伊莉討論區

標題: 安祖緹 -【宅女不急婚之五】小姐我好怕 [打印本頁]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8:57 PM     標題: 安祖緹 -【宅女不急婚之五】小姐我好怕

本帖最後由 april79977 於 2014-6-10 09:52 PM 編輯

【小說封面】

[attach]101652987[/attach]

【內容簡介】

靠!這個女的老是偷看他是怎樣?
身為一個健康的男人,被女人偷看通常都會暗爽在心
但她看他的眼神實在太過詭異
詭異到他都想回頭看看身後是不是跟著什麼東西……
沒辦法,他天不怕地不怕,被黑道拿槍指著頭也沒差
唯獨就怕看不見、摸不著的……那個東西!
對她總是停留在他肩上、腳邊、甚至身後的眼神
他本來打算當只鴕鳥假裝沒這回事
直到她有一天終於開了口,教他開車要小心
而他也果真碰上非常嚴重的車禍,差點丟了小命——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後,他開始對她的一切產生了好奇
算命的曾說他像個磁鐵,容易引來那些「靈體」
他想,他們倆可以組個「怕靈二人組」
只要她眼睛裡只有他,就不會再看見那些髒東西
他也能知道自己肩頸僵硬到底是太累還是卡到陰……

【出版日期】2013/11/29

【出版社名稱】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RC1153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1 PM

第一章

  她在看他。

  她一直在看他。

  幾乎每次只要一個不經意的抬頭,就會發現她的注視。當四目相對,她會迅速將眼神移走,改落在他的肩上,或是他的背後,有時則是在腳邊。

  於是,每每來至自家工廠附近,唯一一家私人便利商店買東西,總是結完帳就走,不多做停留,也不像母親會和裡頭店員聊天的他,實在無法不多注意一下這位日班工讀生。

  那是一名外貌眉清目秀的女孩,眼睛大大的,挺可愛的,目測年紀應該超過二十五歲了,個子嬌小,大概只有一五五、一五六左右,體型纖細,露在短袖外的兩條臂膀細得跟竹竿沒兩樣,彷彿一折就斷。

  她的皮膚十分白皙,微血管幾乎要從皮膚內透出來了,青白青白的,沒有任何紅潤之色,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似乎很少好好睡個安穩的覺。

  他相信,如果她在三更半夜突然出現在他背後,他極有可能會被嚇到。

  她幾乎都是在後腦杓綁個馬尾,氣質特別,有種一般女孩少有的靈氣(可能就是臉色青白的關係)。當她沉默的佇立在櫃檯後面時,他毫不意外她隨時會突然消失不見。

  她很安靜,從不跟他交談,偶爾剛好遇到她收銀時,只有慣例的——

  請問要購買袋子嗎?這樣一共××元,收您××元,找您××元,這是您的發票……

  除此以外,她不會跟他多說半句與業務無關的話。

  雖說他的感情已經空窗兩年,人長得不至於破壞市容,但也不會自我感覺良好的篤定這女孩是因為害羞怕生,所以只敢偷偷看著他,不敢多跟他說上兩句話。

  他總覺得她的眼神透著一種古怪,偶爾會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態——一種讓人要是細想就忍不住要全身發寒的詭異。

  每次去便利商店,他總要把那眼神擔在心上自問自答,如此過了好一陣子,他覺得他已經無法忍耐了,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否則他連晚上睡覺都夢到那個女孩一直看著他,一直一直一直看著,臉部還持續放大特寫,佔滿了所有視線……

  媽呀,這根本是夢魘吧!

  他都要跟她一樣有黑眼圈了!

  於是,這一日,他決定主動把心中盤據許久的疑問說出來。

  不過如果直接問人家:「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萬一人家不爽的反嗆他想太多、自作多情,那他不就糗大了嗎?

  就算他跟客戶拉業務也不會一開始就說「你要不要買我家產品」咩,還是先來個溫和安全的開場白再導入正題吧。

  「你也住在這附近嗎?」結完帳時,他如是問道。

  聽到他的問題,女孩神色帶訝的抬起頭來,然後他發現到了一個詭異點——她緊接著又望向他的肩,然後停著不動約莫一秒,才又移開。

  通常人們不小心對視到對方時,第一個反應會是將視線移走,以免被注意到其實正瞧著對方,他也曾經這樣猜想過。但當兩個人的距離不過三十公分,他直接迎向她的臉面時,他才發現她移開視線後的表情清清冷冷的,帶著一種疏離,想跟他撇清關係的疏離。

  靠……

  他的後腦杓在瞬間一陣麻。

  女孩沒有回應他,轉過身去整理香菸。

  那一直不敢在心中去肯定的疑問,浮起了正確的答案。

  他迅速甩頭,甩掉那可怕的影子,假裝他什麼都沒發現,並轉開身去,面色蒼白的,幾乎可說是狼狽的衝出便利商店。

  從此,只要在白日踏入這間便利商店,一不小心眼神對上她的,他就忍不住要打個寒顫。

  他不想去深思她眼神的意義,尤其現在還是農曆七月,幾乎每日都可以看到住宅、公司工廠大門口前有人普渡拜拜,一堆鬼門開的禁忌在網路流傳,更添遐想——一點都不浪漫的遐想。

  葉凱邦坐在辦公桌前,回覆外國客戶訂單的email,敲打鍵盤的手指,不知不覺停下。

  他覺得……肩膀有點重。

  他扭了扭肩膀,繞了繞脖子,告訴自己只是因為坐在椅上太久,所以肩頭發緊,絕對不是什麼讓人背脊發寒的答案。

  都是那該死的女人,害他連晚上睡覺都會無緣無故張眼,視線投落在房間角落,或者天花板,懷疑是否有什麼屬於黑暗的物品藏匿。

  直到確定他的房間非常的「乾淨」,才又闔眼安睡。

  「凱邦!」在外頭拜拜的葉母忽然朝辦公室喊了聲。

  葉凱邦彷彿受到極大驚嚇般的打翻桌上裝盛紅茶的馬克杯。

  「靠!」他連忙抽出面紙擦拭漫流的黃湯。

  「你幹嘛?」葉母蹙著不解的眉,「我喊你一下而已,膽子這麼小?」

  「沒有啦!」他下意識揉揉肩膀。「什麼事?」

  「我忘了買米酒,你去便利商店幫我買一下。拜拜要用的。」

  「呃……」在肩膀仍舊發緊的當頭,他實在不太想去有那個怪女人的便利商店。

  他有次瞄了下她左胸口的名牌,曉得她叫吳朗晨,一個非常陽光的名字,表情卻總是冷冷淡淡的。

  啊,不,他想錯了,她叫「吳」朗晨,諧音就是無開朗的早晨,難怪她橫看豎看就像活在黑夜裡。

  「快點去啊,沒有酒不能拜拜。」葉母催促。

  「好啦。」葉凱邦無可奈何答應。

  唉,他還真是不能不去,誰教這附近就那麼一家便利商店呢。

  他又不能告訴母親,因為便利商店的店員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所以他不想過去。

  他媽一定會賞他兩顆衛生丸,將他踹出大門。

  葉家是開工廠的,專門製作五金用品,工廠坐落在台南鄉下的一個小型工業區。

  工業區離鎮中心有一段距離,他如果不去步行一分鐘可到的便利商店買東西,就得開車花上十分鐘時間去鎮中心,來回通常要超過半小時。

  為了貪圖便利,首選當然是那家私人開設,非連鎖店的便利商店囉。

  葉家一家有四口,除了在台中讀研究所的葉家小妹以外,都住在辦公室的樓上。

  葉父當初擴大辦公室為四十坪時,特地加蓋了二樓做為居住處,規劃成三房兩廳,每間房都是套房,一家人從鎮中心搬到此處,圖的就是上班方便,至於鎮中心的透天厝就租人開了家茶飲專賣店。

  葉凱邦其實並不喜歡這種工作跟住家擺在一起的感覺,好像一整天都沒下班似的——而且這樣的話他上那家便利商店的機會就更多——不過因為父親堅持,而他也因為負責業務工作,出差機率高,被綁縛在住家與辦公室合而為一的房子的時間比較少,也只好默默接受了。

  雖然葉父覺得住在辦公室樓上很方便(還可以多睡半小時,中午老婆會煮飯,不用吃菜色千篇一律的便當),但葉凱邦亦有自己的計劃,他打算蓋間屬於自己的別墅。地是找著了,但理想的房子設計圖還在討論中,尚未動工。

  拿起抽屜內的錢包塞入後口袋內,他以不甘不願的腳步走出工廠,極盡所能的拖長時間,但還是在三分鐘內抵達便利商店。

     ☆  ☆  ☆  ☆

  便利商店大門的「叮咚」聲響起,在櫃檯後面拿菸的吳朗晨轉過身來,「歡迎光臨。」

  她先是視線與他一對,接著溜到他肩上,然後逃避似的別開眼去。

  誰被這種眼神看上不背脊發毛的啦!

  葉凱邦真想衝過去大喊:「你說啊!你到底在我肩上看到什麼?你說啊!」還要用力搖晃數下,增添戲劇效果。

  不過現實是,他很孬的假裝無視她的奇怪眼神,走到後面的貨架底層,拿出一瓶玻璃裝米酒,來到櫃檯前結帳。

  不得不說,當鴕鳥有鴕鳥的幸福啊……

  前頭買菸的人走了,吳朗晨接過他手上的米酒,刷條碼。

  「您好,一共五十元。」她的視線下垂,看著桌面,好像那有什麼引起她的注意似的。

  葉凱邦暗吸了口氣,穩定心神,拿出錢包,抽出一張紅色鈔票,還特地閃過她視線落處,擱到壹週刊上面。

  這時,他看到吳朗晨搖了搖頭。

  又沒人在跟她講話,她又沒看著任何人,是在搖什麼頭啦?

  葉凱邦此時此刻只想速速拿著米酒離開。

  「一百,不用找了。」強調他有付錢的在紙鈔點了下,葉凱邦迅速轉身閃人。

  「先生!」吳朗晨追了出來。

  不要叫我!

  葉凱邦在心中大喊。

  她一定是要告訴他會讓夏天變得「涼爽」,甚至是寒如冬天的「真相」,他寧願當只縮頭烏龜,也不要知道真相。

  「林杯」天不怕地不怕,當兵時為了幫好友喬事情,被黑道大哥用槍抵著頭,冷汗也沒流下半顆,但就是怕那看不見的鬼魂啦啦啦……

  他加快腳步。

  「先生!」

  喊他的聲音越來越近。

  他乾脆抬起膝蓋,以凌厲手刀式奮力狂奔。

  工廠離便利商店近,他很快的就回到辦公室,站在大門口,直喘氣。

  葉母看到他,劈頭就問,「米酒呢?」

  「米酒……」他抬手,瞧見空空的兩手,眼瞪直。

  米酒呢?

  「先生!」吳朗晨終於追上,手上就抱著他忘了拿的米酒,「您買的東西沒拿。」

  「年紀輕輕,糊里糊塗的。」葉母白了兒子一眼,轉臉笑對吳朗晨,「不好意思讓你跑一趟。」

  「這是找的五十元。」吳朗晨將硬幣拿給葉母。

  「謝謝喔。」

  「不客氣。」吳朗晨轉身離開。

  「你剛是被狗追嗎?跑得那麼快,東西也沒拿,錢也沒拿?」吳朗晨轉身還沒離開工廠大門,葉母就忍不住叨念起來了。

  「不是啦,啊就忘了嘛!」踏入辦公室前,他鬼使神差回過頭,這時,已走到伸縮大門的吳朗晨恰恰也回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就在空中相對。

  葉凱邦暗吃了一驚,迅速回頭。

  「先生。」吳朗晨忽然又喊。

  沒聽見。

  葉凱邦本想再裝鴕鳥無視,沒想到母親竟然「出賣」他。

  「那小姐叫你,過去問問是怎麼了。」葉母下巴朝外努了努。

  阿母啊,你竟這麼狠心推兒子入「火坑」?

  見兒子動也不動,葉母不耐煩推了他肩頭,「快去啊。」

  什麼叫作「心事無人知」的悲哀,他可是徹底體驗到了。

  他幾乎可說是提著心吊著膽的走近吳朗晨。

  吳朗晨面露猶豫,嘴角緊抿了一會,才道,「那個……」

  「嗯?」他渾身緊繃,緊握的拳頭顫抖。

  「你最近……」

  「怎樣?」要就爽快給一刀,不然就放他走,不要故意拖延時間製造緊張效果好嗎?

  電影拖戲也不是這樣的。

  「最好別開車。」吳朗晨說完就走了。

  葉凱邦傻愣在原地。

  最近最好別開車?

  這怎麼可能!

  家中業務八成外銷,兩成內銷,他常得國內國外四處跑不說,他們住在工業區,也就是小鎮郊外,民生用品可不是在便利商店就可全包,常得開車出外採買,怎可能不開車?

  可不想理她又想起她那詭異的眼神,因而心裡更毛了。

  他這下可是完完全全不知該怎麼拿捏決定了。

     ☆  ☆  ☆  ☆

  葉凱邦的Lexus在高速公路上暢快奔馳。

  吳朗晨的「警告」在當天晚上曾讓他困擾,但他後來想開了,他只要開車小心點不就沒事了?

  他如茅塞頓開,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

  他在開車上的確比較毛躁些,愛開快車,討厭有車子擋在他前方,說不定吳朗晨就是看過他開快車,所以故意裝神弄鬼提點他。

  真是多管閒事。

  不過她的話還是在他心中起了漣漪,從那天起,他出門開車比往常更為小心謹慎,不隨意按喇叭,也不隨意超車,安全車距更是能遵守就盡量遵守。

  然而,人算,永遠敵不過天算。

  當他估量著這旅途順暢,應該可以在一小時內就抵達桃園國際機場時,後頭忽然傳來砰然撞擊聲。

  他詫異抬眼望向後照鏡,一輛載滿鋼筋的大貨車因旁車超車不慎,捲入大貨車底下,大貨車因而打滑,先是撞擊中央分隔島,再以極快的速度往前方衝來。

  葉凱邦大吃一驚,迅速轉動方向盤想避開險境,然而不過只是一瞬間,大貨車的尾部撞上他的車屁股,將他推撞上前方的房車,他的額頭即將狠狠撞上方向盤時,安全氣囊彈了出來,擋住了衝勢,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朝他的頭狠狠踹了一下,害得他人不得不往旁歪,接著肩膀強烈疼痛,就不省人事了。

     ☆  ☆  ☆  ☆

  「凱邦……凱邦?」

  葉凱邦迷迷糊糊張眼,才剛瞧見母親擔憂的神色時,自肩膀與腿上傳來的劇烈疼痛感讓他呻吟了聲。

  「他醒了!」葉母開心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真的醒了。」

  一旁的葉父欣喜的眼眶含淚,嘴角上揚。

  「啊……」他全身都好痛啊。「媽……我好痛……」

  他不僅覺得全身疼痛,還僵硬不太能動,連脖子都被制約了,只能看著上方的景物——一盞孤寂的日光燈、白色的牆壁,眼角隱約可看到點滴架,再來就是父母晃來晃去的臉了。

  「他很痛!我叫醫生來。」葉母立刻按下叫人鈴。

  「請問有什麼事嗎?」護士輕柔的嗓音自擴音器傳來。

  「我兒子醒了,他說他很痛,可以請醫生來一下嗎?」

  「請稍等一下喔。」

  過了約莫十分鐘,值班醫生過來,檢視過他的情況,並幫他打了止痛藥。

  「他的情況還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醫生淺笑道。

  「我快……我快痛死了,而且我……我覺得我全身都不能動。」止痛藥尚未發揮作用,每次開口說話都像要他的命。

  「你遭逢巨大車禍,只有你的傷最輕,該感謝上天保佑了。」醫生道。

  「是啊,凱邦,」葉母激動拭淚,「死了好幾個人,一個還在加護病房尚未脫離險境,只有你還活著並醒來了啊。」

  「你真的很幸運,鋼筋整批倒下來,竟然只穿透你的肩膀。」一旁的葉父道。

  葉父雖不像妻子哭得雙眸紅腫,但也可見他眼中閃著寬慰的淚光。

  「鋼筋倒下來,穿過我的肩膀?」他倏忽想起他失去意識前,的確感覺到肩膀非常的痛,像誰拿了把槍把他的肩轟掉了。

  「那時的情景是,你被夾在兩台車中間,後頭的大貨車上的鋼筋還穿透車窗往駕駛座插入,你竟然有足夠的時間反應倒向一旁,所以鋼筋只穿透你的肩。」葉父解釋道。「除此以外,你因為被包夾,車體受到擠壓變形,所以雙腳亦受到夾傷,消防人員是把車子鋸開才把你拉出來的。」

  沒想到他竟然經歷了一場死亡車禍,並大難不死?!

  這時,忽然有道聲音幽幽傳來,「你最近最好別開車。」

  他心頭一驚,「誰?」

  「什麼?」葉家兩老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房內還有誰?」該不會那個吳朗晨也在吧?

  「就只有我們兩個,醫生已經出去了。」葉母道。

  難道他是出現「幻聽」了?

  對了,那個吳朗晨……曾警告過他別開車的吳朗晨,該不會她有顆水晶球可以預言這一切?

  以前他抱著鴕鳥心態,不想去碰觸她那詭異的眼神(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不見的……他連說出那個字都會心驚),但現在車禍都發生了,他幸運的死裡逃生,而且……

  他還記得安全氣囊彈跳出來時,那狠踹他的力道……

  要不是他被硬「踹」往右邊去,那鋼筋勢必貫穿他的頭顱。

  「媽,你可以叫便利商店的那個女生來嗎?」

  「便利商店?」葉母一臉莫名。

  「就是工廠附近的那家便利商店。」

  「你說白班的朗晨,還是晚班的喜暮?」

  「朗晨,吳朗晨。」

  葉家兩老互換心照不宣的一眼。

  「好,我會跟朗晨說你車禍的事的。」葉母點頭。「要她晚上來照顧你嗎?」

  「照顧?」葉凱邦傻眼。「她幹嘛來照顧我?」

  「沒關係啦,雖然我比較喜歡胖一點的女孩,不過朗晨看起來乖乖的,也不錯啦。」葉母彷彿要他安心的道。

  「她是太瘦了,臉色很青白,我看拿補湯來給凱邦的時候,也順便燉隻雞給她補一下。」葉父的提議獲得妻子大力贊同。

  「說不定補一補人就胖了。」葉母呵呵笑。

  「爸、媽,你們在說什麼?」葉凱邦氣結,這兩人一搭一唱好像真有那回事。「我跟吳朗晨什麼關係都沒有,我甚至幾乎沒跟她講過話。」

  除了那句讓人背脊發寒的:你最近最好別開車。

  「那不然叫她來幹嘛?」兩老可迷惑了。

  「我有事要問她。」

  「什麼事?」葉母問。

  「你別管。」怕父母纏問不休,他又加了句,「我以後再跟你們說。你跟她說,我出車禍了,有事要問她,請她來醫院一趟。」或許是止痛藥發揮作用的關係,他覺得疼痛已消解,而人竟逐漸有了睡意。「媽,拜託你了。」

  「她知道你出車禍啊。」

  「你跟她說的?」

  葉母點頭。

  她是確定兒子從鬼門關走出,到便利商店買了一些住院需要的用品時,跟吳朗晨聊到的。

  「那她有說什麼嗎?」

  「她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葉母每次想到這句話都覺得心頭毛毛的。

  「什麼話?」

  「『應該還活著吧。』她這樣說的。」

  那時新聞已經報導這起死亡車禍,但記者尚未得知送入加護病房的兩人生死如何,朗晨那句話好像早就知道兒子會安然無事似的。

  葉凱邦聞言,心跳了好大一下。

  她果然知道!

  「媽,叫她今晚就來。」

     ☆  ☆  ☆  ☆

  吳朗晨那晚並未出現。

  她拒絕了葉母,堅持不肯去醫院。

  就算葉凱邦退而求其次希望用電話與她聯絡,她亦拒絕。

  直到三個月後,葉凱邦出院了,才在便利商店見到她。

  「歡迎光臨。」一瞧見是他拄著枴杖進來,吳朗晨毫無意外之色。

  與以往不同的是,吳朗晨這次望向他的眼後,就未再移往他的肩上、腳邊、身後,甚至頭上了。

  好像他身邊啥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乾乾淨淨的一個。

  葉凱邦一直等到便利商店內的客人都走光了,才來到櫃檯與她搭話。

  「你早就知道我會出車禍?」他劈頭就說出來意。

  吳朗晨定定看著他,「我不知道。」

  「你那天不是特地警告我不要開車?還說你不知道?」

  吳朗晨微蹙了眉頭,「是我害你出車禍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對我語氣那麼凶幹嘛?」吳朗晨不悅道。

  葉凱邦一愣,這才發現,原來這女孩並不像外表以及平常那樣給人文靜纖弱的印象,她是有脾氣的,而且似乎不太好惹。

  說不定誰惹毛她,她就會在晚上十二點釘稻草人、下蠱之類的……說不定她還有養小鬼,只要誰敢惹毛她,她就派遣小鬼去報復。

  葉凱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抱歉,我只是一時太心急了。」他等她等了三個月,終於等到問清楚的機會,就忘了控制語氣了。「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恭喜你平安出院。」她不冷不熱的回了句毫無關係的話,離開櫃檯,整理擱置在一旁地上的貨物。

  「小姐,你看我的眼神一直很奇怪,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什麼東西?還有你預言我會出車禍又是怎麼回事?可以拜託你告訴我嗎?」

  要不是因為出了車禍,他是決計沒那個勇氣問清楚的。

  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幸運的離開,雖然這枴杖還要拄兩三個月,肩膀只要一遇到天氣變化就會發疼,但那場車禍,他是唯一的倖存者,而他得以留在陽間,主要原因不只是因為她的警告(不過若他那一陣子當真都不開車,說不定連枴杖都不用拄?),還有那道救了他(像被踹)的玄妙力道。

  因為性命得救,他恍然大悟那「跟隨」在他身邊的,也許不是什麼可怕的厲鬼,或者「抓交替」的惡鬼,而是救助他的好鬼?

  啊……他竟然敢說出那個字了,可見他是真的不怕了——跟在他身邊的那一位。

  「貓。」吳朗晨沉默了一會後,忽道。

  「什麼?」貓?

  「救你的,是一隻貓。」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1 PM

第二章

  她注意他很久了。

  約莫是一年前,她來此便利商店工作後,每一次他只要來商店買東西,她的視線就很難不往他那兒瞧。

  不是因為他長得特別帥(其實也真的還挺帥的,高鼻深目,肌膚白嫩,活脫脫是個讓人想樞他下巴,豢養起來的俊美型男),也不是他身材特別高大健美(他的身高一七五,不是特別高,但是比例極佳,要不是她曾經聽到他跟他朋友說他身高一七五,她一直以為他有一八),更不是他嗓音像廣播主持人一樣充滿磁性(他的嗓音不特別低沉,是夜裡聽來舒服的斯文嗓音),而是他老帶著「動物」進門。

  這些動物常盤旋在他腳邊,或坐在他肩頭,或是趴在他頭上,每隔一陣子就會換一隻,讓她不由得咋舌怎麼有人跟動物這麼「有緣」。

  她總是很低調的不要讓動物們發現她瞧得見牠們,即使她常忍不住因好奇

  而在他入門時看上個一兩眼,也會很快的將視線別開,或者乾脆移到葉凱邦的雙眸,讓人以為她是在瞧著他。

  不過或許是因為老是瞧他瞧久了,莫名的,就很在意他來了。

  動物們會離開時,通常是在「報恩」之後。

  偶爾,葉凱邦帶著小傷進便利商店,就表示先前跟在他身邊的動物已經報過恩,升天去了。

  牠們沒有辦法扭轉乾坤,只能想盡辦法大事化小,所以本該是被撞飛的車禍,因小狗絆出一腳,變成摔地的擦傷;原本應該是從天而降砸頭的花盆,因為老鼠咬了他腿一口,變成被花盆碎片割傷……

  可那些禍事對比這次的事件,都是小事,沒有一件危及生命。

  三個月前,他帶來的那隻虎斑貓,跟其他的動物不同。

  牠常一臉憂愁的看著葉凱邦,很無助的在他肩上走來走去,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那隻虎斑貓表現得跟其他動物不同,害得她常忍不住多觀察研究牠好一會,於是也常被葉凱邦發現她在看「他」。怕被誤會她對人家意有所圖,於是她只好裝出一張冷臉(反正她本來就不愛笑),就怕他跑來問她……

  「你在看什麼?」

  或許,是她看的次數太頻繁了,貓咪注意到了她,察覺她能瞧見牠,雖然牠無法說話,卻一直以軟軟的貓爪指著外頭的車子,緊張的喵喵叫個不停。

  她知道他可能會發生車禍,但她並不以為意,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他上回被狗兒絆倒,就摔倒在她面前。

  他撲地的剎那,突然有台車從巷口衝出來,若是狗兒沒絆倒他,他百分之一百會被那台車撞倒。

  不曉得為啥好好走在平地上會摔倒的他一臉莫名的爬起來,轉頭瞧見身後的她,正要尷尬的笑,她連忙把臉轉開了。

  他一定覺得她很冷漠又無情吧。

  但其實她只是怕自己的表情會不小心洩漏出端倪啊,然後就會像現在這樣,遭受質問。

  在一般人眼中,她無疑是個怪咖。

  年少不懂事時,她會把所看到的事情說出來,因而遭受到排擠與欺負,後來她變得沉默寡言,也盡量低著頭不看也不說。

  她變得離群索居,來這種小工業區內的便利商店打工,也是因為可接觸到的人比較少,工作時間是從七點到四點,天未黑之前就可回家,對於天黑之後絕不出門的她而言是很理想的工作。

  有過眾多慘痛經驗,這次她應該也同樣漠視才對,可她還是說了。

  離車禍時間越近,貓咪的表情越是著急,有次牠幾乎是要撲到她臉上來了,她這才驚覺,這可能是危及生命的一次,不是靠貓咪的力量就可保他無事。

  於是,她違反了原則,對他提出警告。

  車禍發生了,他是那場死亡車禍的唯一倖存者,但也在醫院待了三個月才出院。

  當葉母過來說她兒子請她去醫院一趟時,她曉得他聯想起來了。有可能他的確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但也因此對她有著困惑不解,說不定還有恐懼。她討厭那種像是把她當成鬼的恐懼,討厭透了!

  她堅決拒絕葉母的請求,打死也不肯上醫院,除了因為在醫院她根本無法躲避各式各樣的靈體,更重要的一點是,她不想去面對他的質疑。

  她應該辭掉工作的。

  可莫名的有個說不出緣由的直覺,讓她遲遲遞不出辭職信。

  終於,他出院了,都還拄著枴杖呢,就迫不及待來質問她那次的警告是怎麼一回事。

  他氣沖沖的模樣,好像要不是她那句話,他不會出車禍。

  在剎那間,她覺得,自己又是一次「好心被雷親」。

  本想裝傻過去的她,被他一個逼問,就忍不住反責了回去,他也很快的改變態度,但她從他眸中曉得,他不是覺得自己態度不對,而是對她有所忌憚。她失望極了。

  雖說這也不能怪他,他不過就是個平凡人,類似這種又驚又怕又厭惡的眼神又不是沒見過,她應該麻痺了才是,但她就是無法抹掉這層重重的失落感。因為失望了,因為沒有任何期待了,於是她坦言告知。

  「貓?」葉凱邦游移黑瞳落在左肩,「有隻貓……跟著我?」

  「牠不在了。」她淡道,「牠升天成佛去了。」

  「是因為救了我的關係?」

  「嗯。」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雖然早猜到吳朗晨常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是因為他身邊跟了什麼不明物體,可當猜想獲得證實,葉凱邦還是受到很大的震撼。他的身邊跟著……鬼?!

  他的身邊一直跟著……鬼?!

  莫非他有時莫名其妙出事,都是因為鬼在作祟?

  天……太可怕了!

  這世上除了專門治鬼為生的道長、除魔師之外的人物,應該沒有人不怕鬼的吧?

  更別說他不過一介凡人!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鬼啊!

  而眼前這個女人……她見得到鬼!

  難怪她看起來與眾不同,他還以為那是種特別的靈氣,誰知……誰知那是鬼氣啊!

  他彷彿看到吳朗晨也變成了沒有腳,輕飄飄在空中飄蕩的鬼,連忙轉身,快速的走了,左腳的瘸腿絲毫未成為阻礙,靠著枴杖,跑得跟飛沒兩樣。

  見他如逃難般飛奔而去,吳朗晨一點也不意外,但在她的喉頭還是覺得苦苦澀澀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他可以了解她的想法存在。

  走來櫃檯後方,拿出包包打開,在內拉鏈袋裡,放著她已經寫好三個月卻一直未交出去的辭職信。

  拿了起來握在掌中,過了一會,晚班店員,同時也是店長范喜暮走進便利商店,吳朗晨毅然決然拿著辭職信走過去。

  葉家工廠養了一條狗,是看門的大土狗。

  葉凱邦特地走到名為來福的土狗前,蹲下身。

  來福討好的搖著尾巴,汪汪叫了兩聲,親暱的用鼻子蹭他的小腿。

  牠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

  是說,他身邊跟著「貓」的時候,來福看起來也還是跟平常沒兩樣。狗不是有靈性,可以看見另外一個世界的「居民」嗎?

  而且貓跟狗是天敵,為啥來福一點特殊反應也沒有?

  「來福。」左小腿打石膏蹲下比較麻煩一點,於是他選擇彎腰。「汪。」來福尾巴又搖了搖。

  「你現在有沒有看到我肩膀上有跟著什麼東西?」

  「汪汪汪。」

  聽起來怎麼好像在說「不知道」?

  「那你之前有看到我肩膀上有貓嗎?」

  「汪嗚……」

  這是沒有的意思嗎?

  「凱邦,你在幹嘛?」手端著飼料要餵狗的葉母好奇的問。

  來福一看到飼料,開心的「拋下」葉凱邦,在葉母的腳邊團團轉。

  「沒有啦。」葉凱邦抓著枴杖直起身。

  他竟會指望只會吃跟玩的來福給他一個答案,真是腦袋有洞了。

  對了,他記得大學有個同學非常著迷算命,常聽她說哪個老師算得很準,「呼籲」同學一定要去算一下,說不定她會有可替他解答的「顧問」。

  於是他回到辦公室找出通訊錄,打給了至少五年不見的老同學。

  同學姓柴,名琴悅,目前已是一個孩子的媽了。

  聽到葉凱邦的「神奇遭遇」,她立刻興匆匆的幫他約了有這方面靈能力的老師,充滿好奇心的她更將孩子交給婆婆代顧,在當天跑去「看熱鬧」。

  老師在掐指算過葉凱邦的八字後如是道,「你體質偏陰,很容易被靈體纏上,從小到大必定災禍不斷吧?」見葉凱邦點頭如搗蒜,老師又續道,「遇到喪葬事一定要避開,非直系血親的喪事也不能參加。」

  「那請問老師,有沒有解決的方法?」葉凱邦問。

  他可不想一整天都被跟著,更不想三天兩頭大傷小傷不斷啊。

  「當然有。」老師用力點頭。

  葉凱邦緊繃的神經稍稍獲得舒緩,「請問方法是什麼?」

  「今日我們相見算是有緣,」老師拿出一本目錄,「鎮邪避煞,就屬黑曜石最有效,這黑曜石刻有心經,再經過我的加持,可保佑你家宅平安,邪魔不侵。除此以外,」老師翻到後一頁,「你尚得隨身攜帶法器,車子上頭也該准備,以避災禍,所以本身可配戴鏈子或手珠,車子內裝同樣有我加持過的平安吊飾……」

  老師說得天花亂墜,一旁的柴琴悅亦幫著鼓動,「老師的法器非常有效,之前我孩子剛出生時老是夜啼,將從老師這裡買的八卦墜子戴在他頸上,晚上就不哭了,超好用的!」她伸出大拇指,比了個「贊」。

  兩人輪流說得口沫橫飛,葉凱邦雖然有些心動,畢竟他的確從小到大不是這裡傷就是那裡痛,從頭到腳傷痕累累,但不知為何他有種陷入詐騙集團陷阱的氛圍。

  「老師,你看得到跟在我身邊的……靈嗎?」葉凱邦將話題轉回來。

  他覺得「靈」這個字眼比較含蓄一點,至少不像「鬼」一在腦中浮現,他就覺得肩膀發緊,渾身發冷,一直有個衝動想轉頭往後瞧。

  老師抬眼,貓向他身後,「我當然看得見。」

  「那現在跟在我身後的是什麼?」

  「一個女人。」

  「喝!」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女人?

  「她表情帶有怨,你最近是不是有得罪了女人?」老師見他長得俊,猜測他風流帳必定不少。

  「呃……應該沒有吧……」

  葉凱邦雖然長得好看,但他並非見一個愛一個、四處拈花惹草的愛情玩咖,隨時隨地都有候補填補愛情空窗,他打從跟前女友分手後,已經將近兩年沒有交過女朋友了,且這一兩年他忙於工作,拓展國外業務,他想他應該未在無意間得罪過女人才是。

  「一定有!」老師猛然拍桌,將在場兩人嚇了一跳。「你的言行舉止傷害了對方,對方因為你而非常痛苦!」

  「那個人死了嗎?」他在問廢話嘛,要不是死了怎麼會變成……靈呢!

  「對!」

  他在無意間害死了一個女人?

  但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他才剛出院,與他人沒啥交集,要說他出院之後接觸的女人,也只有吳朗晨了吧……

  莫非吳朗晨自殺了?

  「老師,那個女人是不是綁著馬尾,長得非常瘦小,臉色微青,黑眼圈很重?」他緊張的比手畫腳。

  「沒錯!」老師斬釘截鐵道,「如果你不趕快處理,將會危及生命!」吳朗晨真的死了?

  葉凱邦難以置信的抱頭。

  怎麼可能!

  對了,他上次去便利商店好像沒看到她,而是另個年紀比她小的女生顧店,莫非就是因為她自殺了,所以換人當班了?

  天啊!

  他害死了吳朗晨?

  是那天他說話的口氣太差,重傷了她的心,一時想不開自殺,但因為對他這個「兇手」怨恨太深,所以跟在他身邊,想找時機報復?

  太可怕了呀!

  「你會有生命危險啊!」柴琴悅一臉緊張的抓著葉凱邦的肩,用力拍著。「快請老師幫你避禍,否則恐怕難逃死劫啊!」

  「老師,有破解的方法嗎?」柴琴悅不斷的拍他肩,害他更是緊張了。

  「我得為你辦場法會,好驅除惡靈。此外,你還得買辟邪的八卦鏡掛在你家大門口,預防鬼魂再次入侵。」

  「好!」他連連點頭,「那老師,法會跟這些道具,一共要多少錢?」

  「不多,二十萬而已。」

  葉凱邦瞠目,「二十萬叫而已?」就算他的經濟狀況委實不錯,但也不覺得二十萬是個「而已」的數目啊。

  「你的一條命不值二十萬嗎?」老師狠狠瞪著他。

  「你白瘍啊,花二十萬救回一條命,太划得來了!」柴琴悅又連拍他肩膀數下。

  沒錯,二十萬換一條命絕對便宜,他也不是拿不出來,但是他怎麼想都不太對勁。

  此時此刻身陷的氛圍,實在太詭異了,而且若真有女人因為怨恨而跟著他,他比較傾向去化解對方的怨,而不是一昧的買什麼法器將其擋在外頭,治標不治本。

  他怕鬼,超級怕,就因為如此,每看到那些法器不就是在提醒他有個鬼正在找機會想奪他性命嗎?

  這樣他晚上怎麼可能睡得著啦!

  這個時候真正首要該處理的,是去確定一下吳朗晨的生亡,萬一她真的自殺了,必有寫遺書,他再找老師商量該怎麼讓她放下怨恨,寬心願意升天成佛去才是。

  她……怎麼會死呢?

  莫非真是他的無心害死了一條生命?

  心頭沉甸甸的,好似誰拿了鏈子用力箍緊他的胸口,讓他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那個,老師,」他喪氣的抬頭,「我現在身邊沒帶那麼多錢,我下次再來買。」

  「我接受刷卡的。」老師拿出刷卡機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小命。」連刷卡機都有,會不會準備得太充分了?

  葉凱邦覺得這老師越看越像神棍。

  況且老師說吳朗晨死了,他實在難以置信,他一定要親眼證實。

  「我是有信用卡,但額度沒那麼高。」葉凱邦編了個理由起身,「我現在出去領錢,請你們等我一下。」

  「好,沒問題。」老師一臉嚴肅的提點,「這可是攸關你性命的重要大事,今天一定要辦妥,否則恐怕會出更大的意外,到時想再買這些法器就來不及了。」老師犀利的眼瞄向他打石膏的左腿。「到時恐怕不是斷一隻腳而已。」

  「天啊!」柴琴悅增添氣氛的大喊,「會丟命的啊!」

  靠!葉凱邦差點被她的大叫驚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我知道。」葉凱邦沉重的點頭,「這附近哪有銀行?」

  「你出了大門後左轉,過兩個路口有家銀行。」回答的是柴琴悅。

  同學,你知道得未免太清楚了。

  葉凱邦心中的疑惑更深。

  「那我先去提款了。」

  走出老師的住處,葉凱邦並非走向銀行領款,而是直接開了車走了。

  幸虧他石膏打的是左腿,右腳健全,否則他連車子都別想開。

  回程的路上,他打了電話給母親,「媽,那個便利商店的店員還在嗎?」

  「什麼還在不在?」葉母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一頭霧水。

  「就是早班的那個啊。」

  「你說朗晨喔?」

  「對。」他屏氣凝神等待母親回答。

  說不定他上次看到的那個是代班工讀生,她只是剛好休假而已。

  「我不知道耶,我今天還沒有去商店買東西。」

  「那你現在過去看看,看她人在不在。」他要確定她的生死啊!

  「凱邦,你找朗晨幹嘛?」葉母充滿興趣的問。

  「媽,你別管啦,去看看啦!」他阿母的問題怎麼永遠都問不完?

  一定是因為他空窗太久了,所以阿母只要他身邊有女人出現,就會興致勃勃,天知道他跟吳朗晨根本什麼關係都沒有!

  不過若她真的死了,那關係就很大條了……

  「好啦。」

  過了約莫五分鐘,葉母來電。

  「朗晨辭職了耶!」葉母一臉驚訝,「她上星期開始就沒上班了。」難怪這兩天都是生面孔在顧店。

  「真的假的?」難道她真的自殺了?「她死了嗎?」

  「什麼?」死了?

  「你問她的同事,她活著還死了?」葉凱邦緊張得手心冒汗,方向盤都變得滑溜起來。

  她可能真的死了!

  他覺得精神有些恍惚,只好暫先把車子停在路邊,以防出事情。

  「你在說什麼?什麼死了活了?」葉母怕晦氣的「呸呸」數聲。

  「你先去問啦!」他快急死了,右手不受控制的狠敲方向盤。

  「好啦,我去問。」又是一個五分鐘,葉母回電,「喜暮說她上星期最後一天上班時,人都是好好的。」

  「那她有沒有覺得她哪裡怪怪的?」

  「她說她一直都是怪怪的。」葉母心想還好她聰明,有問了這問題,否則又要再跑一趟。

  是說她現在也是拿著手機站在便利商店門口,有什麼需要,探頭就可以。葉凱邦心想也對,她的確都是怪怪的。

  「那你幫我問她家在哪。」他要親眼確定才安心,畢竟從她辭職到現在已經經過一個星期的時間,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啊。

  要是過去,任那老師說得天花亂墜,他是一個字也不會相信……不,他根本不會去找那個老師。但因為這次車禍實在太玄妙,才會受老師影響,對於吳朗晨的生死十分在意。

  「你問人家家在哪幹嘛?!」葉母靈敏的鼻嗅出八卦氣味。

  莫非,兒子跟朗晨私底下還真有偷偷來往,或是暗戀人家想追求?

  「媽,你先問,我以後再一起跟你說清楚好不好?」他急得要拔頭髮了,

  就別在這個時候八卦魂上身吧!

  「好啦!」葉母只好再進便利商店問范喜暮。

  「這我不能說喔。」范喜暮搖頭道。「雖然我知道凱邦是好人啦,但離職員工的隱私還是不能講的。」

  葉母並未切斷通話,故她相信葉凱邦是聽得到的。

  「你有聽到喜暮說的了喔?人家的隱私不能說。」葉母道。

  「那電話呢?電話總可以吧?」葉凱邦鍥而不捨。

  「電話也是隱私啊,你笨蛋啊!」葉母輕斥道,「不過我還是幫你問一下。」

  笨兒子跟人家有曖昧,竟然電話、住處在哪都不知道,手腕怎麼這麼差,到頭來還要母親上陣幫忙。

  「喜暮,我跟你說,朗晨可能出事了。」葉母一臉沉重。

  「什麼?」范喜暮吃驚瞪眼。

  「我兒子說朗晨最近怪怪的,他很怕她輕生,所以想知道她的電話或人住在哪,要親眼過去看她是否安好,萬一出事,也好趕快救她。」葉母聰明的將剛才兒子的「胡言亂語」編出一套震撼人心的說詞。

  范喜暮果然因此大驚失色。

  「等一下,我問問看。」范喜暮連忙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怎麼辦?真的沒人接耶。」范喜暮緊張得手心冒汗。

  「那慘了!」葉母著急的喊,「她家在哪?我兒子現在在路上,叫他過去看一下。」

  「喔喔,好。」范喜暮連忙回辦公室找出吳朗晨的個人資料,念給電話另一頭的葉凱邦。

  「我現在就去看她。」葉凱邦轉動方向盤,踩下油門,朝吳朗晨的住處行去。

  到吳朗晨住處前,柴琴悅打了電話來,詢問他怎麼領個錢領這麼久,他語帶歉意的說因為戶頭裡的金額不足,所以他得先回家一趟,下次再約。

  那位老師是真神通還是假神棍,他見到吳朗晨便可知分明。

  他希望那個老師是假神棍。

  他寧願被他最害怕的鬼怪纏身,也不願吳朗晨死去。

  拜託,你一定要活著!

  一路上,他不斷的重複這句話,像在唸咒語似的,好像念越久,吳朗晨活著的機率就越高。

  吳朗晨住在他母校國小附近巷子裡的一間透天厝。

  她家的鐵門拉下,右側開了個邊門,同樣也是鎖上的。

  他至少按了整整一分鐘電鈴,才聽到有人回應。

  「喂?」很慵懶的聲音,似乎才剛睡醒。

  透過了機器,他分辨不出那是不是吳朗晨的聲音。

  「請問,吳朗晨在家嗎?」

  他屏氣凝神等待回應,拄著枴杖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就是。你哪位找?」

  她活著!

  她還活著!

  上天保佑啊!

  葉凱邦鼻子一酸,差點就要感動落淚了。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2 PM

第三章

  一看到吳朗晨出現在門後,葉凱邦先看了下地面……嗯,有影子。接著雙手捏上她的肩確定不是煙霧般的虛幻存在,然後雙手抱著她的頭,轉過來又轉過去,肯定這頭跟身體是連接著的……

  「你在幹嘛?」莫名其妙被「亂摸」一通的吳朗晨語帶不爽的問。

  這男的發什麼神經,突然跑來她家「性騷擾」?

  而且他怎麼知道她家在哪的?

  「我只是確定,」他吞了口唾沫,「你還活著。」

  「誰說我死了?」誰亂造謠?

  希望她死的人是不少個,但她不曉得竟有人跟葉凱邦認識。

  「因為有人說我身後跟著一個女人,我問是不是綁著馬尾,長得非常瘦小,臉色微青,黑眼圈很重,她說對。」

  綁著馬尾,長得非常瘦小,臉色微青,黑眼圈很重……吳朗晨臉上三條線直直掛下來。

  「為什麼人家說你身後跟著一個女人,你第一個聯想到的是我?」這男的是很想詛咒她死嗎?

  「因為最近跟我有交集,還跟我有爭吵的女人就只有你啊。」葉凱邦理所當然道,「我當然第一個想到你。」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她皮笑肉不笑的。「你身後什麼都沒有,你被騙了。」

  「看到你活著我就知道我被騙了。」還好他腦子清楚,沒真拿出二十萬給那個老師換得一堆沒有用的東西。

  「……」她冷眼瞧他,「敢情你真的很希望我死了?」

  「我並不想你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著我!」吃飯洗澡都有個認識的人在背後飄著,跟被監視沒兩樣啊!

  更何況她還是個女人耶,總不能教他裹著浴巾洗澡吧。

  「沒有足夠的淵源也不會跟著你的。」她作勢關門。

  「什麼叫足夠的淵源?」他一掌推上大門,阻止她關門。「你可以解釋一下為啥會有貓跟著我嗎?」

  「這要問你自己。」她懶得解釋。

  解釋這幹嘛?不過就是讓他對她更深藏恐懼而已。

  習慣不代表她喜歡,尤其那日他驚嚇得奪門而出,她還是感覺到深深受到了傷害。

  也許,她根本就沒習慣旁人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目光,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像她這樣的怪咖,就連家人都害怕、躲避、討厭,甚至不肯跟她待在同一個空間。明明住在同一棟房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孤單的住在一樓房間,寂寞孤獨的聽著樓上笑語,卻無法參與,她又怎麼可能希冀會有個陌生人能了解並接納她呢?

  有時,她真是討厭極了自己的無法看開。

  「我又沒養過貓。」他家就只養看門的狗而已。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推了下門。

  察覺她又想關門,葉凱邦連忙又施力。

  「你為什麼辭職了?」他再問。

  「關你什麼事?」煩不煩啊?

  「好奇問一下。」他頓了頓後道,「直覺告訴我跟我有關。」

  果然是容易被跟的靈異體質,連直覺都很準。

  「不想做而已。」她指著他的手,「我想睡覺了,可以嗎?」

  「我還有些問題想問……」

  「我不想回答。」她毫不留情的打斷他。

  問什麼?不就是問些與靈異有關的問題,問了之後曉得越多,對她越是退避三捨,對她越顯恐懼,她何必吃力不討好?

  抬眼,此時他的眸中倒是沒有什麼驚恐之色,似乎只是純然的好奇,不過那又怎樣,他心底是怕她的,她明白。

  「喔……」他訕訕收回手來,她砰然將大門關上。

  拄著枴杖,拖著受傷的腿一拐一拐的回車上,再瞧了眼緊鎖的門扉,葉凱邦不由得苦笑。

  他似乎是被討厭了呢。

  不過,至少確定她安好就好。

  「歡迎光……」吳朗晨抬頭看見進門客人,微微愣了一下,才又續道,「歡迎光臨。」

  葉凱邦看見吳朗晨竟然在鎮中心的連鎖速食餐廳打工,也愣了一會。

  早餐時段人不多,僅開放一個櫃檯,就算不想與她直接接觸,也只能排到她那個櫃檯去,誰教他今天突發奇想想吃酥酥脆脆的薯餅。

  進了門又退出,太過明顯,他還是硬著頭皮排隊了。

  他的前方只有一個客人,很快的就輪到他了。

  吳朗晨像與他不相識般,公式化的為他點餐。她暗中特別注意了一下,他的腳似乎痊癒得差不多了,已不需拄枴杖,若不仔細看,看不出他是略拖著左腳走的。

  點好餐,葉凱邦站到一旁等候。

  他看著吳朗晨俐落的點餐、準備飲料,除了點餐時望向客人的眼睛以外,其他時候絕對不亂瞟,就算到了一個定點也會很快的別開眼去,葉凱邦曉得她一定又看到了什麼。

  感覺得出來她並不樂於見到,也極力避免被察覺,以低調的姿態過日子。他不太能想像像她這樣常可以看到陰界好兄弟的日子要怎麼過,像他啥都不怕,就怕鬼,電影鬼片是絕對列為拒絕往來戶。噴血噴很大、開膛剖腹、斷手斷腳、強屍片等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就是來無影去無蹤,在天空飄來飄去,時不時讓人肩膀沉重的鬼片他可是連瞄都不行。

  但萬萬沒想到,數個月前,他的肩膀就坐著一隻貓。

  光回想,他就忍不住要顫抖。

  還好這貓並沒有惡意,甚至還救了他一命。儘管如此,他一樣怕鬼,甚至因為肯定了這世間有鬼,更讓他恐懼。

  住院的那段期間,他一定得開著小燈才能入睡(要不是醫院規定大燈得關掉,他是絕對開上二十四小時的)。出院後,本來晚上入睡可以接受屋內一片昏暗的他,也非得開盞小夜燈才行。

  他這種看不到、只能確定有好兄弟存在的人都怕成這樣了,那吳朗晨又是怎麼生活的?

  還是說看久便習慣,不在乎了?

  若他像她一樣看得見,會不會也不怕了?

  有沒有可能,當他熟悉了那個世界的情形,就會發現自己的恐懼是件可笑的事情?

  說真格的,就算是吳朗晨說他肩上坐隻貓的那段時間,他別說看到形體了,連個白影都沒瞄到過,就連他家來福都還是跟他很熱絡,好像那隻貓根本不存在一樣。

  會不會有種可能,並不是那方面的事都像電影裡頭演的那麼可怕,讓人膽寒,它說不定也是有溫暖的小故事,就像他被個貓魂救了一樣。

  是啊,他是被救了,可不是被害了,甚至那個從不跟人打交道……母親也說她幾乎不曾跟她聊過天……總是端著一張冷臉的吳朗晨還特別對他提出警告,為的不就是要保全他的小命。

  這麼說來,他實在是沒有資格去恐懼啊!

  他忽然像得了天啟一樣,整個人豁然開朗起來。

  他甚至有個衝動想要跟吳朗晨好好聊聊,談談那個世界的事,說不定他會從此不再害怕,更不會一聽到「鬼」字就想拔足狂奔。

  「先生。先生?葉凱邦!」

  葉凱邦一頓回神,發現是吳朗晨叫他。

  「你的餐點好了。」吳朗晨沒好氣的道。

  發什麼呆啊?叫了好幾聲都沒回應。

  「喔,好。」葉凱邦接過發票跟裝著餐點的紙袋。「你上班到幾點?」吳朗晨微蹙了眉頭,壓低了嗓,「你現在又沒怎樣。」

  旁人或許一頭霧水,但葉凱邦一聽便知他現在肩膀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不明物體坐在上頭舔腳掌。

  有個看得見的人在身邊其實不錯啊。他忽然如此覺得。至少他不會再疑神疑鬼了。

  打從知道曾經有隻貓坐在他肩頭,他可是肩膀稍微一緊就胡思亂想,但以後他若有疑慮就問一下吳朗晨,就不會庸人自擾了不是?

  他忽然覺得吳朗晨的背後散發著救世的光芒……拯救他這個怕鬼的小孬。「她兩點下班。」旁邊的同事一臉賊笑的回,誤以為葉凱邦是想追求吳朗晨。

  吳朗晨回頭輕瞪了多嘴的同事一眼。

  「我知道了,謝謝。」葉凱邦拿著餐點走出速食餐廳。

  冬天的早晨,即使已經七點,天空還是像罩了層薄紗,霧濛濛的。

  可是,他卻覺得精神愉快,舒暢的像走在明朗的春日。

  兩點下班時間到,吳朗晨走出店門,果然看到在廊柱下等候的葉凱邦。

  他還真是不死心。

  她實在不太想跟他聊到那方面的事,但既然他想糾纏不休,那就讓他一次怕個夠,離她遠遠的算了!

  她賭氣的想著。

  「要喝咖啡嗎?」葉凱邦微笑問道。

  她臉色看起來挺臭,他一點都不懷疑她會立馬掉頭而去。

  他曾經因為太過急切,而對她說話口氣不太好,人家擺臭臉也是難免。

  嗚……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卻是自私的將害怕的情緒發洩在人家身上,被臭臉對待也是剛好而已。

  吳朗晨指著斜對面的一家複合式餐廳,「我還沒吃中飯。」

  「那就順便。」人家肯賞臉便是好事,就算她要把餐廳內的餐點全叫一次他也願意。

  進了餐廳後,吳朗晨點了火鍋,葉凱邦則叫了份下午茶套餐……草莓巧克力鮮奶油蛋糕與卡布奇諾。

  吳朗晨瞟了眼以厚厚鮮奶油與切片草莓連結巧克力海綿蛋糕,上層草莓還淋了巧克力糖漿的草莓巧克力鮮奶油蛋糕,再看葉凱邦在卡布奇諾奶泡上灑的不是肉桂粉而是巧克力粉,心裡不由得想,這男人的口味真是與眾不同……跟一般男人不同。

  察覺到她的好奇注視,葉凱邦抬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喜歡吃甜的。」但願她不會覺得他很娘。

  他只是愛吃甜、怕鬼,其他部分都很有男子氣概的喔。

  她點頭,「看得出來。」

  「你討厭喜歡吃甜的男人?」他忍不住問。

  她討不討厭關他什麼事?

  「喔,那是你的自由。」她冷淡的回。

  被冰塊砸臉的葉凱邦不會輕易退卻的。

  就說他是有男子氣概的咩,怎可能受到一點小挫折就龜縮了。

  「你喜歡吃甜的嗎?」葉凱邦在咖啡裡加了一整包糖。

  好吧,她的確也喜歡吃甜甜的蛋糕還有巧克力。

  但她要維持有些許冷酷的印象,給他難以親近的感覺,免得他以後又纏著她問好兄弟的事情。

  她一點都不想提這方面的事情,她討厭看到別人因為她看得見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而給予的恐懼忌憚目光。

  火鍋送上來,吳朗晨將食材放入鍋內,敲開蛋殼,分離了蛋白與蛋黃,將蛋黃放入沙茶醬內,俐落的攪拌均勻。

  「找我什麼事,說吧。」她淡聲道。

  今日,她要為難他,讓他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晃。

  「我想你也猜得到是有關哪方面的事。」

  「嗯。」她神色漠然的放了肉片下去涮。

  牛肉放入鍋內七秒鐘就得撈起,她默默的在心裡讀著秒數。

  「是不是每次我去便利商店的時候,你看著我都是在看……跟著我的……靈?」他雖然覺得自己應該比較釋然了,不過要他說出那個字,還是沒那麼容易啊!

  「嗯。」七秒時間到,迅速撈起。

  「每次都看得到?」

  「嗯。」沾上濃郁的蛋黃沙茶醬,一口塞進嘴裡。嗯,好吃。

  「別人的也看得見?」

  「嗯。」她拿起湯匙,撈起已經煮熟的豆腐。

  「請問,」他挺直背脊,「它們會對人怎樣嗎?我的意思是說,譬如睡覺的時候拉腳,洗頭的時候扯頭髮之類的?」這種事情問她一定最清楚了,電影上演的、書上寫的都不見得是真的。

  她挑起單眉,藉此壓抑想笑的衝動,「你恐怖片看太多了。」

  況且在他身上的靈從未有帶著惡意的。

  其實這也是她好奇之處。

  她看過很多,但就只有他,像是每個靈都是為了幫助他而存在的。

  「但我有感覺。」他神色嚴肅道。

  「有人睡覺拉你腳?」

  「不,是我發生車禍時,有東西從我的頭的左邊狠狠的踹過來。」他邊說邊帶動作,「像這樣,狠狠的踹過來。你不是說那是隻貓嗎,就一隻貓用力朝我的頭踹下去的感覺。」說不定踹他的時候還像李小龍,嘴裡喊著「阿達」!

  「所以如果它們拉我腳,我一定會感覺得到的吧?」

  「那其實也不太容易的。」吳朗晨保持淡定道,免得被他誇張的動作惹笑了,讓他以為她好相處,為了滿足好奇心,三不五時來煩她……這種人她也見識多了。「平常它們跟煙霧一樣輕飄飄的,若要讓你有感覺,需花費很大的集中力,通常用個一次元神就要散了吧。」

  「這你也知道?」果然問她是對的,以後可以封她個「神鬼博士」!

  那是因為她親眼見到之前絆他一腳的狗兒在伸出腳前,就像遇到天敵,呈現備戰狀態,毛都要豎起來了。

  由此可知,要讓人感覺到它們的存在,並非像電影描寫的那樣輕而易舉。「久了就知道了。」她輕描淡寫帶過。

  「喔。」他低頭吃了幾口蛋糕。「那別人身邊有跟的,你也看得到?」

  「你不是唯一一個。」他並不特別,好嗎?哼。

  「那隔壁桌的有嗎?」他指著隔壁的一對情侶,充滿好奇。

  聞言,吳朗晨面色一僵,看著他充滿好奇的臉,一股怒氣上湧。

  從小到大遇過的歧見還不夠少嗎?

  她受夠了這樣的好奇。

  不是對她退避三舍,就是把她當動物園裡頭的猴子,葉凱邦剛好這兩種地雷都踩過,她氣得想直接翻桌。

  他跟一般人,也沒什麼兩樣!

  就算在他身邊圍繞的靈都是溫暖的、和善的,都是來幫他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就特別,甚至因為觀感的落差而更讓人討厭!

  發現此點的她十分生氣、失望,還有更多的難過。

  「沒有。但是你後面有。」她決定嚇他一嚇,嚇死他的好奇心!

  「我後面?」他轉過頭去,「後面沒人……」他頸後的寒毛迅速豎起。

  「那個女的正看著你呢,應該是過馬路的時候就跟著你了吧。」她略帶得意的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她現在坐來你旁邊了,好像對你的蛋糕很感興趣,你要不要分一口給她吃?」

  「呃……」他的嗓音在發顫,「她為什麼跟著我?」

  「我哪知道,可能想吃蛋糕吧。」哼哼哼,怕了喔?「你就移過去,說要請她吃蛋糕就好。」

  「我……如果不請她吃……會怎樣嗎?」老天爺啊,他心跳急速得快爆破胸腔了。

  他收回前言,他還是很怕很怕啊!

  「我不知道耶。」她聳了下肩,「可能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願意分她吃蛋糕為止吧。」

  葉凱邦用力抹了抹額上的冷汗,雙手顫抖的將蛋糕移到旁邊的空位上。

  「你要說,請你吃啊。」

  「請……請你吃……」

  「咖啡也請她喝一下吧。」

  「好……咖、咖啡……請你喝……」他一個不小心,竟把咖啡推翻了,熱燙燙的液體灑上桌面,噴濺上了空椅。

  「糟糕!」他慌忙站起身,「有沒有被燙到?」

  「沒有啊。」咖啡又不是倒向她這邊。

  「我是問說跟著我的……那位小姐,有沒有被燙到?」他充滿著急的問。聽到他的疑問,吳朗晨再也無法忍耐,抱著肚子,近乎崩潰的大笑了。

  「哈哈哈……啊哈哈……」他竟然問有沒有被燙到,問那個「鬼」……太好笑了!

  餐廳內的客人好奇的同時轉過頭來,望著趲尬窘立的葉凱邦以及笑得抱住椅背的吳朗晨。

  她爆出笑聲時,葉凱邦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誰聽說過好兄弟會被燙到的?

  根本連肉體都沒有啊!

  他實在是太緊張害怕了,才會腦子完全無法思考。

  「不好意思。」葉凱邦揚手請來服務生擦乾桌椅上的咖啡殘漬,並又重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一直到服務生整理完了,吳朗晨才停止狂笑。

  「你白癡啊!」她抹著眼角泌出的淚水,嘴角依然無法克制的抖動,「最好鬼會被燙到啦!」

  就連最搞笑的綜藝節目都不能讓她笑得這麼瘋狂,這位先生實在是太有才了。

  葉凱邦很是無奈的抽了抽嘴角。

  「而且根本沒有鬼。」

  「啊?」

  「我騙你的。」吳朗晨擺出「你能怎樣」的無賴表情。

  「你!」葉凱邦真不知他該先鬆口氣還是該生氣。

  「怎樣?你想把我當鬼魂探知器,也要先問問我願不願意啊。」吳朗晨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對不起。」心中的想法被洞燭,葉凱邦一臉慚愧的道歉。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接近我就是因為好奇,想知道我有沒有看到你身邊跟著什麼,這種人我見多了,你不會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被痛罵的葉凱邦因為有錯在先,只能默默忍受。

  「你覺得我很開心能看到嗎?你要的話這種能力送你好不好?」

  「我沒有這麼想。」他辯解,「我自己本身也很害怕,所以我無法想像你是過著怎樣的生活,或許會習慣吧……」

  「永遠也不可能習慣的!」她激動的道,「當一個腐敗的臉或殘缺不全的身子忽然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有什麼感覺?你會開心嗎?會高興自己竟然有這樣的幸運看得見嗎?你不要傻了,你永遠也不會習慣的,你只會害怕害怕害怕,無止盡的害怕,只能想辦法避免,只好把自己鎖在家裡!」

  「吳朗晨……」

  「我不吃了!」她丟下筷子,抓起包包起身。

  葉凱邦急忙跟上。

  他滿心懊悔,對於自己過於輕率的言行。

  他沒想過她的感受,只想著若交了這個朋友,以後他若有疑慮就有人可以詢問,一相情願的沒想過若是易地而處,她會對於抱著這樣想法前來的混球有著怎樣的憤怒。

  「抱歉。」他追在後面道歉,「我不是有心的。」

  吳朗晨撇過頭去不理他。

  「我沒有什麼歧見,也沒有任何惡意,這點請你務必相信。」

  她才不要理他!

  她快速的下了樓,將身後男人的道歉全當耳邊風。

  來到了店門口,葉凱邦還在說著,「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用!」

  一名約莫四歲的小女孩在此時穿過了兩人之間,大喊著奔向對面的速食餐廳,「媽咪!媽咪媽咪!」

  這方的燈號正亮著紅燈。

  吳朗晨吃了一驚,慌忙朝小女孩喊道,「妹妹,快回來,紅燈耶!」她伸手想抓住小女孩,卻撲了個空。

  小朋友一路往前直衝,兩邊的車子見狀連忙緊急剎車,一台摩托車被前方的四輪轎車擋住視線,催著油門加速想駛過路口,等他發現斑馬線上有個闖紅燈的小朋友已經來不及。

  「啊!」吳朗晨驚恐大叫,一道白色影子自她眼角飛掠,她定睛轉頭,瞧見有個男人直接衝過去抱住小朋友,撲跌在地,而摩托車就直接從他的長腿上輾過去。

  她眼睜睜看著一切的發生,呆立原地,動彈不得。

  「謝家瑜!」一名婦人匆匆忙忙從速食餐廳跑出來,抓起嚎啕大哭的女兒又氣又心疼的責罵,「你在幹什麼?我不是叫你跟阿姨在餐廳裡等我嗎?你跑過來幹什麼?」

  另一名婦人從另一端神色慌張的跑過來,「對不起,我剛去拿個餐具,沒想到她就不見了。」

  「是她亂跑,是她的錯!」婦人斥責女兒,「好了,不要再哭了!」她再轉向救了女兒的葉凱邦,「先生,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要不要叫救護車啊?」有人問。

  脫下安全帽,站在摩托車旁的肇事者呆呆站著,一臉不知所措。

  「沒事。」葉凱邦一動腿,立刻痛得大叫。

  這摩托車未免選得太準了吧,竟從他尚未完全復原的舊傷壓過去,他可以預料那裡的骨頭八成又斷了,好不容易拋棄的枴杖又得撿回來。

  有人拿出手機,「還是叫救護車吧。」

  「先生,你不要動,先等救護車來。」小朋友的母親緊張安撫。「有什麼事我們會負責的。謝謝你啊,謝謝你救我女兒……」母親一時激動掉了眼淚。

  一旁的小朋友見狀哭得更大聲了。

  「小事,不用放心上。那個妹妹,乖,沒事了,你別哭了。」葉凱邦蹙著眉忍耐小朋友尖銳的哭聲。「我看你等等也帶她去檢查一下,她哭成這樣,說不定哪受傷了。」

  「我剛看沒事,她嚇到而已,她哭都這個樣的,整條路都聽得見,自備大聲公。」小朋友的母親拍撫著女兒的背,苦中作樂打趣道。

  葉凱邦聞言想笑,可胸口一劇烈震動,腿傷就疼,只好壓抑忍耐。

  站在路口斑馬線的另一端,看著神色痛苦坐在地上的葉凱邦,吳朗晨的陣溜到他肩上,倏忽明白這個男人為啥老是有些靈會在他身邊圍繞。

  溫和的、溫暖的、和善的……

  一直一直在他身邊的,都是這樣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那是因為,這個男人,他本身就是充滿暖意的,善良而仁慈,完全不顧自己。

  明明痛得要死,還在安慰罪魁禍首,那個哭得比受害者還大聲的小朋友。

  見他不曉得該如何是好的無奈模樣,她覺得他週遭的那份溫暖好像也傳遞到她的胸口,暖化了沉積已久,隨著歲月越來越擴大的冰層。

  他適才的白目,雖然讓她很生氣,但至少,不會是故意的。

  她想,她可以原諒他。

  「喂。」有人在葉凱邦面前蹲下,他抬眼一看,是吳朗晨。

  他不知道她是否還在生氣。

  「你腳怎樣?」吳朗晨問。

  她會關心詢問,也許有稍微氣消一點?

  「還好。」他腿一動就疼得倒吸口氣。

  這哪是還好?

  她猜他的腿八成又斷了。

  這個人啊,還真的很會招惹災難呢。

  他應該是那種命中帶賽,星盤裡駐守著一顆衰星的倒楣鬼吧。

  可就是因為他有顆善良的心,才能處處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這次沒人救我?」他低聲問。

  她搖頭,研究著他。那雙清澈的瞳眸在望著她時,坦坦然的,沒有任何恐懼之色,當然也沒有任何好奇(真有也不敢顯現出來),就像是看著一個普通人一樣的回視。

  她的心口莫地緊繃,心跳得飛快。

  也許……也許她可以跟他往來?

  說不定,他能成為她的朋友?

  她關在自己的小天地裡,孤單寂寞好久好久了,想找個真心對待的朋友卻一直無法擁有,有沒有可能,他能成為第一個?

  不!現在就下斷言未免太早,剛才他還把她當動物園的猴子看待呢!想到這,她又覺得有氣了。

  「也是,你說我現在很乾淨的。不過沒丟命就好。」被壓斷的腳的疼痛值越來越明顯,他難受的呼吸短促。

  「不。」她搖頭。

  「怎麼了?」

  她的視線移往他肩上。

  「等……等等,她人還活著耶!」靠,不要告訴他還有生靈這東西。他的眸,出現了驚恐。

  「妹妹。」吳朗晨轉握著小朋友的手,清秀的臉蛋發出柔和的微笑,奇蹟似的,小女孩竟然不哭了。

  原來她也會有這麼溫柔的笑容?!

  葉凱邦吃驚的望著她笑起來十分甜美的臉龐。

  因為跟剛才生氣的臭臉落差太大,害他好一會看呆了。

  小女孩抽噎了下,「姊姊?」

  「以前你家裡是不是有養小倉鼠?」

  小女孩點頭,「牠叫果果。可是已經死掉了。」

  葉凱邦聽了她們的對話,頭皮一陣發麻。

  他懂了,在他肩上的是……

  小倉鼠!

  吳朗晨再回頭回視臉色轉為青白的葉凱邦。

  見明白的他神色浮現恐懼,一副想逃,卻受限於痛腳而無計可施的樣子腹筋又開始抽動,很想欺負這位「善心人士」。

  「你放心,」她笑,甜得像蜜,「倉鼠拉不動人的腳的。」

  她笑顏燦爛如花,但,他卻想抱頭大叫。

  葉凱邦的腿又斷了。

  如他所猜,斷在跟上次嚴重車禍同樣的地方。

  他拄著枴杖,依靠著牆,一跛一跛的下樓來,在辦公桌前一屁股坐下。

  他這次又得跟枴杖相依為命兩個月了,唉。

  但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現在肩上可能有只小倉鼠在嬉戲。

  他實在不懂,他是救了那個小女孩,為啥她家飼育的倉鼠靈魂會跑到他這邊來?

  這是什麼「轉移」現象啊?

  「嗯咳,」他清了清喉嚨,轉頭對著左肩道,「那個,果果,你可以回去你主人那裡嗎?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跟著我,總不會是我身上有裝磁鐵,把你吸過來了吧?」他乾笑一聲,「你能不能想個辦法回你主人那,不要跟著我呢?求求你了。」

  他等了好一會,感覺不到任何變化。

  他揉揉左邊肩膀,又揉揉右邊肩膀,比較不出兩邊有啥不同。

  莫非是倉鼠體積太小,體重太輕,所以不像上次那隻貓,常讓他有肩頭發緊之感,還以為是工作太累,白花錢去x神父全身按摩了一遍又一遍?

  至少,牠不會拉他的腳。

  吳朗晨親口掛保證的。

  他自嘲的想。

  「凱邦,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走進辦公室的葉母好奇的問。

  她還沒進辦公室就見兒子一直在揉肩膀,以為他又哪不舒服了。

  話說她這個兒子喔,從小到大災難不斷,幾乎可說是隨便掀起衣服一角,就可看見傷疤。

  前兩天又因為救一個小女孩,搞得好不容易痊癒九成的腿又斷了。人家說「打斷腳骨反而勇」,她就怕她的兒子不是越來越勇,而是不知哪天會變成真正的殘廢。

  她初一十五都有拜拜,寺廟也捐獻不少,善事也沒少做,怎麼兒子還是大傷小傷不斷呢?

  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出來,這次又險險從黑白無常手下逃脫,誰知下次有沒有這般幸運?

  她嘆了口氣,想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萬一真出了事,白髮人送黑髮人,她怎麼受得了?

  「沒事啦,肩膀酸而已。」怕母親擔心,葉凱邦忙放下手。

  他知道自己一直不是個能讓父母安心的兒子,國小郊遊也就他一個人摔下水溝,到海邊玩水就他差點被沖走回不來……擢發難數的大大小小災難不斷,慶幸的是每次都能化險為夷,所以人才能好好的坐在這裡。

  他拉出頸項間的護身符,那是母親從廟裡為他求來的。聽說護身符只有一年的有效期限,所以每年都得換新,換言之,他母親每年都捐獻了大把香油錢就想換他平安。

  他記得,護身符可以隔絕不好的災難還有魂魄吧……

  不過或許,它只會排除惡意的,所以面對善意而來的鬼……不不不,是靈、是好兄弟……並不會產生格擋的作用?

  他可以吸引靈,卻看不到,說不定就是護身符的作用!

  他不由得想到昨天下午,有個女孩激動的朝他吼著,「你永遠也不會習慣的,你只會害怕害怕害怕,無止盡的害怕,只能想辦法避免,只好把自己鎖在家裡!」

  她一定常看見可怕的靈體,所以都選很早就下班的工作,回到家就把自己鎖在家裡,都不出門。

  那是怎樣的生活?

  他無法想像。

  而他卻想貪圖她的便利,妄想跟她交朋友,好當他的神鬼探知器。

  他深深懊悔自己昨日的自私與白目,被臭臉以對不過是剛好而已。

  護身符上寫著「應和宮」三個字,他將護身符塞回去襯衫內,做了一個決定。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3 PM

第四章

  「凱邦,你剛去哪了?」看到兒子回來的葉母好奇問道。

  「沒有啦,出去買個東西。」拄枴杖走路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加上他殘廢太長時間,都沒法運動,體力都差了。

  癱在辦公椅上,他自上衣口袋拿出一個紅包袋,紅包袋下角就印著燙金的「應和宮」三個字。

  他從廟宇離開後,就轉過去吳朗晨家,但門鈴摁了三分鐘,卻不見有人開門。

  下午三點,她應該已經下班回家了,是去哪了?

  或是趁天未黑,趕忙去辦事買東西?

  她能活動的時間真的很短呢。

  正出神發呆時,門口忽然有招呼聲響起。

  「你好。」那招呼聲出自葉母背後。

  葉母回頭,訝異的喊,「朗晨?」

  葉凱邦聞言亦抬頭。

  她怎會主動上他家?

  莫非……

  又有大事要發生了?

  「我來看一下他。」吳朗晨指著葉凱邦,「他發生車禍時我也在場。」四目相對時,吳朗晨心跳微微快速了起來。

  他們的關係其實也沒好到需要特別過來噓寒問暖,她只是找了個理由過來,想看看他腳傷的情形。

  她很少這樣主動關心一個人,做著不習慣的事使她的臉頰有些微發燙。

  「喔,我知道、我知道。」葉母很熱情的笑著點頭,「我先去忙,你們聊。」

  葉凱邦自母親的反應曉得她一定是誤會了什麼。

  應該說,打自他從鬼門關逃過一劫的那次車禍後,她就一直在「誤會」著什麼。

  只是母親一直都沒明說,讓他也沒個機會解釋。

  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的……吧……

  吳朗晨走來辦公桌前,辦公室內的兩名會計均好奇的望著他倆。

  「你可以隨意拉把椅子坐。」葉凱邦道。

  「這給你。」一名約莫四十歲的會計給了吳朗晨一把辦公椅。

  「謝謝。」吳朗晨拉過椅子,在葉凱邦斜前方坐下。「你腳還好吧?」

  「OK的啦!」他以很不在意的態度聳肩,「我已經很習慣跟枴杖相依偎了,它沒有我會寂寞的。」

  吳朗晨別過頭去,掩嘴暗暗偷笑。

  葉凱邦左顧右盼,再以坐在十公尺外的會計聽不到的音量問,「是不是我最近又要出什麼嚴重的禍事了?」

  「你覺得呢?」她故意吊他胃口。

  「這倉鼠能扭轉乾坤嗎?」

  「你太看重牠了。」手掌大一隻,能有什麼力氣呢?

  「我想也是。」葉凱邦嘆了口氣,靠向椅背,「我該寫遺囑了嗎?」

  望著葉凱邦儼然已經準備好面對死亡,卻又感慨自己英年早逝的悲傷,吳朗晨得用力掐緊大腿才能不笑出聲。

  「上回你去看的那個老師怎麼說?」吳朗晨問。

  「什麼老師?」他一時之間未想起來。

  「跟你說我死了的那個老師。」可惡的神棍,她跟他是有什麼仇,這樣詛咒她。

  「喔,他說……」葉凱邦努力挖回記憶,「他說我從小災難不斷,是容易吸引靈的體質,教我不要接近喪事。」

  「你是這樣的嗎?」她問。

  「我的確從小到大災難不斷。」他拉起左手袖子,露出一道長疤,「這是我大學時去爬山,不小心摔下山谷,被樹枝劃傷的。不過也還好我抓到了那根樹枝,否則就粉身碎骨了。」

  接著,他又指著背後,「背後有幾處傷,分別是在溪流中被石頭劃傷,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傷,還有肩膀上有上次被鋼筋穿過的傷。有次我在前面路口莫名其妙跌倒,膝蓋現在還有疤。」

  「你跌倒那次我知道。」她親眼看到。

  「你知道?」他訝異。

  「你在我們商店門口跌倒的,我剛好要下班經過。」所以曉得事情緣由。不過他好像忘了她也在場,而且還轉頭與她對視過。

  葉凱邦五官扭曲了一下,「那你有看到什麼嗎?」

  「有隻狗絆了你一腳。」

  「什麼?」葉凱邦吃驚喊了聲。

  會計們紛紛好奇轉過頭來。

  葉凱邦尷尬的朝她們笑了笑,又忙低聲問,「是惡作劇嗎?」

  「你在那之前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是跟狗有關的?」

  「狗喔……」他很用力的擰眉想了好一會,「我有個同學的母狗生了幾隻小狗,分送出去,只剩一隻沒人要,那隻小狗身體很孱弱,醫生說可能活不久,不過我覺得牠很可憐,所以帶回來養,可惜牠只活了兩個月還是撐不過去。」他嘆了口氣,「救得活的話,就可以跟我們家來福作伴了,我還幫牠取名叫來喜,誰知還是無法替牠招喜福。」

  「可能就是來喜吧。」她深深望著充滿遺憾的眼。

  「牠是因為我沒救活牠,所以對我有怨嗎?我要不要做個什麼法會超渡牠?」他想到那個老師說的。

  他的模樣非常的認真,讓吳朗晨得費盡力氣才能壓抑嘴角的扭曲。

  「那貓呢?」吳朗晨又問,「在你出車禍前有沒有發生跟貓有關的事?」「這個我就知道了。」那件事他印象可深刻了,「有次我出差回來,那時已經凌晨了,在離工業區大概兩個路口處吧,我前面那輛車撞到了一隻貓。因為他緊急剎車,害我差點撞上他車屁股。他停頓了一下馬上開走了,我起步時

  發現路上有躺著什麼,我下車看,才發現有隻貓被撞死了,口角流血,肚子都破了,死狀還挺淒慘的,所以我拿了報紙把牠包起來,在我們家工廠後面的圜地裡埋起來。」他傾前,音量壓得更低,「你別跟我媽講,那塊地她在種菜的,知道會宰了我。」

  別看他母親整日笑口常開的,發起脾氣來時,可是驚天動地哪。

  「我怕我媽發現,把洞挖得超級深,大概可以埋起我半個人的高度。」他幾乎挖了一整夜,差點累趴。「是不是也該幫牠辦個法會?我只有幫牠燒了金紙而已,是不是不太夠?」

  「牠都升天了還辦什麼法會?」阿呆啊,難怪差點被神棍給坑了。

  「是嗎?那狗呢?」

  「狗絆你一腳後也升天了。」所以都省了吧。

  「惡作劇完就可以升天?」還有這種方法?

  「牠不是惡作劇,牠是報恩。」這也瞧不出?

  「真的嗎?」他不敢置信的問。

  「我知道你為什麼每次遇到災難都能化險為夷了。」

  「你是說,是牠們幫了我?」

  算他還有點聰明。

  吳朗晨點頭,「你可能沒發現,那天如果不是狗絆了你一腳,你可能會當場被車子撞飛到蘇州去賣鴨蛋了。」

  「真的假的?」葉凱邦難掩吃驚瞠目。

  「倉鼠也是為了感謝你救了牠的主人,所以轉到你身上,等有機會報你恩惠吧。」

  「嗯……」葉凱邦低頭遲疑了會,「有沒有辦法……不要讓牠們跟著我呢?」雖知道牠們是善意的,但想到肩膀上坐著靈,他還是很難不全身發寒啊!

  「不要幫助任何人的話,說不定就可以達成你的願望。」

  其實她只是看得見,不是什麼算命或通靈,她甚至無法與靈溝通,問她解決辦法她也是一無所知的。

  「這樣不好吧!」他不認同的蹙眉,「我是說喔,我如果戴什麼黑曜石啊,牠們會不會就不近我身?」

  「你可以回去問那個神棍老師啊。」她故意刺他一劍。

  他尷尬的笑。

  「牠們沒有任何惡意的。」這是她最能肯定的。

  「我知道啊。」他仍是一臉困擾。

  「牠們可是讓你逢凶化吉,別人想要還求不到。」根本是守護神般的存在好嗎?比那神棍老師賣的玩意還靈。

  「我曉得啊。」他的五官幾乎要擰成一個包子了。

  「你為什麼這麼堅持?」她腦中靈光一閃,「你怕……」

  他迅速將她的嘴巴搗起來,「不要說出那個字!」

  他心虛的看了眼會計,還好會計正忙著算這個月的員工薪資,沒瞧往他們這來。

  「原來……」她再也忍不住了,笑意再也無法憋住,「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

  他一臉羞窘的瞪著她突如其來的大笑,會計更是充滿好奇的偷瞄著他們。

  「我們去外面。」葉凱邦困窘的抓起枴杖起身。

  「你可以……哈哈……走嗎?」她快笑死了。

  「我拄這枴杖拄了快半年,駕輕就熟的。」未來還要再拄上兩個月,熟得都能稱兄道弟了。

  他領著她來到工廠後面。

  時值冬天,故葉母種了一園子的茼蒿菜,滿地綠油油的,預估再過個幾天就可以采收了。

  「貓被埋在這?」吳朗晨問。

  「對。」葉凱邦指向園子的中間,「我埋在那。還好那時我媽種的白菜、空心菜都采收了,要不然要在三更半夜挖個大洞還要恢復原狀,我就可以頂替湯姆克魯斯去拍不可能的任務了。」

  「依你這樣的強運,應該會從杜拜塔頂端直接掉到一樓吧。」她掩嘴笑。「不是會有靈救我?」說不定會等在地面接他。

  「也是有空窗期的時候。」總不會那麼巧一天到晚都有貓啊狗啊死在他面前吧,那不就跟所到之處也有殺人案件發生的柯南沒兩樣,呵呵。

  「唉。」他嘆氣。

  「你會怕我嗎?」她想從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確定他真的對她毫無恐懼。

  「你死了嗎?」他反問。

  「如果我是死了呢?」

  「那我會讓你見證瘸子也能跑步的奇蹟。」他一臉嚴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哈哈哈……」她又忍不住大笑。

  「我一直以為你不愛笑。」她笑的樣子真的很好看,他希望她多笑點,別老是把臉蛋當冷凍庫,實在是太浪費了。

  「因為沒什麼好笑的。」她微斂笑容。

  在她的週遭,絲毫沒有任何值得讓她發笑的事情發生,她甚至都快忘記笑是怎麼一回事了,直到遇見了他。

  「但你這兩天都有笑。」尤其在整了他之後。

  「我不想讓人靠近我。」她朝他走近一步。

  他並未因她的靠近而有任何閃避的動作,她因此而覺得胸口暖暖的。

  「為什麼?」他納悶為啥有人會拒人於千里之外,孤僻的不想跟任何人往來。

  她看得到靈所以會抗拒排斥,那為什麼連人也討厭了?

  「因為人們只要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就會排擠我、會怕我,我是異類,沒有人想跟我接近。」

  「怕的應該不是你,而是你看見的東西吧。」這是兩回事。

  鬼並不是她招來的,只是她剛巧看得見而已。況且,對怕鬼的他來說,能見到鬼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啊,她卻是一直處於這樣的環境中,讓他對她不由得感到心疼。

  她低頭不語。

  「對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他從上衣口袋拿出紅包袋交給她,「我剛有去你家找你,但你不在。」

  「我出門買東西。」買完就過來他這。「這是什麼?」

  她打開,發現是護身符。

  「我媽都在這家廟拿護身符。」他拉出自個兒的。「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的逢凶化吉是靈的作用還是護身符保護,不過,有戴護身符應該看不到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吧。你戴著,」他催促,「說不定就看不到我肩上的倉鼠。」

  「你……幫我求來的?」她掩著嘴,激動得眼眶浮上熱淚。

  從沒有人……從沒有人想過為她的「天賦」去求一個可以解決她困擾的東西。

  他怎麼能這樣做?

  這樣的話,她胸口那跳躍得過分的心該怎麼處置啊!

  「我有擲茭過香火的,應該很靈驗。」他乾脆拿來護身符,幫她掛上。

  「怎樣,還看得到嗎?」他充滿希冀的望著她。

  她抬首,淚水滑下臉頰。

  他因她的淚而不知所措起來。

  「怎麼了?為什麼哭?」靠,他該不會又做錯了吧?

  「我還是看得到。」

  「啊?沒用嗎?」難怪她會哭了,因為沒有任何用處啊!

  「護身的東西我有很多。」她拉起外套袖子,連同裡頭的毛衣,露出一小截手臂,上頭寫著經文。

  「這是?」

  「我在看不到的地方寫經文,避免被惡鬼接近。」她道。

  「那洗澡怎麼辦?」

  「這是油性筆寫的。」

  他吃驚瞪眼。

  「這也是為了維護我自己的安全。但是我還是看得到的。」

  「原來你早就做很多措施了。」他苦笑,「我真是多此一舉。」

  「不!」她搖頭,小手緊捏著護身符,「我很謝謝你,從沒有過……從沒有人這樣對我……」

  「沒有啦。」他難為情撓頭,「我只是易地而處,想像我若跟你一樣,心情感受如何。」他嘆氣聳肩,「不過因為想像的畫面太可怕,我只想到一半而已。在這方面,我很孬的。」

  「哈!」她覺得他真是一個有趣的人,怕鬼怕得要死,又很懂得自嘲,害

  她破涕為笑。「你很好,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他挑起單眉,「我要去跟我媽抗議說你發我好人卡二聽到他的說笑,她又忍不住彎了嘴角。

  「不是好人卡。」一個衝動湧上,她踮起腳尖,毫無預警的親了他一下。他整個傻愣住了。

  對自己的突發之舉,吳朗晨也很是驚愕。

  她沒想到自己竟會衝動吻了他。

  被一個能看見鬼魂的女人喜歡上,他會不會很困擾呢?

  從他呆住的面容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還以為果果會擋著。」她有些無措的開玩笑。「我先走了,謝謝你的護身符,如果果果有起什麼功效再跟我說,。」

  轉身快走,雙手緊捏著護身符,她的心很是忐忑。

  親都親了,胡思亂想也沒有用啊!

  她抬頭仰望著藍灰色的天空,很清楚的知道,她一點都不覺得後悔。

  她喜歡他。

  她低頭,甜甜的笑了。

  又不是死亡之吻,倉鼠怎麼可能會擋!

  葉凱邦震驚莫名的盯著吳朗晨輕盈得彷彿在跳躍的背影。這是什麼超展開啊?

  那晚,葉凱邦就曉得倉鼠果果發揮什麼功效了。

  吃過飯洗過澡後,葉凱邦想起他的手機還放在樓下辦公室,故從沙發上起身,拄著枴杖走向樓梯時,忽然覺得好像踩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整個人撲跌在地,而當他定睛時,發現樓梯的第一階上頭似乎有光芒在閃爍。

  他趴在樓梯口研究,發現是一灘油漬。

  「媽!」他大喊。

  「幹嘛?」葉母自廚房探出頭來。

  「樓梯上怎麼有油?」

  「油?」葉母來到樓梯口時才想起,「喔!我剛拿廚餘下去倒,這是用過的回鍋油啦。」

  「那怎麼會在樓梯上?」仔細一看,還一整排階梯都有。

  「塑膠袋破了啊。我本來要擦的,結果上來洗個碗就忘了。」葉母聳了下肩,好像不小心忘掉她也是很無奈的。

  「……」若他剛才毫無準備的就這樣下樓去,恐怕頸子都要摔斷了吧。

  若是平常,他在階梯滑了一下仍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但他現在瘸了個左腿,而這樓梯在設計時並未裝置扶手,上下樓梯只能靠扶著牆,再踩上這滿地油,鐵定直接一路摔到底。

  「你拿抹布擦一下,不然等一下你爸回來沒看到,準要摔個四腳朝天。」葉母說完就回廚房做事去了。

  他剛就差點摔個四腳朝天了好嗎!

  因為斷腳不便,葉凱邦未拿抹布,而是使用拖把將樓梯上的油一階一階擦乾淨。

  擦到最底階時,他忍不住摸了摸肩膀。

  那只果果,會不會不在了呢?

  那在他下階梯前,就讓他摔一跤的,該不會就是果果吧?

  他的腳底還能記得那個軟軟的觸感……

  將拖把收好,他一跛一跛的來到辦公桌的抽屜內拿出手機,剛解了鎖,倏忽想起他根本沒有吳朗晨的電話,他只知道她家在哪。

  晚上八點,她一定在家的。

  自另外一個抽屜拿出鑰匙,他回樓上拿了枴杖,並朝母親喊著,「媽,我出去一下。」

  「去哪?」

  「買東西啦。」才不跟她說是要去找吳朗晨,她一定又會想歪的……拇指無意識滑過下唇瓣,想起下午那突如其來的一吻。

  想歪嗎?

  好像也不是這回事……

  摁了門鈴,自對講機傳來的是有些蒼老的女聲,葉凱邦猜測應該是吳朗晨的媽媽。

  「請問吳朗晨在嗎?」他客氣的問。

  「你……你誰?」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音調聽起來有點畏縮,好像透著股驚懼。

  「我是她朋友。」

  對方沒有再回應,而是直接轉給了吳朗晨。

  正在看電視的吳朗晨聽到分機傳來母親的聲音:「有人找你。」

  有人找她?

  吳朗晨第一個想到葉凱邦。

  除了他以外,她家的電鈴從不曾因她響起。

  「喂?」她拿起擁有對講機功能的電話喊。「誰?」

  「我葉凱邦。我有事找你,你出來一下好嗎?」還真的是他!

  吳朗晨的心跳又急促起來了。

  下午親過他後,說她不擔憂是騙人的,她還真怕他會從此與她斷絕來往,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來找她。

  聽他的聲音也沒什麼不對,跟平常一樣,應該不是來責怪或拒絕她的吧?那她也應該保持平常心。

  吳朗晨出現在門口時,是戴著墨鏡的。

  「你晚上戴什麼墨鏡?」葉凱邦一臉不解的問。

  「說了你會怕。」她這暗示夠明顯了吧。

  「那你還是別說得好。」他頸後的寒毛已經冒出來了。

  「我可以告訴你後面……」

  「停!」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後頭是否有著群魔亂舞。

  無知,是種幸福。

  「開玩笑的啦!」她摘下墨鏡。「你真好騙。哈哈哈……」

  「你好像以取笑我為樂。」他臉快拉下來了。

  靠,這一點都不好笑!

  以前那個酷不拉嘰的女孩去哪了?

  那個老是臭著一張臉,講話也很沖的吳朗晨去哪了?

  現在這個三不五時就哈哈大笑的吳朗晨是被附身了嗎?

  「沒有啦,你多想了。」她舉手作發誓狀。

  他會信她才有鬼……呃啊啊,他說了那個禁忌的字眼了。

  「你發生什麼事了?」她偏著頭,目光在他兩邊肩膀上搜尋,「果果不見了。」

  「牠真的不見了?」他猜的果然沒錯。

  「你又差點死掉?」這人的災難會不會太多?

  「沒,我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跌斷頸子而已。」

  「到底該說你強運還是衰運?」她嘖嘖出聲,「你應該把你發生事情的次數記起來,說不定可以去申請世界紀錄。」

  「……」還敢說她不是以取笑他為樂!

  不過看在她開心的模樣,就讓她取笑吧,至少可以常看到那迷人的笑容,而不是老被冰得渾身發抖。

  「借過。」在吳朗晨背後有聲音傳出。

  吳朗晨原本開朗帶笑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恢復葉凱邦記憶中那又冷又酷的模樣。

  他好奇循聲望去,瞧見吳朗晨背後的陰暗處站著一名個子高她約半顆頭的人,從輪廓看來應該是個女子。

  吳朗晨退後一步沒入鐵門後,女子這才從陰暗處走出大門。

  女子有著與吳朗晨相似的五官,面上有著對吳朗晨的嫌惡之意,當她瞧見葉凱邦時,神色驚訝了起來。

  「你也有朋友?」吳朗晨的姊姊吳朗悅一臉輕蔑道。

  「要你管!」吳朗晨語氣甚沖,任誰都看得出這兩個人的感情不僅不好,根本是差勁到極點了。

  吳朗悅見門口站著的男人除了是個瘸子這點缺陷外,面容俊帥,體格修長結實,寬肩窄臀還有一雙讓人忌妒的長腿,粉紅色小花立刻朵朵飄。

  會被吳朗晨「勾引」的男人都是不曉得其底細的,就像她的前男友一樣,吳朗晨不過對他笑了笑,就被迷得暈頭轉向了,直到她氣惱的說出吳朗晨的底細才霍然驚醒,立刻避之如蛇蠍。

  吳朗晨一定有養小鬼,要不然那怪裡怪氣的模樣怎麼可能迷得住優質的男性!

  吳朗悅咬牙恨恨的想。

  她要救這個男人「脫離」苦難。

  「你不知道她的底細吧?」吳朗悅的語氣不僅輕蔑更帶著濃濃的厭惡,「她可是看得到……」

  「我知道。」葉凱邦直接打斷她,「我什麼都知道,請不要多管閒事。」他討厭她說話的語氣,好像吳朗晨是什麼無法見容於世的髒東西,這讓脾氣溫和的他感到不悅。

  她的確與平常人不同,但那不是她要求來的,她的生活因此深受困擾,甚至天一黑就鎖在家裡不敢出門。

  這樣的人生已經夠辛苦了,為什麼這個人還要落井下石?

  他十分不齒。

  他叫她別多管閒事?!

  莫非他跟吳朗晨是同路人?

  吳朗悅有些惱怒的撇了下嘴角,「難道你也是看得到……」

  「不。」葉凱邦再次打斷,「不過那也與你無關。」

  數次被堵住嘴的吳朗悅火大彈舌,氣惱的用力推開葉凱邦,口出惡言,「去死吧!」

  被推的葉凱邦踉蹌了一下,吳朗晨連忙拉住他。

  「你小心一點,你現在身邊可沒有靈幫你。」

  「我還沒有這麼弱,被推一下就會死人。」他借力使力站穩。

  「哼。」吳朗晨輕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剛為什麼一直打斷我姊說話,因為你怕她說出那個字。」每次都在「鬼」字前打斷,算得真準。

  不過一想到他站在她這邊,堵住姊姊那張臭嘴,那種有人支持,不是孤軍奮鬥的感動實在言語難以形容。

  她很清楚姊姊只要一看到帥哥就會變花癡,葉凱邦長得好看,姊姊剛一定是想藉由醜化她來拉攏葉凱邦,可惜不如她意。

  哈哈哈……真是超爽的!

  被說破的葉凱邦乾笑,有些難為情的撓撓後頸。

  她也實在太厲害,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像能直接看穿他的心思似的。她必是個聰敏機穎的女孩吧,只可惜沒機會讓她發揮。

  每天一下班就關在家裡是能發揮什麼呢?

  能平安過日就是她唯一的要求了吧。

  如此枯燥暗淡的日子她過了多久?

  他從心底深處感到疼惜。

  可惜他是如此無能為力,別說幫助她了,有時還要靠她幫忙解迷津呢!

  「該不會你來告訴我,你差點摔下樓梯的事,是想來確定是不是果果救了你吧?」她問。

  「我下樓梯前就摔倒了,那時我感覺到我踩中了某種軟軟的東西。」他回憶道。

  「這事你可以明天再來說,我晚上不喜歡出我家。」為啥那麼急著來?

  他愣了愣,「我想說我們下午約好的。」

  要說約好也是單方面的要求,他根本沒答應啊。

  想到那時,他應該腦子一時也轉不過來吧?

  她趁他沒防備的時候給人家強吻下去了。

  通常強吻這事都是男生來的,她把立場給調換了。

  「那你現在肯定了,可以放心回家了。」

  她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落到大馬路中央。

  在那兒,有個去買早餐卻不幸車禍身故的母親,當時摩托車上的早餐甩了一地,連身後嬰兒座椅上的幼兒都掉下去了。

  幸虧那時是冬天,幼兒身上的衣服夠厚重,嬰兒座椅也有安全帶,所以幼兒無事。但媽媽就沒這麼幸運了,她摔車時,頭剛好撞到馬路邊的花墩,就這樣過去了。

  但她似乎忘了車禍的事,而是不斷來來回回像在尋找什麼……吳朗晨最害怕跟她對上眼了,只要一對上眼,她一定會瞬間移動到她跟前,一臉焦慮的嘴巴迅速開合。

  她八成在問,她的孩子在哪。

  可今日,她雖是朝這邊望來,奇異的卻未靠近。

  葉凱邦注意到她視線詭異的穿過他了。

  「吳朗晨,你在看什麼?」

  「喔,我在看那個媽媽。」她調回視線。

  「媽媽?」他轉回頭,「哪?」「你看不見的。」

  他吃驚回頭,面色蒼白,冷汗涔涔。

  「你家門口……有……靈?」該不會就站在他旁邊吧?

  「正確來說,是在馬路上。」

  「那不就每天出門都看得到?」

  「對啊。」

  靠……這種日子怎麼活?

  「放心,她不會怎樣的。」她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她也不會跟你回家的。她是所謂的地縛靈,除非想開否則無法離開。」

  「那她要怎麼想開?」

  「很遺憾我無能為力。」她無奈攤了攤手,「我沒有跟他們溝通的能力,我的能力只有看,其他都不行。」她自嘲的一笑,「陰陽眼也有半調子,好笑吧?」

  他凝視著她,別說笑了,連嘴角往上牽都辦不到。

  「差不多了。」她看了下表。「再過五分鐘,郵差就要來了。」

  「這麼晚會有郵差?」

  她神秘莫測一笑,他陡地心驚。

  「回去吧。」她轉動他身子向後,「再聽我說下去,你會怕到瘋掉。」「可是馬路上不是有……」他車就停在馬路上耶。「那個媽媽……會走掉嗎?」反正她都知道他是怕鬼的小孬了,也不用遮掩了,就大方說出恐懼吧。

  「放心啦,她離車子有一段距離。」她強憋住笑道,「不然我在這幫你看著,有什麼事就跟你說。」

  「好,那我先走了。」他拄著枴杖緩慢朝車子方向行。

  才剛離開騎樓,忽然聽到後方傳來倒抽口氣的聲音。

  他迅速回頭,見到吳朗晨面色煞白,眼直盯前方,像突然被什麼嚇到了,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他未加思索,盡最大的力量快步走回去。

  「你怎麼了?」他用力握住她的肩。

  她如大夢初醒般抬頭,「我還以為她不會過來了……」

  「什麼?」

  就在他離開,她面帶微笑目送時,那個媽媽忽然衝來她跟前,毫無防備的她差點被嚇到心臟病發作。

  然而,當葉凱邦走上前來,握上她的肩時,媽媽又退到馬路上去了。

  她覺得她好像察覺了什麼,卻又抓不到頭緒。

  「你還好吧?『」他搖了搖纖肩,「吳朗晨?」

  「啊……沒事,你先走,」不對,萬一那個媽媽又衝過來呢?「還是我先進屋你再走……這也不好。」他超怕鬼的。「你進來吧!」

  她將他拉進屋,用力關上門。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4 PM

第五章

  吳家一樓分隔成兩區,前方是車庫,放置一台四門房車,後方是什麼他就不知道了。除了樓梯平台上那盞壁燈外,其他處皆未點燈,整個屋子看起來昏昏暗暗的。

  「你又看見什麼了嗎?」她突然將他拉進屋,他很難不作如是想。

  「那個……你在這陪我十分鐘好不好?等郵差走了之後,那個媽媽也會不見,到時你再回家。」

  「應該是你陪我十分鐘吧。」怕鬼的人是他耶。「是那個郵差提早來了嗎?」

  「不是,是那個媽媽突然衝過來。我還以為她不會來了,怎麼知道會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語無倫次,她煩躁的掌心抹額。

  「嘿,吳朗晨,你鎮定點。」他拉下她的手,合於掌心,暖暖的,穿透她冰冷的手。「雖然我是個小孬,但有必要時還是會衝著男人的面子表現出男子氣概的,別怕。」

  他一說出「別怕」兩字,她差點噗哺笑出來。

  「會怕的是你吧!」他哪來的立場安慰她啊?

  「剛是你嚇到臉色白喔,我可沒有。」這次的小孬是她。

  她低頭看著握著她的手,喃喃道,「我好討厭這樣的生活,可是我沒有辦法……為什麼我不能是個正常人呢?」說到心酸處,眼淚撲簌直落,「我什麼都不想看見,我寧願我瞎了眼也不要看見……」

  「沒事的。」他輕拍她的肩,將人摟入懷中哄慰。「我們現在在屋裡了,不會有靈嚇你了,真有怎樣我會保護你的。」

  他才是怕鬼的那個,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是蓋世英雄,惡靈當前也可像惡靈古堡的艾莉絲一樣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你明明會是跑第一的!」他真的很會惹她發笑耶。

  「我瘸子啊,你不先讓我跑,很快的你就要甩下我了。」他煞有其事爭論。

  「你很煩耶!」她破涕為笑。「瘸子,幫你找個地方坐吧。」他腳都受傷了,不宜久站。

  「好。」他早就站得腿快僵硬了,只是看她飽受驚嚇的可憐樣,身為男人當然不能靠夭腳不舒服啊。

  「跟我來。」她引領他至一樓的後方。

  那是一間房,一間女孩的寢房。

  這應該就是吳朗晨的房間了吧。他猜想。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房間內側擺放著一張標準雙人床,床尾前方置放一台四十寸電視,下方是錄放影機,猜測她應該都是躺在床上看電視。

  在電視旁邊是張書桌,桌上放置一台筆電跟簡單保養品,上方的牆上釘列三層層板,書籍跟一些小裝飾品整齊排列。

  另邊牆上是衣櫃,還有一扇通往後面防火巷的門,門旁有台小冰箱。

  在他們的左手邊則是衛浴。

  「坐著吧。」她一屁股坐上床,「你行動不便,坐著舒服些。」兩條纖長小腿搖啊晃,有種十八歲姑娘的俏皮感。

  「你自己一個人住在樓下?」他坐來她身邊,將枴杖放到牆角。

  她點頭。

  「你家人呢?」

  「他們在樓上。」吳朗晨指指上方,「我家客廳廚房都在二樓,爸媽房間在三樓,其他人在四樓。除了姊姊,我還有一個哥哥,不過他大部分時候都跟女友一起住。」

  她真慶幸哥哥交了女友少回來,不然他可不是像姊姊吳朗悅一樣嘴巴上與她對罵或互相推擠而已,他可是會動手打人的。

  男生的力氣大,她就算想招數閃避,也是難免掛綵。

  這都是因為小時候她常提到鬼,所以大家都當她精神有問題,哥哥姊姊覺得有她這個妹妹丟臉,故都很討厭她,而她也不是好惹的脾氣,見面不唇槍舌劍個幾句,甚至動起手來,是不會罷休的。

  那你為什麼自己一個人住樓下?

  葉凱邦緊抿著唇,認為這問題可能會傷害到她,故硬是吞了回去。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既然家人的活動範圍在樓上,為什麼我自己一個住在樓下吧?」她拿起床頭櫃的遙控器,打開電視。

  她問出他心中的問題,故他有些尷尬的笑了下。

  「因為他們怕我。」她淡道,眼神卻變得銳利,就像他剛開始找她問問題時,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抗拒。

  「怕你什……」問題尚未發問完全,他已經猜到答案。

  「我從小就看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小時候不懂事,看到啥就說啥,他們以為我中邪被附身了,還請道士來驅魔。」她掩嘴嗤笑,「但是沒有效果。於是他們就開始疏離我了。後來我家重新裝潢,我爸媽就乾脆把樓下的廚房改裝成房間給我住,這樣他們就不用看到我。」

  「怎麼可以這樣!」未免太過分了!

  他義憤填膺的雙手握拳,濃眉狠狠蹙了起來。

  都是一家人卻只有她被隔絕在外,難道都沒有人設身處地替她想想嗎?

  她也是會害怕的。

  但她卻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可以尋找支撐的力道。相比之下,他這個什麼都看不到,還常得到靈體保護的男人卻比她怕鬼,真是可笑極了。

  「他們怕我,也怕看不到的未知事物。」她盤腿坐到床上,面對著他,「你也怕的。」

  「我可沒怕你。」他斬釘截鐵聲明。他怕的只有看不見的東西。

  「我知道。」她淺笑低頭。

  她一直都很孤單寂寞,明明這世界有七十億人口,她卻好像獨生於這顆地球,就連應是最親近的家人也避她如蛇蠍,就怕她一個眼波流轉,顯示在身邊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跟隨。

  葉凱邦也是怕的,但他分得很清楚他怕的是啥,不會將她一塊兒牽連進去。

  她是人,不是鬼,所以,他不怕她。

  終於,這個世界有個人可以理解她。

  如果可以,她真想獨佔他,但誰會想要一個見鬼的女友呢?

  他若願意跟她往來就很不錯了,她心底明白的。

  她伸手,握上他放在床舖上的溫暖大手。

  兩手相觸的剎那,葉凱邦心頭震顫了下。

  她……又要強吻他嗎?

  「差不多了。」她說,「他們應該不見了,你可以回家了,要不然再晚一點……」她故弄玄虛的暫停。

  「再晚一點會怎樣?」他繃緊神經。

  「你家人就要報失蹤人口了。」黑瞳閃現淘氣。

  「……」靠,又耍他。「你以為這裡是龍宮,我是蒲島太郎,才來個幾分鐘,人間就過了數天嗎?」

  「呵呵呵……哈哈哈……」她大笑,「你很好笑嘛,一點風吹草動就緊張兮兮的,很有成就感咩!」

  「真是的!」他白她一眼,抓起枴杖。「我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這段路很短,而且啥都碰不到!」他賭氣般道。

  「好好好,不用就不用。」哎呀,她把老好人弄生氣了。

  她站在房間門口,目送他走。

  他到了門口,正欲開門時,轉過身來,吳朗晨見他回頭,抬手朝他揮了揮,「路上小心。」

  房間的燈是亮的,但停車處是昏暗的,這使得她看起來身影有些模糊,五官面容甚至看不清楚,好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融入後方的光影,消失不見。他的心頭忽地湧起想將纖弱的她守護在懷裡的強烈念頭。

  思即動,他邁開腳步回頭。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忘記講嗎?她納悶。

  枴杖自他的腋下掉落,大張的雙手將她攬入懷中。

  「我陪你,要怕我們一起怕,一起當烏龜。」

  他……他要陪她?

  她的鼻尖立刻發酸,眼眶紅了一圈。

  「誰跟你是烏龜啊!」她佯怒回嘴。「只有你是烏龜!」

  「那你當鱉。」

  「你當蝸牛算了!」五十步笑百步嗎?

  「那你就做寄居蟹。」

  「你……你……」還有什麼動物是有殼可以縮進去的?

  「吳朗晨,我們來組怕鬼二人組,哪兒有鬼你就跟我說,如果有鬼靠近你,我就握你的手,給你精神上的支持,而且我身邊常有報恩的鬼,說不定你還可以受惠。」

  「你又在搞笑了!」她用力咬緊下唇,咬得唇色發白,眼眶有熱淚打轉。他說了很多「鬼」字耶,不知他有沒有發現。

  「拜託,我說得有一百分的認真。」他將人拉開,低頭親吻芳唇。「告訴你,強吻這種事,是男人在做的。」

  「你都當烏龜了,耍什麼霸道這一套!」她拉過他的領子,用力吻他。「我先的,是我贏了。」她更利用他腿不便,將人推倒在床上。

  才想跨坐到他身上,他已抓準時機,硬是將她的腿拉下,她驚呼一聲,摔倒在床,他將人翻正,再次吻上嫩唇。

  在張啟的唇縫間,他推入軟舌,糾纏回應尚顯青澀的丁香小舌,不曾被如此濃烈深吻的她,心臟跳得飛快,腦子一片暈,五指緊扣他的,完全沉迷。

  她不由自主的朝他貼近,軟玉溫軀幾乎是黏在他的身上,葉凱邦小腹深處一陣情慾翻湧,揚起想佔有的慾望。

  擱在粉頰邊的大手緩往下移,隔著丁恤罩上渾圓的胸乳,隨著慾念驅使,五指揉捏。

  在她的呼吸之間,儘是他迷人的男人氣息,如同美味佳釀,醉迷了她。

  「唔……嗯……」她在他的逗弄間輕聲吟哦,他不再客氣的直接伸手入衣內,解開內衣背扣,直接揉上軟綿的突起。

  乳端上的一抹嬌嫩在他的指間揉轉成情慾的殷紅,他拉起衣服,低頭直接張口含吮,牙齒輕磨發硬的乳尖。

  她的身子因他的愛撫而變得輕軟無力,渾身發燙起來。

  他脫去她的上衣扔在地上,將她放倒在床,唇舌與手輪流撫揉胸口的兩團渾圓。

  白皙的乳兒在他的輪流臨幸之下,紅痕遍佈,乳尖兒高翹,閃爍著粼粼水光。

  「啊……啊嗯……」頂上的日光燈刺眼,她緊緊閉上雙眸,舉高手過頭頂,什麼都不去想,全部的意識都在他身上。

  好舒服……

  未曾經歷過與男人如此接近,她一點兒也不排斥,只因為擁抱的人是他。她微弓著腰,小腹貼向他,渴望著給予所有,因而粉臀擺動著,磨蹭著他運動褲下的賁起。

  他怎麼抗拒得了如此誘人的邀請。

  將她下身剩餘的衣物一把除盡,渾身赤裸的她躺在床上,白皙纖瘦的軀體橫陳出嬌媚的姿態。

  他調整不便的左腳上了床,拉下運動長褲的褲頭,將火燙粗碩的男性頂向她柔軟的腿心。

  他拉開雪膩大腿,將他的男性擠入微濕的花瓣。

  未經人事的小穴口既緊又窄,他沒有辦法一次就頂入,而她卻因他的強勢而感到疼痛。

  「不……」她敲打推擠他的肩,「痛……」

  「忍忍……」

  因為左腿不便,他幾乎是伏在她身上,僅靠雙臂支撐,很難再變換讓兩人更舒適的姿勢。

  他伸手自她頸後環過,環抱著她,另一手往下按壓藏於花唇內側的小核,忽輕忽重的繞圓揉轉出陣陣快意,軟化她僵硬的身軀,歡愉的吟哦再次從她口中傳出。

  隨著快意,幽徑深處亦汩出了濕黏花水,溫熱的覆在他的粗碩上,他順應著一下又一下的頂撞那柔軟的入口,敏感的前端被她的小花包覆,舒暢的銷魂快意讓他的頂擊越來越猛。

  就在吳朗晨被揉出高潮時,他的分身亦一舉頂入火熱的甬道內。

  「啊……」分不出是麻是癢是疼痛還是翻湧的高潮,同時在她體內炸開,身子不知所措的抖顫著。

  劇烈收縮的甬道將他的男性包裹得更緊,他悶聲低喘,頭埋在她的頸窩,緊摟著她,窄臀放肆聳動,在纖軀內來回進出,混合著鮮血的花蜜在兩人的交合處濕濡一片,就連身下的床單也濕透了。

  每一次的進出間,都讓她感覺到疼,但每一次的進出間,卻又讓她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快意。

  她揚聲吟哦著,雙手攀緊著他,緊緊抓著,十指深陷背部肌理,印下深深的月牙印。

  微顫的雙腿繃緊,快感隨著他不斷加快的頻率、加重的力道而快速累積,忽然,激情高潮漫淹過她的意識,她放聲嬌吟,雙腿緊夾著他的勁腰,葉凱邦的分身同時也被抽搐的甬道所緊縛了。

  他低喘著,發狂的在窄小的幽徑內快速來回抽插,在最後一次用力頂擊時,濁燙的熱液在她體內噴射而出……

  電視依然放映著說學逗唱的綜藝節目,葉凱邦躺在吳朗晨身側,厚實的胸口劇烈起伏。

  忽地,他面色懊惱的起身。

  「我忘了。」

  「什麼?」吳朗晨亦跟著起身,薄被遮掩著裸軀。

  「我忘了避孕。」

  吳朗晨聞言愣了愣,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回應好。

  他會不會後悔跟她上床了?

  覷著他自責的臉,她佯裝無所謂的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再想辦法吧。」萬一真發生了什麼,她會自己解決的,不會讓他有後悔的機會。

  她面色閃過了堅決,他瞧見了,猜測若真弄出了人命,這女孩必定也不會叨煩到他。

  阿傻,都說是「二人組」了,她還想著要孤軍奮戰嗎?

  她那被迫不得不的堅強與獨立,扭緊他的心。

  「如果懷孕我們就結婚吧。」他將兩隻纖手一塊兒合攏在掌心內。

  「你不會是說真的吧?」她詫異。

  結婚?

  若懷孕,他要跟她結婚?

  這輩子原本早就抱定獨身主義,孤獨到老死的她胸口掀起翻天巨浪。她從未曾想過,「結婚」這字眼,有一天會在她身上實現。

  「我當然是說真的。」他正色,「若你有了,我就是孩子的爸,當然要娶你。」

  沒有「愛」,沒有「喜歡」等字眼,這說法儼然是負起一個責任罷了,但對於吳朗晨來說,這就夠了。

  她從小就不曉得受人關愛的滋味是什麼,難得遇到一個不怕她,還願意跟她來往的男人,她已夠開心了,壓根兒不敢幻想他會喜歡上她。

  下午在他家工廠,她主動獻吻,是一時的衝動,她也不管後果,若他因此想跟她劃清界線,也不過就是繼續過著平常日子,根本沒什麼的。

  但他說了,如果懷孕了,他就娶她。

  料想他的個性,的確是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不可能是那種得知女方懷孕,會要求對方打掉,或者翻臉不認帳的男人,若他這麼無情,就不會天生衰運,卻又能次次逢凶化吉了。

  她輕按著肚子,心底激動。

  她好希望能懷孕啊,這樣她就能成為他的老婆了,她就再也再也不會孤單寂寞了。

  「好吧!」她假裝嘆口氣,「萬一不幸懷孕,也只能嫁給你了。」

  他錯解了她的無奈。

  「那我們最好每日虔誠禱告別有了。」況且先有後婚,對女孩子是不公平的。

  女孩子與男孩不同,結婚,通常是女孩子必須融入男方家裡的成分比較多,必須適應著新環境,當準備都還未來得及妥當,就有個新生兒降臨,加上懷孕的種種不適,必定造成心理很大的負擔,更別說,他與她才剛開始呢,就得為了懷孕手忙腳亂,這未曾受過疼愛的女孩,他希望她能先得到戀愛的喜悅,再按部就班一步一步走進婚姻殿堂。

  聽到他的回應,吳朗晨心隱隱抽痛了下。

  以他的立場當然不希望有這個責任出現,兩個人都還沒有個戀愛的開始,他就得娶她了,恐怕午夜夢迴,望著睡在他身邊的女人,心頭有的也不過是「責任」兩字。

  可是,她想要擁有真正屬於她的家人。

  就算只是責任將兩人牽繫,她也想緊緊抓牢這條繩子的一端。她頭靠在他肩頭,雙手緊握著他的。

  「對啊。」她應。

  最好真的有了。

  吳朗晨每日都很緊張的在盼望。

  她的月經來得不是很規律,於是她推算從他們有了第一次的十天後,就每天拿驗孕棒驗孕。

  每一次,出現的結果都是未懷孕。

  她失望的丟掉驗孕棒,希冀隔日能給她「好消息」。

  兩點下班,她戴著口罩到藥局買驗孕棒回家,才踏入家門,就看見拿著行李袋下來的姊姊吳朗悅。

  她不曉得她要去哪,不過那也不在她的關心範圍,就像他們從不關心她的生死一樣。

  吳朗晨視而不見的走向自己的房間。

  在樓梯口套鞋的吳朗悅瞧見她,一臉輕蔑的道,「上次那個男的是你男朋友?」

  「要你管。」

  「喂,」吳朗悅左臂橫出,擋住她的去路。「他是不是不知道你看得到亂七八糟的東西?」

  「關你屁事!」

  「我有聽到你們在房間裡幹的好事。」

  吳朗晨聞言臉色大變。

  吳朗悅冷哼,「越來越厲害了,還會用身體勾引男人。不過這也難怪,不用身體去勾引,那麼帥的男人怎麼可能看上你!」

  吳朗晨火大轉頭,瞧見姊姊不屑的神色,嘴角譏誚上揚。

  「你忌妒我?」

  「你說什麼?」吳朗悅果然如她所料變臉。

  「人家那麼帥一個,看上『古怪』的我卻沒看上『正常』的你,你一定忌妒得要死吧?」吳朗晨哼哼訕笑。

  她曉得今年三十二歲的姊姊想結婚想得快瘋了,常去相親,卻沒一個入她眼。

  吳朗悅是外貌協會的大會員,非常看重男人的外貌跟身材,無疑的,葉凱邦是她的菜。

  「死三八!」吳朗悅火大推了她一把。「你不要臉,用身體偷來的!信不信我搶走你的男人?信不信!」

  「你搶不走!你搶不走!」吳朗晨還手狠推吳朗悅,「你沒那本事!」

  「閉嘴,死三八!」

  兩人推擠間,吳朗晨口袋裡的驗孕棒掉了出來,吳朗悅一腳踩上,異物感傳來,才發現自己踩到了東西。

  她才撿起,吳朗晨迅速搶走。

  「那是什麼東西?」吳朗悅質問。

  「關你屁事。」吳朗晨迅速將驗孕棒塞入口袋內。

  「我要看!」她伸手與她拉扯。

  身高才一五六,體重四十二公斤的吳朗晨太過瘦小,打架根本打不贏姊姊,眼看著驗孕棒就要被搶走,到時不曉得又要聽到什麼冷嘲熱諷,她只好使出絕招。

  她手指著她身後,「你什麼時候帶個孤魂野鬼回來的?」

  「你說什麼?」吳朗悅臉發白,果然停止跟她搶東西。

  「你要跟朋友出去玩嗎?路上小心啊。」吳朗晨語帶玄機。

  「你不要亂講!你……」吳朗悅牙齒恐懼得打顫,「你看到什麼了?」她緊張的左右張望。

  「才不告訴你。」

  趁吳朗悅緊張兮兮時,吳朗晨趁機躲回房間,並上鎖。

  「吳朗晨,你出來!」吳朗悅用力敲門,「你看到什麼了?快說!」

  吳朗晨沒有回應她。

  「吳朗晨,你渾蛋!你嚇我,你一定是騙我的!」外頭喇叭聲響,是接她的朋友來了。「我等一下去廟裡拜拜,等我後天回來,你就死定了你!」類似的威脅吳朗晨聽太多了,她挖挖耳朵,希望姊姊快走好還她清靜。

  「吳朗晨,你給我記住!」外頭喇叭聲催得急,吳朗悅踩著氣沖沖的腳步走了。

  吳朗晨拿出被踩扁的驗孕棒,白色的外殼已經有些碎裂。

  應該還可以用吧?她猜想。

  她將驗孕棒放進抽屜裡,沒一會,葉凱邦的電話來了。

  「晚上我帶火鍋去你那煮。」葉凱邦道。

  他曉得她晚上不出門,下了班就直接窩在房裡看電視或上網,所以有時會

  帶食材或包東西去她的房間吃。

  他的溫柔讓她很窩心。

  她不喜歡晚上出門,自然是因為能看到不想看的機率比白天多上好幾倍,尤其是人潮聚集的地方,機會更是高出許多。

  雖說這麼多年了,但她還是很容易受到驚嚇,尤其是容易發生車禍的路口,他們總是突然的出現,讓她毫無心理準備,最可怕的是就連模樣都殘缺。

  有的是帶著惡意的,讓她極度想迴避,尤其若被發現她看得見,甚至還會惡作劇或跟著她,讓她飽受困擾,最後乾脆晚上窩在家中不出門了。

  她忽然想起,打她第一次在工業區的那家便利商店上班,每一次看到葉凱邦身邊跟著的靈體,都未曾讓人感覺到惡意,反而是種如陽光般和煦的溫暖。也許是因為,每一個都是帶著報恩的善意而來。

  在他的週遭,她不曾看過帶有惡意的靈。

  會不會,惡意的靈根本不會近他身?

  當這個念頭閃過時,她倏忽想起門口馬路上的那個媽媽。

  那日,她與葉凱邦在門口談話,那個媽媽一反常態與她四目相對時,並未衝過來找她,莫非……

  「我們今晚出去吃吧。」她決定做個實驗。

  「出去吃?」葉凱邦訝異,「你沒關係嗎?你不是會擔心看到……

  嗯……」他還是很避免說出那個禁忌字眼,反正吳朗晨聽得懂的。

  「沒關係,偶爾一次應該沒關係。」期待的心讓她躍躍欲試。

  「那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們就馬上走。」

  「好啊。」

  「我六點過去接你,好嗎?」

  葉凱邦車禍斷腿之後,行動不便的他就無法出差了,這段時間,由他父親暫代,所以他主要的業務就是與外國客戶的mail連絡,在時間的調配上亦自由許多。

  「好,我等你。」

  掛了電話,吳朗晨握著手機,嘴角有著藏不住的興奮。

  如果她的假設成立的話,那麼她以後半夜出門也不用怕了。

  他的身邊只會招集善意的靈體的話,她只要黏著他,根本就不用怕會突然出現任何讓人恐懼的事物在她眼前,把她嚇得半死。

  她現在的期望有二,一個是假設成立,一個是懷上他的孩子。

  小手按上平坦的肚皮,「你可要加油啊『」

  一定一定要懷上孩子!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4 PM

第六章

  到火鍋餐廳的這一路上,吳朗晨四處東張西望,尤其特別留心葉凱邦周圍,想知道是否會有不好的靈體在葉凱邦四周徘徊。

  不曉得她想法的葉凱邦可是被她搞得好毛。

  開個車嘛,她一個勁兒往他這邊瞧,一會看他身後,一會看這邊的車窗外頭,一會看他肩頭,甚至還大幅度整個往後瞧……

  靠,不要告訴他,在車子後頭有什麼正大排長龍!

  人家說眼不見為淨,看不見就沒有恐慌,搗著眼睛也是可以過曰子的,但這可不包括身邊這位陰陽眼小姐的詭異舉止。

  要他視而不見實在太難,更別說她就坐在他車上。

  早知道他應該堅持買火鍋料去她房間煮火鍋,不該載她出來,真怕等等會像某些恐怖片一樣,突然間後視鏡就出現個血跡斑斑的人臉。

  他一路拽著驚惶飛跳的心臟,油門都不知該踩重還踩輕,好不容易到達火鍋餐廳,人都下車了,這位小姐的視線仍在他四周打轉。

  他要問!

  他一定要問!

  否則他鐵定被弄得精神耗弱。

  「朗晨。」

  「嗯?」

  吳朗晨的眼睛忽然驚眨了下,他曉得她正看向對面車道,該死的那邊不會有什麼……那個吧?

  於是,他死命的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即使明知看不見),絕對別往對面車道瞟去。

  雖說他的眼睛沒特殊能力,但他就像磁鐵一樣,誰知會不會莫名其妙「看對眼」,人家就過來黏在他身上了。

  想著,肩膀就無端端沉重起來了。

  他敲了敲肩,有些遲疑的問,「你這一路上在看什麼?」

  「你知道的呀。」吳朗晨十分坦然的說出。

  靠,還真的是……

  「啊痛!」吳朗晨連忙抽回被葉凱邦無意間捏痛的手。

  「抱歉。」他一時恐懼,不小心掌勁就用力了。「很多嗎?」不會他們已經被「包圍」了吧?

  「我在觀察一個現象。」

  「什麼現象?」發問時,他掌心推著吳朗晨的後背加速前進。

  不是說大門會有門神嗎,應該可以擋住吧……

  「等我有結論時再跟你說。」

  「喔。」也許一輩子都不要說會更好。

  進了餐廳坐下點餐,吳朗晨暫時收起觀察的心態,進行她人生中第一次的夜晚約會。

  吃完飯後,她又提議去看電影,葉凱邦當然沒有任何意見,只要她的視線不要亂瞟就好。

  他們看的是一部熱門大片,不過因為快要下檔了,戲院內的觀影人大約只坐滿三分之一而已。

  葉凱邦他們坐在最後一排,前面那排只有右側邊坐了幾隻小貓,他們前方無人,可毫無阻礙的觀看電影。

  預告片播映時,吳朗晨一時玩心起,對葉凱邦道,「你知道有家電影院,據說前身是刑場嗎?」

  「等一下……」他不要聽。

  「有對母女去看電影時,女兒忽然問母親:媽咪,前面那個人怎麼沒有頭……」

  影片閃爍的燈光投射在葉凱邦臉上,照映出他一臉蒼白。

  「你不會是想說……」前方座位坐著沒有頭的……

  「噗!」吳朗晨忍俊不住掩嘴,「後來聽說那是謠言。」

  葉凱邦嘴角拉下,「你說真的還假的?」跟她在一起真是有幾顆心臟都不夠用。「前面到底有沒有?」

  「放心啦,什麼都沒有。」

  葉凱邦這才大鬆了口氣。

  「不要再亂講話了。」他沒好氣的擰擰小臉。

  「好。」她滿口答應。「對了,如果後面有人踢你椅背……」

  「怎樣?」靠,他快瘋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大拇指指指後方,「我們椅子靠著牆呢。」每次開他玩笑,他的反應真的超有趣的。

  他火大的一翻白眼,拉過小臉來,咬了她的唇。

  「痛!」他還真咬哪。

  摸摸唇面,還好沒流血,可見他力道控制得剛剛好。

  「頭過來。」他硬是將螓首壓靠上他肩頭,「給我專心看電影,不要亂講話,不然下次我就帶你看戰爭片。」她最討厭戰爭片了,每次看每次都打瞌睡。

  她舉雙手投降,「我不會再亂講了。」到看完電影為止。嘻。

  看完電影,回到吳家門口,吳朗晨解開安全帶時,忽然轉頭道,「我做出結論了。」

  「什麼結論。」

  「跟你在一起不用怕。」

  「什麼?你怕我?」聽錯意思的他心神一凜,「難道……難道我又吸引了什麼了嗎?」他驚惶的控制眼球不要隨便亂瞟。

  「哈哈哈……我是說跟你在一起不用怕,不是說我怕你!」吳朗晨快被他笑死了。「我真的覺得你很好笑耶,你怕鬼怕得要死,怎麼敢跟看得見的我在一起呢?我只要眼睛一動,你就跟著提心吊膽了吧?」

  「這是兩回事。」

  「怎麼會是兩回事?」她不解歪頭。

  「你只是看得見,但你不是靈,所以我沒必要怕你。」

  「但我看得到。」這才是重點。

  「那像我這麼容易吸引到靈的體質,你看得到也是好事,至少我可以有心理準備,所以還是我佔便宜了。」減少很多胡思亂想的機會。當然,前提是她別亂開玩笑。

  「你的理論真奇怪。」她就是愛他奇怪的這點。

  「我的理論很正當。」他嚥了口口水,「所以你剛到底做出什麼結論了?為什麼跟我在一起不用怕了?」

  「雖然我從小就看得到,但我也常被嚇到,所以我晚上絕不出門。黑漆漆的,什麼東西都有可能突然跑出來。」

  「我知道。去餐廳時,我有看到你似乎被什麼嚇著了。」他輕撫她的後腦杓,「以後我們晚上就別出門了。」

  「不,我們以後晚上可以出門了。」她一臉熱切。

  「怎麼說?」這麼愛被驚嚇?要是他才不幹呢。

  「我今天一直在觀察一件事,我發現啊,在你附近是看不到什麼嚇人的東西的。」她喜孜孜道。

  「在我附近看不到?」真的假的?

  「對啊!」她用力點頭,「你知道晚上單獨騎摩托車,其實會有搭順風車的嗎?」

  「不……知道……」他的唇角有些顫抖。

  他以後晚上打死不單獨騎摩托車出門。

  「這種事就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為什麼?」他大為驚訝。

  「我也不知道耶,就今天一個晚上都沒看見有什麼怪怪的東西靠近你。其實,之前我就有注意到了,接近你的鬼……靈體,」見他臉色一變,她忙改口,「都是為了幫助你而來的,都是散發著溫暖光芒的,沒有一個帶有任何惡意,而一般的鬼魂通常不會靠近你,有惡意的更是離你很遠,像是你身上有什麼會讓他們不敢接近。」就像那個媽媽一樣。

  「是這樣?」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真的。」

  「哇喔……」所以他壓根兒不用害怕晚上會有人拉他腳,洗澡有人扯他的頭髮,掀開被子會看到藏著蒼白的影子羅?

  「而我只要看著你,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她笑意盈盈望著他。

  「那我當你的眼罩。」說完,他自己都甚覺好笑的笑出聲來。

  「就跟馬一樣。」她兩掌貼在眼睛的兩側,「只看到你,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哈!」他笑而回視,低頭啄吻咧開的唇,輾轉舔吮柔軟的唇瓣。

  雙眸兩側的手攀上他的頸,將人拉近,張唇主動送入香舌,糾纏繾綣,互嚐彼此的甘甜。

  吻得火熱,身子也跟著熱了,吳朗晨雙手撐在椅背上,跨過手煞車,直接坐上他的大腿。

  葉凱邦手在椅子側邊摸索,放下椅背同時往後退出寬敞的空間。

  吳朗晨纖驅扭動,不斷的磨蹭著葉凱邦的褲襠,葉凱邦氣息逐漸粗重,腦裡不由得想到兩人共赴雲雨時,吳朗晨躺在床上的細白裸軀、當他在她體內沖刺時晃蕩的乳波,讓他的分身瞬間高揚了起來。

  他迫不及待的拉起吳朗晨的丁恤,白色的內衣一併往上推,渾圓的雪乳在鋼絲的推擠下看起來更是豐滿,粉色的乳尖早就悄悄的硬挺,似顆鮮豔欲滴,就等著人採擷的甜蜜莓果。

  他張嘴,一口含入,吸吮得嘖嘖有聲。

  「唔嗯……」吳朗晨兩手緊抓著椅子的頭墊,小嘴難以自制的發出銷魂呻吟。

  「好甜……」葉凱邦兩手抓突雪乳,輪流來回吮嚐她的甜美,水亮光澤潤澤著圓翹的果實,更讓人望之食指大動。

  吳朗晨小手來至他的胯間,揉著褲襠內的突起,更使得葉凱邦的慾念高漲,難以忍耐。

  「把拉鏈拉開……」他喘息著低喃,「摸它……」

  她依言照做,掏出他的長物,就在她的掌心處,勃然的昂揚著。

  五指圈起,上下套弄,熱燙得彷彿要灼了她的手。

  腿心處綻放的花兒像也感受到那股熱度,微微的濕濡了。

  她抿了抿唇,嚥下含慾的唾沫,滋潤喉間的乾渴,卻更突顯小腹深處的饑渴難耐。

  她扭動著臀,費力的脫著牛仔褲,察覺她困難處的他十分樂意的接手,一舉將牛仔褲與內褲一起脫下,大手捏上光溜溜的臀瓣,輕拍出清脆的聲響。

  「你很壞!」她嬌嗔。還拍她屁股。

  「呵。」他笑著更為用力的捏了一把。「真有彈性。」

  「哼。」她裝模作樣輕瞪他一眼,抬起膝蓋,雙腿跪在椅上。

  透著濕意的花穴抵向高昂的男性,小手輕握著,緩緩往下。

  「等等。」大手伸出蓋向她的腿心。

  「等什麼?」她不依的問。

  葉凱邦掀開兩張椅子中間的置物蓋,拿出放在裡頭的保險套。

  銀色的鋁箔包在她面前閃了閃,捏住鋸齒邊緣的兩端,撕開,一擠便溜出滑膩的乳膠物。

  在黑暗中,葉凱邦未瞧見她失望的神色。

  她一點都不想避孕,她想要懷他的孩子,想與他結婚,跟他共組家庭。但她又不敢直接說得太明,怕任性的要求一出口,小腿的石膏再厚重也延緩不了他逃開的速度。

  第一次是他忘了,所以才提出若懷孕就結婚的保證,但是後來,他一定會記得戴上保險套,就算已經意亂神迷的此刻也一樣。

  她猜想他心底應該沒有跟她結婚的打算吧?

  他跟她不一樣,他有個幸福快樂的家庭,除了容易引靈的體質外,他是個沒有任何奇特能力的普通正常人,他的父母都很疼愛他,還有個收益不錯的家族事業,他的內心是豐滿富足的,所以才會這麼善良眷顧他所遇到的每一個人事物。

  但她不同,她的人生有很大的缺憾,她只能窩在房間裡,咬著手指孤獨的看著電視,忌妒樓上的歡笑聲,所以,她想擁有他、佔有他,進入他的世界裡,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

  而唯一的方法只有……懷孕。

  「不戴沒關係的。」她低聲在他耳畔蠱惑,「我聽說不戴比較舒服。」

  「不行。」他笑著將保險套戴上,「我得保護你。」

  他親吻她的唇,「你對我好,我更不能只顧自己的自私。」

  自私的人是她啊……

  她苦笑著扯了下嘴角,言不由衷的說,「你真為我著想。」

  他輕笑,手指掰開掩闔的花瓣,猛然一個向上頂擊,將昂揚推入她的體內,同時將她的大腿往下壓,直接沒入底處。

  「啊……」強烈的摩擦使她不由得放聲呻吟,酥軟的快意教他沉醉的閉了眸。

  她迫不及待的隨著身體的本能與需求上下起落,每一次的進出都讓她舒服極了,他配合著她上移臀部,更加深摩擦時的快意,大量的蜜汁沿著大腿內側流淌,低落到黑色皮椅上頭。

  「啊……真好……好舒服……」她一手撐著窗,一手壓著他的肩,兩人配合無間,互相在彼此身上尋得快意。

  她低頭,吻上他的唇,全心全意在慾海裡蕩漾著。

  她喜歡這樣,喜歡他在她體內,激烈的進出,摩擦快感,那會讓她深深的覺得自己擁有他、屬於他,天地之間就只有他們兩人的存在,誰也無法破壞。就只有他……

  跟她。

  「啊……啊啊……」當高潮來臨,她放縱尖喊,抱著他,兀自顫抖個不停,而他則隨後會在急促而強力的抽插下,同樣到達高潮。

  這一刻,她好幸福。

  然而,在兩小時後,她的幸福感有了裂痕。

  她坐在馬桶上,瞪著底褲的血痕,抱著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保險套的避孕率約是百分之九十二……」吳朗晨如夢囈般緩緩念出網頁上的文字,「除非破掉或是使用時不正確才有可能導致懷孕,譬如射精完沒有馬上抽出,導致保險套脫落;前端空氣沒擠掉,導致破裂;指甲或性交中無意刮傷超薄型保險套……」

  閱覽完,吳朗晨環胸沉思。

  看樣子,若要造成懷孕,只能在保險套上動手腳了。

  於是,她鼓動葉凱邦直接放盒保險套在她這,就不用隨身攜帶,萬一忘了還得出門去商店買,麻煩。

  葉凱邦欣然接受她的提議,而吳朗晨獨自一人在房間時,使用縫針將每個保險套都戳了洞。

  她怕只戳一個洞,成效不彰,故多戳了好多個,怎知,葉凱邦一戴上去,保險套就裂掉了。

  「這品質怎麼這麼差?」葉凱邦詫異的看著「死狀淒慘」的保險套。

  「剛好劣質品吧。」吳朗晨額上滑落一顆冷汗,「試試別的好了。」

  然而,第二包依然是同樣的下場,第三包、第四包也一樣。

  「太扯了。」葉凱邦準備將其他的保險套都倒出研究時,怕被查出端倪的吳朗晨一把搶過,整盒丟入垃圾桶。

  「我看這都是劣質品,太爛了,搞不好過期了,再買盒新的吧。」她的心因為緊張而跳得飛快。

  「說不定真過期了。」他應該多注意一下製造日期的。

  「嗯,對啊。」全身都已經脫光的吳朗晨裸軀貼向他,「別管保險套了,我們繼續吧。」

  「不行,沒有避孕不能做。」他堅定道,「不能讓你冒著懷孕的風險。」

  「可是人家想要……」她故意在他身上扭著,小手套弄他的昂揚。

  「唔……」被她這樣一蹭,實在也很難消火啊。「好,那我們來。」

  她欣喜過望,「好。」

  她開心的就要將花穴對向他的男性,怎知他卻突然往後退。

  「凱邦?」他要幹嘛?

  葉凱邦將吳朗晨的雙腿分開,俊臉埋入腿心,伸舌舔舐軟毛覆蓋的嬌花。靈活的舌在敏感處彈動,引發她吟哦不止,很快的就達到了高潮,接著,他要她含入他的分身,高潮時在她口中爆發,如此,誰也不用擔心懷孕。

  將葉凱邦送走後,倚在門旁注視車子絕塵而去的吳朗晨懊惱極了。

  一定是因為她太心急,戳了太多洞,保險套才會裂開的。

  下次她得注意戳一兩個洞就好。有句台語俚語說「吃快弄破碗」,說的就是像她這樣的蠢蛋吧。

  還好她反應快,一發現苗頭不對就把保險套扔入垃圾桶,否則要被他拿起來仔細檢查,一定會發現鋁箔外袋的數個小洞,到時她就難以解釋了。

  今天僥倖過關,以後得小心點。

  關門回身,瞧見母親下了樓梯,她的心情一時之間複雜了起來。

  每次遇到姊姊或哥哥她都可以視而不見,但父母就難了,畢竟她是他們生養出來的。

  父母開始疏遠她的肇因就是在她六歲的時候,某日,她對著舅舅納悶的喊:「舅舅,你肩上怎麼坐著一個穿著紫色衣服的女人?」

  那時,舅舅像發了瘋似的跑過來搖晃著她,「你少胡說八道!小孩子不要亂講話!」

  兩天後,警察就上門來了。

  舅舅殺了人,他的同居女友,死的時候就穿著紫色衣裳。

  有人說,就是因為她說了那句話,被其他人聽到,本來已經造了假的不在場證明沒事的他,又被警察重新調查。

  「都是因為你亂說話才會害了你舅舅!」母親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把自己弟弟入獄全怪在她頭上。「你每次都亂講話,害我在鄰居朋友間都遭受白眼,現在你連你舅舅也害了!你就這麼想引人注意?你就這麼不要臉?」

  後來,他們發現她是真的看得見,不是亂講話,對她的憤怒被深層的恐懼所替代,只要一見她開口,就怕她又是見到誰的身後跟了鬼。

  到她能自主之前,只要一放學母親就把她關在家裡,不准她出去玩,成年後,更是直接改建廚房為房間,形同與家人隔離。

  她低著頭,想直接回房,才剛跨步,站在樓梯平台的母親平聲詢問,「那個男的是誰?」

  「我男朋友。」她沉默了會才回。

  「他知道你的事嗎?」她點頭。

  「他……不怕?」

  聞言,吳朗晨抬起頭來直視母親,吳母迅速避開眼。

  母親害怕的模樣傷了她的心,但她不會因此覺得委屈,因為她的心已經有了支柱,變得更為堅強了。

  「他不怕,他接受我的一切。」

  「嗯。」吳母低應了聲,轉身上樓。

  「媽。」吳朗晨忍不住喊,「總是有個人願意接受我的。」

  吳母像遭受電擊般的渾身一顫。

  「那是因為他沒有參與你的過去。」吳母略顯激動的低喊。

  因為她的關係,家人從以前遭受多少白眼跟質疑,還因此搬了三次家,天性較為軟弱的吳母受夠了這一切,將女兒隔離起來也是她對丈夫的要求。她為什麼會生出這樣一個怪胎女兒?

  是她上輩子做錯了什麼嗎?

  吳朗晨定定看著她,說了句,「那不是我的錯!」大步走回房裡,反手將門關上。

  是的,那不是她的錯。

  舅舅會入獄也不是她的錯。

  那日她告訴葉凱邦有關舅舅的事情,他就是對身陷罪惡感二十多年的她這麼說的。

  「古有石碏大義滅親,今有吳朗晨維護公理正義。」還兩手舉起大拇指,表情一本正經,超賤的。

  她聽了,朝他肩上一陣好打,但也因此破涕為笑。

  還好有他。她甜蜜的揚唇。

  在清楚家人對她的隔閡之後,他建議她搬出來住,被她拒絕了。

  她不會如他們願,像只鬥敗的公雞,狼狽又充滿委屈的離開。

  她走的那天,一定是昂著下巴,驕傲的跨出大門,走向她的幸福。

  他們都篤定像她這樣看得見另個世界的女人,怪裡怪氣的不會有人愛,她就要證明給他們看!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5 PM

第七章

  葉凱邦坐靠在牆上,下身赤裸,吳朗晨則跪在他張開的兩腿之間,小手圈住他的高昂,上下來回撫弄。

  「嗯……喔……」快意使得他不由得悶聲呻吟著。

  聽到他發出舒服的愉悅嗓音,吳朗晨就像受到了鼓舞,低頭張口含進他的昂揚,軟舌在頂端的敏感洞口挑弄,沿著溝渠舔舐,雙唇用力的吸吮。

  她一忽兒含到最底,一會在頂端挑逗,男性分身在她的口中越來越粗碩、脹大,她已經無法完全放進嘴裡,只能以小手協助給予快感的剌激。

  葉凱邦一手在她搖晃的綿乳上揉捏,另一手樞弄著泛著濕蜜的嫩穴口,同樣動情的她微擺著臀,指尖沾染濕意後,他猛地插入小穴內,抽送起來。

  「唔啊……」她悶哼一聲,弓起了背,像隻貓兒一樣,緊繃的甬道夾緊他的手。

  快意使得她嘴裡的舔吮更為激烈,亦驅動了他的手指,然而這樣無法滿足她,粗指抽送得越快速,她反而越空虛,想要更多更多的填滿。

  「我要……」她停止撫弄他的男性,張啟與嫩穴同樣水光粼粼的小嘴,低喃。

  「來。」他一把將她拉正,坐在他的大腿上,再自床頭的塑膠製小置物盒內拿出保險套。

  她微瞇著眼看著銀色的鋁箔包,在那上頭有著肉眼不仔細看就看不出的小洞……有了先前一套上就破裂的經驗,她只敢戳了兩個洞就罷手。

  葉凱邦嫻熟而俐落的撕開包裝袋,吳朗晨屏氣凝神盯著他套上,幸運的這次安然無恙,薄薄的乳膠物緊縛著他的長物,緊繃得像要裂開來。

  葉凱邦拉起吳朗晨,堅挺頂住因渴望而微微顫動的花穴,向上一舉挺入。「唔啊……」她輕哼著,感受到他在瞬間將她的空虛完整的填滿,密密實實的沒有絲毫空隙。

  他轉而將她放倒床上,雙手抓住細緻的腳踩疊上小腹,紅艷的花毫無遮掩的在他眼前綻放。

  他凝神看著,看著自己緩緩的進入,再抽出,花瓣被推擠著,濃稠的花液在他每一次動作間充滿艷情的沾上彼此的肌膚,甚至流淌而下,濕透床單。長指撥開花瓣,揉上小核,這無疑又是給吳朗晨一個強烈的剌激,她難以自制的昂聲呻吟,小手緊抓著上方的枕頭,粉軀因他越來越重越快的撞擊而晃動,白色的乳波誘人,他一掌狠抓,狎弄乳尖。

  「好棒……好舒服啊……」他俯身,火燙的軟舌舔吮吳朗晨敏感的耳。

  「嗚……啊啊……」完全被快意所控制的吳朗晨兩手抱住俊顏,紅唇主動吻上,伸出香舌與之糾纏。

  他們像完全屈服於原始本能的獸,傾聽體內深處的渴望,在彼此身上得到難以言喻的激情快意,直到高潮將兩人解放為止。

  他重喘了一會,準備退出,她連忙阻止。

  「再一會,我想要它留在我體內多一點時間。」讓她有更多的機會懷孕。

  「不行。」他笑著捏捏因激情而發紅的小臉。「會脫落的。」說罷,他一舉退出,拉開套子,扔入垃圾桶內。

  她小心的掩飾失望,依偎在他懷裡。

  過去,她從未曾想過結婚,她甚至覺得像她這樣的人只會被當成怪胎,男人會對她好奇,但絕對不會想接近她,而她也不屑,甚至抱著這輩子都不結婚的想法。怎知,她遇上了他,她就像在沙漠遇到綠洲的旅人,無法想像,往後若沒有他,她該怎麼辦。

  她曾是那麼孤獨,也拒絕與人交心交友,但在她心底其實是渴望著有個人關懷她、愛她、照顧她,她只是把這層渴望狠狠的壓制在最深處的陰暗角落,假裝無視與不在乎,行屍走肉般的過日子,也以為未來仍會如此走下去。

  抬頭,望著閉眼休憩的他,問號衝口而出。

  「你喜歡我嗎?」一問出口,她的心就漏跳了一拍。

  她是腦子壞掉了才會問這種蠢問題。

  這不是打自己一巴掌嗎?

  雖然他對她很好、很照顧,兩人常約會上床,但他從未曾親口表達他是否喜歡她。

  當初是她先主動吻他、靠近他的,也是她將他帶入房間內、一起坐在床上的,那個時候,她心裡就帶著想讓一切就這麼自然而然發生的意圖了吧?因為開始的動機不純,故即便已有親密關係,她還是不曾問過或洞悉他的心意。

  這是她心上的一顆不定時炸彈。

  也許哪天他會愛上一個「正常」的女孩子,然後就會忽然發現他並不喜歡她,理所當然的與她分手。

  所以,她一定要趕快懷孕,有了孩子結了婚,他就必定要負責的。

  這樣的想法既卑鄙又自私,她很清楚的,她只是活在一個泡泡般的夢幻屋子裡,誰都不曉得,哪天泡泡就會突然「啵」的一聲破滅了。

  葉凱邦聞言有些不解張眼,唇方張,小手立刻搗上。

  「一定是喜歡的嘛。」她趴在他身上,笑臉盈盈。

  她不讓他有露出困惑、遲疑、否定的機會,那麼,她就可以繼續將臉埋進土裡,不去正視現實。

  他回以微笑,親吻嫩唇。

  「十點了。」他看了下表後道,「我得走了,你明天一早還得起床上班。」六點多就得到餐廳,該放她休息了。

  「喔。」她戀戀不捨的自他溫暖的身軀離開。

  葉凱邦到浴室沖了澡,穿回衣服,打開房門,赫然有兩個門神佇立。

  那是吳朗晨的父母。

  吳家的人住在同一棟樓,但跟小女兒鮮少交集,葉凱邦曾表示他常過來,於禮該跟家長打招呼,但吳朗晨一直表示不需要,每次他一來就往房裡帶,不讓他上樓,葉凱邦也是知道她與父母的心結,故也沒堅持。

  怎知,這個晚上就遇見了。

  「伯父伯母好。」葉凱邦招呼道。

  吳父直接而不客氣的上下打量他,一旁的吳母扯扯丈夫的衣袖。

  吳父像是被逼迫般出聲,「你可以完全接受她?」

  又是問這問題。

  在葉凱邦身後的吳朗晨大翻白眼。

  父親一定是母親找下來的,想必是不相信她的確向葉凱邦坦承她陰陽眼的事,想跟他「說實話」的吧。

  果不其然,吳父接下來又問,「你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吧?包括她看得到鬼的事。」

  葉凱邦面部神經抽動了下,吳父以為他不曉得,立刻道,「她從小就看得到鬼,家人也因此深受困擾,明明只有三個人,她會說有四個人,其中一個就是……」

  「我知道。」葉凱邦顧不得禮貌,中途打斷,「這方面的事我都知道。」靠,不要一直講「鬼」字,真讓伯父暢所欲言,他恐怕晚上作夢都會夢到鬼……靈啦!

  吳父又要開口,葉凱邦搶著道,「朗晨把她的事都跟我說過了,所以我都一清二楚。我不在乎,也覺得沒什麼不好。而且不瞞您說,我是容易吸引靈的體質,所以我們兩個組成『怕靈二人組』,有令千金在,讓我非常心安。」兩老聞言有些傻眼的互覷,吳朗晨低著頭竊笑。

  怕靈一一人組咧,他上次是說怕「鬼」一一人組的好唄。

  「怕……靈一一人組?」吳母怯怯提問,「靈?」

  「是的,不好意思,我對某個字很敏感,所以我都用『靈』字代替。或許您有所不知,令千金省了我不少錢,以往我只要肩頭發緊,就得去X神父那邊按摩,現在我只要問令千金……不,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決定是否需花這筆錢來按摩,而結果大部分都是不用的。我想,再也沒有比我們更天造地設的一對了,以後令千金就交由我來照顧,兩位完全不用擔心。」

  吳家父母看著他的眼神寫著「怪咖」兩字。

  原來,還有比他們女兒更奇怪的人存在啊!

  「那……那就好。」吳父不知該怎麼反應,只好點點頭,然後喃喃自語的上樓,「一對……嗯……真是一對……」

  吳母見狀連忙跟上。

  吳朗晨憋笑憋得快瘋了。

  「哈哈哈……你實在太搞笑了,一本正經的講不正經的話,我爸媽一定也覺得你是神經病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他很嚴肅的道。

  「好,都是實話,哈哈哈……」她快笑死了。「我不知道他們突然下來干

  嘛,可能想看看是怎樣的三頭六臂敢跟我在一起吧。」

  「或許他們只想確定我是不是個壞人而已,就怕女兒跟錯人了。」

  吳朗晨瞪眼,「別傻了,怎麼可能!」

  「他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吧。」他猜測,否則何必管他是什麼阿貓阿狗,是否會真正完全接受吳朗晨呢。

  「他們很討厭我!」她身為當事者,有可能不清楚嗎?

  「我覺得他們並沒有那麼負面的感情。」他指著房間,「若真的很討厭你,盡了父母扶養義務就會把你趕出去了。」

  吳朗晨咬著下唇不回應。

  「我知道你不想討論這些,沒關係,現在他們已經把你交給我,以後你就跟著我吃香喝辣了。」他攬住她肩頭,神色誇張的說,「我們是『怕靈二人組』!」

  「這種丟臉的名號不要講那麼大聲好嗎?」唯恐天下人不知啊?

  「好啦,小鱉鱉,你該睡了。」他捏捏嫩頰又親了親。

  「小龜龜,你自己回家開車小心。」

  「叫人家小龜龜,你好色喔。」他噘起嘴來。

  「……」她可以把他的右腳也踢斷嗎?

  「不開你玩笑了。」長指勾起下巴,親了一口。「晚安。」

  她甜笑回應,「晚安。」

  車子駛離開吳家,往葉家工廠行進。

  越往郊區,路邊景致就越顯荒涼,經過一排才蓋好主架構的水泥粗胚屋,再過三個路口就到工業區了。

  忽然,前方有什麼吸引葉凱邦注意。

  那看起來像個人,穿著紅色的衣物,橫躺在路邊。

  他連忙放緩車速,離約五公尺處時停下。

  黃色的大燈照射在那人身上,她臉往下,長髮四散,連身洋裝撩高至腿心處,羽絨外套都破了,空氣中還飄蕩著幾根絨毛。

  葉凱邦連忙下車,小心翼翼的將人翻過身來。

  陌生女人臉上血跡斑斑,讓人有種她身上的紅色衣服是被血染透的錯覺。「小姐!小姐!」葉凱邦大聲喊著,手輕拍她的臉頰,壓她的人中都不見有任何反應。

  他探她的呼吸,按壓頸側脈搏,感覺不到生命跡象。

  他雙手撐地趴在地上,耳朵貼向胸口,確定她的心臟的確是停止跳動了,但她的肌膚還溫溫的,可見剛斷氣沒多久。

  他迅速拿出手機來,輸入一一九,開啟擴音系統擱在一旁,兩手交疊壓在胸骨下半段上,做起……。

  沒一會,報案緊急專線就接通了。

  「這裡有人受重傷,請派救護車過來,我這裡是……」

     ☆  ☆  ☆  ☆

  傷者被救護車載走,葉凱邦則被警察帶到警局作筆錄,忙到凌晨兩點才回到家。

  或許是因為太累,葉凱邦睡得昏昏沉沉的,鬧鐘都叫不醒,最後是被鬧鐘吵得忍無可忍的母親進房來將他搖醒的。

  「你都沒聽見鬧鐘響嗎?」葉母望著兒子睡意朦朧的臉道。

  「沒聽見。」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轉了轉頸子,覺得肩膀緊繃得像上了石膏。

  「去刷牙洗臉吃早飯了。」

  「好。」

  他手撐著頭,覺得倦意仍然籠罩,他猜測可能是昨晚忙到兩點才回家,睡眠不足的關係。

  沒睡飽,人一整個不舒服,一整天也渾渾噩噩的,中午他先睡飽了午覺才起來吃飯(還好是自家公司比較無所謂),精神這才好一點。

  五點下班後,葉凱邦洗了個澡換過衣服,才驅車前來吳家,準備帶吳朗晨到市區去看電影。

  接到電話通知他已經到大門口的吳朗晨開心出門,才靠近車子她就察覺不對。

  在他的車上,還有一個人。

  她震驚莫名的站在車外,瞪著那明顯佔著她副駕駛座的女人……穿著紅衣,臉上妝容精緻,是個漂亮的女人。

  女人轉過頭來看著她,與她四目相對的剎那,吳朗晨慌忙收回視線,不想讓她發現她察覺到她的存在。

  為什麼葉凱邦身邊會跟著一個女人?

  她不由得想起六歲的時候,舅舅殺了他的前女友,從那天起,他的肩上就一直坐著一個紫衣女郎。

  那女郎望著舅舅的樣子充滿怨毒,還常在他四周瘋狂的打轉,而這紅衣女

  郎雖沒有一臉怨毒樣,但沉下的神色依然讓人膽戰心驚啊!

  葉凱邦是做了什麼嗎?

  她心頭掠過不祥的預感。

  「怎麼了?」見她遲遲未上車,一勁兒站在車外發呆,葉凱邦納悶的降下車窗,「怎麼還不上車?」

  上車……上車坐在已經「有人」坐著的位置上嗎?

  因為她看得見,所以她可以迴避,但她要怎麼跟葉凱邦解釋她想坐在後頭?若告訴他,副駕駛座上有個他看不見的女人,他一定馬上棄車而逃的。

  「呃……那個……」腦子啊,快轉啊,想出一個理由啊。「我……我想睡覺,可以坐後面嗎?」

  「你想睡?」

  「嗯。」她點頭,感覺得到紅衣女郎正在觀察她。

  冷汗自她的額際滑落。

  葉凱邦殺了這個女人嗎?

  怎麼會!

  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可除此以外無法解釋這女人的存在啊!

  而且這女人周圍沒有任何善意的光芒,臉色又超臭的,葉凱邦一定是出事了啦!

  她該怎麼辦?

  她要照實說嗎?

  ……她不能說!

  她不能害葉凱邦被抓!

  他如果坐牢,那她怎麼辦?

  她不能害他坐牢,這件事打死也不能讓第三者知道!

  「那我把椅子放後一點。」說著,葉凱邦將副駕駛座的椅子往後移,並放倒椅背,「這樣你就好睡了。」

  重點不在椅子啊……

  看到葉凱邦的手穿過紅衣女的身體,那畫面真是讓她驚恐極了。

  啊……她沒辦法忍耐,她忍不住了,她決定問出真相來。

  「凱、凱邦。」她朝他招手,要他先下車。

  今天的朗晨怪怪的。

  葉凱邦一頭霧水的下了車。

  幸好那個紅衣女沒跟著一起下車。吳朗晨連忙將他拉到廊柱下。

  「我問你,你昨天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昨天……」葉凱邦腦中靈光一閃,頓悟她怪裡怪氣的原因,「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噓!」吳朗晨食指用力抵上葉凱邦的唇。「你跟我說,沒關係,我一定會幫你的,我不會像上次舅舅那樣,笨笨的在大人面前什麼都抖出來。」她絕對不會害他被抓走。

  「跟你舅舅什麼關係?」

  「你是不是……」她吸了口氣,將音量壓到最低,「殺了一個女人?」

  葉凱邦吃驚瞪眼。

  殺人?

  他?

  「你別驚訝,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沒關係,我會幫你的。」吳朗晨急得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我看,我們逃吧!找個地方躲起來……對了,那個屍體你有藏好嗎?告訴我在哪裡,我來斷定夠不夠安全……」她眸中忽然一團紅霧閃入。

  她下意識抬眸,不期然撞進.一雙美眸的幽潭裡。

  靠、靠靠靠,她跟女鬼對上眼了!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5 PM

第八章

  穿著紅衣服又是被殺的,這女鬼一定是厲鬼,會對葉凱邦不利啊!

  這可是她第一次在葉凱邦身上看到「人」。

  而且這「人」的出現代表葉凱邦做了錯事。

  怎麼辦?

  對方一定會天涯海角跟著葉凱邦,伺機而動,找機會弄死他。可恨她雖然看得見,卻毫無驅鬼的能力,她真恨無法有任何作為的自己。

  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她應該一發現自己的能力就跑去拜林正英為師的,現在他都過身許久了,嗚嗚嗚……

  紅衣女鬼微瞇著眼,即使吳朗晨迅速低眸,但已來不及,她在空中繞了個圈,坐來吳朗晨的肩上,彎身偏頭,好奇的打量,似乎在等待吳朗晨再次與她四目相對的時候。

  吳朗晨抗拒著不要去看她,閃躲著她的視線,冷汗涔涔。

  啊啊啊……別找我啊,這位小姐……

  葉凱邦不明白她看到了啥。

  昨日那個紅衣女郎在救護車來之前,就讓他以救活了,醫護人員還稱讚他幹得好,急救處理得當呢。

  總沒道理人到了醫院卻突然死掉了吧?

  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朗晨,你該不會是看到一個穿著紅色衣服,頭髮長長的女生?」因為紅衣女郎的臉被血遮掩,所以葉凱邦不太清楚她的長相。

  「沒錯。」吳朗晨用力點頭。

  「不會吧……」葉凱邦大驚失色。「真的死了?」

  虧他做到手快斷,才將她的性命給救回來,怎麼又死了?

  「真的死了?!」吳朗晨吃驚抓握他的手,「真的死了?」

  完蛋了!

  葉凱邦真的殺人了!

  為什麼?

  為什麼呀?

  他是個善良的老好人,絕不可能會殺人,一定是那個紅衣女郎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壞蛋,除此以外沒有別的原因了。

  既然是個大壞蛋,那殺了她一點也不用覺得愧疚,但殺人就是得償命、得坐牢、得負刑責,她不能眼睜睜見著葉凱邦身陷囹圄,她一定要救他!

  「你都看到了,不就是死了嗎?」臉色蒼白的葉凱邦抖顫了下,眼睛都不知該往哪兒放。「她在……哪?」

  大概發現他們正在討論她,紅衣女鬼飄到兩人面前,手晃啊晃的,好像正在說著:看我看我!

  拜託,誰敢看她啊!

  吳朗晨深吸了口氣道,「她在我們前方。」

  「喝!」葉凱邦覺得自己的血糖正在急速降低,有種快要昏倒的感覺。「滿……滿頭是血嗎?」他掌心貼著廊柱,穩著自己的身子。

  吳朗晨偷瞄了一眼,「這倒是沒有。」

  「那……那她知道是誰殺了她的嗎?」葉凱邦小小聲的問。

  「她都跟在你身邊了,當然是知道了。」這不是問廢話嗎?

  「喔……嗯?等一下,你是不是懷疑我殺了她?」葉凱邦倏忽想起剛才吳朗晨在嘴裡叨叨唸唸的話。

  「要不,她怎麼會跟著你?」明擺著的事實啊。「你可以告訴我實話,沒

  關係的,我一定會幫你的!」吳朗晨張大眼,直勾勾盯著他。

  只要能助他一臂之力,就算當幫兇也無所謂。

  萬一他真被判刑,就連她也一起扔入監獄裡吧,他們可以一起在監獄裡頭當對罪犯夫妻。

  葉凱邦啼笑皆非,「我……啊!」口袋中忽然有震動感傳來,將葉凱邦嚇了一大跳,還非常丟臉的大喊一聲。

  他意識空白了好一會,才發現是手機震動。

  他抹了抹臉,果然是一手汗。沒辦法,誰教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啊……

  拿起手機,是不認識的號碼。

  他狐疑接起,「喂?」

  「葉凱邦先生嗎?」傳來的男聲一樣陌生。

  「我是。」

  「我這裡是警察局,我是昨天幫你做筆錄的陳警員。」

  「你好,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是不是那個……那位小姐死了?」葉凱邦提著心問。

  「死了?沒有啊,她還活著,只是尚昏迷不醒而已。」

  「咦?還活著?」葉凱邦詫異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吳朗晨。

  吳朗晨張大困惑的眼,踮起腳尖靠近手機,希望能聽到來電者的對話。「怎麼,葉先生,你希望她死了?」陳警員的語氣變得嚴肅。

  「啊?怎麼可能!」若那位小姐還活著,那吳朗晨看到的又是誰?

  「事實上,那位小姐的家人控訴你是肇事者,希望你能到案說明。」被撞倒在地的賀苡涓身上沒有任何可證明的文件,她的手機跟包包亦不在現場,幸虧醫院有名護士曾經是她的小學同學,認出了她,才得以將她的家人找來。

  「我昨天已經有做筆錄,我是路過時發現她倒在地上,才叫救護車的。」他怎麼會是肇事者?

  「筆錄上的確是這麼寫的,不過因為你是第一發現者,所以被質疑也是難免。」陳警員平聲道。

  「哪有這種道理!」他是救人耶!

  「你有任何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東西嗎?譬如行車紀錄器,或者當時有沒有人跟你在一起,可為你證明?」

  「呃……沒有。」糟糕了。

  「你沒有裝行車紀錄器?」這不是車車必備?

  「這台車子還沒裝。」

  之前出車禍,車子全毀,買了一台新車,因為腳打石膏不會出遠門,所以他遲遲未裝行車紀錄器,怎知,卻因此難以證明自己清白。

  他等一下一定去買一台來裝!

  「那不好意思,」陳警員搔搔頭,無奈道,「得請你配合調查。」

  「那位小姐還沒醒來嗎?」唯一能證明他清白的就是受害者了。

  「還沒。」

  「醫生有說她什麼時候會醒來嗎?」

  「醫生說她目前狀況已穩定,下午時轉入一般病房,不過什麼時候會醒來就不一定了。」

  「她醒了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吧?」他抓著一線生機。

  「那可不一定喔。」陳警員捻斷了他的希望,「有時人突然被撞是不會曉得自己被誰撞倒的,所以你的嫌疑還是最大。」

  「……」做好事的下場是這樣的嗎?

  「麻煩你等一下撥個空過來警局,得再做一下筆錄。」

  葉凱邦嘆了口氣,「我曉得了。」

  「怎麼了怎麼了?」葉凱邦一結束通話,吳朗晨就急問,「剛是警察打來的嗎?他跟你說什麼?」手機的聲音不大,馬路上又不時有車子經過跟一些環境音干擾,吳朗晨聽不清楚警員的對話。

  「昨天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葉凱邦將昨晚他從吳家回家途中,救了一名倒地女子的經過敘述給吳朗晨知曉。

  「所以你是救人!」吳朗晨喜出望外。

  太好了,她其實也不想真的蹲在監獄裡頭吃免費的牢飯啊!

  「我像是殺人犯嗎?」他又好氣又好笑。

  「我……」她難為情囁嚅,「因為看到一個女鬼還穿紅色衣服,以為是你殺了她,所以她要來報仇……」

  「穿紅衣通常是自殺吧?『」他只聽過為了報仇而穿紅衣自殺,是為了變厲鬼,還沒聽過特地穿紅衣被人殺的。

  「好像是喔。」這也不能怪她咩,關心則亂啊!「那那個女生……我剛聽你們講話,她是不是還活著?」

  葉凱邦點頭,「不過她尚昏迷不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那……」吳朗晨雙眸瞟了瞟,「她是誰?」

  「這……」別問他,他也不知道啊。

  「她看起來不像我以前看到的那些動物靈,身邊發散和煦的顏色,感覺有

  怨恨耶。」所以她才會誤會的啊。

  奇怪,她明明觀察過葉凱邦身邊不會聚集不好的靈體,怎麼這次竟打破了規則?

  這位紅衣女鬼與他到底有什麼淵源啊?

  「我們去醫院一趟,」吳朗晨思考過後道,「我親眼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這樣好嗎?醫院那個地方不是……」他記得她打死不上醫院的。

  「不要亂瞟就好了。」為了他,「墓仔埔」也敢去!

  「謝謝。」葉凱邦感動的望著她。「有你真好。」

  雖然她說過,與他在一起,不會有惡意的東西近身,但她還是看得見的,尤其像操管生死的醫院,多到她除非戴眼罩,否則非常容易就受到驚嚇。

  他曉得她做出這樣的決定都是為了他,教他怎麼不感動呢。

  「你少跟我見外了。」她好歹是他的女朋友,他更是她最最最喜歡的人耶。「我們快走吧。」

  孰料,他們才靠近車子,紅衣女鬼又坐上副駕駿座。

  「那個……我坐後面。」吳朗晨表情僵硬的道。

  「她在哪?『」該不會是……

  「你旁邊的位置。」

  「……」他身子搖晃了下。

  「凱邦!」吳朗晨連忙扶住他。

  「沒事……」他手扶著車門,遲遲無法打開。

  鬼就坐在旁邊、鬼就坐在旁邊啊……

  媽呀,他進得了這車才有鬼!

  「不然我來開吧,你坐後面。」吳朗晨很清楚葉凱邦有多怕鬼的。

  葉凱邦二話不說將鑰匙遞給吳朗晨。

  吳朗晨也不是不怕,但她總是看習慣了,只要紅衣女鬼不要亂來,她是可以平安將車子開到醫院去的。

  坐進駕駛座,調整後視鏡,吳朗晨赫然發現紅衣女鬼竟飄到葉凱邦身邊的空位坐下了。

  她吞了口唾沫,心想,還是別告訴他吧,要不他可能就要趴車頂了。

  「我們走吧。」她踩下油門,打轉方向盤往醫院方向。

  「等等。」葉凱邦按上她的肩膀,堅定道,「我們先去3C量販店。」

  「要幹嘛?」量販店與醫院相反方向,故吳朗晨又將方向盤回正。

  「先去買行車紀錄器!」

  到了醫院,問清楚病房,葉凱邦一進去就看見房內有三名男女,兩名年紀較大,應該是父母,另外一個男人可能是受害者的兄弟。

  受害者名叫賀苡涓,今年才二十三歲,大學剛畢業。

  瞧見陌生人進來,頰上淚痕未乾的賀母低聲問,「你哪位?」

  「我是昨晚救了令嬡的葉凱邦……」

  「你竟敢說是你救了我妹妹,明明是你撞傷她的!」男人衝上來,一把揪住葉凱邦的領子,掄起拳頭就要揍下去。

  「凱邦!」走在葉凱邦身後的吳朗晨迅速擋在葉凱邦身前,側身利用肩膀將男人撞開。

  她從小就跟兄姊打架,兩個人的身材都比她壯碩,所以她很清楚打架的要領,才不會吃齡。

  腳上還打著石膏的葉凱邦行動不便,為閃躲男人踉踉蹌蹌的差點就往後跌下。

  他手貼著牆壁,穩住身子。

  「我不是撞傷令嬡的人。」葉凱邦解釋,「我昨天開車經過,看到令嬡躺在路邊,叫了救護車把她送來醫院的。」

  「如果不是凱邦救了她,她早就死了好嗎!」吳朗晨忿忿不平道,「救了人還要被誣陷為加害者,你們是想怎樣,要錢嗎?難怪現在的人都不敢救人了,就是怕遇到你們這種是非分不清的恐龍親屬!」

  「朗晨,別說了。」葉凱邦制止她。

  他可以明白對方因為妹妹受傷,所以才會失了理智,他相信只要好言解釋,他們就會明白他不是肇事者的。

  「有證據嗎?」賀苡涓的哥哥賀冠甫壓根兒不理會吳朗晨的說詞,像要將眼睛瞪突出來的狠狠瞪著葉凱邦。「有證據證明我妹不是你撞的嗎?」

  一旁的賀母哭得更厲害了,賀父擁住妻子,同樣以無法諒解的眸瞪著無辜的葉凱邦。

  「那就有證據證明是他撞的嗎?」吳朗晨回擊。

  「只要沒有證據證明不是他撞的,他就是最大嫌疑犯!」賀冠甫吼。

  「你……」

  「朗晨。」葉凱邦大手按住她的肩,「這吵不出個結論來的,你先去看看那位小姐。」

  「喔。」

  「你想幹嘛?」賀冠甫攔住她。

  吳朗晨甩開搭在她肩上的手,「你敢亂碰我,我控告你性騷擾!」要栽贓污蔑,大家一起來,誰怕誰啊。

  賀冠甫咬牙收回手,還不忘出聲恫嚇,「你敢亂來就給我試試看!」

  「我能亂來什麼,把你妹從床上拖下來嗎,還是對她不利?有沒有腦袋啊!難不成你是死人會眼睜睜見著妹妹被我怎樣嗎?」吳朗晨故意大聲碎碎念,好讓賀冠甫雖然憤恨也不好再發作。

  「你!」這女人還真恰。

  進了醫院就不敢隨便亂瞟的吳朗晨這時才發現,紅衣女鬼不知何時飄到賀家兩老身前,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們。

  吳朗晨這時心裡已經有底了,她走近床舖,將人看個仔細,回頭朝葉凱邦點點頭。

  所以跟在他身邊的還真的是賀苡涓?葉凱邦詫異。

  她人還活著幹嘛跟著他?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生靈?

  莫非就是因為她是生靈,非一般鬼魂,才能近他身?

  她不趕快醒來證明他的清白,在他身邊飄蕩是怎樣啦!

  吳朗晨抬頭,望著賀母方向……賀苡涓此時正抬手企圖拭淨母親頰上的淚。「賀苡涓!快回你的身體裡去。」

  聽到吳朗晨的喊話,眾人皆傻眼。

  吳朗晨走來賀母的跟前,與賀苡涓四目相對。

  「快回你的身體裡去啊!快點!趕快清醒過來!」她朝著賀苡涓大喊。

  賀苡涓一臉哀淒的望著她,動也不動。

  「你少在那邊裝神弄鬼!」賀父難忍的出聲。

  葉凱邦怕吳朗晨被曉得能看見鬼魂,會招致異樣眼光,連忙趕在吳朗晨再次開口前道:「她有學過一些玄學,認為你女兒目前尚未清醒,是因為靈魂未回身體,這時她的靈魂應該就在這房中,所以才叫她趕快回去。」

  「我才沒有學……」吳朗晨忽地明白葉凱邦的意思,連忙閉嘴。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什麼靈魂,明明就是你把我妹妹撞得意識不清,還想講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推托責任?」賀冠甫出聲恫嚇,「你給我在這等著,我叫警察來!」

  「不用勞煩你了,我現在就要去警局說明。」葉凱邦沉聲道。「朗晨,我們先走吧。」

  看得出來不管態度怎麼放軟,有這個個性衝動的哥哥在,是不可能讓他們理解他並非肇事者。

  「好。」吳朗晨得到紅衣女並非鬼魂的答案就想離開了。

  那個哥哥真的很討人厭。

  出門前,吳朗晨狠瞪了他一眼。

  賀冠甫張口想痛聲罵人,剛好要幫隔床病人量血壓的護士小姐走進來。

  「怎麼了?」護士小姐納悶的問。

  「他們很吵。」隔床病人抗議。「還差點打起來,我快嚇死了。」

  護士小姐聞言凜色,「請尊重一下其他的病人,好嗎?」

  賀冠甫恨恨咬牙,撇過頭去。

  吳朗晨扶著葉凱邦走出病房時,發現賀苡涓竟然又跟過來了。

  「你為什麼要跟過來?」怕被側目,吳朗晨壓低嗓子,「你的身體在那裡耶,你趕快回去,然後清醒過來,還我男朋友清白,好不好?」

  賀苡涓跟她四目相對,搖頭。

  「你幹嘛不回去?」吳朗晨不懂。

  賀苡涓張口,但吳朗晨完全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我聽不見。」

  賀苡涓錯愕,淚眼汪汪。

  「她有說話?」葉凱邦詫異的問。

  「她現在哭得像要淹洪水似的。」

  葉凱邦回頭見要不是有護士小姐在,准衝過來繼續跟他們大吵的賀冠甫,扯了下吳朗晨的袖子,「我們先走吧。」

  不管怎樣,至少知道跟著他的不是個「鬼」,他安心了一點點。

  到警局再次做筆錄,吳朗晨也跟著。

  對於警察提出的問題,葉凱邦回答跟昨晚一模一樣,完全找不出相異之處,末了,警察交代他在賀苡涓清醒之前,暫時不要離開小鎮,若隨時需要他來問案,請他務必配合。

  人不是他撞的,葉凱邦態度坦蕩蕩,只是說到等賀苡涓清醒,他與吳朗晨不約而同嘆氣。

  魂體在他們這兒哪,是要怎麼清醒?

  他們也不懂,為啥賀苡涓不回去她的身體,一定要跟著他呢?

  回到吳朗晨的房間,吳朗晨習慣性的先開啟電視,讓小小的空間內有聲音迴盪。

  吳朗晨想了想,抬頭對賀苡涓道,「不然你跟著我吧,再怎樣,我們都是女生,比較方便。」

  賀苡涓搖頭。

  「你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吳朗晨不解的問。

  賀苡涓擺出「我也不知道」的攤手姿勢。

  「總不會是你這個『磁鐵』把人家給吸牢了吧?」吳朗晨一臉無奈的望著葉饑邦。

  葉凱邦蹙眉嘆氣,同樣滿臉苦惱。

  「我洗澡的時候她會不會也跟進來?」葉凱邦想到這個非常重大的問題。「她好像不能離你太遠。」不愧是「磁鐵」啊。

  「這樣我怎麼敢洗澡?!」搞不好他昨晚就被看光了呀。

  「反正你看不到。」

  「但我現在知道了耶。」那就跟光溜溜站在馬路上有什麼兩樣?

  「不過她好像可以跟你保持一些距離的。」目前觀察大概不超過三公尺,「除非她對你裸體好奇,不然不會跟你一起進浴室的。」

  「你確定?」葉凱邦不太心安。

  「你身材這麼好,分一點給人家看又沒關係。」

  「你還真不吃醋啊,她是活人耶。」

  「呃……」她竟然忘了這一點。「那個,賀苡涓,」她抬頭對賀苡涓道,「請你不要偷看我男朋友洗澡,謝謝。」

  賀苡涓聞言,竟破涕為笑了。

  當她笑開來時,吳朗晨覺得這個女孩似乎有點眼熟,好像在哪看過,就是想不起來。

  「可是也太奇怪了,她幹嘛不回自己的身體裡?她又不是死了。」吳朗晨怎麼都想不出原因。

  偏偏賀苡涓開口說話的聲音她又聽不見,她也不會讀唇語,要不然就好解決了。

  「你說她會講話,但是你聽不到?」葉凱邦問。

  「對啊。」吳朗晨點頭,「我就是因為什麼都聽不到,所以只要不隨便亂瞟,還是可以正常過日子。」要不,她一定會被轟炸成精神耗弱。

  但此時此刻,她還真寧願自己聽得到。

  「這樣就不能問她曉不曉得是誰撞了她了。」葉凱邦眾嘆口氣。

  「是啊。」吳朗晨跟著一起嘆氣。

  兩人坐在吳朗晨房間的床上,一起發著愁。

  賀苡涓也坐在他們身後,滿臉焦慮的垂著頭嘆氣。

  「天才……比一比!」電視裡,綜藝節目主持人齊聲大喊著。

  「吵死了。」習慣一回家就開電視的吳朗晨突然覺得電視真是吵,拿起遙控器欲關上。

  「等一……」葉凱邦按下吳朗晨的手,雙眸發光直視螢幕。

  「怎麼了?」

  「你可以像他們那樣嗎?」葉凱邦指著電視,充滿期待的喊。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6 PM

第九章

  「相機?」吳朗晨看著賀苡涓的比手畫腳猜測。「不是……拍照?喔,拍照。丟出去?外面?」

  賀苡涓大翻白眼,兩手垂放雙腿兩邊,直直站立。

  「雕像?」

  賀苡涓趴在地上做昏倒狀。

  「哎唷,看不懂啦!」有必要這麼誇張嗎?她才想翻白眼呢。

  「怎麼啦?」負責記錄的葉凱邦問。

  「她一會丟了東西出去,一會指著外面,然後又站得直挺挺的,我哪知是啥意思啊。」

  賀苡涓再接再厲站起來,思考了一會後,單手叉腰,抬頭挺胸,做作的走著台步。

  「模特兒!」吳朗晨大喊。

  賀苡涓開心的點頭。

  「外拍模特兒?」葉凱邦靈光一閃,說出答案。

  賀苡涓充滿驚喜的指著他。

  「你答對了耶。」吳朗晨吃驚的望著他,「這樣你也猜得出來?」

  「剛你不是說了什麼拍照啊、外面啊,加上模特兒,我就這麼猜了,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吧。」

  「聰明喔。」吳朗晨朝他比了大拇指,「不然她比了什麼我也跟你說好了,搞不好耗子很多只。」

  「哈哈……」葉凱邦笑。「就這麼辦。」

  「好,」吳朗晨活動了下肩膀,「我們繼續……」

  忙碌了一個多小時,目前得到的資訊是……賀苡涓是個兼職的外拍模特兒,平常是家小公司的會計,周未則會當外拍模特兒賺外快。

  昨日早上她搭上一個認識的攝影師的車子,到海邊去拍照,除了他以外,還有三名攝影師一起。

  連續猜測了這麼長的時間,吳朗晨覺得有點累。

  「今天先到此為止吧。」一旁的葉凱邦輕撫她的背脊,端了水杯給她。吳朗晨接過,點點頭,在床上盤起腿來,頭靠上葉凱邦的寬肩。

  葉凱邦看著筆記簿上的文字,敲了敲手上原子筆,「既然有人載她去拍照,那個人應該會送她回來才是,怎麼會那麼晚一個人走在路上?況且那條路是往工業區的,平常很少看到行人,該不會是對方與她出了什麼狀況,譬如吵架什麼的,將她丟在路旁?」

  「我問問。」吳朗晨抬眼以眼神詢問賀苡涓,賀苡涓搖搖頭。「她說不是耶。」

  賀苡涓的手忙亂揮舞,吳朗晨微蹙著眉猜測。

  「人?男人?」

  「先休息吧。」葉凱邦制止她繼續猜下去,「你已經累了。」

  雖然他也很想快點找出嫌犯,但他更心疼吳朗晨,不捨得讓她為了他這麼辛苦。

  賀苡涓有些喪氣的垂下手來,飄到旁邊的書桌坐下。

  「她不回去身體裡,會不會是想抓到肇事者?」吳朗晨猜測。

  「但她清醒也可以說出肇事者是誰啊。」

  「喔。」吳朗晨噘著嘴又想了想。「不然我問問她原因吧。」

  「就說先休息了。」他笑著捏捏她的小臉,「你就別再想問題了。」

  「我是看不過眼啊,她的家人一直說你是害她車禍的肇事者,看了超不爽的。沒證沒據的,還想揍你!」吳朗晨越想越生氣。

  「他們是擔心妹妹。」

  「擔心妹妹就可以隨便抓個人當替死鬼?」吳朗晨忿忿不平,「要是那天你視而不見的走了,她就真的死定了,怎知救了人卻惹了一身腥,無怪乎現在人越變越冷漠,就是有這種是非分不清的人,說不定他們的目的是想要敲詐一筆錢!我之前就有聽過,有個人救了一個倒在地上的阿嬤,結果阿嬤的家人賴定是他害阿嬤摔倒的,更可惡的是,那個阿嬤竟然也這麼說,於是在沒有證據為自己辯駁的情況下,那個人賠了好幾十萬的醫藥費跟什麼精神賠償費耶!真是太沒天理了。」

  「我相信我們找得到肇事者的。」葉凱邦握住吳朗晨激動的小手,「你看我運氣多好,還有生靈幫我。」

  「哪有,你明明就很衰,她回到她身體裡清醒之後就沒事了,偏偏就不回去,賴著你,讓你受冤枉!」

  一旁的賀苡涓立刻生氣得飛舞起來。

  吳朗晨假裝沒看見,撇過頭來。

  看不到賀苡涓生氣得四處亂轉,很想弄翻一屋子東西發洩,卻完全碰不到的葉凱邦,依然溫煦的笑笑。

  「她不回去一定有原因的,否則賴著我對她有什麼好處?」

  「說不定她看上你了!」吳朗晨脫口而出。

  男友長得太帥就是有這個缺點,她也知道每次葉凱邦來時,吳朗悅都會偷偷躲在二樓的門後偷看,這個時候,她心底多多少少有些竊喜姊姊看得到吃不到。

  誰教吳朗悅從小欺負她到大,現在看姊姊一臉吃癟樣,她心底就爽快。他們都欺負她、看不起她,放話說她這種怪胎這輩子都不會有人愛,只能孤單到老。曾經她也這麼以為,加上小時遇到的各種歧視、疏離、害怕的目光,她從不對自己的未來抱持任何想法,得過且過的度過每一天,更別說有什麼結婚的打算。但現在她可不同了,她要跟她的男人過上一輩子,不再孤單寂寞。

  「吃醋啦?」

  「才沒有呢。」她輕哼,皺雛可愛小鼻。

  明明在吃醋,卻假裝無所謂的扯著床上被角,雙眸低垂不敢直視,葉凱邦覺得這樣的吳朗晨可愛極了。

  「別擔心,我喜歡的只有朗晨一個。」大手捧住臉頰,低頭碎吻軟綿綿的粉唇。

  「真的嗎?」一聽到他說「喜歡」兩字,吳朗晨喜不自勝的漾著笑臉問。

  一笑,就更可愛了。

  「當然是真的。」他抱著她,倒向床。

  吳朗晨張開雙手,摟著葉凱邦的頸,縱情於熱吻之中,軟舌在相貼的四片唇之間,熱切的糾纏著。

  葉凱邦大手伸入吳朗晨的衣服內,隔著內衣抓握渾圓雪乳,膝蓋頂上她的腿心,將人推上床舖中央。

  「唔嗯……」吳朗晨側過頸子,讓火燙的唇毫無阻礙的落向敏感的耳垂,沿著纖頸的細緻線條,一路滑向鎖骨……

  「保險套還有嗎?」葉凱邦問。

  「好像……好像還有一包。」她細喘著,渾身火燙。

  「那我下次再買一盒來放著。」

  「我去買好了。」這樣她可以直接在上頭戳洞。若是葉凱邦買來,開封第一包將會是完整的。

  她不想放過任何一次可能懷孕的機會。

  只要懷孕,他們一定會走上結婚一途.,若沒懷孕,那可就不一定了。

  她並沒有天真的以為此時此刻葉凱邦喜歡著她,就代表兩個人未來一定會走向牽手一輩子的結局。

  多少愛情長跑多年的都會分手了,只要尚未到戶政事務所登記,身份證上的配偶攔沒有寫上彼此的名字,他們都不是一家人,將來都有可能發生變化。她多想擁有自己的家庭啊。

  而她構築的藍圖中,只有葉凱邦是佔著男主人的位子。

  「你買保險套不會不好意思嗎?」他笑問。

  「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上次我去買,那個養了兩個孩子的藥師媽媽還說懂得避孕是好事呢。」只是那個媽媽不知道她是買回來戳洞的。

  「呵……」葉凱邦拉起吳朗晨上衣下擺,從頭脫掉,再解開內衣背扣。他俯身吸吮早就已經硬挺的紅蕊,吮咽得嘖嘖有聲。

  吳朗晨因快意而扭擺著身子,突然,一道紅影閃入她的眼……

  「啊!」她驚聲尖叫,慌慌拿過被子來遮掩。

  「怎麼了?」葉凱邦被她嚇了一跳。

  「賀苡涓,你不要偷看!」吳朗晨生氣的罵。

  一聽到「賀苡涓」三個字,葉凱邦這才想起這房間內有個看不見的第三者存在,連忙翻身坐正!

  賀苡涓調皮的吐了吐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指他們,接著坐在桌子上,張著雙腿,手指伸入口裡翻攪舌頭,擺出浪蕩的模樣。

  「你很賤耶!」吳朗晨又好氣又好笑的抓起枕頭丟過去。

  枕頭穿過賀苡涓,將書桌上的東西給砸亂了。

  賀苡涓有些得意的吃吃笑起來。

  「她怎麼了?」

  「沒事沒事。」吳朗晨擺手。

  她才不會把賀苡涓鹹濕的模樣告知呢。

  「賀苡涓,你去廁所啦。」吳朗晨指著廁所喊。

  賀苡涓搖頭拒絕。

  「吼,你很討人厭耶!」她可不想被欣賞他們愛愛的姿態。

  「我看我今天先回去好了。」葉凱邦掃興的決定。

  「不要!」吳朗晨將欲起身的葉凱邦一把拉下。

  誰知道賀苡涓什麼時候才會回到她的身體裡,難道這段時間都得禁慾嗎?萬一她一年不回去呢,她不就當怨婦?

  「我們關燈。」吳朗晨關掉電燈,四周立刻一片黑暗,接著她又將被子蓋在兩人身上。「這樣她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就連她都看不到那個紅衣女郎氣得跳腳的模樣了。

  「但她還是在。」葉凱邦提醒。

  「那就讓她忌妒吧。」說不定就會早點回身體裡了。

  吳朗晨拉下葉凱邦頸子熱吻,賀苡涓在他們身邊繞著圈圈,最後飄進了棉被裡……

  可惡啊,一片烏漆抹黑的,什麼都看不到!

  吳朗晨,你真小氣!

  買了保險套回家,吳朗晨窩在床上,拿出她的大頭針,小心的一包一包戳洞。

  話說她都這麼費心盡力了,希望這次可以懷孕啊。

  她拍拍肚子,覺得好像沒什麼懷孕的徵兆,但願她跟葉凱邦之間可別有一個是不孕體質才好。

  虛掩的房門外,有一雙眼睛在偷看。

  吳朗悅不屑的撇唇,心想她妹妹還真是奸險,竟在保險套戳洞,擺明就是想要懷孕嘛。

  她一定是想利用孩子將那個長得帥卻瞎了眼,竟然會看上有靈異體質的吳朗晨的葉凱邦拖進愛情墳墓。

  搞不好那個帥哥會看上吳朗晨,是被下蠱,還是她招鬼作法來的。

  真是太可怕、太卑鄙了這女人。

  外頭傳來輕按的喇叭聲,是葉凱邦人到的提示,吳朗晨迅速將大頭針收好,蓋好保險套盒子,收到抽屜內,下床開心推門而出。

  躲在樓梯下方的吳朗悅瞇眼望著在大門口恩愛拉手的情侶,心頭充滿忌妒恨意。

  她一定要揭了吳朗晨的好事!

  「警察又把你叫去警局了?」吳朗晨不滿的說,「他們傳喚你幾次了,到底是想怎樣啊?」

  「因為我還是第一嫌疑犯,所以還是得配合調查。」葉凱邦無奈的回道。「我們今天再努力把賀苡涓當天的經過還原,看能不能理出肇事者。」吳朗晨激動握拳道。

  他們已經忙碌兩天了,時間點即將來到關鍵的晚上,他們現在也換了方式,不再用比一比的方法猜謎,而是直接拿了書,讓賀苡涓在上頭挑字。

  誰教吳朗晨猜比一比的天分太差,有時葉凱邦在旁邊看她猜,竟還比她早一步猜出正確答案呢。

  目前所知就是賀苡涓在海邊外拍,拍完之後又改到旅館去,這時的攝影師也比之前多出了兩個,一共有六個攝影師拍攝。

  吳朗晨跟葉凱邦對於一個妙齡女孩單身跟六個攝影師(還都是男人)到旅館拍攝實在感到驚訝跟難以置信,心想她都不會害怕會發生事情嗎?

  但賀苡涓表示這個工作她兼差很久了,雖然難免會被吃豆腐,但身體上的侵犯尚未遇過,所以不覺得有什麼危險。

  等真的發生危險就來不及了。

  兩人在心中如此想著。

  該說賀苡涓好傻好天真嗎?

  吳朗晨後來也發現為何她會覺得賀苡涓面善,是因為她以前曾經在某些論壇看過賀苡涓被傳PO的外拍照片。

  兩人轉身走向房間,賀苡涓也跟著飄入,這時,躲在樓梯下的吳朗悅忽然現身,把兩人一靈嚇了一跳。

  「你幹嘛躲在那邊?」吳朗晨生氣的喊。

  「不躲起來哪看得到一些骯髒事。」吳朗悅面露得意奸笑。

  她今天就要把他們兩個拆散!說不定她還可以藉此安慰傷心失望的葉凱邦,轉而成為他的女朋友……

  吳朗悅一想到她依偎在葉凱邦身邊的甜蜜樣,嘴角更難以控制的上揚。

  「什麼骯髒事?」吳朗晨如吳朗悅所料,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吳朗悅不回,直接走進吳朗晨的房間。

  吳朗晨鬆脫手上的大手,追了過去。

  「你進我房間幹嘛?」吳朗晨作勢推吳朗悅出去。

  吳朗悅手已抓著抽屜,被吳朗晨這樣一推,整個抽屜內的東西都翻了出來……包括那盒保險套。

  「你自己跟你男朋友講啊,你在保險套上動了什麼手腳!」吳朗悅抓起保險套大喊。

  吳朗晨聞言一怔。

  走進房的葉凱邦,對於吳朗悅提到了自己而感到困惑。

  「什麼事?」葉凱邦問。

  「你敢不敢把保險套拿去裝水?」吳朗悅舉高保險套問。

  「你少亂講話!」吳朗晨一把搶過保險套。

  「我才沒亂講話!」吳朗悅對葉凱邦道,「她在每個保險套上戳洞,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拿去裝水看看。」

  「胡扯,我才沒有!」萬萬沒想到竟被姊姊發現的吳朗晨心跳都快要停止。

  「沒有就去裝水啊。」吳朗悅指向浴室。

  「我又沒有做……我又沒有戳洞,幹嘛裝水!」吳朗晨還在垂死掙扎。

  「沒有做就去裝啊,證明給你男朋友看!」吳朗悅賊笑,「不然我幫你裝也可以。」她作勢要搶妹妹手中的保險套。

  「不准碰!」吳朗晨將保險套盒抱得緊緊。

  「拿來呀!」吳朗悅用力想掰開她的手。

  葉凱邦手按上吳朗悅的肩頭,「你們不要再吵了。」

  「我今天要讓你看穿她的真面目,讓你知道她有多卑鄙!」吳朗悅擺出大義滅親的悲壯模樣。

  葉凱邦望著吳朗悅,「不好意思,不過我想,這應該不關你的事吧。」吳朗悅呆愣,「你……你白癡啊?她在保險套戳洞,她故意想要懷孕耶,你還看不出來她的居心嗎?她想要製造事實,讓你娶她,娶她這個怪咖!」吳朗晨低著頭,用力閉上眼,懷中的保險套拽得死緊。

  葉凱邦每沉默一秒,她就彷彿被凌遲了一個小時,腦子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他吸氣張嘴,她就彷彿即將被砍頭的受刑人,未來不再有任何希望。

  「這是我們的遊戲。」葉凱邦淡道,「你可能不懂情侶間的情趣吧。」

  「遊戲?」吳朗悅瞠目。

  吳朗晨聞言,亦詫異抬頭。

  「用保險套玩遊戲,你沒玩過嗎?」葉凱邦抽走吳朗晨手中的保險套,「有戳洞的不是拿來戴的,是拿來玩的,這樣你明白了嗎?還是說還得將遊戲內容據實報告給你知道呢?」

  吳朗悅臉上的得意笑容完全消失得I乾二淨,只留下惱羞成怒的猙獰。

  「變態!保險套也能玩遊戲,你們兩個都是變態!」憤恨衝出房間的吳朗悅狠狠甩上門,震天價響,房內兩人的耳膜差點也要震碎了。

  原來他一點也不在意。

  吳朗晨欣喜的才想開口,卻見葉凱邦拉下臉來,一臉陰沉的坐上床。

  吳朗晨瞬間明白,他不是不在意,他只是曉得她跟她姊姊之間的戰爭,不當場翻臉,留面子給她而已。

  瞧他臉色難看的環胸坐在床上,吳朗晨上前一步,還想以輕鬆的語調來淡化僵凝的氣氛。

  「哈,你看我姊一臉吃癟樣,真是大快人心。」她誇張的笑著,但葉凱邦明顯不領情。

  於是她又把手上的保險套空心投籃入垃圾桶。

  「我以後不會這麼做了,我發誓!」她鄭重的兩隻手都舉起來,活像在投降。

  葉凱邦抬起頭來,直視著她。

  四目相接,她心虛的立刻垂眸。

  沒得救了嗎?

  她用力咬緊下唇,淚水湧入眼眶。

  「為什麼要這麼做?」葉凱邦問。

  她低頭不語。

  「你想懷孕?」葉凱邦問。

  她點頭。

  「因為懷孕我就會娶你?」他沒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嗯。」

  「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反而要偷偷摸摸的在保險套動手腳?」

  「我……」

  「有什麼話是不能跟我說的嗎?」他生氣的質問。

  「對不起!」她指著外頭,「我現在就去買一盒新的,你不要生氣。我現

  在馬上就去!」說完,她急急忙忙往外跑。

  「吳朗晨,我話還沒有說完!」

  不!她不要聽,她不要聽進任何有關「分手」的話!

  她要去買一盒新的保險套,並擔保以後絕對不會再做任何偷雞摸狗的事,她還會準備手電筒、放大鏡,每一次都讓他檢查,確定她什麼手腳都沒動,或者要她吃藥、貼片都可以,只要不分手就好!

  她一手搗住耳朵,拒絕身後的呼喚,另一手用力拉開大門……

  一張憂苦的面容忽然衝來她面前,她嚇得心跳差點停止。

  乾裂的嘴迅速開合,她瞪著,難以辨識。

  是那個鬼魂媽媽……

  她靠得好近,幾乎是貼在她身上了,她的唇佔滿她所有的視線範圍,那著急又瘋狂的唇似乎在喊著「孩子」、「孩子」……

  鬼魂媽媽的確是在找孩子,她的猜想沒錯。

  「你的孩子……孩子……」腦袋有個聲音砰砰作響,她的嘴巴完全無法與大腦配合,「孩……」

  突然,一隻手彎進了她的腰際,將她整個人往後拉,纖背貼上一道堅實的胸懷。

  那個傷心的母親一下子退得老遠,絕望的眸盯著她。

  「你的孩子已經回家了,別在這留戀徘徊了,快回去吧!」在她的身後,有道男聲大喊著,「快回去吧,回你的家,孩子在家裡等你。」

  她瞧見那個母親綻露微微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

  「你的孩子在家裡,不要繼續待在這裡了,你知道回家的路吧?」不知道鬼魂媽媽已消失的葉凱邦還在大喊。

  「她走了。」回過神來的吳朗晨鎮定道。

  「走了嗎?」葉凱邦一陣腿軟,跪倒在地,連他懷中的吳朗晨也一塊兒被拉下去。

  「你剛跟鬼魂講話了。」想不到怕鬼怕得要死的葉凱邦竟然有這樣的勇氣,莫非他被附身了?

  「你嚇到話都說不出來,我只好幫你發言。」萬一她嚇破膽怎麼辦?

  「你忘了一般鬼魂是不會接近你的嗎?」他一出現,人家就退了。

  他這才倏忽想起,「一定是因為賀苡涓的關係害我忘了。」一直在他身邊打轉,害他忘了正常來說,一般魂體或惡鬼都不會接近他的。

  一旁跟過來的賀苡涓雙手環胸,一臉莫名怎麼會跟她扯上關係。

  「朗晨,剛才的事……」

  一聽到他又打算講起「分手」的事,吳朗晨立刻打斷,「我先去買保險套,等我回來再說。」

  在她腰際的手箍得更緊。

  「聽我把話說完。」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她心死的低陣,「好。」

  「你想跟我結婚?」

  小臉微染紅,「對。」

  「你想有屬於自己的家人。」

  他斷定的語氣,讓她更是羞慚的不敢抬頭。

  「我一直以為我們無話不談,想不到你也有話不敢直接跟我講的。」他們在一起也好一陣子了,他好氣自己竟然未看出她真正的想法。

  「我有說過……」

  「你有?」他怎麼不記得?

  「我說不需要使用保險套,但你拒絕我。」

  「那是因為……」他撫額,「我明白了。」

  他以為是為她好、保護她,但她並不領情。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愛很膚淺,自以為是的決定對她的好,但根本不理解她內心深處真正的願望。

  或許就是因為愛得太膚淺,她才會那麼沒有安全感,想要更深的羈絆。

  每次,當他聊起家人的趣事時,她的眸總閃著光輝,他還以為她是聽得津津有味的關係,其實是她很嚮往這樣的家庭生活吧。

  他一直認為將人帶回家,父母會有太多關愛的眼神,對她來說壓力太大,所以幾乎都是出外或者在她房間裡約會,但說不定,她是很渴望融入他的家庭裡的,因為她跟他不一樣,親情對他來說理所當然,對她來說,卻是遙不可及。

  他是多麼失職的男朋友啊!

  「你忘了這件事好不好?」她急切的牽起他的手,「我以後不再亂來了,若你不相信,就每次都從家裡帶保險套過來吧,或者,我也吃避孕藥什麼的,這樣就絕對不會懷孕了。」

  她不要失去他!

  只要他肯答應原諒她,一輩子都不懷孕、不結婚,她都甘願。

  「等賀苡涓的事情結束吧。」他抬頭望著慌亂掉眼淚的女人。

  「喔。」然後他們也一起結束嗎?

  「等我的嫌疑洗清,再來挑日子,好嗎?」他反握住她的手。

  「咦?」她錯愕瞪大眼。

  「結婚,當然得挑個好日子啊。」
作者: april79977    時間: 2014-6-7 09:07 PM

第十章

  「你願意?」她驚喜莫名,「真的願意娶我嗎?」

  不是因為懷孕或其他不可抗力之事?而是心甘情願的娶她?

  「真的。」他笑。

  「你不會覺得我是個怪咖,不怕跟我在一起一輩子會遇到一堆奇奇怪怪的事?」尤其都是他最怕的鬼。

  「怪咖?」他失笑,「你是我的保鑣,我的守護神,沒有你,我才不知該怎麼辦吧?」

  一直以來,是她幫著他,解了心中的困惑,尤其賀苡涓的事,若不是她,他現在恐怕就像個無頭蒼蠅,一籌莫展。

  「我是你的保鑣?」還守護神?「我哪有這個資格……」

  「怎麼沒有?」他微笑將她的雙手一起合握在大手內,像是為她塑造一個牢不可摧,不受任何人威脅欺負的碉堡。「光是車禍那件事,若不是你提醒

  我,就算有貓咪保護我,我恐怕也無法逃過一劫,這件事就可證明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更別說,現在我還得靠你洗刷嫌疑,你說,你不是我的保鑣、守護神,是什麼呢?」

  吳朗晨欣喜的輕咬下唇。

  她從沒有想過她也可以成為這麼重要的一個人,這麼重要的存在,尤其是對他有莫大的助益。

  「你忘了我跟你爸說過,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怕靈一一人組』是不可以隨意解散的,龜龜跟鱉鱉若不在一起,要怎麼龜笑鱉無尾呢?」他理直氣壯道。

  「你才是五十步笑百步啦!」又在龜龜跟鱉鱉。

  「現在的確是我走五十步你就走百步了。」他望著斷腿,露出泫然欲泣的悲傷樣。

  「哈……」跟他在一起,怎麼就是可以這麼開心呢?

  她破涕為笑,撲進他懷裡,眼眶佈滿甜蜜的淚水。

  賀苡涓飄來吳朗晨面前,望著她,因為兩人互相對彼此著想的愛情,心中某條弦被撥動,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你怎麼了?」吳朗晨錯愕。

  「什麼怎麼了?」葉凱邦還以為她在問他。

  「苡娟不知為什麼哭得很傷心。」她摸不著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等她心情平復一點,我們再問問她是怎麼了。」他猜她可能想到跟車禍有關的事。

  「嗯,我們先回房吧。」不然一直坐在大門口,她已經看到有鄰居好奇的打量了。

  回到房間,他們默默的等待著哭泣的賀苡涓將情緒發洩完畢。

  約莫過了十分鐘,賀苡涓才抬起頭來,指著桌上的書本。

  吳朗晨連忙將書拿過來。

  纖長的手指在書本上緩慢的移動著。

  「我……該……醒……了……」吳朗晨訝異抬眼,「你要回去你的身體裡了?」她終於想開了?

  賀苡涓點點頭,她的身子逐漸消失中。

  「謝謝你們。」她的道謝,吳朗晨從她的嘴形看出來了。

  「苡涓要醒了,我們快去醫院。」吳朗晨連忙拿過一旁的枴杖交給葉凱邦,協助他起身一起往外走。

  「媽……」微弱的嗓音喚醒在床邊打盹的賀母,她受驚嚇般的抬頭,瞧見病床上的女兒抬起手來,眼睛張開,氧氣罩內的小嘴正喚著她。

  「苡娟!」賀媽驚喜搗嘴,迅速按鈴告知護士這個消息。

  過一會,護士跟值班醫生都過來了,替賀苡涓做著檢查,一旁的賀母趕忙打電話給老公跟兒子,通知這個好消息。

  葉凱邦他們到達醫院大門口時,賀冠甫正好也抵達了。

  一看見他們兩人,賀冠甫有些困惑這兩人怎麼出現得那麼巧。

  「你妹應該醒來了吧?」在電梯內,吳朗晨如是道。

  「你怎麼知道?」賀冠甫恍然大悟,「警察通知你們的?」

  「秘密。」吳朗晨下巴微仰。「才不要告訴你!」

  「神經病!」賀冠甫啐罵。

  「你罵我神經病?」吳朗晨生氣的攔住去路,「等你妹親口告訴你,我男朋友不是兇手,我就要你下跪道歉!」

  「好啊,誰怕誰!」賀冠甫領先走在前頭。

  吳朗晨見了不爽,將人擠開。

  走在後方的葉凱邦啼笑皆非的看著兩人孩子氣的舉動。

  進入病房看到妹妹清醒,賀冠甫激動得衝過去,握起妹妹的手。

  「妹,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賀冠甫關切的問。

  「我很好。」賀苡涓的嗓音聽得出來人還很虛弱,得很仔細才聽得清楚她說了什麼。

  吳朗晨與葉凱邦靠近床緣。

  「妹,我問你。」賀冠甫扣著葉凱邦的手,像是怕他逃跑似的。「是不是這個人撞了你的?」

  賀苡涓望著葉凱邦,搖頭。「是他救了我的。」

  「你、你怎麼可能知道!」賀冠甫不信,「醫生說你本來心臟停了,後被搶救回來,你從車禍發生之後一直都沒有清醒,怎麼可能斷言是他救了你的!你一定是撞壞頭了,我去叫醫生回來再檢查。」

  賀冠甫才轉身,就被吳朗晨拉回來,「願賭要服輸啊。」她不客氣道,「你妹都說是凱邦救了她的,受害者說的話你不信?」

  「昏迷的人怎麼可能知道是誰救了她!」賀冠甫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知道。」賀苡涓朝吳朗晨伸出手,「這兩位,是我的恩人。」

  「妹,你一定是撞壞頭了,要不就是作了怪夢,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

  了。」賀冠甫猜妹妹一定是撞傷頭才會胡言亂語。

  「喂,你這個男人很囉嗦耶,你妹就是知道到底是誰救了她,你不肯接受現實,是不想下跪嗎?男人要敢做敢當,不要當小…………!」吳朗晨不客氣的責罵。

  「那不然是誰撞傷你的,這你知道嗎?」賀冠甫不理會吳朗晨,轉回頭詢問賀苡涓。

  「你……」吳朗晨想發作,身後的葉凱邦拉住她的手,搖搖頭。

  「不用計較這麼多。」

  「可是……」她不甘願。

  「苡涓平安醒來就好了,這也表示她能還我清白,其他不用去計較。」抓出肇事者才是當務之急。

  「你人就是太好了!」吳朗晨不平道。「若沒我保護你、幫你出氣,你一定會被欺負的!」

  雖說,她當初一開始會喜歡上他,也就是因為他那常忘了自己,只顧著別人的善心啊!

  葉凱邦莞爾一笑。

  「都說你是我的守護神了。」所以說他聰明呢,擺了個「保鑣」在身邊。

  「有什麼事我一定會替你出頭的!」只要是為了他,過去堅持的低調、不惹麻煩的主張,她可以統統丟到太平洋去。

  一聽到哥哥問是誰撞傷了她,賀苡涓的眼角立刻汩出了淚水,嗚咽哭泣起來。

  「她剛醒,先別逼問她。」一旁的賀母不忍,抽出面紙揩掉女兒頰上的淚痕,「等警察來再問吧。」

  「不,我沒關係的……」要求先喝點水的賀苡娟潤了喉後,緩緩說出那日的經歷。

  那天,她一大清早就為了外拍而出門,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多才結束。那些攝影師中,有一個是她的男朋友,當初也是因為外拍才認識的,早上來接她的也是男友。

  然而,當拍攝完畢,她換了衣服準備跟男友去吃晚餐時,在旅館浴室換衣服的她忽然聽到外頭有打架聲。

  她好奇出了浴室,看到兩個男人壓著男友,正在揍他。

  「住手!」她立刻撲到男友身上,「你們為什麼要打他?」

  「他欠錢不還,當然要揍。」其中一個名叫簡慶生的男人如此回道。

  「你欠他們錢?」賀苡涓詫異問男友。

  男友坐起身,擦掉嘴角血漬,曝嚅道,「買攝影器材很花錢,所以先跟他們周轉。」

  「欠多少?」

  男友抿了抿唇方回,「二十萬。」

  「二十……」她驚愕瞪眼,「二十萬?」

  「我一定會還的啊!」男友煩躁的對兩人喊道,「再給我一點時間嘛!」「要多少時間?」另一個叫黃孝達的男人踢了他一腳。「都欠半年多了,每次都說要還,哪次還了?」

  「等一下!」賀苡涓見他們又想繼續揍下去,連忙出聲,「不然我先代墊好不好?」

  「你能還多少?」簡慶生問。

  「我……我存款有五萬塊,可以先還五萬嗎?」賀苡涓問。

  簡慶生與黃孝達互看一眼,「那剩下的十五萬什麼時候還?」

  「這……」賀苡涓低頭算著她的收入與花費。

  「不然這樣啦,」黃孝達盯著賀苡涓低胸〉領下的雪白胸乳道,「你陪我們去吃飯,我就讓你晚點再還。」

  「只要吃頓飯就可以延期嗎?」還不太明白人心險惡的賀苡涓驚喜道。

  「對啊,讓我們過過有美女陪吃飯的癮。」黃孝達咧著嘴,用力忍住口水別滴下。

  一旁的簡慶生做出不太甘願的表情,「是還要給他欠多久?」

  「再展延一個月,可以吧?」黃孝達問男友。

  男友猛點頭,「我會努力籌錢的。」他對賀苡涓道,「你陪他們吃頓飯就好,拜託你了。」

  「嗯。」賀苡涓心想就吃頓飯也沒啥,故欣然答應。

  然而到了停車場時,賀苡涓本來以為男友會跟著一起去,怎知他直接走向自己的座車。

  「你不一起來嗎?」賀苡涓問男友。

  「我去了就不能延後還錢了。」男友面有難色。

  「他若來了,不就跟平常一樣,那有什麼意思啊!」簡慶生翻白眼。

  「我們走啦!」黃孝達催促賀苡涓上車。

  「你快去啦。」男友揮手催促,「晚點我再打電話給你。」

  賀苡涓被逼著坐入副駕駛座,黃孝達就坐在後方的位子上,由簡慶生開車。

  本以為他們會帶她到市區吃飯,怎知路越走越荒涼,路旁雜草蔓生,連民宅都不見一棟。

  「我們要去哪吃飯?」賀苡涓覺得有些不安了。

  「我們去吃海產啊,吃海產當然要去港口。」開車的簡慶生如是道。

  「怕什麼?你男友都把你送給我們了。」坐在賀苡涓後方的黃孝達雙手圈上前,罩上賀苡涓的胸。

  賀苡涓大吃一驚,「不要亂來!」她用力拉開黃孝達的手,「我只是陪你們吃飯而已!」

  「哈哈哈……」兩個男人同時大笑,笑得賀苡涓心頭發毛。

  「我們早跟你男友說好,只要把你送給我們,債務全部抵消!」說著,黃孝達的鹹豬手這次乾脆從賀苡涓的領口鑽入,掐上粉乳。

  「胡說!他剛才不是這樣講的!」賀苡涓掙扎用力拉扯黃孝達的手。

  「不演場戲你會乖乖跟我們坐上車嗎?」黃孝達粗臂扣上賀苡涓的脖子,壓制她的呼吸。

  就連旅館那場打架的戲都是演的,這樣賀苡涓才會主動開口幫男友還錢。

  他們覬覦賀苡涓的美色已久,但人家看不上他們,於是他們一邊鼓吹賀苡涓男友花錢買攝影器材,又假裝好心的借錢,等金額越滾越大,才露出真面目,逼迫他還錢。

  賀苡涓男友在生命受到威脅之下,率先想保護自己,於是答應他們的要求,將女友給賣了。

  「放手!放開我!」賀苡涓雙腳在車子裡驚惶的亂踹。

  「你安分點!」簡慶生大吼。

  「放開我!」賀苡涓解開安全帶,右手在車門上亂抓,想將車門打開。

  「你不乖乖跟我們一起走,你男朋友就慘了!」黃孝達出聲威脅。

  「我不管!我不管!」怎麼都無法拉開車門,她慌亂的想解開門鎖。

  「她的力氣真大!」黃孝達不耐煩的對簡慶生道,「你先停路邊,一起想辦法讓她乖乖聽話再上路。」

  「好。」

  簡慶生將車停向路邊,怎知賀苡涓在這時開了車門,掙脫了黃孝達的箝制,跳了出去。

  她差一點點就摔進路旁的水溝,忍著痛掙扎爬起,拖著痛腳死命往回頭路跑。

  她喊著救命,但這條路只有在上下班時,工業區工作的人會經過,平常大都是人煙稀少,久久才會有台車。

  「她跑了!」黃孝達拍椅催促,「快倒車快倒車!」

  簡慶生連忙入倒車檔,迅速踩下油門,然而他未算好距離,加速過快,撞倒了賀苡涓。

  「干!人呢?你撞到人了嗎?」感覺車子受到撞擊,且賀苡涓突然不見人影,黃孝達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等一下,我把車開到前面一點看看。」簡慶生嚇得臉色發白,冷汗直冒,失了判斷力的他忘了換排檔,直接踩下油門,輾過物體的感覺清楚傳來。

  「馬的咧,你不會輾過她了吧?快停車啦!」黃孝達急得大叫。

  簡慶生迅速停車,兩人下車就著車燈的光線四處尋找,直到聽到呻吟聲才發現賀苡涓人躺在車底,紅色的洋裝與地上的鮮血幾乎要融為一片。

  「救……救命……」她虛弱的喊著。

  「死定了啦!」黃孝達驚恐萬分,「你撞傷人了!」

  「我……我……」簡慶生慌亂不知所措。

  「我們快走!」黃孝達立馬回到車上。

  「那她怎麼辦?」簡慶生嚇得血色盡失。

  黃孝達想了一會,殺意橫生,「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什麼?」簡慶生驚詫。「可是她男朋友知道我們跟她在一起……」

  「他是共犯,叫他閉嘴不就得了!」黃孝達怒道,「是他把女朋友賣給我們的,他一定得閉嘴……對了,就我們三人互相做不在場證明就好了,這樣誰都不知道是誰殺了她!」他用力拍著方向盤,「快上車,再輾她一次,她非死不可!」

  「好……」方寸大亂的簡慶生聽了黃孝達的意思,上車將賀苡涓再輾過一次,下車確定她沒呼息才走人。

  當時的賀苡涓其實還有呼吸,只是氣息微弱,加上那個地方空曠荒涼風大,故他們未察覺出來。

  她是被棄置約兩分鐘後,才沒了呼吸的。

  聽完賀苡涓的敘述,病房裡的眾人因震驚過度而鴉雀無聲,靜謐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第一個先哭出來的是賀母,她萬萬沒想到女兒竟然遭遇這麼可怕的事情,充滿了人心的險惡與卑鄙,比直接被車子撞倒還要恐怖。

  「我去叫警察來!」賀冠甫抽出口袋內的手機,氣沖沖走去外頭打電話。

  吳朗晨轉頭看著那疾走出房的背影,想想,叫某人下跪的打賭還是算了,他也是愛妹心切,不是蓄意想要栽贓葉凱邦罪名,想得到好處。

  回過頭來,與葉凱邦四目相接,他了解似的點點頭,吳朗晨微笑了下,心想他們真是心有靈犀,想的都是一樣。

  或者,她被他潛移默化了吧。

  她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膽敢欺到她頭上,她一定會加倍討回,所以哥哥姊姊只要惹她,她一定會想辦法惡整回去,要是過往,她一定會逼迫賀冠甫下跪道歉,現在卻打消這意思了。

  吳朗晨走來賀苡涓床緣。

  「你先休息一下吧。」她幫她將被子拉好。

  賀苡涓抬手握住她的小手,對賀母道:「媽,我想再喝點水。」

  「我去盛杯水給你。」賀母拿著水瓶出去了。

  當房內只剩三個人,賀苡涓抬眼望向葉凱邦,述說後續。

  「我死的時候,靈魂就出竅了,追著那台車子過去,聽到他們打電話給我男友串通好說詞,我聽得心都碎了。後來,你救醒我時,靈魂立刻被拉了回去,但我抗拒著不想回到身體裡頭,因為我不願醒來面對殘酷的現實,我一直不斷的在跟那股力量掙扎,後來不知怎地,就發現我黏在你身上了。」

  「他是磁鐵啊。」吳朗晨指著葉凱邦笑道。「三不五時就黏一堆有的沒的。」

  「呵。」賀苡涓輕笑,「後來啊,我看到你們兩個互相關懷對方、照顧對方、為彼此著想,我突然醒悟,情侶就該是這樣的,我不該因為不想去指認我男朋友是幫兇一事,而不願清醒。」所以她跟吳朗晨述說那天經過時,並未告知他們,那些攝影師中有一個人是她男友。

  「難怪你那時決定醒來。」葉凱邦恍然大悟。

  「嗯。」賀苡涓點點頭,「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

  「沒有啦沒有啦!」吳朗晨擺擺手,「我們也沒能幹嘛啊,呵呵呵……」

  「對啊,還關燈不給我看。」賀苡涓佯慍嘟嘴。

  兩人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啥,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打完電話的賀冠甫見他們笑得開心,好奇的問,「在笑什麼?」

  「不告訴你!」吳朗晨朝他吐舌。

  賀冠甫撇了下嘴,「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好嗎!」

  「我們先走吧。」葉凱邦道,「讓苡涓休息。」

  「好。」吳朗晨轉身對賀苡涓揮手,「明天再來看你。」

  兩人手牽手走出病房,賀冠甫在他們背後碎碎唸道,「來什麼來?不用來了啦!」

  他雙手叉腰,一直瞪著病房門口。

  「哥。」賀苡涓輕喊。

  「幹嘛?」賀冠甫轉回頭。

  「你喜歡朗晨喔?」

  賀冠甫的臉瞬間紅得跟番茄沒兩樣。

  「胡、胡說,誰喜歡那個『恰查某』!」他只是覺得那個女的長得還滿可愛的,不過瞎了眼喜歡上一個「肇事者」!

  「可惜你沒機會的。」賀苡涓嘆氣。

  「就跟你說沒有!」他只是覺得她長得還滿可愛的而已啦!

  「人家都要結婚了。」

  「什麼?」賀冠甫意識一片空白,傻愣愣的自言自語,「結婚?他們要結婚了?」這不是寡婦死兒子,完全沒個指望了?

  「唉。」賀苡涓嘆氣。

  傻哥哥呀。

  送吳朗晨回到家門口,車一停,兩人不約而同吐了一口氣,再相視對笑。救了人卻無端被視為嫌疑犯,這晦氣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都是多虧了你。」葉凱邦輕捏吳朗晨的臉頰,「若是賀苡涓堅持不醒,這案件再糾纏下去,我搞不好真的要被移送法辦還得花錢賠償了。」

  吳朗晨盤腿坐在椅上,轉過身來面對駕駛座的葉凱邦。

  「我才是慶幸遇到了你。」她低頭望著合在她掌心中的大手,「我終於知道,原來我這個討人厭的能力,還是有用處的。」

  「你若去當警察,說不定可以破獲不少刑案。」

  吳朗晨臉頰一抽,「你真以為我喜歡看到鬼啊?」

  「哈哈……我開玩笑的。」

  忽地,吳朗晨眼神一閃,面色僵凝。

  葉凱邦一見她臉色變了,臉上血色立馬盡失。

  「你看到什麼了?」他全身僵硬,連眼珠子都不敢移動。

  「噗……」吳朗晨大笑,「我開玩笑的。」

  「好啊!」可惡的小妮子就這麼愛嚇他!

  葉凱邦火大的將小巧頭顱一把攬來,惡狠狠吻上兀自笑個不停的小嘴。

  「唔……」張狂的笑意漸漸粉碎在相貼的嘴裡,忘我的激吻中,慾火迅速的升起。

  「要進我……房間嗎?」吳朗晨輕喘著問。

  「嗯……」葉凱邦有些戀戀不捨的暫時收回擱在胸口上的手。

  「啊,可是保險套沒了。」之前被她戳洞的都丟掉了。

  「你在乎帶球嫁給我嗎?」

  「現在不必用懷孕逼你娶我了,我要當最美的新娘。」她賣乖道。

  「你……」對於她,葉凱邦每每又好氣又好笑。「現在還早,藥局應該還沒關。」他看著時鐘道。

  「那我們走吧。」她舉高雙手,「Oh!」

  「矜持點啊,小姐。」

  「你確定?」她拉下胸口的衣服,讓他欣賞一眼豐滿雪白的雙乳夾出的深邃乳溝後,立刻又把領口拉回去。

  「那在我面前不用矜持。」他低頭隔著衣服咬著她的乳房,丁恤上印出一片圓形濕痕。

  「你弄濕這個地方,我就沒辦法下車了。」這讓藥師看到,她還要做人嗎?那間藥局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踏進去了。

  「你在車裡等就好了。」

  「你這個瘸子走路慢吞吞的……」

  「吳朗晨!」他將人抓過來,「我決定今天跟你賭上一把!」

  雙唇封住抗議的小嘴,三兩下讓她軟綿綿的倒在他懷裡。

  沒一會兒,車子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

  十個月後是否為人父母,就看今日送子鳥是否願意光臨羅。就讓我們引頸期待吧。噗。

  【全書完】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mail01.wahas.com/) Powered by Disc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