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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水墨青煙 -【戰神夫君嗜寵特工魔妃】《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0:12 AM     標題: 水墨青煙 -【戰神夫君嗜寵特工魔妃】《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12 10:45 PM 編輯

【書名】:戰神夫君嗜寵特工魔妃

【作者】:水墨青煙

【內容簡介】:

      她是黑道女王,生殺予奪,心狠手辣。

      她是大越國孤女,目睹父母死亡真相,叔伯眼中釘,祖母姨母肉中刺,性情大變,貪慕虛榮,出賣弟弟,阿諛奉承,只為活下去。

      當她成了她——

      護弟弟,謀生存,建勢力,誓要站在世界巔峰,無人敢欺!

      面對勢利眼渣男,冷冷一笑:「聽聞王爺揚言,寧娶蛤蟆女,不娶馬屁淩琉玥。」

      某王爺鄙夷,懶洋洋的說道:「的確如此。」

      「城南商家女自小被毒物傷著臉,頭大如牛,滿臉膿瘡包,是為蛤蟆女。我不忍心棒打鴛鴦,未免遭天譴,已經將信物送給她,不日皇上將會下旨賜婚。」淩琉玥瀟灑揮手而去。

      徒留滿面陰沉、滿臉猙獰的狗男女,大眼瞪小眼。

      ++++

      他是戰神王爺,鐵血無情,狂妄霸道。人人避之不及的嗜血狂魔!

      當兩人相遇,天雷勾地火——

      一朝失足,砸落浴池,『坦誠相對』,千鈞一髮,雷霆之勢,扣住對方命脈。

      「女人,你命夠大!」男人掐著某女的脖頸,散發著森寒之氣,殺意驟現!

      某女勾唇,握上男人的命根,嫵媚一笑,卻不達眼底:「男人,你膽夠肥!」

      「女人,本王欣賞你!」男子目光邪肆,滿室春光盡收眼底。

      某女邪佞一笑,捏了捏某處,「嗯,我也很滿意你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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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0:27 AM


第一章 貪慕虛榮

  淩琉玥陷入無邊的黑暗中,頓覺渾身無力,錐心的疼痛蔓延全身,鐵銹般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翼間。

  陣陣細碎的腳步聲響徹在耳畔,向來警覺的她,如一頭蟄伏的野獸。

  黑暗之手觸碰到的霎那,閃電般伸出手,鉗制住,反手扭轉。

  “啪——”

  清脆的碎裂聲,砸在腦中一根敏銳的神經。猛地睜開雙眼,漆黑詭譎的眸子銳利無邊,透著驚人的殺氣。

  凝聚寒冷冰霜的眸子,射向偷襲她的人,大約十一二歲,蠟黃削瘦的男孩映入眼簾,心口一滯,淩琉玥瞳孔驟然一縮,難以置信。

  弟弟?

  這是她弟弟?

  可弟弟早已因為她,被仇家殺死。

  心口仿若被萬條蟻蟲啃噬,冰封的眼底蘊藏著濃郁的痛苦。她與弟弟在孤兒院相依為命,後因弟弟重病,他們兩姐弟被趕了出來。為了給弟弟治病,她把自己賣給黑道頭頭,成了暗黑組織的殺人利器,所向披靡,沒有殺不了的人。

  最終,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們奈何不了她,抓著她唯一的軟肋,眼睜睜的看著弟弟在眼前千刀萬剮!

  她明明與殺死弟弟的仇家同歸於盡,為何她現在還有知覺?

  難道在地獄?

  微微一笑,定然是,不然她怎會見到弟弟?

  眉眼蹙動,這小子到了地獄,怎的還這般瘦弱不堪、營養不良?

  鬆開他手的瞬間,打量著周身的情景,心底震驚,破敗簡陋的屋子,無任何擺飾,只有一張缺角的桌子,麻繩捆綁斷腿的凳子,角落裡擺放著被老鼠咬破的木箱。

  這陌生透著陰暗黴氣的地方,絕非是‘地獄’!

  這是哪?

  男孩幽黑的眸子緊緊的凝視著淩琉玥半晌,抿緊泛白的嘴唇,鬆開攥緊的拳頭,蹲下身子,拾起碎裂成片的瓷碗。

  淩琉玥眉頭擰成結,地上的碎碗黑漆漆,積滿了污垢。訝異的目光掃向蹲在地上的男孩,適才發現他墨髮及腰,藍色的碎布條紮束在腦後,洗得發白的長袍,打滿了補丁。

  驚得一愣,抬手入目的是纖細瘦小的手臂,肌膚白皙細膩,宛如凝脂。柔嫩無骨的手掌,儼然不是她常年握槍、握刀佈滿厚繭的手。

  這一切,無不在提醒著她一個事實——穿越!

  雖然難以置信,卻也讓她欣喜若狂。只要,她唯一的親人在身邊,到哪裡都是一樣。

  這一世,她定要拼盡全力,守護弟弟。

  “晗晟?”清脆如鈴,夾雜著僵硬冷冽的嗓音,打破這屋子裡的沉寂。

  淩晗晟手微微一頓,仿若未聞,收惙著打碎的碗,隨即,起身,背對著淩琉玥道:“這是最後一碗傷藥,給你打落,受不得痛,你咬著棉被忍著。”

  淩琉玥一怔,這小子在教訓她?

  無所謂的挑眉,這點疼痛算不得什麼,比起前世的槍林彈雨,不過爾爾。只不過,這個身子太弱了一些。

  回過神來,淩晗晟已經不在屋子裡,微微歎息,看來這一世,生活依舊清貧如洗,食不飽腹。

  “嘭——”

  淩晗晟端著殘缺不堪的碗,裡面晃晃蕩蕩的湯水,幾乎要溢出,被擱置在木板搭置的床邊。清可見底的湯水,上面漂浮著幾片爛菜葉,零星的幾粒米一眼望去,便能數清。

  淩晗晟見她盯著破碗出神,面無表情,冷冷的說道:“唯一一只好碗被你打破,你若嫌棄,便自己想辦法。”話語裡透著嘲諷,說罷,便要撤走破碗。

  淩琉玥伸手制止,從他的態度可看出,這臭小子貌似不太待見她呢!

  “嘖,臭小子,好歹我是你姐姐,懂不懂尊長愛幼?”

  淩晗晟見鬼一般瞪著淩琉玥,墨黑般濃郁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錯愕,轉瞬被嫌惡給取代。

  “給大小姐打壞腦袋了?”冷冷一笑,嘲諷道:“別以為裝瘋賣傻,我就會替你給大小姐做奴才,換衣裳首飾。”

  淩琉玥摸著陣陣刺痛的後腦勺,不明所以。他眼底的嫌惡,如同一把生銹的匕首,狠狠的插刺在心頭,血肉模糊。

  前一世,他到死,眼睛都未曾閉上,蓄滿了對她的鄙夷、厭棄。

  “你說我經常拿你換東西?”

  淩晗晟驀然看向淩琉玥,她眼底的茫然,使他心中一慌,好似想到什麼,臉緩緩的沉了下來,防備取代了眸子裡的茫然。

  淩琉玥不知前身到底對他做了多少過份的事情,苦澀的一笑,端著索然無味的湯水喝下肚。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嬤嬤進來,慈眉善目,喊著淩晗晟去帳房拿月例。

  淩琉玥眼底閃過沉思,嬤嬤說的是月例,而不是工錢。而這府邸姓淩,那麼,他們不是府中的僕人,而是府中的成員之一,為何他們住的如此簡陋不堪的屋子?

  且,難以溫飽?

  “小姐,你莫要再任性。雖然你也是府中的小姐,可畢竟是大房當家的西武侯府。你是分出府的二房將軍府小姐,自二老爺和二夫人亡故,老夫人雖念及血脈,將你們接回,卻也對你二姐弟不聞不問。你何苦與大小姐爭奪手串呢?這不是找罪受麼?平白連累了小少爺。”李嬤嬤苦口婆心,勸導著淩琉玥。溫和的眼底,滿是無奈和憐惜。

  生的是個小姐,卻沒有小姐命,投錯了胎。

  淩琉玥心一沉,原來‘寄人籬下’?

  眼底閃過肅殺之氣,從如今的處境,和李嬤嬤話中的隻言片語,能看出侯府是讓他們兩姐弟自生自滅!

  “嬤嬤,老夫人往常對我們很和藹?”既然是從前身的父母亡故,便不聞不問,想必之前,定然是和睦相處。

  李嬤嬤歎息:“小姐,那都是往事,你莫要再貪念。如今,你該好好養著身子,與小少爺自力更生謀生存。前幾日,王府來提親,老夫人已經做主,讓大小姐替你出嫁。”希望小姐能看明白,她沒有一個將軍父親撐腰,這府中不再是他們姐弟立足之地,莫要再肖想不屬於她的事情。

  與大小姐爭奪琉璃手串,不過是個引子,警告小姐罷了。

  若再有下次,怕是沒有這麼好命!

  心底不禁怒其不爭,心疼著那瘦弱的小少年。

  淩琉玥腦海中閃過幾個零碎的片段,激烈的爭執聲,漫天的大火幾乎將半邊天給燒紅,緊接著,便是老夫人充滿濃烈恨意的眸子,猙獰的,死死的盯著她,仿若有著血海深仇。

  ‘母親,二哥是被那狐狸精害死的。’

  ‘老夫人,將軍夫人打死了將軍懷有身孕的妾侍,綁著將軍,縱火燒死。’

  悲慟的哭泣聲,尖銳的叫駡聲充斥在腦海。

  淩琉玥臉色蒼白,幾個片段拼揍出來,便是父母因爭執,而燃燒大火,兩人喪生火海,老夫人痛喪愛子,將對母親的恨意轉嫁在她身上。

  冷冷一笑,這其中分明有詐,若是如她們所說,母親捆綁著父親,當時為何不進去營救?

  摒棄這念頭,不論他們的死如何,當務之急,是瞭解這前身的‘精彩事蹟’,好化解和淩晗晟的間隙、隔閡。

  動了動乏力的身子,費力的坐起身,憑著本能下床到木箱內翻出巴掌大的銅鏡,裡面倒影出一張小巧的瓜子臉,鑲嵌著大大的剪水秋瞳,蘊含著一汪潭水,盈盈晃動著萬千漣漪,似會說話一般。柳眉瓊鼻,櫻、桃小嘴如褪色的玫瑰花瓣,臉色蒼白的惹人憐惜。

  可一身生人勿近的冷冽疏離,渾然天成。楚楚惹人堪憐的模子,令人望而卻步的清冷氣質,明明那麼的相互矛盾,卻又有著致命的吸引誘惑。

  標準的古典美人臉,稚氣未脫,儼然還未長開,假以時日,定然會是天香國色。

  雖說與前世平分秋色,淩琉玥卻對這張毫無殺傷力的臉更為滿意。

  簡單的梳洗好,正欲出去打探一下當下的局勢,卻見離開的李嬤嬤急匆匆,一臉焦急的跑來。

  “小姐,不好了,大小姐說你把小少爺典當給她做奴僕,從今往後,小少爺替她倒夜香,刷洗馬圈。”李嬤嬤急躁的眼底有著埋怨,小姐怎麼就這般不讓人省心?每次的月例都給她買些無用的零碎,兩人接下來便吃沒幾粒米的米湯。

  如今倒好,連小少爺都給賣了!

  倘若不是二夫人與她有救命之恩,當真不想管這貪慕虛榮,扶不上牆的淩琉玥。

  ‘撲通’李嬤嬤跪在地上,磕頭道:“小姐,老奴求你救救小少爺,你把王府的訂親信物還給大小姐,賠罪認錯,大小姐定會放了小少爺。”說著,滿腹的心酸,霎時老淚縱橫。

  淩琉玥眸子裡綴滿了寒星,化成一道道的利刃射向李嬤嬤,倘若她不是對弟弟忠心無二,膽敢如此對她說話,一腳踹她見閻羅王!

  這世上,她唯獨能容忍淩晗晟對她‘無禮’。

  李嬤嬤背脊生寒,一股涼氣自心底蔓延全身,渾身一個激靈,咬牙說道:“小姐,王爺心中無你,只有大小姐一人。小少爺才是處處為你著想,相依為命的人……”

  她自然知道這世上只有弟弟與她密不可分的人!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她、傷害她,唯有淩晗晟不會!

  眼底驟然閃過嗜血的殺氣,設計陷害她這筆賬還未曾算,居然膽敢動她的弟弟?

  她一定會讓淩含煙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李嬤嬤,帶路!”她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善男信女,倘若有人在他們頭上動土,即使淩晗晟這輩子不能諒解她。

  她也要替他殺出一方淨土!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0:36 AM


第二章 嘴真臭,沒漱口麼?

  蘭香苑

  空曠的院落裡,只有兩株桃花樹,桃花含苞初綻,粉嫩花蕊,迎著春風搖曳,嫵媚多姿。

    “吃!吃!吃!”

  一群丫鬟奴才拍掌起哄,有的用腳踢踹跪伏在地上的瘦弱少年,像狗一般,任人欺淩玩賞。

  前面擺放著一隻殘破不堪的飯碗,裡面盛著發黑發黃的餿水餿飯,用力按著少年的脖頸往下!

  臉,一寸一寸的逼近。

  刺鼻的腐蝕臭味,縈繞在少年的鼻息間,胃裡翻騰,只想作嘔。狹長的鳳眼裡,佈滿了屈辱、倔強、不甘,拼命的吸著鼻子,不讓淚水滴落!

  淩晗晟!你是將軍之子!不哭!不許哭!不能哭!

  豈能屈服在這群小人腳下?

  雙手指骨泛白,攥緊了地上冒出尖尖角的嫩草,眼見就要餿水就要入嘴,滿目悲涼,與年齡不符的滄桑。

  “吃了!吃了!吃了!”

  丫環奴才看著與狗食近在咫尺的少年,沒有多少耐心,一個奴才一腳踹去,將淩晗晟踹個狗吃屎的姿勢,啃了滿嘴的餿飯。

  “嗖”的一聲,一枝枯枝斷木,淩厲得帶著破空之勢,插、入那個奴才的後庭,爆破菊花,貫穿胸腔而出!

  “啊——”伴隨著奴才的尖叫,胸腔迸裂,內臟傾倒而出,包裹在衣衫內。噴薄而出的鮮紅液體,如潑墨一般,灑在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上,極致妖冶刺目。

  所有的丫鬟奴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目瞪口呆。

  淩琉玥眼若寒潭,滿面寒霜,騰空躍起,一腳踏在院子木樁上,電射而來,一腳踩踏在其中一個欺壓淩晗晟的奴才後背。

  “嘭!”

  奴才趴倒在地,張大的嘴正好砸在狗食上。淩琉玥紅唇微勾,散發出嗜血的森冷笑意,抬腳狠狠的輾踩在他的腦袋上,殘破的碗割破口腔,整個塞進嘴裡,血污流了一地。

  淩琉玥鄙夷的掃了眼面目全非,眼珠子被碗塞進嘴裡,擠壓得脫眶而出的奴才。一甩衣袖,一襲月牙白紗裙,不染纖塵。靜靜的立在庭院一處,風華自成。

  可,她渾身陰森煞氣,腳下的兩具死屍,一地的鮮血,仿若是踏血而來的修羅!

  “啊——”丫環奴才醒過神來,捂頭尖叫,眼底滿是驚恐,惡魔!惡魔!她是殺人魔頭!

  身體的本能,全部屁滾尿流的撒腿逃跑。

  想逃?

  沒那麼容易!

  淩琉玥冰封的眼底,閃過嗜血的光芒,揚手一揮。手中軟嫩無力的枝葉瞬間被賦予的無窮的力量。仿若無堅不破的利刃,刺入丫環奴才的後心。

  一一斃命!

  數十名丫環奴才,橫七豎八的倒在蘭香苑內。淩琉玥波瀾不興,仿若十幾條人命不過是隨意輾殺的畜牲。

  “晟兒。”淩琉玥冷若寒霜的臉上有些鬆動,擔憂的拿著帕子擦拭他臉上的污穢。

  “別碰我!”淩晗晟一把推開淩琉玥的手,目光空洞,環視著滿地的屍體,冷冷一笑:“你現在才來,早幹嘛去了!”

  他恨!

  她明明有能力,為何要卑躬屈膝,討好奉承這些令人作嘔的人?

  幼時父親身邊,耳濡目染,這淩厲的一招一式,不可一蹴而就,也不可能是‘碰巧’。她為何就折了一身的傲骨,任人作踐?辱沒了將軍府?

  淩琉玥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滿嘴的苦澀,她又不是真正的‘淩琉玥’,怎麼會知道本尊為何要卑躬屈膝?

  剛才她動殺念的一刻,丹田充盈,顯然是有內勁,且武功不俗。

  她並無本尊的記憶,所以不知道她身上隱藏的多少秘密!

  強行將淩晗晟拉起身,整理好他的衣襟,凝視著他的容顏。稚、嫩的五官還未長開,卻也初現清逸,與她有幾分相似,卻多了幾分陽剛之氣。

  “不管你信或是不信,從今往後,我保護你,無人可欺!”淩琉玥目光堅定,字裡行間彰顯著一股讓人信服的氣勢。

  淩晗晟抿緊唇瓣,口腔內依舊殘留著作嘔的氣味,凝視了她半晌,緩緩的轉身離開,腳步蹣跚,背脊卻依舊挺直。

  這是不信?

  淩琉玥挑高眉梢,打算追上去,卻見一襲嫩黃色繡著白玉蘭紗裙的女子施施然而來,美麗的容顏,觸及到滿地的死屍,驚得一愣,臉色蒼白的後退一步。

  “這是怎麼回事?”尖銳的質問聲,損壞了一身清華,從容自若的幽蘭氣質。

  身後跟著的綠水,臉色灰白,雙、腿發軟,眼角撇向淩琉玥,觸及到那抹銳利,慌忙收回視線,‘撲通’跪在地上說道:“大……大小姐,是……是二小姐!”

  淩含煙美目流轉,滿眼厲色,陰沉著臉看向淩琉玥,明明瘦弱不堪的臭丫頭,卻氣勢凜然,仿若駕臨蒼穹之上。

  嘲諷的一笑,一個阿諛奉承,慣會拍她馬屁,夾縫求生的賤人,怎會有這氣概?

  目光陰冷,嬤嬤明明說這賤人斷了氣,今日怎的好好的,且傷了她的人?莫不是中邪了?

  對!

  一定是中了邪,魔障了!

  否則,她怎敢殺她的人?

  “那小畜牲哪去了?”淩含煙冷哼一聲,撞了邪,本小姐也會將這妖魔鬼怪打出原形!

  淩琉玥神情一變,她還未找她算帳呢,這麼迫不及待的送上門來送死?

  想起她讓一群丫環奴才把淩晗晟當成玩物,肅殺之氣盡顯。身形一動,淩琉玥幾道殘影掠過,便到了淩含煙跟前,右手成爪,扣上淩含煙的咽喉,殘佞一笑:“嘴真臭,沒漱口麼?”

  “賤人——”

  “啊——”話還未說完,一個耳光刮在臉上,白嫩的臉頰瞬間高腫。

  “賤人罵誰呢?”淩琉玥滿目陰寒,收緊了淩含煙脖子上的手,淩含煙白、皙紅潤的臉蛋,瞬間充血,漲成了青紫色。

  “唔唔——”淩含煙雙手死死的掐著淩琉玥的手,企圖扳開。可,她動不了絲毫,窒息感憋悶得她的肺部幾乎要炸裂,眼底有著恐慌,耳朵發出嗡鳴聲,感覺離死亡越來越近。

  忽而,淩琉玥鬆開手,將她扔在地上,拖著她的右腳,面部著地的拖走。

  淩含煙不敢放聲尖叫,一張口,便會啃滿一嘴泥,面部被細沙摩挲的血肉模糊,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道血痕。

  臉上、手臂、胸口、大腿,全都磨破了皮,細沙泥嵌進血肉裡。陣陣刺痛,直鑽心底,哪有平日裡一星半點的高貴端莊?

  “嘭!”淩琉玥拖著淩含煙來到了荷塘,陰冷一笑,雙手環胸,俯視狼狽不堪的淩含煙道:“你不喜歡簌口,渾身上下這麼髒,我給你洗洗!”

  抬腳將淩含煙踢進池塘,如一只破敗的娃娃般,呈弧線砸落。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0:43 AM


第三章 詭異初遇

  荷花亭建造在侯府北邊,臨近下人房,卻又隔蘭香苑不遠。景致優美,炎夏清涼,一片蔥郁淚竹後,有一座天然溫泉池。正是因此,淩含煙適才會居住在蘭香苑。

  如此,倒也方便了淩琉玥。

  折下拇指大的新竹,悠哉的坐在石凳上,雙、腿交疊,左手撐著臉頰,右手則握著‘魚竿’。微眯著眼,享受著盎然的春意。

  ‘咕嚕咕嚕’碧綠的池水中,波光粼粼,忽而,冒出一連串大大小小的水泡。飄著一頭似水草的墨髮,接著,露出一個頭來,濺起水花。

  “咳咳……”淩含煙滿身的傷口,浸泡在冰涼刺骨的池水中,傷口撕、裂的痛。大口的呼吸,池水洶湧的灌進嘴裡、鼻孔、耳朵裡,嗆得肺部幾欲炸開。死亡的恐懼,點燃了她求生的本能,雙手雙腳胡亂劃蹬,終於冒出頭來。

  還未來得及大口的呼吸,頭頂似被一根沉重的木槌敲打,沉入池底。

  死亡的氣息包裹住她,淩含煙滿腹不甘!

  不!

  她還要做夜王妃!她不要死在這裡!她不要死在這賤人手中!她要報仇!報仇!

  可她本就不會游泳,無論怎麼掙扎,只是加速身子下沉。

  淩琉玥睏極,微眯著惺忪的眸子,懶洋洋的打著哈欠,仿若無骨般慵懶的仰靠在石桌上。“水裡好玩麼?春泳能健身美體,既然來了,便多玩會。”竹竿敲在淩含煙的頭上,見她被水淹沒,亂無章法的雙手‘撲騰、撲騰’,拍打著湖面,如瀕臨死亡的一隻死狗。

  “無趣!”

  青絲柔順的貼在臉頰上,柔和了面部冷硬的表情,帶著少女的嬌美。淩琉玥撇撇嘴,鬆開魚竿,淩含煙漂浮水面,面色慘白,高腫的臉頰看得極為瘮人。

  淩含煙憎恨的瞪著淩琉玥,那一瞬她真的以為要死了,折磨的她要崩潰!

  是她,都是她這個賤人!

  蝕骨的恨意噴薄而出,似要將淩琉玥抽筋扒皮。

  “賤人——啊——”可話還未說完,只見一道殘影掠至眼前,頭一重,再度沉入湖底。

  淩琉玥砸吧著嘴,果然,賤人性命就是頑強!

  啊呸!

  淩琉玥想到弟弟淩晗晟,經常收府中奴才欺淩,依舊堅韌的活著,這句話,豈不將他罵進去了?

  初春的微風帶著一絲涼意,淩琉玥身著單薄,卻不覺的涼。

  “大堂姐,你平日多端莊優雅?怎麼能和死魚一樣的動作?來,我給你數節奏拍子。一二三下沉,二二三上浮,三二三翻轉,對,就是這樣。”淩琉玥嘴角噙著笑,手上一松一緊的逗、弄著淩含煙,讓她的精神飽受摧殘,清晰的感受著死亡到來,隨即給她生的曙光,如此反復,比*的折磨更殘忍,更崩潰。

  意志力稍差,或許會弄成精神分裂。

  淩含煙在水底,沉沉浮浮,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轉眼心慌的跌到心底,驚恐的瞪大著空洞呆滯的眸子。

  於是,零星的幾個下人,回到下人房,必經荷花亭,便看見這樣一幕。

  淩琉玥神情懨懨的打著瞌睡,手上拿著釣竿在釣魚,居然走運的釣到一條大魚,掙扎得水花都有幾歲孩童高。

  “嘖嘖,這二小姐不會碰壞頭了吧?居然敢到這兒釣魚,誰不知荷塘的錦鯉是大少爺放養?聽說要等踏青時,到國寺放生,這次有好戲看了!”丫鬟掩嘴偷笑,眼底有著幸災樂禍。

  “可不是?大少爺性子淡薄,卻是極愛護一草一木的慈悲之人,若這魚兒給折騰死了,二小姐不死也殘!”

  誰人不知侯府上下,老夫人最疼的是大少爺?大少爺一句話,怕是老夫人眼皮子不眨一下,將二小姐給這魚兒抵命。

  兩人頓時唏噓不已,都是主子,卻命各有不同,一個尊貴至極,一個命如草芥。

  假慈悲吧!

  淩琉玥淡淡的睨了眼兩個丫鬟之前所站的方向,諷刺的一笑,看著湖面漸漸的歸於平靜,嘴一勾,受不住了?拋下手中的竹竿,下意識的一揮袖,沉沉浮浮的淩含煙便到了岸上。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淩琉玥再次一揮衣袖,卻無任何動靜。

  不禁氣惱,空有一身本事,卻不會用!

  彎身,蹲在地上,目光深幽的瞥了眼跟泡發饅頭一樣的人,頭髮散亂,沾粘在臉上,慘白的無一絲人色。探了探淩含煙的鼻息,尚有一息,提著她的衣襟,竄進幽徑,隨意的扔在一個下人房中,拔下頭上的釵,紮在慢慢轉醒的奴才昏穴。

  扒光了淩含煙的衣裳,看著她白、皙的肌膚,淩琉玥眼底閃過一道光芒,伸手掐了幾個地方,立即出現淤紫,好心的替二人蓋上被子,順走桌上的火石,跳窗而出。

  火種扔在牆角的蘆葦上,清風吹拂,火苗如一條火蛇,猙獰的張大嘴,侵蝕著房間,向一旁蔓延。

  遙遙的望著火勢沖天的下人房,淩琉玥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淩含煙,你不是在乎名譽和夜王妃的頭銜麼?我一一成全你!不必感謝我!

  淩琉玥坐在院子裡,望著漫天的繁星靜靜的出神,卻不知前院淩含煙的事情,弄得人仰馬翻。

  李嬤嬤說前身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去將軍府待上半日,陪伴喪生火海的父母,可她直覺其中定然有問題。

  淩琉玥沉吟,說不定將軍府會給她解開一些謎團。

  清冷的月色下,一道纖細的身影,飛簷走壁,來到了李嬤嬤所說的位置,可前面屋頂卻突然有幾位腰間掛著佩劍,舉著火把的侍衛,怒喝道:“什麼人?”

  淩琉玥腳步一頓,下麵空曠的坪地裡,亦是密密麻麻的火把,像是軍隊在集訓。眉頭一皺,莫非將軍府已經有其他用途了?

  神色一冷,李嬤嬤並未告知她。

  初來乍到,淩琉玥並不想多事,教訓淩含煙,實在是她觸及自己的逆鱗!

  晃神之間,便感覺青黑連綿的屋脊和廣袤的夜幕,變成了洶湧的黑色風暴,巨、大的漩渦,將她吞噬。

  “嘩啦——”

  瓦礫碎裂聲,腳下騰空,伴隨著衣服的撕、裂聲,淩琉玥掉落水中。砸進硬、梆梆,帶著溫熱的人肉墊子裡。

  “嘭!”

  濺起了水花,打在淩琉玥的眼睛裡,朦朧的眼神,透過晶瑩的水珠,對上銳利似刀,一眼望不見底的詭譎眸子,慢慢的凝結冰霜,碎裂成片片冰刃,將她一寸寸淩遲!

  不好!

  察覺到危機,淩琉玥在對方動的一刻,迅猛的伸向對方的命脈。

  千鈞一髮,雷霆之勢——

  脖子一緊,鐵鉗一般的手掌掐著她的頸項。淩琉玥緊繃的臉,緩緩的柔和,綻放一抹淺笑,如水出芙蓉,清麗動人。動了動手中對方的軟肋,紅唇微啟:“承讓!”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0:50 AM


第四章 膽夠肥

  室內一片寂靜。

  溫泉池內,春光瀲灩,水面縈繞著嫋嫋水霧,朦朦朧朧,隱約遮蔽大好春色,卻令視力極佳的淩琉玥些微尷尬。

  她雖是殺手,卻並沒有與人‘坦誠相對’,親密的擁抱。

  況且,事出從急,她手中扣著他的命脈,慢慢的在她手心發生變化,耳根因窘迫而微微泛紅。

  擦!

  淩琉玥怒極,陰鬱的低咒一聲,卻不能鬆開!

  這男人不容小覷,身上釋放壓迫性的氣場,足以蓋過她身上的煞氣,儼然是從死人堆中磨礪而出。

  “女人,你命夠大!”戰冀北掐著淩琉玥的脖頸,臉色鐵青,散發著森寒之氣,殺意驟現!

  淩琉玥垂眸凝視眼前這條手臂,肌理分明,極有力度。蜜色的肌膚凝結著水珠,泛著油亮的光澤。透著致命的誘惑,一身危險的氣息,卻令人失色。

  這個男人很強大!

  且,很有勢力!

  與他杠上,不是明智之舉。可,箭在弦上,已經由不得她!

  不戰而敗,不是她淩琉玥的性格。隨著他手指寸寸收緊,淩琉玥加大手上的力道,感受著它‘突突’跳動,嫵媚一笑,卻不達眼底:“男人,你膽夠肥!”

  如今,理清思路,淩琉玥發現她誤入陣法,若不是這男人隨地佈陣,她也不至於失足落入他的浴池,來個‘鴛鴦浴’。

  她眼底燃燒的鬥志,使戰冀北半眯著眼,狹長的眸子蘊藏著幽藍的冰光,似要將她凍結成冰。

  “女人,本王欣賞你!”戰冀北見她毫不退怯,反逆迎其上,手上的力道不禁松了一分。

  這個女人果然特別!

  冷冽的視線落在她胸前,水藍色的肚、兜堪堪掛在脖子上,岌岌可危,‘事業線’畢露。目光邪肆,滿室春、光盡收眼底。

  淩琉玥冰封的眼底閃過殺意,對他赤裸而邪肆的目光,視而不見。

  邪佞一笑,掂量著硬如鐵,蓄勢待發的物件,調侃道:“嗯,我也很滿意你的尺寸!”

  該死的女人,向天借膽了?

  好,很好!

  她唯一一個成功挑起他怒火的女人!

  戰冀北眼底墨色洶湧,俊美的臉上慢慢龜裂。烏雲密佈,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俊美無儔的容顏緩緩逼近,雄性的氣息撲面而來,淩琉玥有剎那的呼吸絮亂,轉瞬,嚴謹以待!

  “我無意與你為敵,只是借過此地,誤入了陣法。”淩琉玥覺得動真格,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勢均力敵,吃虧的終歸是她。

  畢竟,她再如何厲害,也是放在21世紀,在這落後的古代,她輸在了古代強大的古武與陣法。她身陷‘敵人’的陣營,後院那麼多的士兵。

  這男人隨便一揮手,那些人便將她給圍了,亦是一個小小的陣法,她也偃旗息鼓。

  戰冀北一愣,削薄的唇瓣緊抿成冷硬的直線,幽深詭譎的眸子望進淩琉玥的眸子裡,無比犀利。

  “你是誰的人?”

  “無幫無派。”

  ‘哢嚓’,男人手指骨節作響,用力舉起淩琉玥的脖子,淩琉玥只覺呼吸稀薄。這該死的男人,真要掐死她!

  手上毫不留情,冷硬道:“你若再敢不鬆手,我廢了它!”何時這麼狼狽過?

  被這人眼睛耍流氓,她還沒有算帳呢!

  大不了魚死網破!

  戰冀北敏銳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冰冷決絕,嘴一勾,後背靠向池邊,鬆開了手。

  淩琉玥見此,身子緩緩向後退,瞄準時機,鬆手、縱身躍上池子,閃電一般,踏在屏風之上,朝破了個洞的屋頂而去。

  “啪!”一條皮鞭破空而來,只見一道黑光而至,靈活如蛇,纏上淩琉玥的腰間,將人卷回砸在白玉鋪就的池邊。

  戰冀北慵懶的闔著眼,手上握著黑色蛟鞭,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淩琉玥單手撐地,後空翻,穩穩的落在地上。

  “嘭嗵!”

  一聲水響,淩琉玥被賦予內勁的皮鞭卷落水池,眼前一黑,翻天轉地,便被人壓在池邊。

  “唔——”紅唇被薄涼的唇堵住。

  淩琉玥眼底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想她黑道女王,被這男人輕鬆的動動手指便給制服,對她是侮辱!

  第一次,她真正的意識到,在古武面前,她是多麼的弱小。

  第一次,她醒悟到,創建自己的勢力,非常有必要。

  她,不想任人宰割!

  纖瘦襲向男人的手肘,卸掉他的力道。可禁錮著她的鐵臂,力大無窮,紋絲不動。

  操蛋!

  淩琉玥忍無可忍的爆出粗口,她失去了先機,無法翻身。早知如此,先發制人,說不準還有幾分勝算。多麼希望這一刻,能動用體內的內勁。

  靈活的舌頭侵略著她的唇、舌,淩琉玥尖利的牙齒咬緊他的唇瓣,濃重的血腥味在口腔內蔓延。卻激起了戰釋天蟄伏在體、內的野獸,狂野的侵略著她的紅唇。

  淩琉玥喘著粗氣,他壓在身上,仿若一座大山,無法動彈。

  屈起雙腿,對著他的致命缺陷,用力的一頂。

  “啪!”

  戰冀北千鈞一髮,大掌拍掉她的腿。帶著幾分內勁,震得淩琉玥雙、腿發麻。

  “你……放開……唔唔……”淩琉玥咬緊牙關,佈滿陰霾的眸子,滿是濃烈的殺氣:“我要和你決鬥!”一字一句,從牙齒間擠出。

  戰冀北霍然睜開眼,濃墨一般漆黑的眼,深邃如夜幕中的繁星,無一絲情欲,流瀉著對她的蔑視!

  “女人,你是誰派來的不重要,本王准許你完成使命!”狷狂霸道的話,鄭地有聲!

  佈滿厚繭的大掌,扳、開淩琉玥緊咬的牙關,再次侵略。

  使命?

  他娘的鬼知道她的使命!

  微眯著眼,折射出精芒。淩琉玥回應著戰釋天,兩人如戰場一般,誰也不讓誰,激烈的撕咬。

  腰間的力道微微鬆懈,淩琉玥掙扎出雙手,攀向他的脖頸,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戰冀北幽深詭暗的眸子閃過一道銳利,抬著她的雙足擱置腰間,進一步的侵略。

  電光火石間,淩琉玥頭向後仰,借著他脖子的力道,臀向上提至他腹部,雙腿從他後背踢向他的後腦,戰冀北臉色陰冷,閃電般的鉗住她的玉足。

  淩琉玥詭異一笑,手中的一根銀釵插在戰釋天的胸口,如泥鰍一般滑走,扯過屏風上黑色錦袍,包裹住身子,竄入黑幕中。

  聽到響動的影衛進來,只來得及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跪在地上。“屬下來遲,請主子賜罪。”

  戰冀北周身縈繞著煞氣,面不改色拔下胸口的銀釵,殷紅的鮮血順著胸膛蜿蜒而下。寒光凜然的眸子墨色洶湧,冰冷的釵尖劃過破損的唇,邪魅冷笑。

  “查!”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0:59 AM


第五章 偷雞摸狗

  大清早,淩琉玥早早的起身,收拾妥當,便到淩晗晟的寢內。

  簡陋的床鋪,用青磚堆砌半人高,上面架上木板,鋪上一層破舊的棉被。

  淩晗晟睡在上面,打滿補丁的被子高高隆起,聽到聲響,睡眼惺忪的盯著淩琉玥,愣了愣,便起身。

  “你今日要去學堂,我幫你收拾。”淩琉玥笑吟吟的替淩晗晟收拾床鋪。

  淩晗晟一副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她,對她的行為疑惑,略帶著防備。可轉念一想,他已經沒有她可圖的東西,便一言不發的離開。

  吃完早膳,送走淩晗晟,便向李嬤嬤打探昨夜那男子的事情。

  “嬤嬤,當今皇上有幾個兒子?”淩琉玥湊近縫補衣裳的李嬤嬤。

  李嬤嬤狐疑的望了眼淩琉玥,咬斷線頭道:“當今皇上只有一個五歲太子。”

  呃?

  她記得昨夜的男子顯然自稱‘本王’?

  “沒有王爺麼?”

  “小姐的未婚夫便是王爺,先帝胞弟。”李嬤嬤手一頓,目光有著探究:“還有一個便是長公主的兒子,手握大越大半兵權,當今皇上都要忌肆幾分的戰王。”說到這,李嬤嬤話頭止不住,絮絮叨叨說了一堆關於戰王的事蹟。

  淩琉玥神色凝重,昨夜的怕是戰王!

  你說,她是得有多倒楣,碰上這麼個煞星?

  有權有勢,能力還逆了天。單槍匹馬突破十萬敵軍,取敵國大將軍首級。若是沒有現代先進的器械,她怕是沒可能做到。

  拍了拍腦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男人一瞧便不是好惹的,被她擺了一道,斷然是不會放過她了。

  西武侯府根本不管他們姐弟的死活,更別談為了她對抗戰王。她有能耐的將軍父親,又是個短命鬼。

  輕輕歎了口氣,船到橋頭自然直,她何必杞人憂天,說不準他早已忘記這事兒。

  想到順來的衣裳內袋有五百兩銀票,尋思著給淩晗晟弄點葷腥補補。

  提著幾包點心和一隻烤鴨,淩琉玥笑容滿面的踏進小破院。

  走到屋子裡,便看到李嬤嬤略帶指責,欲言又止的模樣,垂著頭走了出去。

  淩琉玥蹙眉,氣氛不對。

  淩晗晟冷著臉,紅著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淩琉玥,厭惡鄙夷毫不掩飾。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我給你買了好吃的。”淩琉玥語調輕鬆,晃了晃手中的東西,試圖調節著低沉的氣氛。

  淩晗晟揮手將糕點揮落在地,冷聲質問道:“我的銀子是不是你偷了!”話裡的語氣卻是深信不疑。

  “……”淩琉玥睨了眼散落一地的糕屑和沾滿灰塵的烤鴨,攥緊了拳頭,深吸口氣道:“沒有——”

  “胡說!你撒謊!就是你!”淩晗晟氣憤的打斷淩琉玥的‘辯解’,臉紅脖子粗的指著地上的東西說道:“你沒偷,怎麼有銀子買這些東西?”

  淩琉玥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吞咽下去,她難道說出銀子的來歷麼?

  “晟兒,我沒有偷,這些銀子……反正不是你的。”淩琉玥說完,覺得是如此的蒼白無力,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我就知道,昨日你救我,怕是為了剛領取的月例吧?”淩晗晟眼眶蓄滿了晶瑩,哽咽的說道:“今日,你獻殷勤,我還以為你真的被大小姐打醒了頭,變好了。”抬手抹掉眼眶的濕潤望著無言的淩琉玥,冷冷一笑。

  “我……”

  “他們說的對!你就是下三濫的東西!專幹偷雞摸狗的事情。爹娘怎麼能生出你這樣的人出來?”淩晗晟滿腹的委屈和這些年積壓的憤怒找到了發洩的缺口,一股腦的倒騰而出,拿起桌上的書包砸在淩琉玥的身上,咆哮道:“你怎麼不死了算了?早知你沒救,就該給大小姐打死!”

  淩琉玥尖利的手指刺進掌心,尖銳的痛楚,抵不過涼了半截的心。

  原來,他已經恨不得她去死!

  上天給她重來一次機會,她欣喜若狂,絕不重蹈前世覆轍。卻不想,今生,和他誤會積累已深,深到他能毫不猶豫的詛咒她去死!

  她錯了麼?

  她穿越到此,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

  他們是嫡親的姐弟,這個世界上唯一親密可依靠的人,信任卻如此的薄弱,哪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便會撕裂表面的和睦。

  所有對他好的事情,因為一件微小的事情,成了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我就這麼不值得你相信?不管你如何憎恨厭惡我,都不能改變我是你姐姐、這個世上最親的人!”淩琉玥臉色陰沉,一腳踹掉仿佛在嘲笑她的烤鴨,去他媽的,良心都給喂狗了!

  幅度太大,身上松垮的衣裳微微下滑,露出白膩的肌膚,佈滿青紫淤痕的頸項。

  淩晗晟一副殺人的模樣,怒火滔天,炸毛的走上前,扯掉淩琉玥的衣裳,胸前零星佈滿了歡、愛的痕跡,一看便知是如何製造而來。

  淩晗晟臉色蒼白,踉蹌的後退幾步,渾身發顫。眸子裡蘊含了太多的情緒,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為了銀子,可以去偷、可以殺人、你還這麼低賤的去……”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用力推開淩琉玥,轉身,跑了出去!

  淩琉玥面無表情的攏緊衣裳,雙手搓了搓臉,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的朝臥室走去。

  卻被李嬤嬤給攔住,責備道:“你是小姐,老奴的主子,按理說老奴沒有嘴碎主子的事。可這次小姐真真過份了,那些銀子少爺是存著給你做嫁衣。”

  李嬤嬤滿臉的失望,小姐馬上就及笄了,雖然嫁不成王爺,日後也能尋個清白的夫家,怎能如此作踐自己?

  淩琉玥一怔,心底一陣酸澀,緊了緊手心,轉身跑出去尋找淩晗晟,踏出屋子,便停滯在門口,背脊僵硬的看著淩晗晟小心翼翼的拾起烤鴨,一點一點的拭去上面沾染的塵土。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1:08 AM


第六章 以牙還牙

  “髒了,扔了吧!”

  淩琉玥蹲在淩晗晟對面,瞥到他眼角的一滴淚珠,抿緊了唇,暗恨自己與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較真。

  他雖然對她不善,從未給過好臉色,冷言冷語,可心底卻默默的為她著想。

  淩晗晟瞪了淩琉玥一眼,揮開她的手,轉身進了屋子。

  淩琉玥無奈,緊跟著進去,想好了措詞,從懷裡掏出幾張百兩面額的銀票,還有一些碎銀,擺在桌上:“我沒有拿你的銀子,這些也不是……我賣身的銀子。”頓了頓,淩琉玥感受到他漆黑的目光直直的、像刺一樣紮在她身上,有些心虛的說道:“我昨日去了將軍府,被人欺負了,衣服撕爛了不能穿,便順手將那惡棍的衣服穿來,裡面有這些銀子。”

  話落,便發現淩晗晟冰冷的臉上,因憤怒而扭曲,連忙抓著他的手說道:“我紮了他胸口,估計死了。”

  眼底微微柔和,這臭小子還是在乎她的!

  淩晗晟鼻孔哼哼一下,望著手背上白嫩的手,眸子有著異樣,觸電一般的甩開,硬梆梆的、彆扭的說道:“他沒有把你怎麼著?”生怕淩琉玥騙他,拿眼角斜她。

  淩琉玥‘噗呲’一樂,冷著臉叱道:“臭小子,什麼怎麼怎麼著?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麼?不害臊!”

  淩晗晟憋紅了一張臉,變了幾變,倔強的眸子有著不服輸的韌勁,諷刺道:“我可不想你連累我一輩子!”一甩衣袖,挺直了背脊離開,走出院門,撒腿一溜煙的跑了。

  淩琉玥又氣又覺好笑,不知他彆扭的性子隨了誰?

  日落西山。

  淩琉玥翻牆回府,為破舊的小院落新置了碗筷,一頓上好的膳食。

  張羅好一切,並未見淩晗晟回來。心裡隱約有些著急。淩含煙極為要臉面的人,不久前她殺了淩含煙的奴才,且構陷了她偷情。

  這件事被遮掩了下來,知情者都被秘密處死,對外宣稱暴斃。

  淩含煙本就與她不對付,如今,更是恨不得她去死。對付不了她,恐怕會像前世一般,依舊將毒手伸向淩晗晟。

  想到此,淩琉玥渾身陰冷,前去找人。

  而侯府花廳,淩晗晟臉色蒼白,髒汙不堪,泛白的衣裳襤褸,被人捆綁在木樁上,頭上頂著一個粉彩牡丹紋盤口瓶。幾個華服少年、少女,手執斷箭,其中一個水藍色錦袍,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唇紅齒白,囂張道:“小賊,你給爺不許動,砸破了頭上的粉彩,嘿嘿,爺把馬屁琉發賣到窯子去。”

  掙扎的淩晗晟木頭一般,瞪大了眼珠子,裡面蓄滿了濃烈的恨意,卻不敢再動!

  “二哥,跟他囉嗦什麼?細作生的小賤種,娛樂我們是他的福氣。”粉衣女子,杏眼櫻唇,嬌俏動人。可滿臉的鄙夷尖刻,破壞了那一份清麗美感。鼓著眼珠子,嬌蠻道:“瞪什麼?小心我挖掉你眼珠子!”

  “對!賣國賊生的小賊子,敢瞪若瑾妹妹!若不是祖母念及血脈親情,早就發賣去伺候男人了!”墨綠衣袍的少年,怒氣衝天的揚手,將斷箭射去。力道十足,箭羽卻輕飄飄的在淩晗晟眼前落下。

  霎時,一片哄笑聲。

  墨綠衣袍的少年,是西武侯府大夫人妹妹的兒子,家道中落,借住在西武侯府,為了得到西武侯府少爺、小姐的喜愛,經常欺負打壓淩晗晟。

  此刻,他為淩若瑾出頭,卻被眾人取笑。臉色漲紅,怨毒的直視著淩晗晟,這個小賊子,害得他成為笑柄。好!很好!

  我讓你嘲笑!

  陰戾的拔下綁在腿上的匕首,對著淩晗晟的眼睛部位射去——

  鋒利的匕首,散發著森冷的寒氣,在陽光的折射下,幽藍如冰魄,貫穿長虹,直取其要害。

  “咻!”

  “叮!”

  電光火石間,一塊石頭撞落匕首。

  眾人屏住呼吸,直愣愣的望著冷如清輝的女子,一身銳氣的跳下高牆,立在淩晗晟身旁,平靜無波的眸,如凝結成冰的冰面,寒冷,直滲人心。

  齊齊打了寒顫,面帶恐懼之色,儼然忘了眼前之人,便是他們囂狂叫駡發賣的女子。

  淩琉玥目光唰唰的掃過面無人色墨綠衣袍少年,殷紅如飲血般鮮豔的紅唇,勾出冷硬淩厲的弧度,悠然自若的踢著地上的匕首,‘騰’的落入淩琉玥手中。拇指摩挲著上面刻著的‘易’字,反手,快若閃電的割斷淩晗晟身上的繩索。

  “唔,不錯!”淩琉玥面含讚賞,扶著淩晗晟,笑吟吟的看向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李易身上。“你的?”

  李易神色詭異,繃著臉,一言不發。

  “喲!爺當是誰呢,原來是馬屁琉!那一手,莫不是搞雜耍學來的?”淩若軒面露嘲諷,心底卻替自己之前懼怕她的氣勢,深以為恥!更多的則是惱怒,這小賤人蹦達出來,簡直是要嚇死爺!“這也是你來的地方?爺很不高興,把你拍大姐馬屁的招式全都搬弄出來,爺高興了,就放了小賊子。”

  “二哥,聽說細作都是要學花樓裡下賤人伺候男人的本事,她娘會,想來她也差不到哪兒去,叫她叫幾聲來聽聽。”淩若瑾掩嘴嬌笑,眼底流露出憤恨。這該死的賤人,就是供他們玩賞的雜碎,怎麼能有冷如月華、高貴睥睨眾生的氣勢?

  她偏生要撕裂淩琉玥的偽裝,露出和她娘一樣浪蕩低賤的內心。

  淩若軒敲打著淩若瑾的腦袋,叱道:“不知羞,你學來作甚?想要嫁人了?”

  淩若瑾面色酡紅,羞赧道:“二哥最討厭了。”

  淩琉玥冷眼看著一切,緊緊的握著淩晗晟的手,安撫著他內心的驚惶不安。

  “好啊!剛才那一手,還有幾個招式沒展示呢!”淩琉玥鳳眸瀲灩,厲色一閃而逝,放開淩晗晟,逕自走到淩若瑾跟前。舉起匕首,放在唇邊輕吹了口氣,清淺一笑道:“四妹,我教你,低賤的妓子是如何叫。”

  伸手攥著淩若瑾的手臂,匕首橫抵在她的脖子上,一個轉身,便將淩若瑾背抵在之前綁著淩晗晟的木樁之上。

  淩琉玥鳳眸微轉,睨了眼變色的眾人,冰封的眼底閃過嗜殺的戾氣,詭異一笑道:“來試試我的身手。”話落,匕首快起快落,眾人只見一道殘影在淩若瑾身上游走。

  賣國賊麼?細作麼?

  淩琉玥腦海裡閃過模糊父母的容顏,越發狠唳,下手毫不留情。

  “啊啊啊——”淩若瑾面無人色,只感覺淩厲的風刃在耳邊呼嘯,匕首落在兩耳側,雙手腋下,不斷的來回穿梭,聲聲鈍器入木聲,似重重紮在心頭。

  心臟‘撲通、撲通’幾乎迸裂而出,雙手十指緊緊的嵌進木頭裡,雙腿發軟,閉著眼睛放聲尖叫!

  ‘噗嗤’利器刺入的聲音,如魔音一般迴響在眾人耳邊,雙眸似要瞪出眶,見鬼一般的死死盯著淩琉玥。膽小的已然被嚇的失禁,雙腿打顫的跌落在地上。

  “啊——”淩若瑾尖銳淒厲的叫喊聲劃破侯府天際,響徹府邸,兩眼翻白的暈厥。

  淩琉玥冷笑,淡淡的看了眼淩若瑾,匕首紮在她的肩膀,刀法刁鑽,斜插劃破了筋脈,即使好了,右手也廢了。

  “叫聲雖然慘烈的銷魂點,可我的刀法算是精湛,二哥可滿意?”

  淩若軒臉色灰白,她如和風般的笑容,看在他眼底如惡魔,色厲內荏道:“你……你居然敢傷害四妹……”

  “二哥,夫子沒教你‘以牙還牙’麼?”淩琉玥拔出帶血的匕首,拍了拍淩若軒的臉頰。傷害她的軟肋,那她便先拿他們在意的人開刀,一個一個,最後在處決他們這些罪魁禍首!

  氣氛詭異凝重,誰也沒有看到,假山之後,一道陰狠如毒蛇的目光,漸漸的浮上得逞的笑,悄無聲息的離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1:18 AM


第七章 選妃

  戰王府

  主院書房內,氣氛冷凝壓抑,主位上散發出的森寒之氣令人噤聲。垂頭斂息,大氣不敢出,生怕空氣一點微動,便會觸怒了邪魅冷傲的男人。

  戰冀北狹長的眸子冷冽如千年寒冰,面色深沉,修長的指骨富有節奏的敲擊著沉香木書案。低沉而略有餘韻的聲音,響落在暗衛的心頭。

  撲通

  冷修跪在地上,額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在戰冀北的強大氣場的壓迫下,請罪道:“屬下辦事不利,線索在滿香樓斷了,請主子責罰。”

  斷了?

  戰冀北斜飛入鬢的劍眉一挑,把玩著手中的銀釵,末尾端刻著小小的印章‘煙’。

  眸光一暗,驟然收緊,她離去前對他拇指朝下的一幕湧向心頭,冷聲道:“可有查清銀釵的來路?”費盡周折引起了他的興趣,掘地三尺,誓要將她揪出來!

  “銀釵是寶萊閣所制,尾端刻著的印章是西武侯府大小姐淩含煙的煙字,容貌卻不是主子所畫之人。”冷修也很鬱悶,那個女人好似憑空冒出來。他將西武侯府翻了底朝天,淩敬天的四個女兒全部查探,皆不是主子要找之人。

  戰冀北涼薄的唇微勾,大掌一揮:“自去領罰,去軍機營。”一個女人都找不回,他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冷修恭敬應聲,轉身,出去。

  恰巧碰上急急趕來的冷月,緊繃著臉,頷首打招呼。

  冷月性子活泛,見他如此,便知事情大條了。“我來晚了?”

  “你先進去,主子在等你。”冷修抿緊了唇,睨了眼冷月手中的畫像,嘴角一抽,他竟忘了這一號人!

  淩琉玥再廢,到底是驍勇善戰的烈遠大將軍之後,曾經亦是聞名帝京小才女,皇上金口玉言褒獎。如今,阿諛奉承,攀高踩低,小人行徑世人所不齒。極端的變化,反常必有妖!

  不堪為謀,當真該罰!

  “主子,銀釵是淩琉玥將淩晗晟踹進湖裡,娛樂淩家大小姐,獎賞給她。”冷月事無巨細,將淩琉玥從小到大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一併將她的畫像呈上。

  戰冀北睨了眼畫中粉衣撲蝶的女子,清麗脫俗的容顏綻放燦爛的笑容,似豔陽般照耀滿室,揮去一室的清冷陰霾。

  修長圓潤的手指撫上畫中人皎白的貝齒,晦暗莫測的眸子,墨色翻湧,微勾的唇畔噙著一抹笑,三分邪魅七分冷傲。

  “哦?”倒是只張牙舞爪,牙尖嘴利的野貓!

  薄唇似仍有那殘留的餘熱,翻看著她的資料,越深入,越覺有趣,勾起了他濃厚的興趣,他嗜好馴服桀驁不馴的獸!

  目光在近兩日的消息上停轉,沉吟道:“性格急轉?”

  “對!淩府上下傳淩琉玥中了邪,已有人請了老道驅邪。”冷月眸子晶亮,有著幸災樂禍。

  若不是她覬覦主子,觸怒主子,豈會連累了冷修?真想去瞧瞧她的下場。

  忽而,頭皮發涼,冷月抬眸,觸及主子陰冷的目光,一個激靈,聳拉著肩膀,一撇嘴:“她若當真厲害,那神棍也奈何不了她!”

  他看中的獵物,豈容他人染指?

  冷月見此,恍然大悟,心中一喜,原來是主子要親自收拾!

  進了戰王府的‘外人’,鮮有活著出去。

  “冷月——”

  “吱呀——”

  話未說完,緊閉的門扉由外而內的推開,一襲煙霧色華貴宮裝的婦人,雍容華貴的走來。絕色之姿,膚白賽雪,保養得極好。雖將近四十,卻依舊如二十出頭的女子,平添了幾分溫婉風韻。

  “母親。”戰冀北斂去眼底陰鷙,冷硬的輪廓,稍稍柔和。

  長公主北冥霜目光柔和,慈愛的說道:“小北,桃園裡桃花開的濃豔,母親打算宴請帝京貴婦小姐賞花,你看如何?”

  “母親,你隨性便好,不用事事詢問我。”

  北冥霜歎息,這呆子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小北,這是你的戰王府,母親自然要詢問你的意見。”北冥霜柔柔的杏眼蘊含著水霧,捏著錦帕擦拭著眼角,幽怨道:“你自小便沒了父親,母親做娘當爹的撫養你長大,如今,你雖有戰績功名在身,卻不與我親近,若不來戰王府,一年兩頭都難以見你一次,這也便罷,和你年紀相近的男子,都已經成家,兒孫繞膝,你還是孤身一人。”

  “母妃……”

  “母親!”北冥霜抬著眼,瞪著戰冀北糾正。

  戰冀北滿色青黑,最是頭痛母親這般。

  冷月睨了眼‘溫馴’的主子,暗暗松了口氣,感激公主大人的救命之恩。

  “咦……這位女子是誰家女兒?”北冥霜眼尖的瞥見書案上的畫像,畫中女子容貌不俗,與戰冀北倒是相配,只是不知為人處事如何。

  “淩琉玥,烈遠大將軍的遺孤。”冷月張口便答。

  戰冀北一記冷眼掃來,冷月吃癟的閉上嘴。

  北冥霜若有所思,戰冀北對帝京女子都不假辭色,為何對名聲不好的淩琉玥‘另眼相看’?

  “母親,宴會之事,你著手安排,命人送一張請柬給淩琉玥送去。”戰冀北似不經意的拂袖,散開的畫軸轉瞬卷好,行走間,黑色錦袍如墨雲翻湧,似行雲踏霧般。

  北冥霜懷揣心事,毫無心思與他討論選妃之事,叮囑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墨竹,烈遠將軍府淩小姐是什麼人?”出了書房,北冥霜柔和的眼底帶著淩厲,他們戰王府中,不需無能的女子。

  “回長公主,雖傳言淩小姐阿諛奉承,一無是處,出賣弟弟換取優渥的待遇。可奴婢不這麼認為,將軍與將軍夫人的為人,淩小姐多少也繼承了幾分鐵骨。往日奴婢曾經調查過,淩小姐將淩少爺推入湖中,娛樂眾人,令他燒了幾日高燒,卻正好避開了西北招兵,西武侯府將不受寵的庶子推了出去。”

  墨竹一番話,其中的意味不明而喻。

  巧合?世間並無這般湊巧的事!

  北冥霜豁然一笑,“也罷,你寫張請柬,親自送給淩琉玥。”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1:26 AM


第八章 咎由自取

  殘陽如血,渲染了大半邊天。

  西武侯府,卻籠罩著一層烏雲,陣陣哭喊聲與憤怒的叫囂聲,撕破了靜寂的府邸。

  淩琉玥護著一身襤褸、鼻青臉腫的淩晗晟,冷眼掃過前廳主位上的老夫人。滿頭華髮,精神矍鑠。佈滿皺紋的臉,似被歲月刻畫的痕跡,卻依舊遮斂不下眼底的精銳。

  旁邊緊挨著坐在太師椅上,便是些微福態的淩敬天,留著山羊鬍子,臉色鐵青,瞪著淩琉玥的目光,如刀似劍,將她千刀萬剮。

  “母親,你念及骨肉親情,不顧被株連九族之禍,也要收留他們……”

  “啪!”老夫人手上的茶盞甩在小幾上,臉色微沉,滿目厲色,怒斥道:“混帳東西!你二弟是被毒婦給燒死,什麼株連九族?”

  當著小輩面前被罵,淩敬天臉面掛不住,紅白交加,冷哼一聲,指著榻上面色灰白,已經包紮好的淩若瑾道:“母親,那孽種小小年紀心狠手辣,瑾兒平素乖巧懂事,得多大的仇,才能廢了她的手?兒子看,有其母必有其女!”

  淩敬天陰鬱的眼底閃過暗芒,他的女兒何時輪到這野種作踐?

  當真是不識好歹,收養他們,給一口飯吃,該感恩戴德才是,竟養了一隻白眼狼!

  淩琉玥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心底微微思量,那些人都罵晟兒是‘賣國賊’、‘細作’的孩子,儼然指的是她父母,為何她的記憶卻是看到父母喪生火海?

  最讓她起疑的便是老夫人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擺明對這類字眼忌諱,這其中怕是大有問題。

  “我不是故意的,他們把晟兒綁起來,罵爹娘是賣國賊和細作,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裡一片空白,醒來時,匕首已經刺進了四妹的肩膀。”淩琉玥話語雖服著軟,可態度絲毫不客氣,拉著淩晗晟坐在淩若軒身邊,見老夫人眉頭輕皺,繼續道:“玥兒有錯,明知二哥還小,卻較真。怕此話傳出去,惹來大禍。”小心翼翼的用眼角撇向老夫人:“我記得爹娘明明在大火裡燒死,家丁奴才一個都沒有逃出來,若是賣國賊,老夫人也不是一樣被燒死?”說完,眨巴著眼,迷茫不解的望著眾人!

  淩若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最後轉黑,憋著一肚子怒火,咬牙切齒道:“你撒謊!”

  “二哥,難道你沒有罵我們是賣國賊、細作生的小賊子?”

  淩若軒語塞,他們罵了,可是她刺進瑾兒時,陰戾的神情,根本就是有意為之。“你……你……”瞥到淩琉玥手中散發寒芒的匕首,到嘴的話咽了下去,之前一幕幕在腦海裡穿插而過,面色煞白的癱軟在椅子裡。

  淩敬天怒火翻滾,小兒子竟被嚇的魔症了!

  “母親,這孽障西武侯府是容不下了!”說罷,命人將她拖下去秘密處決。

  老夫人極為不悅,她的威嚴被大兒子給挑釁!

  可,西武侯府不是她能夠做主的了。渾濁的眼憤怒的射向淩琉玥,這小賤人不作,何以會有這許多事?兒子又豈會不敬重她?

  三番兩次鬧出麼蛾子,當初就該扔進火裡燒死!

  儼然將她心底對淩傲天之死的所有顧忌拋之腦後。

  “我老了,你們的事情管不著,損壞侯府名聲之事,我斷然不會容忍。”老夫人壓制住體內的怒火,疲乏的揉著額角。

  見此,淩敬天臉上稍霽,眼底閃過諷刺!

  二弟生前壓他風頭,再如何強勢,死後一了百了,他的兒女還不是任由他拿捏!

  他要叫那人瞧瞧,他淩敬天哪點不如淩傲天!

  她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拉下去!”

  侍衛上前,還未碰觸到淩琉玥,便吃痛的倒在地上。

  淩敬天面黑如鍋底,一甩衣袖,罡氣打在淩琉玥身上,如泰山一般,壓在她身上,動彈不得半分。

  淩琉玥陰森的眸子裡蓄滿了殺氣,該死的!一次兩次被內力壓制,她一定要變強!

  “跪下!”淩敬天手往下壓。

  淩琉玥便覺大山壓頂,咬牙硬挺,跪天跪地跪父母,如此小人,怎能受她一跪?

  可背脊一點一點的被壓彎,腳已經承受不住的開始發顫,整個人距離地面越來越近。

  淩敬天見她硬抗,滿面陰狠,加了七成的內勁。

  “噗——”

  淩琉玥受創,噴灑出一口鮮血,在地上慢慢綻放,如盛開的曼莎珠華,妖冶至極。

  “姐姐——”淩晗晟目露驚恐,地上鮮豔的紅,深深刺痛他的雙眸,心裡慌亂不已,仿佛她會拋棄他。

  可,無論他如何上前,都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

  淩琉玥只覺少年一聲叫喊,如同天籟,嘴角勾出彎弧,一個岔氣,腳離地面僅有一指的距離。

  “祖母,晟兒求您了,救救她,您救救她。”淩晗晟無助的跪在老夫人跟前,不斷的磕頭。

  老夫人眉都不動一下,雍容的淺啜、著茶,闔眼道:“她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淩晗晟臉色慘白,仿佛失去了生機,手指緊緊的扣著地板,猛地抬頭,絕望的眸子裡滿是決絕。

  “晟兒,不要!”淩琉玥窺出了他的心思,連忙制止,可就是這一喊,卸了一身的力道!

  “侯爺,戰王府墨竹姑娘來訪!”

  千鈞一髮——

  膝蓋即將要磕在地上,管家匆匆趕來,淩敬天猛然撤了內勁。“快請!”

  戰王府,可是人人都想攀上的大樹!凡是帝京之人,都知道墨竹代表著長公主,亦是戰王!

  她親自到訪,定然是給足了對方的面子。

  淩敬天雖然疑惑墨竹此刻來訪的目地,卻更多的是欣喜,侯府日漸衰敗,大不如前,若是搭上戰王府……霎時,滿心的激動,親自迎了出去。

  “姐姐!”淩晗晟扶著快倒下的淩琉玥,心,被恐懼籠罩著,差一點,差一點他就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不管多討厭她,他還是不想失去她!

  淩琉玥受了屈辱,卻覺得值得,化解了姐弟的隔閡。

  “我沒事。”淩琉玥摸著他的腦瓜,輕輕點了點:“不許做傻事!”若沒猜錯,他當時想和淩敬天拼了吧!

  淩晗晟耳尖微紅,別開了臉。

  淩琉玥淺笑,正欲帶著他離開,便看到淩敬天臉色陰鬱,領著一個丫鬟進來。

  “淩大小姐,奴婢奉公主之命,邀請您參加明日的賞花宴。”墨竹不卑不亢,卻不失分寸,恭敬的給淩琉玥行禮,奉上戰王府請柬。

  一句話,眾人臉色大變,古怪的望著淩琉玥,這賤人何時搭上了長公主?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1:35 AM


第九章 抱著大樹好乘涼

  淩琉玥眉一皺,清冷的臉龐有著疑惑。

  據瞭解,她除了‘名聲’臭得響亮外,猶如空氣一般,令人忽視。

  長公主,那是身份的象徵,當今皇上的姑姑,甚得敬重。她一句話,可以令一個家族興盛,亦可以讓位高權重的官員落馬!

  攀上她,得青眼相看,這輩子便福祿雙全。

  “墨姑娘,你可是認錯人了?煙兒才是淩府大小姐。”老夫人左思右想,淩琉玥無半點可取之處,何德何能得長公主高看?

  “是呀!墨姑娘,小女在琴房練琴,下官這就命人去請。”淩敬天面容帶笑,略帶著巴結。倘若不是戰王傳聞中了巫蠱邪術,每日要食人血,他倒想將女兒嫁給戰王,好過夜王。

  淩琉玥眼底閃過諷刺,冷眼旁觀。

  若說與長公主的牽連,恐怕就是那夜和戰王的‘糾葛’。

  心瞬間一沉,那該死的男人,找到她了?!

  墨竹含笑的臉色微微轉變,清亮的眸子裡閃爍著輕蔑,卻因淺淺的笑容,令人忽視那淺顯不易察覺的鄙夷:“侯爺,奴婢並未認錯人,長公主邀請烈遠將軍府大小姐。”

  老夫人瞬間難堪,冷冷的睨了眼淩琉玥,想要怒斥,她沒事瞎出去折騰做什麼?搶了煙兒的名額!

  可,墨竹在場,她不敢質問。

  “墨姑娘,這丫頭能得長公主青眼,是她上輩子燒了高香,明日定會去參加。”老夫人和藹道,命人拿賞錢打點。

  墨竹推卻:“淩大小姐能來,便是給了奴婢天大的臉面。”可不是,這姑娘入了王爺的眼,便能得戰王府的人高看一眼!

  倘若有幸成了戰王妃,那可是她們的主子!

  淩琉玥並沒有墨竹想的那般長遠,只是在謀劃著如何避過宴會。她可不認為長公主看的上她將門遺孤的身份,絕對是鴻門宴!

  “墨姑娘抬舉!”淩琉玥得體的回禮。

  墨竹覺得這不顯山不顯水,風華自成的女子,才能匹配得上王爺。回想淩敬天和老夫人的作為,不禁感歎,當真是一潭淤泥裡出了一朵青蓮!

  “墨竹告辭!”墨竹行禮,便打算離開。

  “慢著!”

  一道湖綠色身影快步踏進前廳,後面急匆匆的跟著四個丫鬟,其中一個手中拿著一件男子的衣裳。

  “墨姑娘,你別被這小賤人迷惑住了,小小年紀心思惡毒,差點殺了瑾妹妹,還與男子私下勾結。”淩含煙精緻的容顏因憤怒而扭曲,眼底有著嫉妒,當她聽到戰王府來人下請柬邀請小賤人時,覺得所有人都瘋了,撞了邪了!

  她哪點不如小賤人?為什麼處處比不得她?淩琉玥不需做什麼,便擁有好的親事,如今,更是有長公主撐腰!

  墨竹微微不悅,她好歹是長公主身邊的人。對她不敬,便是藐視公主。

  “墨姑娘,你看,這是我從她破院裡搜出的衣袍。”淩含煙將丫鬟手中的衣袍扔在地上。

  墨竹順眼望去,眼底有著訝異,墨色流雲錦裁制的錦袍,金絲勾邊,袖擺印有戰王府標誌的暗紋。眸色漸深,看來王爺與姑娘的關係比他們想像的還要深一步。

  淩含煙絲毫沒有發現墨竹的異樣,得意的指著淩琉玥的脖子道:“她早已非完璧,如今,身子上還有親熱的痕跡。”瞪著淩琉玥的眸子,閃過猙獰,欺蒙皇室,你等著受死吧!

  墨竹眼皮子一跳,眼底閃過亮光,笑意淺淺的說道:“淩小姐,這件衣裳是府上王爺遺失的,淩大小姐尋來,我們長公主很是感激。”說完,意味深長的睨了眼臉色大變的眾人,緩緩離開。

  不!

  不可能!

  淩含煙臉色蒼白,如厲鬼一般凶煞的眸子,死死的瞪著淩琉玥,恨不得她去死!

  “我殺了你!”淩含煙猛地沖淩琉玥撲去,被醒過神來的淩敬天制止住,“爹爹,這賤人毀了我的親白,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啪!”

  淩敬天一個耳光重重的扇在淩含煙臉頰上,略有紅腫的臉頰,高高腫起。

  “閉嘴!”淩敬天暗沉的看著淩琉玥,心思複雜,原以為她是隨意碾死的螞蟻,誰知道她何時傍上了長公主,如今,更是與戰王有‘夫妻之實’。

  墨竹那一番話,看似尋常,卻暗有警告。

  這賤人,是長公主看中的人!

  心思轉換間,臉色一變,如一個慈祥的長者,笑道:“玥兒,大伯養你們姐弟這麼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奢求你報恩,卻沒想到你對姐姐妹妹下毒手,大伯一時氣昏了頭……你看,之前的事就別計較太多。”

  淩琉玥拇指拭掉嘴角殘留的血,胸口還隱隱作痛,冷笑道:“好。”她不會計較,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算你識相!

  淩敬天一喜,心裡不無得意,她與夜王有婚約,卻和戰王有肌膚之親,嫁給夜王是不可能了,可戰王不是她能駕馭得了,日後還不得倚仗西武侯府?

  “我受了點內傷,明日的聚會是參加不了。”

  淩敬天臉上的笑容一僵,看似普通的宴會,誰不知是長公主替戰王選妃?這賤人不去,豈不是丟了機會?

  “大伯的錯,大伯這有藥穀的丹藥,吃幾顆就好了。”淩敬天越發的和藹慈祥。

  淩琉玥眼底佈滿寒霜,斂眸道:“破舊的院落裡濕氣太重,我身子骨不好,寒氣入體,明日怕是起不來身子,參加不了了。”臉上不無惋惜。

  淩敬天恨不得掐死她,可偏偏不能,還要當成活祖宗供著:“來人!還不快去幫大小姐整理院落!”轉身,烏雲密佈的呵斥奴才。

  “唉,我是重感情的,住了那麼久的院落,想到這一走,心裡空落落的,捨不得搬。”淩琉玥滿面惆悵!

  淩晗晟看不過眼,嘴角抽搐的別開。

  淩敬天手指緊握成拳,氣血翻湧,差點嘔出一口老血!

  “大伯命人去修葺。”

  淩琉玥苦惱的皺眉,為難的說道:“我最近驚嚇過度,夜裡太吵睡不好,明日氣色不好……”頓了頓,看著淩敬天橫眉豎眼,大有翻臉的趨勢,勉為其難:“暫時住在大姐院子裡吧,大姐睡相不好,影響我睡眠,就叫大姐睡我的院落!”

  淩含煙被她得寸進尺,一連串的要求,砸的腦袋發懵。

  “淩琉玥!你別太過份!”淩含煙一聽她的要求,霎時爆發。若不是淩敬天掐著她的手,非得上去和她拼命!

  淩琉玥可不怕她,眉梢一挑。

  “不願意?”

  淩含煙正欲怒駡,被淩敬天眼疾手快的捂住嘴。老夫人額角突突的跳動,不滿的說道:“淩琉玥,你還要如何折騰?別以為抱著戰王府的大樹,就能安逸的乘涼,若沒有娘家的支持,你如何在王府站穩腳?”

  淩琉玥長而濃密的眼睫半垂,遮斂住眼底的寒星,抬眸,鳳眸蕩著漣漪,似風吹皺的一池碧波,笑意漣漣道:“哎喲!那我不強人所難,不搬了——”話落,轉身,拉著淩晗晟離開,一句話輕飄飄的落在眾人耳中。“老夫人年紀大了,手別伸太長,誰知道前面是尖刀利刺,還是香餑餑的饅頭?”

  這是要脅!

  得意的老夫人,氣一岔,差點背過氣去。

  “母親,你明日便搬往佛堂。”淩敬天眸子猩紅,幾欲噴火,扔下慪火的老夫人,連忙追趕著出去。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1:45 AM


第十章 瘋了

  蘭香苑

  淩琉玥懶散的倚在軟塌上,面含微笑的凝視著伏案寫功課的淩晗晟。

  觸及到他眼瞼的淤青,神色微冷,這人便是如此賤性,你退,他則進,將你逼落深淵,毫無活路。你進,他則退,百般討好,奢求你給他生路乃至利益。

  老夫人性子刁鑽,無理取鬧,她的存在會添許多麻煩。她不指望老夫人對他們姐弟好,這人心肝一旦長偏,便是扳正不回來。

  “玥兒,你看還有什麼短缺,大伯給你補上。”淩敬天心裡松了口氣,好說歹說,總算是將這祖宗勸到了煙兒院落。

  淩琉玥手指輕叩著扶手,沉吟道:“大姐嬌養慣了,她恐怕睡不慣破院。”

  淩敬天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這賤人若是翻身,便能給侯府帶來潑天的權勢,虛與委蛇算得了什麼?

  “還是玥兒善解人意。”渾濁精明的眸子裡閃過一道陰沉,心中對她目無尊長的做派,恨到了骨子裡。

  “滿室的脂粉氣,倒像是紅塵女子的屋子。”淩琉玥眼皮不掀,闔著眼吩咐道:“全換了,掛上白色。”

  淩敬天臉一黑,府中又無喪事,掛白豈不晦氣?

  淩琉玥輕飄飄的一個眼神,淩敬天生怕她變卦,咬牙隱忍。

  換!

  人仰馬翻的一番折騰,奢華富麗的蘭香苑,轉瞬,掛滿了白色綢緞、帷幔和白色瓷器,素淨簡約。氣氛壓抑,空寂的透著一股子淒然陰冷。

  大約是虧心事做多了,面對滿室的白,空氣中漂浮著陰冷的氣息,令淩敬天臉色僵硬,緊繃的極為不自在。

  “玥兒可滿意?”

  淩琉玥緩緩的睜開眼,長長的眼睫微顫,睨了眼滿室的素白,冷笑道:“又沒死人,掛成這樣作甚?侯爺身子骨還硬朗,你們這是在詛咒侯爺夭壽?”

  淩敬天氣血翻湧,直沖腦頂,額頭青筋‘突突’的跳動,捏得‘哢嚓’作響的指骨,仿若是掐著淩琉玥的脖頸。

  “換成喜慶的紅色!”大手一揮,胸腔迸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足以看出淩敬天氣炸了!

  他敢斷定,這賤人是在報復!

  陰冷一笑,待塵埃落定,他有的是法子弄死她!

  腦子裡瞬間湧現一個念頭,眼底閃過一抹算計,想要李代桃僵。

  天色漸黑,淩晗晟彆扭的叮囑淩琉玥幾聲,執拗的回了小破院。

  蘭香苑內,丫環婆子全部被遣退,淩琉玥與淩含煙各坐桌子兩邊,大眼瞪小眼。

  實際上,淩含煙水霧朦朧的眸子死命的瞪著淩琉玥,似要瞪脫眶。而淩琉玥好似無所覺,闔著眼呼呼大睡。

  淩含煙收緊了擺在膝蓋上的手,尖利的刺痛,神經跳動,眸子裡蓄滿了怨毒,腦子裡的意念操控著她!

  殺了她!

  殺了她,所有一切都是你的!

  雙手不受控制的伸出來,緩緩的起身,朝淩琉玥走進。每走一步,似踏在心尖上,緊張的吞咽一口唾沫。

  “唔……”

  淩琉玥睡姿不舒服,呢喃一聲,翻身背朝外的繼續睡覺。

  嚇!

  淩含煙手一抖,快速的後退幾步,捂著‘撲通撲通’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口,心如擂鼓的張著嘴喘氣。

  嚇死她了!

  那一刻,她幾乎要掐上了淩琉玥的脖子,可她一個輕微的響動,以為她要醒過來,滿院落的紅和死屍一遍一遍的在腦海閃現,面色煞白的跪坐在地上。

  滿心的不甘,她明明都計畫好了,父親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自己的事情,是父親隱忍的極限,而傷害了若瑾,便是紮父親的心口,父親怎麼會讓人在他身上動刀子?

  所以,淩琉玥必死無疑!

  一計不成,她便拿出淩琉玥私通的罪證,在大越,不守婦節,會被溺殺!而且,她還是皇室未過門的兒媳,更是要被絞!

  可,千算萬算,獨漏了這個賤人的男人是戰王!

  撫上被父親打腫的臉,猙獰癲狂的癡癡一笑,淩琉玥,我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放過你!

  “妹妹,榻上冷,快去床上歇息。”淩含煙調整好情緒,溫柔的喚醒淩琉玥,杏眼裡蘊含著秋水,泛著粼粼秋波,仿佛要將人醉溺在其中。

  淩琉玥一個激靈,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之前還想掐死她,這下子對她用勾引男人的手段,當真……

  “好!”淩琉玥想了半天,沒有想好形容她的措詞,起身進了臥房。

  淩含煙隨後而至,親自點油燈,替淩琉玥整理被褥。

  反常必妖!

  淩琉玥微眯著眼,陰暗一笑,伸手一推,淩含煙失重的跌在床上。

  “姐姐,我們一起睡。”說罷,不給淩含煙拒絕的機會,睡在床邊,將她擋在裡面。

  淩含煙防備的盯著淩琉玥,生怕她察覺了什麼,見她毫無動靜,呼吸平緩的睡去,松了口氣。翻身打算下床,可一動,淩琉玥的手如鐵鉗一般抓著她,憤怒的倒坐在床腳,警惕著她!

  倒騰到半夜,淩含煙神志迷糊,漸漸的睡了過去,躺在上面的兩人在清冷的月光下,格外的和諧、安寧。

  霍然,淩含煙滿頭大汗,揮舞著雙手,不斷的掙扎尖叫:“啊——不要!不要過來!不要殺我!”

  夢境中,白衣飄飄,臉色慘白的女子,長髮遮面,長而鋒利的指甲揮向淩含煙,淩含煙不斷的奔跑,肝膽俱裂的嘶喊著:“不要,不要殺我,淩琉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殺的…”

  立在床邊的淩琉玥眉頭緊擰,她語無倫次的話,得出本尊是淩含煙殺的。

  一拳頭砸在淩含煙臉上,霎時砸落幾顆牙齒,劇烈的疼痛驚醒了她,猛然坐起身來。

  神智恍惚的淩含煙有一瞬清醒,迷惘的望向前方,借著皎白的月光,正好看到鏡子裡披頭散髮,臉色慘白,猩紅的唇不斷的溢出鮮血,隨即,空洞的瞳孔一縮,猛然放大,猙獰的朝她撲來索命。

  “二……二嬸,救——救命……”淩含煙驚嚇過度,精神極度恍惚,渾身發抖,雙手緊緊的捂著頭,觸及到雙手懷胸的淩琉玥,尖銳的搖頭叫喊,撕扯著枕頭被子砸過去:“啊!走!你走!別過來!二嬸……你別帶我走,我沒有下藥,沒有害二叔,沒有,沒有,我沒有……”分不清‘厲鬼’是淩琉玥,還是末清歌,淩含煙絮絮叨叨,一驚一乍。

  淩琉玥目光凜然,二叔?

  父親?!

  那場滔天大火的片段如電影般在腦海中播放,淩琉玥清晰的感受到撕心裂肺的悲慟哭喊聲,出自母親。

  “說!是不是你下藥的?”淩琉玥敏銳的感覺到,是淩含煙動手腳的原因,才會出現臆想症,挖掘出心底最害怕、最陰暗、忌諱的事,把自己嚇瘋了!

  不!不是她!

  “是叔叔,漂亮的叔叔給我湯端給二叔,不是我,不是我。”淩含煙目光呆滯,咬著手指,捲縮在床角。

  “是誰?”淩琉玥逼問。

  “痣,有紅痣……”

  話未說完,便被外守夜的丫鬟闖進來打斷,看見大小姐瘋瘋癲癲,拼命的抓著頭髮,捶打著頭。

  頭腦一空,瞬間想到:大小姐瘋了!

  “死丫頭,杵著幹什麼,大小姐瘋了,趕緊帶下去找太醫!”隨後趕到的五旬嬤嬤,眸子裡閃過淩厲,俐落的上前,似不經意的捂住淩含煙的嘴,連拖帶拽的拉走。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11:53 AM


第十一章 嫉妒的利刺把她紮成馬蜂窩

  淩琉玥心內震動,謀反、毒殺反復的在腦中交替,毫無疑問,她相信淩含煙。

  她那般怕死,斷然不會陷自己不利。

  思索間,天已微亮,淩琉玥心知今日是無法詢問淩含煙,隔壁守滿了丫環奴僕,大夫進進出出,門檻幾乎踏平,依舊沒有任何起色。

  手指抵著下巴,回憶著淩含煙的話,紅痣……臉上有顆紅痣麼?

  到底是誰?

  人海茫茫,尋找一個臉上有紅痣的人,簡直難於大海撈針。

  捶打著腦袋,理不清楚任何頭緒,隱約間,覺得本尊該是知道真相!可奈何她並沒有本尊的記憶!

  “吱呀——”

  門扉被丫鬟推開,是淩敬天安排伺候淩琉玥的貼身丫鬟,名喚綠萍。性子木訥,卻勝在手腳利索。

  “小姐,您起來了,老爺說您洗簌好,去前廳用膳。”綠萍端著銅盆放在木架上,轉身,替淩琉玥梳洗更衣。

  “大小姐可有好轉?”淩琉玥拔掉頭上的金步搖,綴滿髮髻的東珠,只挑選一支晶瑩剔透的蘭花玉釵。

  綠萍手一頓,繼續描眉道:“孔嬤嬤一直在照料,若小姐有好轉,會傳出好消息。”

  反之,無任何動靜,便是聽天由命!

  淩琉玥眸子一暗,孔嬤嬤怕是昨夜捂著淩含煙嘴的人,她會知曉什麼?

  “走!去看看!”

  淩琉玥起身,朝隔壁的院落走去,綠萍臉色微變,急急的追趕上來,卻什麼都未說,亦步亦趨的跟著淩琉玥。

  還未走到院落,便聽到一聲尖銳的叫喊:“快!快抓住大小姐!別讓她撞床柱上!”

  “嘭!”

  一聲悶響,短暫的靜寂過後,便是震天的哭喊聲:“大夫!大夫!你看看看大小姐如何了!?”

  “大小姐的病,老夫速手無策。若是能蘇醒,日後也是如同五歲孩童。”說罷,一個老頭佝僂著背,背著藥箱離開。

  淩琉玥在門口駐足,眸眼微轉,便瞧見一道微胖的身影,從偏門閃出,隱沒在小徑中。

  心中凜然,立即追了過去,遙遙的便看見孔嬤嬤墜井。

  “不!”淩琉玥快速的跑過去,看到孔嬤嬤臉色青白,嘴角掛著一縷血絲,了無生氣的癱倒在井底,跳下去尋找蛛絲馬跡。

  腰間一緊,一條鐵臂禁錮她,拉離了井口。“別動!”沙啞醇厚的嗓音制止了淩琉玥的動作。

  淩琉玥扭頭,惡狠狠的瞪著戰冀北,“放開!她不能死!”就算要死,起碼也得問出有利的東西。

  “她為何會死?既然會死,那麼便不會給你查到任何蛛絲馬跡!”戰冀北冷哼,鬆開不識好歹的女人,指著井底的人,扔下一塊石頭。

  “噗呲!”

  冒出腐蝕的青煙,轉瞬,孔嬤嬤便化成了一灘血水。

  淩琉玥臉色微白,手指下意識的捲曲,怔忡的盯著漸漸散去帶著腐臭味的青煙,她還是無法適應古代,他們的化屍粉,在現代簡直就是奇談!

  可,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她眼前,若他遲一步,連她……後面的她不敢想。

  不禁感慨,隱匿在暗處的人,心思狠毒、狡詐,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掌控在他手中,斬斷一切的線索,快的讓她措手不及!

  “多謝!”淩琉玥睚眥必報,卻也不是忸怩之人,該謝便謝,該以牙還牙便毫不含糊。

  雖然,戰冀北與她有‘仇’未算,但一碼歸一碼!

  戰冀北削薄的唇微勾,難得的優點,愛恨分明。

  “本王恩怨分明,你欠本王的還未還清,誰也休想奪走你的性命!”

  淩琉玥一愣,換言之,算清了賬,她死在他眼前,都會眼不眨一下?

  鳳眸微閃,手指微動,快速的攥住戰冀北的手臂,戰冀北衣袍微動,淩琉玥連衣角都摸不到,手指一痛,戰冀北已在幾米遠之外。

  可,淩琉玥絲毫不氣惱,就著日光,瞥見一道亮光,疾馳的飛向戰冀北所在的位置,削去他幾縷墨發。

  輕飄飄的在空中飛舞,零落在地。

  戰冀北墨色湧動,濃郁的似要滴出墨來。“你如此報答本王的救命之恩?”該死的女人,當真欠收拾!

  “王爺說笑了,你救我無非是為了報仇。既然已經有了一筆帳,何不多加幾筆,在未還清之前,我的性命就交給王爺了!”淩琉玥展顏一笑,戰冀北多鬱悶,她就多開懷,之前籠罩心底的陰霾,霍然散去。

  以他的武功,她是占不到上風,但是對他的習性瞭解,已經算准了他後退的方位,在他動的一瞬間,便不動聲色的射出一枚銅錢。

  利用他?

  戰冀北怒極反笑,幽暗莫測的眸子,一眼望不進底,像是萬丈深淵。滑過一道光芒,如浩瀚夜幕中閃耀的星辰。信步至淩琉玥跟前,居高臨下道:“很好!如此,宴會便有勞你!”

  淩琉玥還未琢磨出他話裡的意思,黑影一閃,便消失在院落。

  ……

  碧空如洗,幾朵飄逸的白雲,如吹散的棉絮。

  淩琉玥懶洋洋的坐在精緻奢華的馬車上,望了眼晴朗的天空,也如躺在棉絮上一般,渾身沒勁。

  “小姐,戰王府到了!”綠萍率先下馬車,攙扶著淩琉玥下馬車,整理著略微起皺的裙擺,滿意的一笑。

  小姐天生麗質,雖瘦弱一點,卻難掩秀美如玉的容顏,杏面桃腮,黛眉鳳眸,清亮的眸子似蘊涵著一絲煙霧,朦朦朧朧,如水中皎月。一襲潔白的紗裙,無一絲點綴,陽光折射在她身上,流雲錦的紗裙泛著點點晶瑩的光澤,似一團淡淡的金光縈繞在周身,包裹著她,襯托得整個人更為高雅出塵。

  微眯著眼,望著龍飛鳳舞的‘戰王府’幾個大字,譏誚一笑,果真字如其人,一樣的狂妄自大!

  “淩小姐,長公主有請!”等候在門口的管家,一見到淩琉玥,立即迎了出來,態度恭敬,不過分諂媚,討好,卻也不會讓人感覺不受到尊敬。

  戰王府,果然不一般!

  淩琉玥不由也慎重對待,她從不低看任何一人,有可能是最不起眼的人,往往會出人意料的給你致命的一擊。

  由管家領路,走過花庭小道,橫穿淚竹林,跨過一道石門,眼前豁然開朗。妖嬈嬌豔的桃花盛開滿園,競相爭豔,蝴蝶蹁躚起舞,似驚怒了粉紅桃花,花瓣片片飄零,如一場浩大的花雨,美不勝收。

  觀景亭地勢較之王府其他要高,屹立其上,便將這優美的景致盡收眼底。

  淩琉玥目不斜視,盈盈望向亭中婦人,雍容華貴,投手舉足間,皆散發出皇家女子的氣度,從容、優雅、高貴、溫婉。柔美淡然中卻又不失上位者的威嚴!

  “琉玥參見長公主,長公主千歲!”淩琉玥屈膝行禮,眼角餘光卻打量著與長公主攀談的幾位貴女。

  “快快起來,你我馬上就是一家人,何必來這些虛禮。”長公主笑容滿面,放下茶盞,親自起身托扶著淩琉玥。

  霎時,淩琉玥如芒刺在背,倘若眼神能化為利箭,她此刻便被刺成馬蜂窩!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03:49 PM


第十二章 婚事

  幾位率先到的貴女,父親都是位極人臣。

    西武侯府是老祖宗隨太祖皇打江山,封賞的爵位,承世襲制。雖是地位崇高,卻並無實權,日漸衰敗,再不復當年的勢如日中天。

  而到淩琉玥父親淩傲天,侯府便有崛起復興之勢,卻隨著他的死亡,灰飛煙滅,再無翻身可能!

  幾位貴女揣測出淩琉玥的身份,神態倨傲,眼底佈滿輕蔑、鄙夷之色,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憑什麼嫁給戰王?

  且,臭名遠揚,簡直是玷污了戰王!

  “公主,這位小姐是?”一襲粉衣羅裙女子,笑容溫婉,望向淩琉玥上下打量一番,眸光微閃,掩嘴輕笑道:“燕兒瞧小姐氣度不凡,怕是丞相千金,瞿水芹?”

  長公主眉頭微蹙,閃過不悅,卻也沒有替淩琉玥解圍。

  淩琉玥心中了然,長公主怕是在試探她!

  極不願按她們設計好的套路行事,可淩琉玥也不覺自己的身份見不得人,相反,錯認她,更覺侮辱!

  即使她初來異世,卻也經常在下人丫鬟口中聽聞相府小姐,才藝出眾,貌美無雙,更是得別國太子青睞。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瞿水芹仰慕戰王,金鑾殿上拒絕聯姻,替相府老夫人守重孝。

  “烈遠將軍之女淩琉玥!”淩琉玥清冷的臉上掛著一絲譏誚,睥睨著坐在凳子上的傅青燕,緩緩的說道:“我和瞿小姐名聲並列,我並不想沾光。好比燕兒姑娘,同樣是屬於鳥類,一個高貴,一個低下人人避而不及。卻因一字只差,與鳳凰錯身,成了烏鴉。燕兒姑娘並沒有厭惡自己的芳名,就猶如我愛惜那名聲一般。”

  明嘲暗諷的一番話,亭中鴉雀無聲。

  青燕便是黑色的燕子,而烏鴉則是通體黑色,便暗指傅青燕是不吉利的烏鴉。

  可,父母賜的名字,不敢辭,誰會預料到有人會拿名字做文章?

  傅青燕本為了給淩琉玥下馬威,卻把自己給拉下水,臉色由青轉白,轉黑再變紅,“父母賜的名字,再不好,燕兒也得愛惜。可淩小姐的名聲,有何可珍惜?”避之都不及!

  淩琉玥眉梢一挑,冷笑道:“燕兒姑娘念及父母的恩澤,便不敢多言。我的名聲,同樣是長輩賜予,難不成要抗拒,背上不孝的名聲?”

  傅青燕一怔,比起她如今的臭名,和不孝相比,確實要輕一些。

  “狡辯!倘若你未做出出格之事,長輩為何傳你那般不堪?”傅青燕眼底閃過怒火,心中記恨著淩琉玥一筆,若不是她,自己也不會降低在長公主心中的形象!

  “哦?燕兒姑娘是說令尊算出你是烏鴉的命格,才會有先見的取名青燕?”

  噗呲——

  聞言,其餘貴女掩嘴偷笑,長公主也忍俊不住,和藹的目光有著微不可見的讚賞和驕傲,仿佛是自家的孩子一般。

  淩琉玥囧然,越發覺得長公主態度可疑。

  驀然想到戰冀北臨走時的一句話,霎時明白其中的道理,感情是利用她做擋箭牌,斬斷他的爛桃花!

  “燕兒姐姐,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水芹姐姐,今年她滿孝期,怕是不日便會歸京?”緊挨著傅青燕的女子,容貌清秀,在眾女子中,最是一般,見氣氛凝固,便想要調和,順便博得長公主的好感。

  不期望做王妃,做個側妃她也滿意足!

  卻不料,傅青燕臉色鐵青,深吸一口氣,再度吸一口氣,適才穩住心底翻騰的怒火,冷聲道:“爹爹說水芹已經快抵達……”說到此,猛然住嘴,兇惡的剜了女子一眼,暗怪她多嘴!

  長公主多看了傅青燕一眼,打著圓場道:“水芹守孝三年,本宮也已多年未見,不知如何了。倒是個出色的孩子,該配大越最尊貴的男子。”

  眾人面色一變!

  大越最尊貴的男子,無疑便是當今聖上,長公主明確的表示,不會讓瞿水芹為戰王妃!

  一時間,眾人心中百味雜陳,紛紛看向淩琉玥。

  不明白為何世人所不齒的小人,怎麼深得皇家人器重,自小與夜王有婚約,如今,也是長公主看上的兒媳人選。

  “玥兒聲名遠播,與我兒齊名,甚為般配。”長公主意味不明的一笑,親昵的拉著淩琉玥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

  淩琉玥嘴角微微抽搐,長公主為何要抬舉她?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黑!

  不過,戰冀北的名聲,當真是不太好。

  “公主抬舉,玥兒福薄,與王爺有緣無份。”淩琉玥婉言相拒,她寧願隨便嫁給一個能掌控的男人,也不願招惹那煞星!

  “玥兒若是擔憂與夜王的婚約,不要緊,本宮會為了你做主。”長公主越看,越喜歡淩琉玥,目光在她肚子上打轉,聽墨竹說她與小北有了夫妻之實,以她兒的能力,不日便能抱孫子了。“玥兒,你乾脆今日便在王府住下,本宮明日去侯府下定,儘快的張羅你和小北的婚事。”可不能讓她孫子沒有名份!

  淩琉玥不淡定了,一個宴會,變成了定親宴,都不徵詢她的意見,直接拍板!

  不禁感歎,果真是母子,同樣的霸道!

  “玥兒多謝公主厚愛,母親曾有遺言,讓玥兒此生不嫁皇室,待及笄,便與夜王協商解除婚約!”淩琉玥婉拒,幸而母親不在,死無對證。

  “玥兒放寬了心,本宮曾與你母親有過交情,更是說過將來你嫁進戰王府。可惜,後來邊關戰事,駙馬戰死沙場,本宮便整日不出府門,直到將軍府出事。如今,你和小北的事,只能說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你嫁進戰王府,也全了本宮對你母親的諾言。”長公主眉宇間凝聚著淡淡的憂傷,目光悠揚,似在回憶往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03:56 PM


第十三章 苦肉計

  和煦的微風拂面,亭子四周垂落的煙緋色紗幔,隨風搖曳飄飛。

  嫋嫋琴音,自桃林中蕩漾開來,紅衣蒙面女子,盤坐在林子深處撫琴,如仙似畫。

  淩琉玥斜倚在憑欄上,望著不遠處,長公主與貴婦攀談,不禁微微歎了口氣。

  她拿母親的‘遺言’讓長公主無言以對,長公主卻釜底抽薪,用母親的話來堵她啞口無言。幸而這些女人到的及時,替她解了圍。

  她不願意嫁給戰冀北,更不能得罪了長公主,與她打好關係,在這異世便能如魚得水,侯府不敢對他們姐弟輕舉妄動。

  幾天而已,她便遭遇了幾次刺殺,不用想,便也知道她的身份很敏感,暗藏危機。

  與戰冀北合作,無疑是雙贏的局面。

  他需要自己擋桃花,而自己需要借助他的勢力。

  “小姐,彈琴的女子,是芊芊公主,比您小一歲,深得聖寵。”綠萍難得機靈,替淩琉玥介紹園中人的身份。

  淩琉玥懶懶的應了聲,並沒有放在心上。

  “小姐,您要不要與芊芊公主閒聊?”綠萍心中著急,小姐當著長公主的面落了傅太傅千金的面子,定然會伺機報復。

  “無礙。”淩琉玥似是窺出了綠萍的心思,若傅青燕要報復她,長公主的臉面都不夠用,更何況未及笄的小公主?

  林中的女子,自持甚高,主動與淩琉玥攀談,覺得降了身份,可她是長公主看中的人,不能輕看了去。各懷心思,全都按兵不動,等著一個人來打破這僵滯不前的局面。

  淩琉玥被他們肆無忌憚打量的眼神觸怒,心中冷笑,倘若沒有長公主的那句話,她依舊是毫不起眼的淩琉玥,每個人都恨不得上來打壓欺淩她一番,來襯托她們的高貴優雅?前身可沒有少受他們欺辱!

  起身步入桃林深處,一道纖細的身影莽撞的沖來,撞進淩琉玥懷中,淩琉玥順手將人推開,那人踉蹌一步,穩住身形,迅速消失在林中。

  淩琉玥蹙眉,查看了身上,並無異樣,目光被地上碎裂的玉佩吸引,中間鑲嵌著一枚銅錢大小的鐵片,上面刻著火麒麟圖騰,變換不同的方向,一筆一劃,都是由無數個不同字體的淩字刻畫而成。

  心中凜然,驟然收緊了手中鐵片,驀然朝那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她並未佩戴飾品,這玉佩顯然是之前女子掉落。一切都像是刻意為之,鐵片與她有何關聯?

  順著痕跡,尋到了碧綠的荷塘邊,清風吹拂著滿荷塘的荷葉,如一道道碧綠波浪,稀疏幾枝荷花娉婷而立,似嬌羞的少女,含苞待放。

  淩琉玥美眸四顧,並未有那人的蹤跡,略微沉吟,便看到前方一女子急匆匆的朝林中而去,淩琉玥追了上來,一手扣著女子的手臂,正要詢問她。

  女子激烈的掙扎,雙手揮舞間,淩琉玥將她稍稍帶離荷塘邊,卻被她猛然一推,淩琉玥松了手,女子腳一崴,滑落荷塘中。

  ‘噗通’一響,荷塘濺起一丈水花,零星幾滴灑在淩琉玥紗裙上。

  “啊——”尖銳的叫喊聲,一個丫鬟從桃林中跑出,面色驚惶,指控著淩琉玥道:“淩小姐,我家小姐與你無冤無仇,不過是錯認你罷,何至於置她死地?”說罷,慌忙叫隨後而來的丫鬟去找泅水的人救命。

  淩琉玥擰緊眉頭,面若覆霜,她直覺傅青燕是故意為之。好端端的,她為何要換衣裳?

  巧合麼?

  冷冷一笑,世間哪有這麼多巧合?正好穿上與碰撞她的女子同色衣裳?

  “玥兒,發生何事了?”長公主正巧帶著貴婦來觀賞精心照料的荷花,卻沒料到目睹了這樣一幕!

  可有時,眼見未必就是事實,她想聽淩琉玥解釋。

  紅鸞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眸,明明親眼看見淩琉玥將小姐推下去,為何長公主還要偏袒淩琉玥?

  難道長公主不怕得罪老爺麼?

  老爺可是當朝太傅,聖上老師,為了這草包廢物,當真值得?紅鸞陰暗一笑,長公主一定會後悔的!

  “長公主,奴婢來此尋小姐,親眼看見她抓著小姐,將小姐推下水。老爺最是疼愛小姐,若是小姐有個好歹,如何是好!”紅鸞淚水直落,期盼著傅青燕不要出事。

  長公主臉色微沉,淩厲的射向紅鸞,紅鸞渾身一顫,一股寒氣自腳底躥起,再不敢造次。

  “傅小姐有事,本宮自會給太傅一個交代!”說罷,長公主沉著臉看向淩琉玥,希望有個穩妥的理由。

  “我拾到一塊碎玉,以為是傅小姐遺落,便追上去還給她,誰知她反應激烈,掙扎著掉下了荷塘。”淩琉玥有自己的算計,玉佩光滑溫潤,儼然是常年佩戴在身。能進戰王府的人,如非邀請,斷然是不能入內。那麼,撞自己的人不是戰王府,便是受邀其中的一人,一定有人見過,她也好找到那人。

  長公主睨了眼淩琉玥掌心的玉佩,微微愕然,“這是傻姑的玉佩,怎會遺落再此?”

  “可是大約十八左右的女子?”淩琉玥急切的問道。

  長公主神色古怪:“傻姑是本宮的陪嫁丫鬟。”

  淩琉玥眼底的亮光逐漸碎裂,黯淡的看著被打撈上來的傅青燕,目光停留在她裸著的雙足,足踝上有明顯被攥的淤痕,呈深紫色。

  太醫立即急救,將傅青燕腹中的污水排出,翻看著眼瞼,摸著脈搏,微弱的脈搏逐漸有力,微微舒了口氣。“回稟公主,傅小姐已無大礙。”

  “安排廂房給傅小姐休養。”長公主命人將傅青燕抬下去,卻見太醫欲言又止:“許太醫有什麼未交代清楚?”

  “公主,傅小姐在水中受驚,掙扎間嘴裏、眼睛會進淤泥,可傅小姐眼瞼乾淨,嘴裏只有少量的淤泥,腳上有明顯的淤痕,有人要傅小姐的命!”許太醫剛正不阿,向來直言不諱,並不會顧忌陰謀詭計。傅青燕的狀況,顯然是落水便被人給捂住了口鼻,不給她掙扎呼救的機會!

  聞言,眾人齊齊望向淩琉玥,之前傅青燕給她難堪,會是因此傅青燕得到報復麼?

  淩琉玥視若無睹,心裏百轉千回,水裏的人儼然是早已埋伏好,莫不是早就算准了傅青燕會落水?還是傅青燕為了設計她用的苦肉計?亦或是根本就是那女子下的圈套,一箭雙雕?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04:03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9-7 04:24 PM 編輯


第十四章 偏袒

  撲通——

  紅鸞滿臉淚痕的跪在地上,嚶嚶哭泣道:“長公主,小姐素來性子溫和,不與人為惡,從不曾結過怨。只有今日,言語上得罪了淩小姐……”

  紅鸞眼底蓄滿了恨意,小姐無事,卻也大受驚嚇,以老爺對小姐的態度,她怕是凶多吉少!

  長公主眼底蘊含著一抹冷笑,傅青燕若溫和,怎麼不與淩琉玥為善?

  她與瞿水芹素來交好,豈會不認識瞿水芹?

  “你心中有怨?怨懟本宮偏袒玥兒?”長公主北冥霜是當今皇上的姑姑,當今皇后都要稱小,何時被丫鬟頂撞質疑過?

  “奴婢不敢!”紅鳶連忙磕頭恕罪。

  “不敢?太傅是帝師,管教不了丫鬟,本宮代他調教一二!”素手一揮,命人拉下去杖責一十,掌嘴二十!

  眾人幸災樂禍的望著這一幕,希望太傅府將長公主得罪恨了,她們女兒更有機會嫁入戰王府!

  嗜血怎麼了?愛殺人又如何?

  多少人奮鬥了一輩子,也得不到如此地位!

  淩琉玥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捨棄一個女兒,便能得到無盡的榮耀,為家族犧牲,是女子該做的事情,是自身賦予的使命!且,理所當然。

  “公主,傅小姐之前不是這一身衣裳。”淩琉玥要求證,是否是傅青燕的計謀。

  “宴席上,一個婢女將茶倒在傅小姐身上,換了一身衣裳。”北冥霜適才注意傅青燕的衣裳,柳眉微擰,不悅的斂眸。

  淩琉玥敏銳的感受到長公主的變化,稍稍留心,便走到傅青燕身邊,尋找線索。

  左手鬆開成掌,食指長長的指甲從肉裏斷裂,而中指指甲縫裏有皮肉,儼然是在水底掙紮,混亂中抓破了對方。

  而右手成拳,淩琉玥扳開她的掌心,一塊黑色的粗布。

  “公主,府中粗使奴才穿的布料,可是這種?”淩琉玥將布料拿到北冥霜跟前,上面並沒有特殊的記號,只是普通奴才穿的麻布。

  北冥霜搖頭:“不是!”

  淩琉玥一時沒了主意,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巧合,可就是如此,才會越加詭異,處處透著不正常。

  “撞傅小姐的婢女在何處?”淩琉玥只有順藤摸瓜了。

  北冥霜吩咐人去傳,不多時,一個侍衛急匆匆的趕來,喘著粗氣說道:“回稟長公主,紫兒被……被淩小姐的隨從給殺害了!”頓了頓,察看了兩人的臉色,繼續說道:“奴才們趕到時,那隨從已經自盡。”

  淩琉玥心一沉,看來暗處的人當真是爭對她!

  目地是什麼?

  讓她和傅府結仇麼?

  侯府巴不得她攀上戰王這顆大樹,斷然不會拖她後腿。

  “玥兒,本宮相信不是你,可一切都指向你,若你拿不出證據,本宮也袒護不了你。”北冥霜雖然看好淩琉玥,可對她身上的危機,有著遲疑。

  淩琉玥掃了眾人一眼,在北冥霜手心寫了一個字。北冥霜驟然收緊了手心,冷冷的睨了眼淩琉玥,見她毫不退怯,與她直視,歎了口氣:“封住桃林,全力搜查!”

  眾人霎時慌了神,迷惘的目光在淩琉玥和長公主之間來回打轉。先前長公主對淩琉玥的偏袒,全都看進眼底,在場的人都是身在權貴,自然知道許多府邸的齷齪事,找人背黑鍋最是常見,生怕自己成了代罪羔羊,連忙開口道:“長公主,我們全都陪著您在遊園觀景,不曾離開過,此事與我們無關。”

  另外一個貴婦說道:“是呀!長公主,您千萬別被人給矇騙了,連弟弟都可以出賣的人,品性人格值得深究。”

  三兩句,全都暗自指向淩琉玥。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們若行的端做得正,自然與你們無關。”北冥霜安撫的拍著淩琉玥的手背,眼底閃過一道嘲諷,她自小在深宮長大,道行高深的女人見得多,鬥的也不少。她們的心思,一覽無遺。

  眾人語塞,全都在心底咒駡淩琉玥,當真是個煞星!

  當年一場那麼大的火,府上無一生還,這煞星不但跑出來了,還背著一個孩子,豈不是命硬?

  “你們稍安勿躁,長公主心如明鏡,各位品行如何,心中都有底。若非如此,公主便不會下帖邀請諸位府中賞景。”相府夫人溫和文靜,端莊矜貴,說話細聲細氣,聽在耳中極為舒服。

  淩琉玥不禁多看了一眼,容貌俏麗,眉宇間略帶著嫵媚,卻又不會太突兀,反而柔和了眼底的精銳。她便是瞿水芹的母親?

  貴婦們仿佛以她馬首是瞻,一句話,不安的人全都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立在一旁。

  心底不禁起疑,她當真如表面這般溫和無害?

  溫舒雅對上淩琉玥探究的目光,微微頷首,柔和一笑。

  “公主,所有地方全都搜查,並沒有找到刺客。”不一會兒,侍衛便來回稟。

  “搜查仔細了?”

  “屬下全都搜查了一遍!”

  淩琉玥鳳眸一暗,無波無瀾的看向波光粼粼的荷塘,淡漠的說道:“你們下去搜找!”

  侍衛有些遲疑,看向長公主,待看到長公主頷首,立即組織幾人下水。

  “若有人刺殺,斷然會遊走,怎會潛伏在水底?”溫舒雅眸光微閃,疑惑的問道。

  “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丞相夫人不知麼?”淩琉玥笑容淺淡,眼底閃過寒芒,緊緊的攥著手心,她一定要將這些陷害她的謅狗,一一揪出來!

  溫舒雅紅唇蠕動,笑了笑,並不再言語。

  不到一刻鐘,侍衛拖著黑衣人的屍體上來,面色發黑、發紫,中毒的症狀!

  “呀!死了?”溫舒雅詫異:“為何沒有漂浮起來?”

  淩琉玥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溫舒雅,還不待開口,便看到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趕來,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國字臉五官硬朗,留著山羊胡,一臉焦急。

  “來人!把淩琉玥帶走!”傅敬中並不問緣由,抱著渾身濕漉漉,陷入昏迷的傅青燕,一臉痛色,眼睛猩紅道:“還望公主成全微臣的愛女之心!”淩厲如刀的目光射向淩琉玥,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長公主猶豫不定,她雖然相信淩琉玥,可當事人的事,她也不清楚其中的糾葛。

  “公主……”

  淩琉玥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道邪魅陰冷的聲音打斷:“太傅要問罪本王麼?”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04:13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9-7 04:24 PM 編輯


第十五章 結下樑子

  只見來人一襲墨色滾邊錦袍,長髮如墨的散落在身後。輪廓線條冷硬,五官立體深邃,濃墨般的劍眉下,幽黯詭譎的眸子,如凝結一層冰面,寒涼而刺骨。削薄的唇緊抿,微彎成淩厲的弧度,如出鞘的利劍,直刺向胸口。

  傅太傅神情一僵,渾濁的眼底憤怒和驚懼交織,乾瘦的手指緊緊的扣緊傅青燕的手臂,渾然天成的強大氣勢,撲面而來。不由自主的軟下強硬的態度:“王爺,本官只有燕兒一個孩子,淩琉玥這般禍害她,本官如何能置之不顧?”

  淩琉玥蹙眉,掃了眼眾人,敏銳的捕捉到溫舒雅一閃而逝的異樣,略微思忖,便聽到陰沉森冷的嗓音響起。

  “殺了又如何?”

  眾人倒吸口涼氣,太狂妄霸道目中無人!

  戰冀北面無表情的睨了眼傅太傅,闊步至淩琉玥身旁,劍眉微不可見的一動,空氣仿若凝固。

  “她傷的?”戰冀北眼底墨色濃郁,沉著臉,指著地上的昏迷的傅青燕,冷聲道:“哪只手?”

  聞言,太傅氣血上湧,梗著脖子,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太囂張了!

  戰冀北這是篤定他奈何不了他,便將他往死裏逼!

  淩琉玥甩開戰冀北的手,搖頭道:“無礙。”心裏極其的複雜,即使她替他擋了桃花,也不至於讓他不假辭色的偏袒,將太傅得罪狠了?

  長公主被兒子護犢子的心態煞到,回過神來,順著說道:“玥兒深明大義,心胸寬闊,不與傅小姐計較。傅太傅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傅敬中幾欲氣的嘔血,話說到這份上,若他再繼續糾纏下去,豈不是暗罵他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不如一個未及笄的女子?

  可,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惡氣,怨毒的瞪著淩琉玥,極盡諷刺道:“淩小姐著實矜貴,可別到處出來走動,磕著碰著,帝京是要毀了!”

  眾人順著傅敬中的視線望去,淩琉玥手臂上有一個指甲蓋的紅印,只是蛻了一層表皮,便要剁了傅青燕的一隻手,心裏直打鼓,消退了要將女兒送進戰王府的心思。

  若女兒不聽話,得罪了、亦或是被淩琉玥陷害了,別到時候榮華富貴未得到,反連累家中,那不是完蛋麼?

  “本王的女人,自然是矜貴!”戰冀北並未直接承認淩琉玥是他的女人,拐著彎說他的女人可不是你們能碰的!

  眾人卻認為戰王承認了淩琉玥,一時,看向淩琉玥的目光各異,有嫉妒、羨慕、怨恨,同樣也有幸災樂禍,等著看她以後的下場!

  她們可是聽說了,戰王嗜殺,後山有一座修羅場!堆砌的枯骨有小山高!

  傅敬中臉色漆黑,額上青筋爆鼓,咬牙道:“這事本官會向皇上討公道!”

  “得寸進尺!”

  戰冀北臉上烏雲密佈,隱約動了怒,冷笑道:“這黑衣人已經賠了令千金一條人命!太傅若要告禦狀,本王奉陪,到時候少只手能了事。”

  聽出戰冀北話中的暗示,傅敬中氣的兩眼發黑,一個下賤的人,死了也白死,暗害他女兒,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想他給淩琉玥抵命?

  想得美!

  “走!”傅敬中腳步不穩的站起來,一個奴才上來攙扶,傅敬中一肚子的怒火渲泄而出,一巴掌扇過去,緊接著一腳踹倒奴才,抱著傅青燕離開。

  淩琉玥嘴角掛著殘佞的笑,傅敬中……他們的梁子是結下了!

  其餘的貴婦終於見證到了傳言中的戰王,名不虛傳,並未將他的惡性誇大。心底發寒,仿佛戰王府會吃人一般,全都紛紛告辭。

  長公主越瞧淩琉玥越順眼,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不但降服撲倒了她兒子,還能得到她兒子的名份。足這一點,就能入她的眼!

  “玥兒,今日本宮照顧不周,讓你陷入是非。幸而小北到的及時,否則,本宮不知如何向小北交代!”長公主意味深長的睨了眼兩人,笑的合不攏嘴。

  淩琉玥嘴角抽搐,長公主盯著她肚子的目光,頭皮發毛。

  “母親,你不是要折花佈景麼?”戰冀北太陽穴突突跳動,腦袋隱隱作痛。他母親定是聽了不實的傳言,誤以為他們有‘夫妻之實’吧?

  嘴角微勾,掃了眼淩琉玥不盈一握的纖腰,平靜無波的眸眼微動,她的香甜似刻進了記憶裏,那日的纏綿,依舊如昨。

  長公主嗔怪的瞪了戰冀北一眼,臭小子,有了媳婦不要娘了!

  “這就走!”長公主笑容慈祥,態度和藹,語重心長的說道:“玥兒啊,小北有些壞習慣,你要看不慣,別忍著,可以來找娘,娘替你收拾他!”

  淩琉玥面對刀光劍影,槍林彈雨,能應對自如,獨獨對這詭異的場景手足無措。

  娘?

  拜託!她和這煞星八字沒一撇!

  看著長公主眼底閃過的亮光,淩琉玥不禁扶額,深刻的懷疑,在戰冀北面前沒有母親嚴厲的長公主,當真能收拾他?

  怕是想聽八卦吧?!

  “公主——”

  “要叫娘!”長公主不滿,見淩琉玥垂頭,以為是自己凶到了她,眼皮子一跳,連忙眉開眼笑,生怕嚇跑了不怕戰冀北的淩琉玥:“玥兒,娘沒有別的意思,明日就會去侯府下聘,淩敬天不待見你,娘現在派人去把你的東西收拾回來,住在府上可好?”

  這姑娘一看就是要強的女子,她真的好期待淩琉玥和戰冀北把府上鬧得雞飛狗跳!府中到底有多久沒有熱鬧過了?

  戰冀北想要拖著淩琉玥直接走人,可見他娘面容惆悵,烏黑的墨發藏不住的幾縷白髮,冷峻的面色微微緩和:“母親,婚事兒子自有主張。”

  淩琉玥不再多言,戰冀北答應,長公主也折騰不起來,不禁松了口氣,隨著戰冀北去了書房。

  “這件事你不要插手!”戰冀北撩開錦袍,斜靠在軟塌上。

  淩琉玥自然知道他暗指的是今日陷害她的事,冷笑道:“看來王爺知道幕後之人了!”

  “你落入本王的浴池,不就是為了尋求庇護?本王成全你,你還有何意見?”戰冀北眸子幽深,一瞬不瞬的盯著淩琉玥,被刺的胸口,有一股異樣擴散開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04:25 PM


第十六章 戰冀北,你臉皮真厚

  淩琉玥面色陰沉,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控制那股要撕爛他嘴臉的衝動。

  那日她不過是想要探尋將軍府的秘密,卻不想將軍府歸他佔有……腦子裏一個極快的念頭閃過,淩琉玥一怔,眼底染上氣惱。

  她竟然尋錯了!

  將軍府就在戰王府旁邊的府邸,那夜她出了差錯,誤入了戰王府!

  難怪他認為自己心懷算計,故意為之。

  “那夜不過是失誤罷了,幕後之人處處置我死地,斷然不能不管。”淩琉玥眼底閃過暗芒,攥緊了手心那一枚徽章。

  “以你如今的處境,不知為妙。”戰冀北幽深的眸子,浮光湧動,並沒有看輕她,只是就事論事。

  “我不插手,他們便會罷手,放過我麼?”淩琉玥面色緊繃,冷笑道:“我傷了你,你救了我一回,我們算是兩清了。你若不願相助,我也不強人所難,只希望,你不要從中作梗。”

  沒有任何人看的比她透徹,父母的事,疑點因淩含煙逐漸浮出水面,有關聯的人,一個個死去,線索幾乎斷裂。而正因如此,幕後之人,對她姐弟接二連三的下毒手,定然是他們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然,這一切,全都要等到將軍府才能揭曉!

  她欽佩前身小小年紀,便如此心計,一步一步的謀劃,可卻因為她的到來,打亂了一切的佈局!

  戰冀北深深的看了眼淩琉玥,沉默良久,將一卷資料遞給她:“證據全都指向你隱世的大伯母。”

  淩琉玥一怔,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我懷疑溫舒雅。”丞相夫人當時的表現,太過可疑。

  “本王得到消息,你大伯母與溫舒雅是表親,關係素來親厚,暗處一直未曾斷了聯繫。”

  “你確定?”淩琉玥心思百轉,這一切看似散亂毫無關聯,卻緊密的牽連在一起。大伯母阮箐是京兆府尹大小姐,而戰冀北給她的資料上寫明,溫舒雅父母雙亡,自小寄養在京兆府尹長大,嫁給丞相後,不知為何與京兆府尹撕破了臉面,再未來往。

  若是溫舒雅動的手,一切也說的過去。她逼瘋了淩含煙,傷了淩若瑾,阮箐對她下手不足為奇。

  “事情不如表面來的簡單,本王暫且奉勸你不要打草驚蛇。”必要時,連根拔起!

  淩琉玥也是如此想,侯府暫時不能動,也動不了,她目前沒有這個實力。戰冀北雖願意幫她,卻也是有目的,她的私人恩怨,並不想他人過多的參與。

  “淩琉玥多謝戰王。”淩琉玥面色一變,突然想到阮籍對她下手,有沒有動淩晗晟?“若無其他的事情,先告辭。”說完,轉身就走。

  “你以為我們兩清了?”戰冀北手一動,黑色森冷如蛇的蛟鞭纏上腰間,天旋地轉,淩琉玥跌落在他懷中。

  清雅如蘭的香氣,縈繞在鼻息間,戰冀北微微恍惚,手臂如鐵鉗般禁錮住淩琉玥,似要將她給揉碎了,冷硬道:“你欠本王兩條命!”

  “胡扯!”

  淩琉玥氣紅了眼,在戰冀北手上,她就像一個白麵團子,任他隨意揉搓,很是氣餒,並不代表,他可以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肆意欺淩她!

  “紮本王夠你死幾百回,今日本王救了你弟弟,算是一條命?”戰冀北蹙緊了眉,不知為何對她有著莫大的興趣。

  莫非,是她傷了他,這仇未報?

  “……”淩琉玥忽而意識到,不要臉到一定的程度,真的會無敵!

  至少,她無話反駁!

  “我並沒有求你救晟兒,怎麼會算欠了你?”淩琉玥咬緊了後槽牙,哪有人做了好事,大張旗鼓的向人討人情?

  戰冀北的眸子如同平靜的深海般幽黯,波瀾不興,望不盡頭。驀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痕,勾唇道:“冷修,將淩晗晟扔到廟堂,任阮箐處置!”

  淩琉玥雙手離他的脖頸不過一指的距離,恨不得當場掐死他!

  “戰冀北,我們來做一場交易。”淩琉玥略微沉吟,斂好了情緒,冷冷的,憤懣的瞪著戰冀北,她想,總有一日,她要將今日之辱如數奉還!

  似是窺出了她的心思,戰冀北劍眉微挑,凝著寒霜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本王很期待!”

  *!

  淩琉玥雙手掐上他的脖子,一雙清亮的鳳眸,如砸進了一塊石子,掀起了波瀾,怒道:“戰冀北,不要企圖挑釁我的底線!”

  她雖然內勁不如他,卻也能在他要她命之前,殺了他!

  “惱羞成怒?”戰冀北不為所動。

  淩琉玥真他媽恨不得噴一口老血,灑在他的臉上!

  世間所有的缺點,盡數在他身上展現,冷情,孤傲,狷狂霸道,目空一切,嘴毒自戀!

  “你這般利用我,無非就是想要抵抗太后的賜婚。以你的手段,早就強硬的拒絕,並無人能奈何你。而這次,你費盡周折,看來另有隱情!”淩琉玥在這異世幾日,可不是白過活。乘著夜間,將帝京大致摸索瞭解一番,朝中的局勢,也知曉一二。

  目前朝中皇帝無能,受太后牽制,除了戰冀北權勢滔天,便是太后娘家丞相府一方獨大!

  不禁苦笑,阮箐和溫舒雅是表親,她得罪了這兩個人,便是與相府為敵,更甚者,也能說與太后是對立。

  “你果然沒讓本王失望!”這麼快就聯想到這上面。

  可惜,差了一點!

  戰冀北修長的手指,描繪著淩琉玥的唇形,眸光漆亮,觸不及防的覆蓋,噙住那微涼的紅唇!

  淩琉玥一隻手掐著戰冀北的脖子,順勢將他推開,將他壓倒在軟塌上,反手一個耳光甩去。

  “啪!”

  清脆的聲音,異常的響亮,空氣仿若停止流動,森冷詭異的氣息在書房中彌漫。

  淩琉玥微微一愣,他古銅色的臉上,微微有著一點紅痕。嘴角微微一抽,她的手心被震的發麻,他竟只是微紅……

  果然,修為高,權力高,臉皮也……相等?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7 04:47 PM


第十七章 被狗咬了!

  天幕如血,幽暗的書房,無一絲光亮。血紅的殘陽,透過未關嚴實的窗櫺,滲進室內,照在他身上,目光一片猩紅。

  靜寂無聲,兩相對峙,戰冀北殺戾之氣四溢,仿若要將她凍結成冰。

  佈滿薄繭的手,覆上左臉,火辣辣的疼,臉部肌肉緊繃,一抽一抽。炙熱感順著手心,直抵心臟,撒下一顆火苗的種子,怒火翻湧,似要灼傷他的五臟六腑。

  他的縱容,使她忘記了本份!

  “女人,你不要企圖觸怒本王!後果不是你能承受!”戰冀北蓄滿冰魄的眸子,如利劍一般,將她一寸寸在淩遲。

  淩琉玥痛的倒抽一口氣,他扣在腰間的手,幾乎要把她給攔腰折斷。

  “王爺,想要摘花,也要看看,是否帶刺。”淩琉玥微眯著眼,本能的揚手,對著他扣在腰間的手揮去。

  強大的氣流,傾瀉而出,淩厲的射向強勁有力的手臂。

  “嘭!”

  戰冀北輕鬆的化解,反手將她扔下軟塌。

  “很好!”戰冀北神色莫測,薄涼的唇,微勾出一抹冷厲的弧度:“本王倒是小看了你!”不愧是淩傲天的遺孤。

  淩琉玥順著他拋出的勁道,閃身移至一米遠,穩穩的站在戰冀北對面,理了理紗裙,一枚物件滾落在地。

  “叮咚——”

  戰冀北陰沉的目光望去,漆黑如墨的臉色稍霽,大手一張,徽章落入他的手中。

  麒麟印?

  騎淩軍?

  戰冀北眸光幽黯深邃,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冷笑幾聲,好一個麒麟印!

  淩傲天果然不負戰神之名,第一謀士之號,連他自己的死,都預算其中,妥善的交代好身後事。莫怪他一死,那些人把將軍府拆了都沒能找到麒麟印。

  “還給我!”淩琉玥見他的神色,便知他知道這徽章的用處。

  戰冀北掂了掂麒麟印,如一道流光,銳利的射向淩琉玥。淩琉玥伸手接住,她感覺到丹田處充盈,力量磅礡。

  心裏又驚又喜,只要她找到方法,把這股力量控制自如,這帝京便是沒幾人是她的對手。

  “淩琉玥,本王等你扒光了刺,來求本王。”說罷,戰冀北甩袖離去。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淩琉玥心底有著不好的預感,手中的麒麟印仿若是一塊燒紅的鐵塊,滾燙的灼手。

  既然,那個女子把東西給她,自然會回來找她。

  ——

  日落西山,最後一抹餘霞被黑幕吞噬,大街小巷點起了燈籠。

  淩琉玥回到淩府,氣氛沉悶壓抑,安靜的可怕,隱約有山雨欲來之勢。

  帶著一身寒氣進入屋內,淩晗晟正伏案寫作業,神色不禁柔和,積壓體內的鬱氣散去。“太晚了,休息一會。”

  淩晗晟執筆的手一頓,眼皮不抬一下,繼續埋頭書寫。

  淩琉玥一怔,這小子,又在冷戰?

  “又不高興了?”

  淩晗晟仿若未聞,手臂被淩琉玥搖晃的寫不好字,冷冷的抬頭,瞪著她,觸及到嘴角破了一塊皮,眼神一暗,默默的垂下頭。

  “……”淩琉玥不知他又在鬧什麼情緒,索性也不理他,回憶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他們說你要嫁人了。”淩晗晟悶悶不樂,他們說的還難聽,姐姐造勢,是因為爬上了戰王的床,大伯才會給他們好吃好穿。

  眼底閃過猙獰,難道欺負姐姐的就是戰王?

  “你又騙我!”猛地,淩晗晟抬頭厲聲呵斥!那天她告訴自己,她被人欺負了,還說那人被她刺死了……

  淩琉玥板著臉,冷冷的看著淩晗晟,恍然間,發覺他陌生起來。

  “我沒有騙你,你還沒有長大,我怎麼能成親?”淩琉玥失落的斂眸,那個總是偎進她懷裏,輕輕喚她姐姐的小少年,已經不見了。眼前的少年,經歷了人情冷暖,冷漠世故,再也回不到純真的年歲。

  “你嘴是怎麼回事!”

  “狗咬的。”

  “騙子!”淩晗晟驀地把筆墨紙硯揮落在地,冷漠的臉上,突顯了符合年紀的脆弱,抱頭哭喊著:“姐姐,我們回小破院,不住這裏好不好?我不上學了,我可以出去做工,你就在家裏好好的?只要你高興,把我出賣給大小姐……”

  “閉嘴!”淩琉玥陡然提高嗓音,喝止了瘦弱的小少年。心裏一陣酸楚,輕輕的將他抱進懷裏,溫和的說道:“姐姐沒有騙你,真的是被狗咬的。”她知道身上的痕跡,成了他心底的結。

  “不是的,他們說你要嫁給戰王,戰王會喝人血……”

  “屁!誰說的?我是去戰王府參加宴會,府裏養了一頭兇殘的野狗,一不小心,撲上來咬傷了我。”淩琉玥眼底閃過寒芒,你們一個一個,這麼迫不及待的送死麼?

  淩含煙的教訓,你們還沒有學乖麼?

  “不許說粗話。”淩晗晟含著眼淚瞪淩琉玥一眼。

  “沒有。”

  “你有!”

  “那你一定是聽錯了。”

  “你明明有說屁!”

  “你介意?”淩琉玥斜他一眼,還沒完沒了了?

  “介意。”淩晗晟頷首,快要及笄了,女子就該端莊,才能覓個好夫婿。

  “那你忍著。”

  “……”

  兩人拌了半天嘴,用完晚膳,都各自休息。綠萍打聽消息回來,淩含煙甚至不清,錯傷了大少爺,被送到了國寺。

  而自他們姐弟入府,阮箐便隱世不管,長居佛堂。這時突然出現,當真是因為她逼瘋了淩含煙?

  剛才抱著淩晗晟時,她摸到了他的骨骼,是練武的好材料,可經絡不通,像是被壓制住。

  淩琉玥睡不著,便輕車熟路的摸到了將軍府,裏面已經修葺好,陰冷的氣息透過毛孔滲入體內,寒毛倒豎。

  陌生又極其熟悉的氣息,使她的雙腿不受控制的朝南邊院落走去,來到了祠堂,上面擺放著淩傲天和水清顏的權杖。

  熟練的走到香案後,三寸高的佛祖銅像後,有一個銅板大的凹槽,淩琉玥將麒麟印放進去,‘哢嚓’一聲,佛祖朝一邊移去,露出一個木盒。

  打開盒子,看到裏面一卷玉簡,展開看到裏面的內容,霎時面色鐵青,憤怒的一拳砸在旁邊的柱子上。

  “啊啊啊——該死的女人,趕快躺在地上給爺墊底!”柱子斷裂,躺在房梁上睡覺的男人,筆直砸落。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0:14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9-8 11:35 PM 編輯

第十八章 遍地桃花開

  慘綠色錦袍男子,瞬間下落,伸手抓住淩琉玥的手臂,卻被輕巧的避開,後背著地。

  “嘭!”

  一聲巨響,地上厚重的灰塵彌漫,嗆得他直咳嗽。

  “噝!”隨著幾聲咳嗽,屁股上傳來陣陣抽痛。揉著屁股,齜牙咧嘴的哼哼:“死女人,摔壞了爺,你就等著被那群女人揍死你。”

  彈跳起來,寬大的衣衫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微敞著雪白的胸膛,衣擺一腳被塞進腰帶中,露出花哨的裘褲,一雙用金線繡滿元寶的靴子,撲淩撲淩的閃耀著金光。

  “寡婦?”淩琉玥想都不想,順溜的應道。隨即一怔,看來是前身在作祟,想來該是和他相識。

  “嘖嘖,好些日子未見,嘴還是這麼毒。”男子一雙桃花眼微眯,閃耀著精芒,懶懶的靠在朱紅色柱子上,沒個正經:“你又不是不知,爺就好這麼一口,寡婦比你們可有趣可口多了。”

  “你還是多積點陰德,小心人家男人從地裡爬出來找你。”淩琉玥心裡衡量著前身和眼前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可以交付到何種程度。

  玉簡上有內功心法,熟悉的仿佛刻進了骨子裡,儼然就是她練得心法。本該欣喜,可後面的內容猶如一桶冰水,從頭兜到底。

  麒麟印是調動淩家騎淩軍的印章,可想要找到騎淩軍,必須找到另一枚藏有地圖的玉佩,而最下面收尾處,備註著玉佩被母親送給知交的長公主。

  並且,詳細記載著哪年哪月,與長公主有過口頭婚約。

  目光微涼,長公主並沒有騙她,而是真的有過她和戰冀北的口頭婚約。那麼,母親為何最後將她許給了夜王?

  她和夜王定了親,母親為何沒有向長公主要回玉佩?難道其中有何隱情?

  募得,腦子裡閃過一道亮光,猶如醐醍灌頂,一片清明。

  是了!母親給她訂親之後,時隔三日,便喪生火海。那麼父母親是否早已預料會有禍事,未免騎淩軍被歹人掌控,才會分藏兩處?

  無疑,長公主是最好的人選。可,苦的是她!戰冀北已經放話,等著她去求他,早已參透了麒麟印的玄機了。

  “你怎麼?是不是侯府又欺負你們了?”姬玉用手在淩琉玥眼前晃了晃,蹙緊眉頭道:“爺說你是欠虐,搬出來逍遙自在,何須敗壞自己的名聲,給人找樂子?”

  見淩琉玥目光毫無焦距,收斂起臉上的嬉笑,正色道:“還是沒有想通?我以為你拿到麒麟印到將軍府來,是真的想通了。”

  淩琉玥心底一震,麒麟印竟是他送到她手中的!

  “你到底是誰?”淩琉玥緊繃著神經,陰冷的逼視著姬玉。似要看穿他說的是真是假!不是她太過敏感,而是如今的處境,不容許她輕易的相信一個人!

  “真的被敲傻了?”姬玉俯身,一道陰影籠罩在淩琉玥身上,微涼的手指捧著她的頭仔細的察看:“你個沒良心的死女人,你雖算是爺的主子,可爺也算是你半個師傅。”說著,似乎來氣,敲打著淩琉玥的腦門。

  淩琉玥迅猛的扣著他的手,反身扭轉,將他抵在柱子上,冷聲說道:“你到底是誰!”

  姬玉心一沉,知道壞事了!他的手被扭麻繩一樣,心知他再不正經,這手估摸著就給廢了。

  “龍魂首領姬玉。”

  淩琉玥鬆開手,沉默了半晌,揉著微微刺痛的額角,疲倦道:“父親的人?”

  姬玉頷首。

  淩琉玥松了口氣,是就好,如今她正是缺人手。“無二心,完全的服從我的命令?”

  姬玉眼底閃過暗芒,打量著這個有些微妙變化的淩琉玥,似是要看穿她是否在與他開玩笑?

  可,除了不認識他的反常外,並無其他異樣。

  “絕對服從,誓死效忠。”姬玉桃花眼彎彎,眼眶裡蘊含的笑意,滿滿的幾乎要溢出。口氣一貫的玩味,卻暗藏著一股讓人不可忽視的認真。

  “我要你把淩晗晟帶走。”淩琉玥思索再三,狠心道。淩晗晟手無縛雞之力,他不能在呆在危機四伏的侯府,雖然戰冀北有暗衛在暗處保護著她,難保哪天撕破臉。

  再次失去淩晗晟,是她不能再想。

  他是她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光明。

  姬玉驚愕的瞪大了雙眸,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將他的神智轟炸的灰飛煙滅,一片空白!

  “爺早知道砸壞你腦袋,就會變的靈光,不用那賤人動手,爺直接給你一榔頭。”姬玉震驚之後,便是深深的擔憂,她將視若生命的少主送走,代表著她要動手了?

  “爺可以把少主帶走,但是你不能動手。據探子來信,太后秘密召瞿水芹歸京,是要賜婚戰王。”說著,姬玉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道:“長公主也在暗中動手,在為破壞你和夜王的婚事做準備。看來一場桃花宴,讓你桃花遍地開了。”

  她成了長公主對抗太后的棋子了麼?

  淩琉玥冷酷一笑,雙手懷胸道:“正好省事,咱們就坐山觀虎鬥,渾水摸魚!”

  帝京兩大勢力的爭鬥,對她來說,是一個機遇。

  “你真的捨得下戰冀北?外面可傳的沸沸揚揚,你們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人家對你一片赤誠,連名份都給你了,何不順勢嫁過去?”姬玉桃花眼波光瀲灩,戲謔道:“那可是掌管大越兵權的戰神,跺一跺腳,帝京就要震三震。你要嫁給他,吐一口唾沫,都能把侯府給埋了。”

  “你要看上他,你去嫁!”淩琉玥壓抑的心裡輕鬆了不少,淩晗晟一走,她就能毫無顧忌的與他們玩玩。

  “你要去哪裡?”姬玉急忙喊住遠走的淩琉玥。

  “給你下聘去!”淩琉玥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中,她要儘快奪回長公主手中的玉佩。

  “……”姬玉如玉的面容稍稍扭曲,他娶戰冀北,誰壓誰?腦海裡閃現一個畫面,一個激靈,泛起了雞皮疙瘩,呸了一口道:“會情郎就會情郎,爺又不會笑話你!”

  淩琉玥並沒有聽到姬玉的話,滿腦子都在想,戰冀北會以何種姿態,等著她去找他?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0:30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9-8 11:36 PM 編輯

第十九章 流言蜚語逼退婚

  天空破曉,一縷晨曦照亮帝京。

  淩琉玥躺在搖搖欲墜,破敗不堪的小院裡,目光虛無的掃過簡陋的屋子,回憶著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秀美的容顏上染上一抹清愁。

  淩晗晟走了!

  那個對她大吼、怒駡、冰冷而視,卻默默關心著唯一親人的少年走了!

  唯一纏繞在堅韌冰封的心一縷溫暖,隨著他的離開而流失。落寞、空洞的冰冷逐漸蔓延,席捲著她全身。

  淩琉玥雙手覆蓋著玉白的臉龐,忍受克制著離別的不舍,她讓他離開,是給他一個成長的環境,讓他學自保的本事。

  “小姐,小少爺走了也好,便沒人能欺負他,還能學一身本事。”李嬤嬤紅了眼眶,她雖然恨淩琉玥不成器,卻也實實在在的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如今,小姐開了心智,知道替小少爺尋師傅學藝,就該欣喜。

  是啊,那臭小子口是心非,默默的承受著一切,全都不會告訴她,背地裡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侯府,人心早已被權欲利益給腐蝕,表面功夫做的極好,奈何不了她,便把手伸在淩晗晟身上。

  她不明白前身為何要把淩晗晟留下,且,淩晗晟是習武的奇才,為何又狠心的將他的經絡給封印。

  “嬤嬤,你照顧我們姐弟快八年,受了許多罪,你拿著這些回老家養老。”淩琉玥將準備好的包袱推給李嬤嬤,心裡感激著她對淩晗晟的照顧,不想拖累了她。

  李嬤嬤渾濁的眼底蓄滿了淚水,緊抿著唇搖頭。“小姐,老身這命是將軍夫人救回來的。將軍夫人不在,你便把老身當成貼心的人,老身要替夫人看著你和少爺成家。”

  李嬤嬤心裡感動,覺得死了也值得,心底的疙瘩完全的開解,想到將軍夫人臨終前叮囑的話,眼底滿是堅定。

  淩琉玥冷硬的心,微微觸動:“也罷,你不願離開就留下。”心裡已經想好了李嬤嬤的去處。

  微眯著眼,望著烏雲散去,朵朵皎白如棉的白雲,喟歎一聲。昨夜她並沒有去戰王府,戰冀北固然強勢危險,一再的敗在他手下。

  卻也不能一而再的放低了姿態,他算准了自己為了地圖,必然會去求他。而自己卻有傷他和一巴掌之仇,斷然不能送上門給他作踐。

  他霸道驕傲,殘忍無情,自然容忍不下一個女人對他動手,折損他男兒尊威。可她依舊完好無損的活著,勢必身上有他所圖。

  她,為何不能擺高姿態,等著他求上門?

  不知戰冀北喜不喜歡她讓姬玉送去的禮物?

  微微一笑,起身,打算去花園轉轉,卻走岔了路。來到前庭廊下,遠遠的便聽到一大一小的兩道聲音響起。

  “四小姐,您身體虛,還是少吹冷風,回房休息。”丫鬟擔憂的勸道。

  “你先說說打聽到那賤人什麼消息?”淩若瑾蒼白的手指,摸著右肩膀,無論她如何用力按壓傷口,都毫無知覺。一雙氤氳水汽的眸子,憤怒、惡毒驟顯。

  廢了!

  她真的成了一個廢人!

  憑什麼!那個賤人憑什麼廢了她,還能好好的活著?甚至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人!

  翠娥瞥見淩若瑾眼底瘋狂的恨意,害怕的瑟瑟發抖,小心翼翼的說道:“長公主命人取了二小姐的生辰八字去合,全帝京的人都知曉長公主看中二小姐做兒媳。夜王得知,氣得夜宿花街。並且邀請了老爺過去,當著許多人的面說寧願高抬花樓女子和醜如蛤蟆的女人為妃,也不會娶貪慕虛榮、阿諛奉承,拍馬屁的淩琉玥。”

  翠娥小心的斟酌言詞,挑揀著淩若瑾愛聽的話。外面的傳言有很多種,傳得極為不堪。夜王甚至說侯府沒有教養,生出的女子都是下賤的東西,殘花敗柳,有權有錢誰都能碰,卻又裝的冰清玉潔,令人噁心做派,狠狠的奚落了侯爺一頓。

  “當真?”淩若瑾眼底閃過猙獰,很想沖到淩琉玥跟前冷嘲熱諷一番。可,晃動著無知覺的手臂,渾身如置冰窟,一片寒涼:“哼!我就知道那賤人再會裝,體內還是流著下賤之人的血脈,再如何有我們高貴的血統,也洗刷不掉她的賤性。爬上戰王的床又如何?我就不信戰王能真的娶了她!”

  頓了頓,眸光微轉,斂去眼底的恨,露出一抹笑容:“母親出來了,可有說什麼?”大姐既然瘋了,被送到了國寺。家中只有她一個女兒,嫁給夜王只能是她。

  “夫人把老夫人接出來送到了養心苑,和老爺大吵了一架,接管了府中的庶務。”

  淩若瑾陰毒的一笑,母親出來了,她就不信那賤人能翻出天去。

  “走!去給母親請安!”

  一側的淩琉玥若有所思,陰惻惻的一笑,寧娶蛤蟆女,也不娶她這只‘破鞋’麼?

  想來這夜王也是心高氣傲之人,覺得娶她為妃,有失他的身份。但凡有點權勢,都不願意娶一個小姐身份卻奴才作為的女人。

  長公主為了與太后對抗,看來是下了血本!

  熱絡,且大張旗鼓的要娶聲名狼藉的她!

  想的出神,便看到剛才在淩若瑾耳邊絮絮叨叨的翠娥匆匆而來,低垂著頭,福身行禮:“二小姐,夫人請您去落楓居。”表面鎮定,心裡心虛不已。當得知二小姐在此,一陣驚駭,不知她與四小姐的話,二小姐聽去了多少。

  略微沉吟,淩琉玥淡漠道:“可有說什麼?”

  “昨夜侯爺在怡翠閣吃了排頭,回來便與夫人吵嘴,奴婢隱約聽到‘婚事’二字。”翠娥眸光微閃,咬唇衡量一番,想好了措詞。

  淩琉玥打量了她一番,是個聰明的丫頭,可正是因此,喜歡賣弄些小聰明,幾方討好,反而沒有一個好下場!

  她,不喜歡背主的人!

  順著翠娥的指引,踏入種滿紅楓的院落,季節未到,枝椏光禿禿,長出一顆顆小嫩葉,生機蓬勃。

  “大伯母,你請玥兒來,有何事?”淩琉玥笑容拿捏的恰到好處,微微俯身行禮。她不是有勇無謀的人,身處古代,用女戒女德束縛女子的不開通社會,她便要‘入鄉隨俗’,不讓人抓到錯處,才能肆無忌憚的反擊。

  “外面的事情,你也知曉一二,我便不繞彎子,直說了。夜王不願娶你,鬧著進宮請旨退婚,你大伯腆著臉賠不是,才安撫了夜王。唯一的條件便是讓你交出信物!”阮箐直奔主題,雍容華貴的面頰上,無一絲表情,平靜無波的眼底,暗藏著刀鋒一般銳利森冷的寒芒。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0:36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9-8 11:37 PM 編輯

第二十章 初次過招

  落楓居,歷代侯府夫人的居所,金碧輝煌,奢華貴氣,精美的器皿皆是上上佳品,處處彰顯侯府曾經的輝煌。

  淩琉玥鳳眼如一潭幽深的池水,無波無瀾,微微一眨,晃蕩著萬千漣漪,似要將人醉溺其中。微勾的唇如清晨沾染露水,嬌豔綻放的紅玫瑰,飽滿而瑩潤。

  漾著一抹極淡的淺笑,柔和了臉上的清冷,卻莫名的讓躲藏在阮箐身後的淩若瑾手腳發涼。

  這個笑,這個表情,太過熟悉,熟悉到她每次午夜夢回被驚醒。臥房點滿了蠟燭,暈黃的燈火照耀滿室,才能驅散在心底紮根的寒涼。

  “母親!”淩若瑾聲音尖銳而刺耳,完好的左手緊緊的掐握著扶手,指骨泛白,微微有著紅潤的臉上血色褪盡。

  心底在吶喊,不要!母親不要逼她!她是惡魔!是個瘋子!

  我們不能得罪她!

  她怎麼能忘了廢她手時的殘酷暴戾?

  “成何體統?”阮箐描繪精緻的柳眉倒豎,不悅的看著失態的淩若瑾,示意嬤嬤將她帶走。

  阮箐的怒斥,使陷入魔障的淩若瑾微微回神,盈滿水光的眸子有著迷惘、痛苦、惶恐。攏在袖中的手指掐進掌心,尖利的刺痛刺激著神經,故作鎮定的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顫抖,扯動臉上僵硬的肌肉,強笑道:“母親,瑾兒失禮了。”

  屏棄淩琉玥給她帶來的夢魘,微垂的眼睫斂去眼底的痛恨,為何她要懼怕這賤人的氣勢?等自己成了夜王妃,自然會撕爛她的偽裝,像條狗一樣跪在自己腳邊求饒!

  千萬倍的奉還給她!

  想到此,猙獰的眼底有著快感,陰冷的笑出聲。“二姐,侯府好吃好喝供著你姐弟,沒想過讓你們報恩,你也不能把侯府當成仇人對待!如今,侯府因你陷入兩難的境地,二姐是不是做出什麼貢獻?”

  阮箐挑眉,對女兒的言詞不滿。

  “大伯母,不是玥兒不願意把信物交出來。四妹妹說得對,侯府再如何不仁不義,於我還是有‘養育之恩’,若是把信物交還給夜王,夜王翻臉無情,義無反顧的對付侯府怎麼辦?那就真如四妹妹所說,玥兒報恩不成變報仇。”淩琉玥不急不緩,淺笑吟吟,笑意卻不達眼底,一片冷清。

  淩敬天之所以受辱,是他想要攀附權貴,讓他的女兒代替她嫁給夜王,甘願忍受屈辱,干她何事?

  有所得必有所失,想要不損一絲一毫得到潑天富貴,天下間哪有這等好事?為了維護踐踏的顏面,將所有的過錯推在她頭上?當真以為她還是隨意揉捏的粉麵團?

  狡詐詭辯!

  “你!”淩若瑾氣極,怒指著淩琉玥,憋紅了臉,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玥兒,夜王雖風流不羈,卻也信守承諾,斷然不會做出打臉的事兒。”阮箐臉頰抽動,壓下心底排江倒海的複雜心思,端莊的撚著帕子拭去唇邊的浮水印,低聲道:“玥兒信不過大伯母?”

  淩琉玥冷笑,還真的信不過!

  細細的打量著阮箐,大紅色繡纏枝牡丹的錦裙,滿頭珠翠,襯得她保養極好的容貌美豔,風姿妖嬈,絲毫瞧不出她如今將四十。

  “大伯母,夜王若是君子,豈會在花樓,當著那些低下之人辱駡侯府?他是否忘了,我如今還是他的未婚妻,辱駡我,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臉麼?想來昨日他喝高了,罵的意興闌珊,還未盡興,倘若退了親,醒了酒,忘記了那夜的約定如何是好?”淩琉玥不冷不淡的反擊,看著阮箐一襲刺目的大紅錦裙,有著諷刺。她顯然很享受這樣的生活,為何要屈身隱居清苦的佛堂?

  她,是否和父母親的死有關?

  為何,恰恰將軍府出事,西武侯府大鬧一場之後,阮箐就避世不出,對子女不聞不問?

  淩琉玥摩挲著光潔小巧的下巴,腦袋裡某處封存的記憶有著絲絲鬆動,仿佛要破土而出,可她集中精神,那絲鬆動歸於沉寂。

  伶牙俐齒!

  阮箐不得不重新衡量對淩琉玥的認知,先前還以為她突然的逆轉,是身後有高人指點,一度以為戰王看上淩琉玥,是想要從她身上奪去淩傲天留下的財產,才會出謀劃策,讓淩琉玥與侯府離心。

  煙兒的瘋,當真只是被她逼迫的意外?那她究竟從煙兒口中得知了多少?

  神色一凜,笑的和藹,敦敦教誨道:“玥兒,你還小,不知人心險惡,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夜王雖然不滿意你,也不會不知分寸,你也說他是喝高了,定是那些下作女子吹了枕邊風。”微微一頓,阮箐察覺失言,繼續說道:“夜王比戰王都大一歲,按說與他一般大的男子,孩子都有幾歲,偶爾打野食也實屬正常。”

  越說越覺這解釋,一般女子不能接受,暗怪被淩琉玥打了措手不及,才會沒了分寸,淡淡的說道:“伯母這些年不管府中事,疏忽了你們。這次替晟兒尋了個武藝師傅,雖然晚了一些,可好好栽培,定能與你父親一樣威名遠揚。”

  淩琉玥卻覺得譏諷,她是見強硬不行,便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麼?

  “不勞大伯母費心,晟兒機遇好,被西山老人收做關門弟子。”淩琉玥看著阮箐臉色大變,心中冷哼,明著是為晟兒著想,實際是以晟兒要脅她吧?“大伯母不說我也知道,帝京把我和戰王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斷然是不能結為夫妻。我會親自和夜王把話說清楚,親自把各自的信物歸還。”

  聞言,阮箐怒火中燒,簡直是油鹽不進!

  一個破婚事,東防西藏,生怕被人稀罕坑搶了去!

  淩若瑾咬緊了後槽牙,跳出來說道:“淩琉玥,別給你臉不要臉。母親和氣與你說,你該爽快的應承,別讓我們動搶!”

  阮箐心思剛落,淩若瑾的話仿佛打了她的臉,臉色青白交錯,漲紫的瞪了淩若瑾一眼,還不待開口,便聽到淩琉玥極其鄙薄的說道:“我就等著你們來搶呢,浪費唇舌。”

  氣血上湧,阮箐險些噴出一口鮮血,看著她目中無人,極盡囂張的轉身離開,差點背過氣去。細長的眸眼裡,憤怒、嫉妒、怨恨交織。

  好你個淩琉玥,和那賤人一個下作樣!

  她敗給了水清顏,難道還能輸給淩琉玥不成?

  離開的淩琉玥並不知阮箐千變萬化的心思,踏出院落,便看到青色錦袍的男人急匆匆的走來,容貌與阮箐有五六分相似,帶起一陣風,和淩琉玥錯身而過。

  恍然間,淩琉玥敏銳的捕捉到他下巴一顆紅色的痣!

  心頭猛然一跳,痣?

  他,會是淩含煙所說的人麼?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0:42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9-12 10:22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體驗自慚形穢,羞愧欲死

  淩琉玥在侯府的地位,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不能忽視,亦不能獻殷情。

  曾經狠狠得罪過她的奴才丫鬟,戰戰兢兢,腦袋掛在褲腰上過活,生怕一覺睡去,再也醒不過來。想要彌補,卻又無從下手,內心天人交戰,糾結不已。

  戰王府的婚事,鬧得風風雨雨,逐漸平息,卻又被瞿水芹的歸京,再次掀起熱潮,紛紛下注,二女爭夫,誰更勝一籌?

  或許,戰王享齊人之福?

  淩琉玥對流言充耳不聞,坐在玉蘭樹下,打著瞌睡,綠萍在一旁打著扇,不時為她添茶布點心。

  “熱!”

  淩琉玥睡眼惺忪,拿著帕子拭去額上的汗水。神情懨懨,毫無一絲精神。

  自從她開始練玉簡上的內功心法,格外的怕熱,體內就像有一團火在灼燒,好在小有所成。

  “紅藻還沒來麼?”淩琉玥口乾舌燥,飲盡一杯茶水,好似想到什麼,轉頭詢問綠萍。

  紅藻就是那日混進戰王府,撞她的女子,姬玉將她安排在身邊。侯府許多雙眼睛盯著她,看到她身邊多了個眼生的丫頭,敢怒不敢言。

  阮箐也好似那日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權當她不存在,雷厲風行的整治侯府,再未觸她的黴頭。

  “今日聽說丞相小姐歸京,紅藻便出府了。”綠萍手腳麻利的斟茶:“小姐,可要去溫泉淨身?”

  淩琉玥搖頭。

  難怪阮箐這幾日在張羅衣衫首飾,原來是瞿水芹進京,太后要替這外甥女接風洗塵,今晚要進宮。

  “小姐,奴婢替你將東西取回來了。”紅藻捧著長盒子,步履沉穩的走來,顯然是練家子。

  淩琉玥揮退綠萍,揭開長盒子,裡面是一支打造精美雅致的銀釵,頂端是一朵盛開的蓮,六片花瓣,上面佈滿細細密密的針眼。釵身空心,裡面裝滿了縈繞幽藍光芒的銀針,稍稍扭動花骨朵,銀針便如流光一般,轉瞬紮進了幾丈遠的樹幹上。

  “不錯!”淩琉玥滿意的頷首,挑起另外一隻戒指,上面鑲嵌著一顆黑珍珠,仿若包裹著一層水波,瑩瑩晃蕩著她精緻絕美的容顏。

  紅唇一勾,將戒指浸泡在茶水中,戒指散發出詭異的紅光,紅藻面色大變,驚愕的喊道:“有毒!”

  淩琉玥面不改色,把玩著茶杯,瞬間捏碎,茶水早已蒸發,只化作粉末,隨風飄零在塵埃。

  “紅藻,你去替我尋幾樣東西。”淩琉玥目光陰寒,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得到了印證。那日在落楓居碰見臉上有顆紅痣的男人,是阮箐的嫡親的弟弟,當時她只是懷疑藥是他下的,阮箐多少脫離不了干係。

  可,自從她命人散發消息,淩含煙瘋掉時,說有痣的舅舅叫她下藥毒死二叔。第二日,便有人有意無意的試探她,她怎好叫人失望。

  果真,阮箐亂了,迫不及待的對她下手!

  看來,父母的死是阮箐謀害,那麼,西武侯府又是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小姐,這幾樣東西屬下有。另外,淩含煙已經被姬玉擄走,精神狀況極差,喃喃自語。”

  “哦?說什麼了?”淩琉玥挑眉,與有關線索有關的人,很快就死了。若還能從淩含煙口中套出話,也不會被送走。

  當時她以為是有其他的暗樁,卻忽略了主謀是府中之人,若是阮箐,一切都說得通。

  一個對自己女兒都下得了狠手之人,自然也能動手殺了她父母。

  “她以夜王妃自居,病得不輕,只有晚上做惡夢,絮絮叨叨著‘煙兒害怕,母親煙兒不要叔叔的糖葫蘆……’”紅藻倒吸了口涼氣,究竟有多心狠手辣,才會讓一個幾歲的小女孩,親自端毒藥,眼睜睜的看著喝藥的人在眼前淒慘的死去?

  淩含煙會瘋,意料之中,小時候怕是這件事對心理造成了極大影響,精神飽受折磨。

  被迫麼?

  淩琉玥雙手覆蓋著雙眼,良久,嗓音沙啞道:“放了她。”

  紅藻欲言又止,看著躺在搖椅中,一襲柔美雲錦的少女,渾身被濃濃的落寞包裹,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天地間,唯有她一人。眼眶一酸,終是退了下去。

  日月更替,冉冉清風吹拂淩琉玥墨黑的髮絲,無拘無束的飛舞,絕美傾城的臉少了冷厲的銳角,一身潔白,纖塵不染的睡在玉蘭樹下,隱在朦朧煙霧中,如一副優美恬靜的潑墨畫卷。

  戰冀北立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竟有種歲月靜好,希翼時空永久在此時停止。

  桀驁、冷酷、不屈、憤怒卻不失理智的她,面對他永遠豎起身上的利刺,揮舞著利爪。此刻,恬靜的酣然沉睡,收起了防備攻擊,柔美的似風一吹便折腰的女子,心弦仿若被扣動,震發出陌生的異樣。被壓制深埋蘊藏濃烈情感的種子,破開塵土,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誰?”淩琉玥嗅到陌生危險的氣味,猛然睜開眼睛,淩厲的看向戰冀北。

  一聲呵斥,戰冀北心底探出頭的嫩芽,還未來得及生長,便被遏制。“淩小姐近來當真愜意。”

  淩琉玥理順壓成皺褶的衣擺,冷冷的睨了眼戰冀北,猜測著他的來意。

  “與本王做對……你用什麼來篤定本王不會動你?”戰冀北帶著涼氣,靠近淩琉玥。俊美的臉上,帶著詭異邪魅的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根後,低低的笑道:“你贏了!”

  淩琉玥滿頭黑線,眉宇皺成川。之前烏雲密佈,仿佛下一刻暴風雨席捲而來,卻突然撥雲見日,晴空芳好。

  變臉真快!

  “換上!”不待淩琉玥開口,戰冀北不知從哪里弄出一個包袱,扔在淩琉玥懷中:“既然你要保瞿水芹,本王便遂了你的意,帶你入宮見她,讓你體驗一下自慚形穢,羞愧欲死。”

  “……”淩琉玥懷疑眼前之人吃錯了藥,斜睨了眼包袱,紅唇微啟:“玉佩!”

  “你想要玉佩,直接與本王開口就是,何須大費周章,將那個女人弄來?難道,你們女人都喜歡自取其辱?”戰冀北冷冷的看著淩琉玥,猜測她派人護送瞿水芹進京,只為了玉佩之事?



第二十二章 賜婚鬧劇

  淩琉玥嘴角抽搐,上門找他才是自取其辱!

  懶洋洋的從袖筒裡,掏出一張折疊好的宣紙,遞給戰冀北:“簽了,我就替你擋了桃花債。”

  戰冀北中指和食指夾著宣紙,一甩,一眼望去,冷峻的臉上漾著淺淡的笑,意味深長道:“本王非你不可?”

  “王爺說得好,你找其他的,那些女人未必就想不開去‘自取其辱’,放眼帝京,我說第二,誰敢說第一?”淩琉玥摸著臉頰,除了未見面的瞿水芹之外,傾城之貌放眼帝京當真無人能及。

  戰冀北眸子漆亮深邃,滑過一道光芒,她的狂妄、自信,都該死的合他胃口。

  於是,大手一揮,簽了。

  “玉佩!”

  淩琉玥收藏好,攤開手,對著戰冀北摩挲著拇指與食指。

  “你若反水怎麼辦?”戰冀北劍眉一挑,乾燥寬厚的大掌握上淩琉玥白皙細嫩的手,用力一帶,將她拉進懷中:“你這般磨蹭,需要本王替你寬衣?”說罷,手指便探向淩琉玥的腰帛。

  “啪!”淩琉玥拍落戰冀北的手,將吩咐紅藻準備的幾樣東西放在他手中:“王爺,三件事,總歸得兌現一件,否則,我心裡不安,怎麼能盡心替你做事?”

  “等著!”戰冀北眸光一閃,驟然收緊了手心,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庭院裡。

  ——

  皇宮

  宮闕巍峨,飛簷如臥龍,亭閣花苑,華貴莊嚴,步步是景,處處可觀。

  百花園中,花團錦簇,嬌嫩美豔的花骨朵,競相爭豔,使莊嚴巍峨的宮殿,更添濃墨重彩,錦繡華貴。

  七彩宮裝的宮婢,來來回回穿梭,如花叢中的蝴蝶,輕盈蹁躚。接待著朝中大臣,俯身跪坐一旁,斟酒布菜。

  “芹兒,你為祖母守孝三年,至仁至孝。為此耽擱了親事,可有中意的夫婿?哀家替你做主賜婚!”太后身著絳紅色宮裝,雍容華美,眉宇間隱匿著一股上位者威嚴。

  “姑姑,芹兒曾金鑾殿許誓,若不能嫁他,今生便不嫁。”瞿水芹性格直爽,談及戰冀北,面頰浮上兩抹紅暈,羞赧的垂頭。

  隨即,好似想到什麼,抬眸,望向花園中的大臣,尋找著那抹冷冽倨傲的身影,屬於他的座位空懸,不禁微微失落。

  傳言,他許諾一女子名份,長公主已經開始為他張羅親事。若是輸給強過她的女子,她心服口服,為何,偏偏是不能輔佐他的淩琉玥?

  盈盈秋波的水眸,泛起了萬千愁緒,輕咬著紅唇,火紅如海棠花瓣的唇瓣,瞬間褪去了顏色,面容惆悵的輕歎:“姑姑,他今夜不會進宮吧?”宴會已經開始,他還未出現,是怕自己為難他?

  想到此,臉色蒼白,緊緊的捏緊手絹。她若請旨賜婚,他會如何?

  “芹兒,你放心,戰王妃只能是你。”太后眼底閃過暗芒,至於淩琉玥,也要看她有命進戰王府。

  瞿水芹粉面含笑,柔順的點頭,姑姑召她進京,她便知道姑姑有意為她賜婚戰王。

  淩琉玥麼?我不會輸給你!

  可,隨著姍姍來遲的兩道儷影,瞿水芹臉上自信的笑容僵硬,破碎。

  一襲墨袍的戰冀北,身姿頎長,眉眼英挺,俊美如玉。身側比肩而立的淩琉玥,不紮不束的青絲如瀑,柔亮如緞的散落在身後。挽著戰冀北的手,踏風而來。一襲白色流雲錦紗裙,搖曳飄飛,柔美似水,鋪成疊起的袖擺金線勾勒而成的朵朵金蓮。風姿卓絕,淡雅絕倫。

  鴉雀無聲!

  百官驚豔、錯愕的望著這一對璧人,怔怔的出神,隨著一聲‘皇上駕到’,驀然回神,一致的將目光看向太后身旁的瞿水芹。

  有戲看了!

  似是看出了眾人的心聲,淩琉玥紅唇一勾,鳳眼氤氳著水霧,皎潔如水中映月,傾身朝戰冀北身上一靠:“你真狠心,上面那個美人泫然欲泣,楚楚動人,許多少年都折了心,你現在後悔來得及。”

  瞿水芹容貌秀美,柔弱的如水做成一般,靜美婉約,美的讓人看著舒心。

  “你,心折了?”戰冀北眉頭蹙動,大手攬上她的纖腰。

  淩琉玥展顏一笑,伸手在他腰側掐著一點皮肉,三百六十度旋轉,見他波瀾不興,意興闌珊的收手:“琉玥參見……”

  話未說完,便被戰冀北拎著坐到座位上,無視倒吸涼氣的眾人,並未刻意壓低嗓音,冷傲道:“本王的女人,無須見禮。”

  太后臉色一沉,正待發怒,便被剛剛落座的皇上打斷:“今夜只是家宴,無須多禮。”說著,端起酒杯,敬在座的一杯。

  大臣對皇帝的如此行徑,習以為常,參拜後,便飲盡酒水,落座。

  淩琉玥若有所思,打量著高坐上的皇帝,明黃色帝王龍袍,身高八尺,卻佝僂著背,毫無帝王霸氣。面目清雋削瘦,蠟黃無神,儼然是縱欲過度。

  剛過而立之年的皇帝,身體卻早已被酒色掏空,頂多能多活幾年,到時候幼帝登基,朝堂又是一陣動盪。

  “皇上,芹兒替哀家為母親守孝,拖延了婚事,哀家心裡愧疚難安,趁著今日,便給芹兒指婚,了卻一樁心事。”太后雖是詢問皇上,語氣卻是肯定,毋庸置疑。“你看如何?”

  皇上笑了笑,飲了杯酒,掃了一圈眾人,目光在淩琉玥身上頓了頓,眸光一閃,轉瞬被笑容侵染:“太后賜婚便是。”

  太后滿意的頷首,塗著蔻丹指甲的手指,遙遙一指,側頭和藹的看著瞿水芹:“京中出色男兒,唯有戰王年歲與芹兒甚為匹配,賜婚……”

  “哎喲——”

  淩琉玥痛苦的皺眉,手中的酒杯一滑,落地清脆,抱著肚子倒在戰冀北的身上,面色慘白,渾身顫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太后神色陰冷,眼底閃過殺意,卻不得發作,強壓下心頭的怒火,關切的問道:“淩小姐身子可是不適?”

  淩琉玥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掙扎著起來。忽而,喉間腥甜,嘴角溢出一抹殷紅的鮮血,極為刺目。

  “好大的膽子!當本王是死人?”戰冀北急忙喂淩琉玥一顆藥丸,見她因痛楚而緊擰的眉頭微微舒展。舒了口氣,面色鐵青,一腳踢向身前的小幾,瞬間分崩離析,“查!”

  ------題外話------

  咳咳,從明兒開始,女主便要大刀闊斧,收拾賤人了!

  某煙:這也忒會裝了?(撇嘴、不屑)

  老戰:我說,你喝杯毒藥給本王看看?

  某煙:……介個,會死人的~(猥瑣的搓爪子,諂媚討好的笑)

  老戰:裝!(極其輕蔑鄙薄)

  某煙:……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0:55 PM


第二十三章 缺德事幹多了,沒有兒子生!

  雷厲風行,鐵血手腕。

  戰冀北渾身散發著濃郁的煞氣,百官大氣不敢出一聲,屏息盯著眼前的酒杯,生怕一個走神,被遷怒!

  太后看著幾個憑空而降的黑衣人,俐落的搜查現場,連她身旁的座位都不曾遺漏,氣的胸口急促的喘息,帶著指套的手指緊緊的扣在扶手,抓出一條深深的刮痕。

  他什麼意思?

  懷疑她下的手麼?將她的尊威至於何地?

  冷眼掃向皇上,卻見他急的團團轉,嘶聲命人傳喚太醫。見狀,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好!好一個窩囊的皇帝!

  “姑姑,您喝茶。”瞿水芹心底百味陳雜,恨不得沖下去把躺在戰冀北懷中的女人拉開。可,她沒有勇氣。

  陣陣酸麻的痛感,從心口蔓延開來。她知道,想要嫁進戰王府,只能討好太后。

  太后心底安慰,終究是看著長大的孩子,貼心!

  “芹兒,你的婚事,哀家替你做主了。”太后陰戾的目光射向淩琉玥,眼底藏不住的怨毒忌恨。

  瞿水芹眸光微閃,不安的心,奇異的被安撫。安靜乖順的立在太后身邊,忽略那刺眼的一幕。

  片刻,黑衣人從幾個官員懷中掏出藥包,還有一個則是衣袖上沾染了少許的粉末,一一呈現給匆匆趕來的太醫驗看。

  “回稟皇上,淩小姐所中之毒,與京兆府尹袖口的粉末一致。”來人正是戰王府中,為傅青燕救治的許太醫。

  身著官服的阮少聰立即從座位上走出來,跪在地上,喊冤道:“太后,請為微臣做主,微臣並不知衣袖上有毒粉,微臣是被冤枉,請太后明察!”

  阮少聰低垂著頭,斂去了眼底慌亂的神色,面上雖然悲憤不已,心底卻是掀起了萬丈波瀾。淩琉玥倒下時,他便覺得不妙。不!淩琉玥與戰王相諧而來,他便猶如五雷轟頂。

  大姐的手段,他一向清楚,用的劑量是當初下給淩傲天的兩倍。按說她早該毒發,卻無事一般的進宮,心存疑慮。

  隨著她的倒下,心瞬間涼了半截!

  空白的頭腦中,不斷的閃現兩個字:完了!

  “你若知衣袖有毒粉,便不會跪在這裡!”戰冀北冷冽如刀的眸子,凶光乍現,如一頭兇猛的獵豹,蓄勢待發,下一刻,便狠狠的咬斷阮少聰的脖子。

  阮少聰腿一軟,臉色青白,他們這些人的打打殺殺,與戰冀北相比,打牙祭都不夠,簡直上不得檯面。

  “戰王,本官算是玥兒的舅舅,怎會對她下毒手?”阮少聰無話反駁,便打死不承認。

  話落,眾人一個激靈,齊齊望向淩琉玥。特別是幾個身上裝有藥包的大臣,原本落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全都一條心,不管是不是他們做的,只有弄個替死鬼,他們便能保項上人頭。

  “下官聽聞淩府待淩小姐姐弟如奴僕,甚至連奴僕都不如,經常傷痕累累,遭受欺辱。”戶部尚書立即落井下石。心知討好戰王,便立於不敗之地。

  聞言,阮少聰狠狠的剜了戶部尚書一眼,神色激動:“商河,你坐在本官身邊,是不是你栽贓陷害我?”

  商河立即反駁:“你少血口噴人!我早就打聽到你妹妹因為淩小姐傷了人,走出廟堂,當日你匆匆的趕去侯府,保不准你今兒個下毒,是替你嫡親外甥報仇!”

  “你……”阮少聰臉紅脖子粗,梗著脖子,眼睛猩紅的瞪著商河,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而,躺在戰冀北懷中的淩琉玥,察覺到異樣,微眯著眼睛掃向全場,忽而發覺,早早進宮的侯府一大家子竟然未在?

  “他們在喂蚊子。”戰冀北冷冷的道。

  淩琉玥一怔,隨即了然,原來是他動的手腳,拖延了侯府一行人。

  “你打算如何處置?”

  淩琉玥看向阮少聰,她對毒藥天生敏感,一嗅便知是由什麼材料配置。而這毒藥是她把藥材交給戰冀北配置,塗抹在阮少聰衣袖上。

  阮箐之所以在侯府站穩腳跟,第一是有京兆府尹做後盾,第二便是自身的手段。她要對付阮箐,自然得一步一步的瓦解她的勢力。

  京兆府尹與相府、侯府,相輔相成,是維繫幾家關係的紐帶,若這中樞斷裂,她倒要看看阮箐和溫舒雅如何應對!

  “聽說阮少聰沒有生兒子。”淩琉玥蒼白的臉上閃現著一抹笑,眉頭一蹙,彎腰吐出一口血沫。

  戰冀北眸子一暗,收緊了攬在她腰上的手:“缺德事幹多了!”

  所以生不出兒子麼?

  “那你這輩子估計沒兒子生!”淩琉玥挑眉,見他目光詭譎,諱莫如深,趕緊轉移話題:“我要他的命——”最後一個字,淹沒在唇齒間。

  戰冀北卻聽得分明,轉瞬明白她話中的意思,越發覺得她有趣之極。

  京兆府尹若無後,百年家族,便從此沒落!

  眾人卻在等候戰王的發落,許久未見動靜,抬眸望去,便看到戰王微側頭,神色冷峻的傾聽懷中‘氣若遊絲’的女子說話,一會皺眉,一會黑臉,一會心情極佳,那股子認真勁,仿佛懷中人在交代遺言。

  絲毫沒有想到,那個微妙的互動間,決定了屹立百年的大家族存亡!

  “帶下去!”戰冀北手一揮,黑衣人不顧阮少聰的掙扎,帶了下去。

  瞿水芹心頭一緊,連忙看向太后:“姑姑……”

  太后面對戰冀北的狂妄,目中無人,恨不得命人抄了戰王府!

  她出身丞相府,弟媳的娘家算是京兆府尹,早就是她的人。大越的江山,盡在她瞿家手中。可今日,戰冀北一句話,便斬斷了她的一根枝椏!

  若說誰是她最忌諱的人,非戰冀北莫屬!唯有他的勢力與她旗鼓相當,阻攔了她的計畫,成了心頭一根利刺,紮得她日日夜夜睡不安穩!

  “閉嘴!”太后怒斥瞿水芹,不成器的東西,連淩琉玥都鬥不過,還有臉求情!

  瞿水芹咬緊了唇瓣,水眸閃過哀怨,委屈的垂頭。眼角餘光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照顧懷中人兒,握緊了拳頭,尖利的指甲生生的刺破皮肉。她愛了他十年,全帝京的人都知,他為何就看不見她?

  京兆府尹是母親的娘家,是母親在相府的依仗,舅舅死了,京兆府尹便會沒落,母親在父親心目中沒有任何地位。她,便會成為棄子,再不可能嫁給戰冀北!

  想到此,惶恐席捲著身心,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勇氣。霍然抬頭,直直的看著戰冀北,蘊藏水霧的眸子裡溢滿深沉濃烈的愛:“戰王,舅舅是被冤枉的,求你放了他,好不好?”說著,她走下臺階,跪在戰冀北身邊,淚光閃閃:“求你放了他,我便不再纏著你!”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1:02 PM


第二十三章 報應

  至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丞相,佈滿陰霾的睨了眼跪在地上的瞿水芹,無動於衷。

  他的女兒多的是,她已經耗費了他許多的心血,最終依舊一事無成。

  ‘虛弱’的淩琉玥,費力的睜開眸子,將丞相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冷笑,看來瞿水芹也明白她的處境,在奮力一搏!

  “傷了本王的女人,不滅九族,已是他祖上積德!”戰冀北冷硬無情的話,雖是對瞿水芹所說,冷冽的目光去幽幽看向傅太傅。

  傅太傅仿若未見,摩挲著酒杯,心裡無比的暢快,巴不得淩琉玥就此死了,才能解心頭之恨!

  瞿水芹面色灰白,難以置信的望著戰冀北,泫然欲泣道:“為什麼這樣對我?我哪裡不好?”

  戰冀北感受到懷中顫動,垂眸,入目便是淩琉玥上揚的嘴角,死命的憋笑,臉一黑,冷如寒星的眸子射向瞿水芹,“你是誰?”

  一句話,瞬間秒殺了瞿水芹,錯愕的瞪大了眼眸,難堪的跌坐在地上。

  他,不認識她?

  淩琉玥憋笑的難受,奈何她是‘中毒’中,太醫都說她神志混沌,不能肆意妄為的笑,只得邊忍,邊掐著戰冀北腰間的軟肉。

  戰冀北面色古怪,恨不得悶死這該死的女人!

  身子一輕,淩琉玥快手快腳的抓著戰冀北,猛然睜開眼,便看到他抱著自己騰空而起,無視眾人,闊步朝宮門口而去。

  一出宮,淩琉玥便掙扎著起來,戰冀北驟然收緊手臂,一個翻轉,便把淩琉玥抗在肩上。

    淩琉玥眼一花,氣血上湧,帶著內勁的手,一拳打在他的後背。

  戰冀北背脊一顫,步伐一頓,揮掌扇在她屁股上!

  “啪!”

  淩琉玥一愣,屁股上火辣辣的痛,‘騰’臉上緋紅,惱怒的對著戰冀北拳打腳踢。

  靠!

  這畜牲揍她屁股!

  “你再動,本王讓你知道,本王能不能生兒子!”戰冀北慍怒,將她甩在地上。

  淩琉玥穩住身形,惡狠狠的瞪著陰晴不定的男人。她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上輩子造孽太多,才會碰上這煞星!

  “玉佩!”

  戰冀北額頭青筋突突的跳動,攥緊了拳頭,克制掐死她的衝動:“過河拆橋?”

  “王爺,你幫我一回,我幫你擋了爛桃花,事情兩清,你還想怎樣?”淩琉玥很想扭頭走人,可阮少聰還在他的手中!

  戰冀北見她臉上沾染薄怒,忽而心情不錯,邪魅一笑道:“淩琉玥,在你沒有退親之前,玉佩本王暫且替你保管。”

  呸!

  淩琉玥嘴裡腥臭難忍,吐出一口淡紅的血色。“紅果里加了什麼東西,這麼臭?”裝死也不容易,還要遭罪!

  “雞血!”

  “……”

  “逼真!”戰冀北解釋。

  “……”淩琉玥徹底失語,恨不得噴他一臉狗血!難不成那些人還要嘗她吐的‘血’驗真假?

  戰冀北見她吃癟,嘴角微勾,打了個手勢。

  冷修拎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阮少聰扔在地上。

  淩琉玥心思被轉移,見著如死人一般的阮少聰,心知這男人逼供了一番,也覺省事。“他可有說什麼?”

  冷修得到主子的示意,恭敬的開口道:“全都招了,當年的一切,全都是按照阮箐的指示。為什麼要謀害烈遠將軍,他倒是不知,只說將軍活該!”

  活該?

  淩琉玥若有所思的睨了眼呻吟的阮少聰,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於讓一百多條人命喪生火海?

  “你提著他扔到京兆府尹。”淩琉玥吩咐冷修,隨即,對著站在十米遠的紅藻招手:“你去告訴綠萍,京兆府尹大人謀害戰王,要被株連。”

  紅藻應聲,消失在夜幕中。

  ——

  淩府

  滿腹怒火的阮箐,神情疲憊的臥在軟塌,幾個丫鬟在身旁垂肩捏腿。心裡想著明日得進宮求見太后,賠罪!

  淩若瑾幽怨不甘的坐在一旁,她回來時聽說那賤人被戰王帶進宮了!可恨!又被那賤人風光了一回!若是馬兒沒有發狂,沖到郊外的小樹林裡,他們也不至於等著侍衛迎接,耽擱了進宮的時辰,錯過了時機!

  “母親,肯定是那個賤人見不得我們好,在馬兒身上動了手腳!”越想越不甘心,淩若瑾忿忿不平的抱怨。

  阮箐冷冷的看著淩若瑾,正待開口訓斥,便看到嬤嬤帶著綠萍進來。

  “夫人,京兆府尹大人下毒謀害戰王,皇上大怒,要株連!”綠萍神色慌張,急忙說道。心中卻是詫異不已,她明明在淩琉玥酒杯中下了毒,為何她沒事,卻變成大人謀害戰王?

  阮箐霍然坐起身,厲聲道:“你說什麼?”

  “夫……夫人,大人傷的嚴重,送去了府中……”綠萍渾身顫抖,生怕阮箐怪她辦事不利,殺了她!

  阮箐執起手中的茶杯砸在綠萍頭上,焦急的命人備好馬車,去了京兆府尹。

  待快到京兆府尹時,遠遠的便看到火光沖天,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天際,經久不散。

  阮箐臉色發白,焦躁難安,顫抖的雙手緊緊的揪住衣襟,祈禱著那不是家中走水。

  馬車停頓,阮箐看著燒紅半邊天的京兆府尹,險些暈過去,幸而身後的丫鬟扶住,掐住了人中。

  “情況如何了?”阮箐不顧儀容,跳下馬車,抓著站在邊上看熱鬧的婦人問道。

  “天可憐見的,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婦人唏噓不已,絮絮叨叨的說道:“你說得罪誰不好,得罪戰王。這下可好,嚇傻了吧,怕王爺治罪,乾脆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府邸*。”

  阮箐渾身的力氣仿若被抽去,根本聽不到婦人在說什麼。

  “他們都在說,阮大人心中有鬼,謀害戰王肯定是別國的細作,賣國賊!”婦人見阮箐臉色慘白,兩眼無神,也嚇了一跳,呸了一口道:“哼!死了活該!”

  ‘轟!’

  阮箐只覺一道閃電劈開了她封存的記憶,京兆府尹的下場,與八年前的場景,多麼的相似!

  鼎鼎大名的烈遠將軍,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一朝身死,成了人人唾棄的賣國賊!

  這都是報應!

  搖搖欲墜的看著兇猛的火蛇,吞噬了府中上上下下一百多條人命,癡癡顛顛的大笑,火光打在她的臉上,格外猙獰可怖。

  完了!

  全都完了!她這麼多年的執念,到底為了什麼?

  蝕骨焚心的恨,如草長鳶飛般肆意的生長。隨即,瘋了一般的朝淩府而去。

  是她!

  一定是淩琉玥那賤人!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1:08 PM


第二十四章 樹倒猢猻散

  淩琉玥搬出了蘭香苑,回到了小破院。

  木板堆砌的床榻,改換成了雕花紅木床,破爛不堪的家什,全都煥然一新。

  淩琉玥目光微冷,裝潢雖然奢華精美不少,卻再也找不到她所熟悉的氣息。“全都換回來!”

  李嬤嬤嘴唇微動,轉身離開。

  紅藻斟茶遞給淩琉玥,想了想,輕聲問道:“小姐是何時發現綠萍的異樣?”

  “戰王府。”淩琉玥悠然的啜了口茶水,諷刺一笑,在這侯府步步是坑,處處是殺機。

  幸而她對這裡摸了底,才沒有著了綠萍的當。芊芊公主年約十歲,卻彈的一手好琴,頗受聖寵,唯一的缺憾是有口疾,性格古怪,痛恨別人在她面前說話。

  曾經怒殺宮婢,血洗雲芊殿,自此再無一人敢言,成了皇族貴胄心底的禁忌,默契的三緘其口。她若不知,按照綠萍所說,上去搭訕,不是找死麼?

  “死了。”紅藻輕歎。“投井。”

  淩琉玥頷首,綠萍的死在她意料之中。她不是聖母,對她包藏禍心的人,從不心慈手軟。

  “嘭——”

  忽而,斑駁破舊的門扉被大力撞開,堪堪掛在門口,搖搖欲墜。

  阮箐髮髻傾斜,衣襟散亂的走進屋子,雙眼血紅,滔天的恨意噴薄而出,陰厲的說道:“淩琉玥,你狠!你真狠!水清顏知道她生了這樣厲害的女兒,也該瞑目了!”

  “不!”淩琉玥波瀾不興,慵懶的一手支著額頭,打著哈欠的說道:“這些遠遠都不夠!你的兒女活的尊貴舒適,我很羨慕。”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羨慕的東西都會忍不住的摧毀!”

  阮箐睜圓了眼,似要生吞了她!

  “你休想!阮府一百多條人命抵消了將軍府的人命,你休想再動他們一根手指頭!”阮箐堅韌的心智遭受致命一擊,處於崩潰的邊緣,稍稍觸到痛腳,便情緒激烈。圓鼓的眼珠子,仿佛要瞪脫眶,燃燒著如磷火般的烈焰,恨不得把淩琉玥挫骨揚灰。

  “是麼?”淩琉玥眼皮不抬,看來阮府的滅門,對她衝擊不小,失去了往日的端莊鎮定!

  諷刺一笑,你也會痛麼?

  “我們走著瞧!”阮箐畢竟經歷過大風大浪,短暫的失態,被淩琉玥一激,反倒冷靜鎮定下來。

  陰冷如毒蛇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淩琉玥,她沒有想到,小小年紀的她,有如此的心計,如此的狠辣!

  煙兒的瘋,瑾兒的手廢,軒兒嚇得不敢出門,就連外甥李易都夜半噩夢驚醒,見著她猶如碰見了厲鬼。

  留著她只為作踐羞辱,讓地下的水青顏死不瞑目,卻不想養了頭兇狠的狼!

  “看來大伯母很喜歡這份禮物,抵得上這些年來大伯母對我的一番‘教導’。日後,我會慢慢的‘報恩’!”淩琉玥漫不經心的把玩著修剪圓潤的手指甲,怎麼看怎麼不滿意,威脅人時,掐著他們的脖子,沒有長指甲,少了威懾力。

  阮箐見她雙手成爪,比劃著角度,似蟄伏的雄鷹利爪,尋找時機,劃破她的咽喉。恐懼隴上全身,臉上血色褪盡,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本來我打算廢了阮少聰,今世無後。可惜,府中有個侍妾懷有身孕,我就改變了主意。”淩琉玥神色淡淡,仿佛談論今日的氣候。

  阮箐緊繃的一根弦斷裂,積壓的怨恨抑制不住爆發出來,憤怒的撲了上去,張開手撕扯淩琉玥:“賤人!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可,手還未觸碰到淩琉玥,頭皮一痛,向後踉蹌的仰去。‘啪’的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使阮箐的喊叫聲戛然而止。

  “賤人!滾下去!這裡也是你能撒潑的地方?”淩敬天狠狠的攥著阮箐的長髮,一腳踹在她的小腹上。轉頭,斂去臉上的陰狠,諂媚的笑道:“玥兒,你大伯母得了失心瘋,你別放在心上。”

  淩敬天習過武,一腳下去,阮箐氣血翻湧,噴出一口鮮血,難以置信的瞪著淩敬天,醒過神來,陡然拔高聲音:“淩敬天,你敢打我?”

  淩敬天心底焦急,生怕淩琉玥會計較,想著怎麼賠不是討好。驀然聽到阮箐囂張的聲音,怒上心頭,一直被她壓著。如今,阮府沒落,她還想騎在他頭上不成?

  “賤人!你再敢嚷嚷,我把你休了!”淩敬天滿目陰霾,居然敢斷他的後路!若不是親自來看這活祖宗怎麼樣,全給阮箐毀了!

  阮箐心涼了半截,憤怒難當。阮府出事他一句問候都無,居然還落井下石!

  “你要休了我?好!很好!淩敬天,你討好這個賤人,她就會放過你?你做的齷齪事……唔唔……”

  不待阮箐扒完老底,淩敬天手快的捂住阮箐的嘴,覺得還不保險,卸掉了她的下巴,甩手扔出去,示意侍衛給帶下去:“阮氏有失婦德,禁足面壁思過!”

  淩琉玥看的真切,淩敬天的無情,使她不禁感歎,樹倒猢猻散的悲涼。

  驀然,想到了那個狂妄自大的男人!

  他那般驕傲,斷然不會利用女人上位?

  “玥兒,侯府一直是你大伯母在打理,你們這些年過得不好,大伯看著心裡過意不去,想要幫襯……你也知道,侯府早已沒有實權,靠著你大伯母的娘家。”淩敬天將早已打好的腹稿一口氣說出,揣測著她是否對侯府心懷怨恨?

  他當初是不甘心被淩琉玥壓一頭,任由阮箐對付她,事發可以推在阮箐頭上。卻不想,今夜一場複製八年前的大火,讓他察覺到了危機。

  這賤人攀上的是戰王!戰王是誰?太后都不敢動的人!

  淩琉玥挑眉,若有所思。半晌,才開口道:“大伯母面壁幾日便放出來。”弄死了,倒讓阮箐痛快了。何況,她還要用阮箐引出幕後黑手。

  直覺,這一切不簡單,不可能是阮箐一手操縱。若不將毒瘤整個拔除,她心難安!

  淩敬天想反駁,抬頭看見淩琉玥那雙清冷無雙的眼眸,心口不一道:“玥兒,那毒婦虐待你們姐弟,就這樣放過她?唉!你這孩子,就是心善!”呸!狗仗人勢的賤人!他等著戰冀北厭倦她,讓她不得好死!

  似是窺出了他齷齪的心思,淩琉玥笑而不語。淩敬天有多不是東西,剛才詮釋的太過徹底!

  “玥兒,戰王,戰王有和你說什麼?”淩敬天見她沉思,試探的問道。心裡謀劃著京兆府尹的肥缺,讓淩琉玥和戰王開口,讓他的人頂替上去?

  淩琉玥不耐煩看他的這副嘴臉,正欲打發,卻聽到外面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嘭’的一聲,高大俊逸的男子一腳將搖搖欲墜的門扉踹倒在地,暴怒道:“淩琉玥,你給本王滾出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1:14 PM


第二十五章 戰冀北娶我不要的人,是打臉

  “微臣參見夜王。”淩敬天急的上火,事情一件件接踵而來,打的他措手不及。還未安撫好淩琉玥,這尊大佛也降臨府上。

  北冥夜狹長陰柔的眸子燃燒著熊熊烈火,鼻樑高挺,兩翼因怒火而鼓動,菱形唇瓣緊抿,眉宇間掩不住的厭棄。

  “你,給本王滾出來!”北冥夜置若罔聞,磨牙再次重複一遍,修長的手指指著淩琉玥。隨即,下指眼前的庭院。

  淩琉玥上下打量著他,五官筆挺俊逸,錦衣玉帶,腰間斜插著一柄玉扇,一派風流倜儻。

  此刻,暴怒的如一頭雄獅,恨不得上來暴打她一頓。卻怕屋子裡的破敗,玷污了他一身齊月光輝,優雅高貴。生生遏止了腳步,立在門口,幾米之遙。

  “你,滾一個給我看看。”淩琉玥冷冷一笑,清幽如古井無波的眸子,挑釁的望著北冥夜,她的未婚夫婿!

  北冥夜臉色青黑,頭頂仿佛冒著幾縷白煙。

  心裡卻止不住的詫異,這就是見著他笑的和白癡一樣,狗腿的給他端茶倒水,甚至他動一動腳,便趴跪在地上,用袖子替他擦鞋的女人?

  淩敬天恨不得兩眼一抹黑,暈過去。這活祖宗,誰都敢得罪!

  “夜王,玥兒……玥兒她……”她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措詞,急的直冒冷汗,只差跪在地上,替淩琉玥賠不是,莫要降罪侯府!

  北冥夜冷哼一聲,鄙夷的睨了眼淩敬天,嘲諷道:“淩琉玥,你膽子不小。別以為攀上了戰王,本王不敢動你!”話語裡掩不住的唾棄,戰冀北的口味真是獨特。

  “我等著呢!”

  北冥夜再次吃癟,提腳要跨進去,可門口排隊爬行的螞蟻,使他腳懸在半空,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臉色清白交錯。

  他覺得這輩子的修養,全都在淩琉玥這給毀了。

  “你有種給本王出來。”

  淩琉玥譏誚一下,喲!了不得,還怕螞蟻?

  “王爺,你擋著螞蟻搬家了,它們爬到你靴子上借道!”淩琉玥手指輕巧一彈,黑褐色物體,落在北冥夜冰藍色錦袍上,緩緩的向上爬行。

  “……”北冥夜頭皮發麻,木樁子一樣定在門口,臉上無一絲血色。

  淩敬天滿頭冷汗,破敗腐朽的屋子,什麼都缺,就不缺蟲蟻。立即拂掉螞蟻,命人將毛毯鋪在地上。

  “王爺好氣概。”

  諷刺的語氣毫不遮掩,北冥夜眼一沉,步伐穩健的踏進屋子裡,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淩琉玥。“馬屁琉?你不是慣會拍馬屁?怎得遇見本王伶牙俐齒,是想要本王對你另眼相看?”頓了頓,陰柔的眸子裡閃過了然:“你就是這副德行爬上了戰王的床?故技重施!”

  “你說,你有什麼能比得過戰王?權勢?地位?我為何要花心思奉承討好你?還不如積攢力氣去爬床。”淩琉玥看不慣他高傲的嘴臉,毫不留情的回擊。北冥夜與當今皇上是兄弟,先帝駕崩時,他尚且年幼,與皇位無緣。

  太后掌權,自然不會給北冥夜實權,任由他壯大,與她為敵!

  北冥夜面紅耳赤,攥緊的拳頭青筋爆鼓,驀然想到來意,咬牙切齒道:“在本王面前便如此,有戰冀北給你撐腰,不知如何作踐芹兒。”想到瞿水芹梨花落淚,楚楚動人惹人堪憐的模樣。火冒三丈,她竟敢讓芹兒下跪求她!

  “你現在去給芹兒賠不是,本王就勉強娶了你。”北冥夜強壓下怒火,兀自鎮定,一副施捨的口吻:“本王若提早休了你,戰冀北會娶本王不要的女人,來打自己的臉面麼?”話語中,隱約含有威脅!

  淩琉玥蹙眉,她為什麼要給瞿水芹道歉?搶了她的男人麼?

  當時還覺著瞿水芹看著挺順眼,倒沒想到是個綠茶婊!

  揚手將手中的茶水潑在北冥夜臉上,冷笑道:“青天白日,王爺還是少做夢的好。要我給她道歉,還是把戰冀北綁著送到她床上去?”自己沒有能力,倒有能耐去找北冥夜告狀,好手段。

  “你——”北冥夜懵了!未料到她如此囂狂,敢潑他水?!胡亂抹了一把臉,手心掛著幾片茶葉,狼狽不已。俯身,一手攥著她的衣襟,低吼道:“淩琉玥,你別企圖惹怒本王!芹兒才不會和你一樣下賤!朝三暮四,水性楊花!她有做錯什麼,為何逼著她下跪?”他大小聲都怕驚擾了瞿水芹,合著被他瞧不起的賤人給欺負,不是打他臉麼?

  淩琉玥了然,見他一副被她挖心肝的憤怒模樣,冷冷一笑,當真蠢不可及!

  恍然間,她仿佛明白了母親的用意,倘若她與戰冀北有婚約,那麼一開始她就不能安然活著長大。嫁給北冥夜又有所不同,他輕易能被人掌控拿捏,沒有任何的權勢,她這輩子窩窩囊囊被人欺壓到死。

  “膝蓋長她腳上,跪不跪,是她的事。就算我逼著她跪了,你能怎樣?”淩琉玥真的不怕他,一根一根的扳開他的指頭。如果在戰冀北面前,實力懸殊太大,她倒會收斂一下。“是個男人,有種你去找戰冀北,叫他把瞿水芹讓給你。”睨了眼衣襟的皺褶,眼底的亮光一點一點的碎裂,陰鬱森冷。

  淩敬天心提在嗓子眼,終於從淩琉玥大膽行徑回過神來,慌忙給她打眼色:快給夜王服軟,隨他去給瞿水芹賠罪!

  “王爺,你是玥兒未婚夫,替別的女人討公道,玥兒咽不下這口惡氣,才會和你對著幹。你先回去,下官勸勸她,一定會備厚禮去相府賠罪!”見淩琉玥仿若未聞,淩敬天趕緊表態,制止事情往不可預料的趨勢發展。

  北冥夜痛恨戰冀北,一個外姓王的權勢大過他?若他有戰冀北的權勢,是否能自主婚事?而不是被強硬的塞進一個草包?連維護心愛女人的能力也無!

  “哼!本王等著!”北冥夜陰冷的掃過淩敬天,仿佛信了他的解釋。臉色稍霽,滿意的勾唇,甩袖轉身離開。

  淩琉玥冷冽如千年寒冰的眸子射向淩敬天,出其不意,一腳踹北冥夜的腳腕。

  “嘭——”

  北冥夜猝不及防,筆直的雙膝跪地。

  淩琉玥纖細的手指理順衣襟,漫不經心的開口。“夜王不必行此大禮,我原諒你剛才對我的不敬。”

  俯視她?

  那就做好跪地匍匐她的準備!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1:19 PM


第二十六章 你,是本王的人!

  雙膝磕地,麻木的刺痛,蔓延至心底。

  北冥夜此刻除了震驚,再無其他的心思,連怒火都忘記復蘇。

  他被馬屁琉踹了?

  他被馬屁琉踹跪倒在地賠禮了?

  至出生,他便被刻上身份的象徵,放眼整個大越,誰敢如此折辱他?

  “王,王爺……”淩敬天不忍直視的扭頭,感覺天都要塌了。來不及埋怨淩琉玥,心思百轉千回,思量如何化解皇子之怒!

  淩琉玥彈了彈紗裙的灰塵,起身,信步至屋外,卻在門口,被北冥夜攔截住:“淩琉玥,你向天借膽了?謀害皇室,你這唯一拿的出手的頭顱,也要分家了。”陰冷一笑,等著淩琉玥嚇破膽,跪地求饒。

  淩琉玥嫣然一笑,清冷的面容綻放一抹淺淡的笑容,猶如雪山之巔破冰而出的雪蓮,純淨而脫俗。

  “為了這顆項上人頭,所以我要去爬戰王的床,好保住小命。”揮開北冥夜的手,踏步而出,庭院的人影映入眼簾,錯愕的怔愣在原地。

  北冥夜尾隨而出,到嘴諷刺的話,見到來人,不自覺的咽到肚裡。

  “本王等你很久了。”戰冀北緩緩跨步到淩琉玥跟前,斜睨了眼臉色千變萬化的北冥夜,大手一攬,便將淩琉玥抱入懷中:“表哥,你要看淩兒為本王暖床麼?”

  淩琉玥眉梢微動,抿唇不語。

  北冥夜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如一個調色盤,緊緊的攥著身側的雙手。莫大的屈辱席捲著他,親眼如見,與親耳所聽,另有一番感覺。

  他竟隱隱有種捉姦在床,被帶綠帽子的感覺!

  “表弟!你別忘了,她是你表嫂!”北冥夜隱忍怒火,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狗男女。

  “很快就不是了。”戰冀北勾唇,輕碰淩琉玥額角,臉色微微一變,收緊了抱著淩琉玥的纖腰,強忍下掐斷她的衝動。

  抱著她,直接,轉身就走。

  北冥夜心有不甘,伸手想要攔,停在半空,終是收回。滿目陰霾的注視著漸行漸遠的兩人,冷冷一笑。

  淩琉玥?

  幾個字不斷的在唇齒間輾轉,恨不得嚼碎了。

  而被戰冀北抱著踏空至酒樓的淩琉玥,推開他的懷抱,坐在靠床的紫金軟塌上,手指覆蓋在微微酸痛的眼睛上,淡金色暖陽,透過指縫,灑在眼瞼上,如凝脂般的肌膚上金光流轉。

  她不知為何,這兩天,眼睛火辣辣的刺痛。有時,又是疲憊的酸痛。

  難不成是因為她修煉玉簡上鳳凰真經的原因?

  戰冀北坐在桌前,淺啜著梨花釀,淡淡的清香流轉在唇齒間,醇厚而甘甜,就好似……她的味道。

  詭譎似海的眸子,破碎出一抹亮光,似浩瀚夜空上璀璨的星辰。靜靜的凝視著臥榻之上的人兒,纖細的身姿縈繞著金光,點點晶亮似灑落的顆顆珍珠,散發著琉璃玉色般的光澤。暖暖的似要化去冰封的心,驀然煩躁不已。

  “這麼迫不及待替本王暖床?”戰冀北冷冽的語氣略帶譏諷,似要迫切的證明,事情一切在他的掌控中。

  淩琉玥懶得理他。

  這幾日的相處,讓她摸索出他的性格,你與他爭鋒相對,他會極盡所能,打破你的涵養,狠狠的捅刺你的痛處。如一個主宰者,高高在上的睥睨你在他的逗弄下,如一只螻蟻般痛苦的掙扎,以此來滿足他變態扭曲的心理。

  戰冀北輕染薄怒,驟然收緊了手中的青花瓷杯:“你心疼北冥夜了?”

  淩琉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北冥夜自找其辱,與她何干?

  戰冀北似乎透過她清冷的眸子,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禁勾唇,極淡的一笑。

  淩琉玥愣愣的看著他‘曇花一現’的俊美笑容,如晨光破曉時那一縷晨曦,劃亮心底最陰暗的角落。

  心神微微一動,發覺他笑起來比冷著臉好看。“你該多笑。”美男,誰不喜歡?她前世有個怪癖,當精神壓力負荷過重,她就喜歡去鴨店看美男,紓解壓力。

  戰冀北眼瞼下垂,性感的薄唇微抿,不悅的看著淩琉玥。

  淩琉玥不解,見他一副不滿的模樣,恍然間頓悟。是她笑的太輕浮,一時看著他冰山消融,如和煦微風拂面的笑容,不自覺的流露出調戲小倌的輕佻表情。

  “你與秦樓楚館的小倌相比,堪稱絕色,那些弱不經風的男子,肯定自慚形穢。”淩琉玥見他臉都綠了,邪肆一笑,自袖口摸出二兩紋銀,掂了掂,扔在他的茶杯裡,“我肯定會多多捧場。”

  戰冀北臉黑如墨,看著她言笑晏晏,眼底流瀉寫意笑痕,怒極反笑:“原來,那一夜,你是將本王當小倌嫖?”

  心底,莫名的不痛快,清晰的知道是他的面皮引起她的興趣,不禁鬱結其心。

  淩琉玥嘴角的笑容凝滯,囧囧有神的看著一副她佔便宜表情的戰冀北,一時無語。她以為都是女人會斤斤計較,念念不忘睡她的男人。竟不知,一個大男人也會念念不能忘,糾結於心。

  “不是什麼都沒發生麼?”淩琉玥嗤笑。

  戰冀北起身,走到榻前,提著她坐在腿上,粗礪的手指撫摸著她的輪廓,在她眸眼徘徊。“本王不介意發生一些什麼。”說罷,撩開她的衣襟,重重咬在她欺霜賽雪的圓潤肩頭,絲毫沒有憐惜,直到口腔血腥味彌漫,適才鬆口。

  看著她肩頭齊整的牙印,上面滲出血絲,眉梢含笑,掏出一瓶藥膏,塗抹在上面。

  清涼的感覺,直冷到心底,淩琉玥被他禁錮的一動不能動,眉目冷清的看著他做完這一切。

  “上面有本王的印記,你,只有本王能碰。”戰冀北具有侵略性的宣佈主有權。

  “若我削掉呢?”淩琉玥直視著他,眼神堅毅認真。

  戰冀北沉默的收回視線,大掌猛然鉗住她的下巴,不容她躲避,薄涼的唇欺上她的紅唇,霸道的掠奪,榨取獨屬她的清甜。唇齒輾轉間,沒有絲毫的氤氳曖昧氛圍,只有你追我趕,你退我進。仿佛是一場力量的角逐較量!

  淩琉玥惱怒,不甘示弱的回擊,化被動為主動,唇舌探入他的領地。驀然,被戰冀北推開,目光寒冷凜然,擲地有聲道:“淩琉玥,從你惹上本王那一刻起,這一輩子,你休想逃出本王手心!”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1:24 PM


第二十七章 病發

  淩琉玥絲毫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倒是在思索他離去時,面部表情那一瞬的僵硬。

  “主子,姬玉來消息了。”紅藻自戰冀北離開,便現身在雅間。

  “嗯。”淩琉玥接過信件,拆開拿出裡面的信紙,看完上面的消息,臉上溢著淡淡的笑容。淩晗晟的穴位已經解開,開始習武,藥浴洗髓後,天賦極高,已經入門。

  “二十年前,大越宮中記載一道酷刑,將糖水熬製成膏狀,把人活生生的裝進糖罐裡,凝成糖人,放在烈日下暴曬,芳香四溢,引來無數的蟲蟻分食。”紅藻神色無常,敘說著不為人知的宮廷秘史。

  淩琉玥微怔,原來北冥夜不是無緣無故的怕螞蟻,難道……

  “這是太后專為夜王母妃設計的酷刑,當時夜王躲在一旁的花叢中,親眼看著他母妃被蠶食掉。”紅藻道出答案,先帝駕崩,夜王年幼,母妃尚有能力,留下便是禍根。

  淩琉玥喟歎,權勢使人瘋魔,喪失人性!以太后的野心,留下北冥夜已算他的造化。

  她不知該說強者生存弱者亡?還是感歎皇宮的殘酷?北冥夜固然可憐,可,她的父母何嘗不是淪為權勢下的犧牲品?前身和淩晗晟何嘗不可憐可悲?

  “燒了。”淩琉玥將信件扔給紅藻,右手撫上隱隱脹痛的額角,上面塗抹了麝香,以此醒神。

  “主子,可要用膳?”紅藻將信紙點燃,扔在桶鏤裡,詢問著淩琉玥。

  淩琉玥搖頭,並沒有多少食欲。

  單手拖著下巴,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驀然,視線被疾馳而來的馬車牽引,經過窗下,黑色簾布微微掀起一腳,露出裡面人物的側臉。

  “那是九千歲,半年前封為使臣奉旨前去大秦,商談兩國邦交。看來與鄰國聯姻的事情,談妥了。”紅藻順著淩琉玥的視線望去,神色刷的陰沉,立即解釋。“他是太后的親信。”

  淩琉玥心神一凜,九千歲?掌管錦衣衛的閹人?

  可,為何馬車之上,坐著淩含煙?

  “裡面的女人,你看清楚了麼?”淩琉玥緊盯著馬車。

  紅藻面色微變:“淩含煙!”

  聞言,淩琉玥電射般破窗而出,飛身追隨著馬車而去。

  狂奔的馬車所過之處,人人退避三舍,倒是方便了淩琉玥,窮追不捨,一路來到了宮門處。

  馬車並沒有停頓下來的跡象,一塊玉牌自馬車扔出,暢通無阻。

  淩琉玥眼底閃耀著寒星,足尖一點,踏牆而上,翻越宮牆,避開巡邏的侍衛,緊跟著馬車到了雲翔殿,太后的居所。

  隱匿在鎏金瓦礫上,揭開一塊瓦礫,便看到九千歲繆淵將一個盒子遞給太后,指著淩含煙說著什麼。

  淩含煙屈身行禮,淺笑嫣然的說了幾句討喜的話,太后嚴苛的神態微斂,浮上和藹的笑容。

  淩琉玥捏碎了掌心的瓦礫,眼底一片寒涼。淩含煙居然裝瘋?!

  不待她思索淩含煙的目地,微涼的手掌抓住她的手臂,帶著她閃身躲進一座空寂奢華的宮殿。

  淩琉玥訝異的看向來人,身姿頎長的男子,墨發不紮不束,如潑墨般散落在背後、胸前,劍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襲月牙白錦袍,袖擺金線勾邊,素白的綢面上,繡著數枝精緻蒼勁的墨竹,隱約在衣擺間展現。

  “剛才在下唐突,還請小姐見諒。”男子狹長的眸子裡蘊含著溫潤的笑意,謙卑有禮的與她保持幾步距離,體現他的修為涵養。

  淩琉玥站在這個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她之前所在的位置,上面已經有幾個黑衣人在搜查。心微微一沉,得感謝他的相救。

  “多謝!”淩琉玥笑容略帶疏離,看著眼前一身蘭芝玉樹風姿的男子,不明他為何會出手相救。

  “在下途徑此處,舉手之勞罷了。”百里雪衣將她的疑惑盡收眼底,溫潤的嗓音如玉石擊盤,清冽而淳厚。

  “不管如何,我都欠你一份情。”淩琉玥見他氣度非凡,風度翩翩。不禁想到那個可恨可氣的男人,怎就不能一般見識呢?

  聞言,百里雪衣含笑承情,並不拘泥。“在下百里雪衣。”

  “淩琉玥。”淩琉玥將一個萬花筒塞進他的手中。“日後有事可以用這個找我。”

  百里雪衣有一瞬的詫異,轉瞬恢復如常,笑道:“人言可畏!”冰雪通透的奇女子,哪有半分傳聞中的世故?

  淩琉玥攤手,表示無奈。

  紅藻趕來時,只見到一個載滿風華而去的背影,責備的神色轉為崇拜:“主子,那是無雙公子麼?”

  淩琉玥輕笑,明白為何覺得他的名字耳熟,原來是天下第一公子,玉無雙。

  “聽聞百里公子崇尚道學?”淩琉玥耳聞過他的事蹟,走遍四國,傳頌道教佛學,受天下大儒景仰。

  “屬下有幸見過無雙公子傳揚大義,皇城人山人海,甚為壯觀。”紅藻一臉嚮往。

  淩琉玥沉吟,這也是一股潛在的力量,若能為她所用……

  嘴角掛著自嘲的笑,望著太后的宮殿,面若覆霜,目光冷冽如刀。“查淩含煙!”

  “是!”

  ——

  戰王府

  人人面色凝重,下人們端盆倒水,穿梭在主院。

  冷修身軀僵硬,神色冷酷的守在主院門口,緊擰的眉峰隱露此刻的焦躁。

  冷月則暴躁的來回踱步,神色陰鬱道:“主子怎麼會病發?”

  該死的,他才離開幾天,一回來主子就病發。

  “問你話呢,是不是主子又和那女人在一起?”冷月咄咄逼人,看著木頭人一樣的冷修來氣。不是叮囑過他,少讓主子和那女人在一起,不信他的話,結果出事了吧?

  “我們的任務是服從主子命令!”冷修冷冷的說道,心裡卻覺得主子自作自受,誰叫他亂親淩小姐。

  冷月洩氣,主子決定的事,誰能更改?

  “吱呀——”緊閉的門扉打開,幾個下人端著幾盆血水走出,兩名侍衛抬著一個臉色青白,毫無一絲人氣的女人出來。露裸的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傷痕,已經沒有血液流出,只殘留幾道血痕在手背。

  “埋了!”冷修面無表情的吩咐侍衛,轉身,走進屋子。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1:29 PM


第二十八章 邀約,比試

  西武侯府,自從侯爺為淩琉玥嚴懲阮箐之後,所有人見風使舵,齊齊討好淩琉玥。

  破舊的小院內,淩若瑾強撐著笑容,將請柬遞給淩琉玥:“二姐,這是相府千金瞿水月送來的請柬,妹妹一人去著實無趣,邀請姐姐一道去踏青。”

  淩琉玥哈欠連連,擦拭掉眼角的晶瑩,懶散的說道:“什麼時候?”

  聞言,淩若瑾眼底閃過精芒,連忙說道:“明日晌午,青峰山踏青。”心底得意洋洋,若不是母親叮囑,她才不屑來討好淩琉玥。明日是一年一度的文武比試,她定要這賤人出醜!

  淩琉玥頷首:“好。”

  “二姐,那我就去為你準備衣裳首飾。”淩若瑾語氣掩飾不住的歡喜,早已把阮箐交代她的話拋擲腦後。

  淩琉玥眼底閃過寒芒,擺了擺手。

  “主子……”紅藻望著淩若瑾的背影,欲言又止。

  “什麼事?”

  “淩含煙一直在國寺,隨繆淵進宮的是自小隨太后長大的瞿水月。”紅藻心底依舊難掩震驚,兩人相似度太高,幾乎與雙生子一般相像。

  淩琉玥冷笑,看來瞿水芹被當成了棄子,難怪迫不及待的攀上北冥夜。

  “你命人盯緊了相府和宮裡。”她總覺得最近會有事情發生,眼皮子一直跳個不停。

  “是。”紅藻應聲離去。

  少頃,院落門口響起李嬤嬤的聲音,接著引著一個人進來。

  淩琉玥睜開眼眸,看著怯弱的少年,心底冷哼,倒是會裝,當初要殺淩晗晟的那股子陰狠勁完全的斂去。

  李易捕捉到淩琉玥眼底的陰寒,脖子一縮,那一日的場景記憶猶新。可,阮箐那一脈失勢,奴才們為了討好淩琉玥,對他很苛刻,經常欺負打壓他,若要過的如意,便要違心的來求淩琉玥。

  想到自己的處境,李易咬了咬牙,小聲的說道:“二姐姐,易兒來向您賠罪。”說罷,便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當初易兒被豬油蒙心,才會……才會對晟兒弟弟下重手。”越說到最後,越沒有底氣,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是下了死手。

  淩琉玥自然知道他的處境,同樣寄人籬下,踩低捧高,就未曾料到自己會落的什麼下次麼?

  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淩若瑾面上討好,卻心懷鬼胎。李易,他也差不到哪兒去。

  “你明日隨我一起去青峰山。”淩琉玥散漫的開口,清冷的嗓音略顯低啞,慵懶而性感。

  李易眼前一亮,這是原諒他了?欣喜的應道:“是,易兒明日便來找二姐姐。”

  ——

  翌日

  晴空芳好,萬里無雲。

  淩若瑾早早的便穿戴整齊,款款的來到小破院,看到裡面的殘敗,眼底閃過厭棄。踏入院子,臉上尖刻的表情,轉瞬笑意漣漣。

  “姐姐,您梳洗好了麼?”淩若瑾一推開門,迎面嗆了一鼻子灰,臉上的笑容僵滯,看著拿雞毛撣子拂塵的紅藻。眼底閃過怒火,想要發作,卻沒有忘記此行的目地,攥緊了手心,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對不起,對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紅藻一手灰,拿著潔白的錦帕為淩若瑾擦臉。

  “滾開!”淩若瑾尖叫的跳開,看著飄落在地上的錦帕,上面染著清晰的五個黑手指印,臉色漲的通紅。

  賤人!賤人!

  一定是故意害她!

  “怎麼了?”淩琉玥洗漱好出來,瞥見淩若瑾精緻妝容的臉上,灰塵撲撲,嘴上鮮紅的口脂因她用錦帕擦拭,脫色蔓延到周邊一圈,活脫脫的一張血盆大口。

  “沒,沒事,二姐姐好了麼?”淩若瑾扯了扯僵硬的臉部肌肉,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我先去洗漱一下。”剛才吃了不少灰,肯定脫妝了。

  “挺好的,現在走吧。”淩琉玥嘴角微微一抽,手掌掩嘴,輕咳一聲,率先走出去,看到門口站的筆直,略有些拘謹的李易,目光一頓,便走開。

  李易連忙跟上,攙扶著淩琉玥上馬車,跳坐在外面隨車夫一道,卻看到急匆匆追來的淩若瑾,險些一個踉蹌栽下馬車。

  動了動嘴皮子,想到裡面的淩琉玥,終究什麼都沒說。

  青峰山,是帝京皇族貴胄,書生武夫最愛之地。不僅因此處風景優美,更是這裡由開國皇帝建造七層塔,若能順利通塔,便能入朝為官。

  但是,每年只有這個時候,才開放一次。吸引無數滿腹經綸的才子,絡繹不絕的赴京來此。

  而女子便是賞景,吟詩作樂,有個別則是尋覓如意郎君。曾經因有兩位大臣千金,一同相中通塔才子,誰都不能得罪,皇后便讓二女比試才藝,獲勝者,則賜婚。

  “一年一度的才藝比試,因此而來。”紅藻解釋來由給淩琉玥聽,心底不禁擔憂,主子雖然會武,可從未見她學過才藝。

  淩若瑾邀請主子來,擺明瞭不安好心。

  淩琉玥皺眉,撫弄著手腕上的玉鐲,漫不經心的說道:“不參加就可以了,無須擔憂。”

  “二姐姐,凡受邀者,均要表演一項才藝。”李易掀開簾布一腳,提醒道。

  淩琉玥手一頓,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會勞什子的才藝,只會殺人。難道,還可以比殺人不成?

  紅藻看出淩琉玥的異色,正要開口讓車夫打道回府,馬車悠悠的停了下來:“小姐,到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1:34 PM


第二十九章 表演

  青峰山上,平地廣袤,綠意盎然,百紫千紅。狹窄的鵝卵石鋪就的小徑,縱橫交錯,通向不同的景點。

  淩琉玥一行人來到觀景亭,各位千金小姐都已到齊,看到姍姍來遲的幾人,紛紛停下交談,側臉望來。

  看到淩琉玥微微怔愣,可目光落在淩若瑾臉上,錯愕的瞪大了雙眼,訝異之色溢於言表,掩嘴輕笑。

  淩若瑾被笑的莫名其妙,仰首四顧,小姐們笑的更為張揚放肆,淩若瑾心下不安,不悅的皺眉,撚著繡帕按住唇。

  “你們不許胡鬧。”輕柔的嗓音軟糯舒心,一襲杏色羅裙的女子娉婷而立,招來丫鬟打了一盆清水,端給淩若瑾,圓場道:“天氣炎熱,瑾妹妹一路趕來,風塵僕僕,想必是熱著了,先梳洗下。”話說的含蓄委婉。

  眾人立即斂好情緒,心底全都明白那是場面話,免得淩若瑾難堪。她們並不顧忌淩若瑾,而是給瞿水月的臉面。

  “謝謝月姐姐。”淩若瑾心一沉,大約猜測到什麼。推開丫鬟,看著微波粼粼的水面,倒映著一張醜如夜叉的容貌,頓時花容失色的揮落水盆:“啊——”

  雙手緊緊的捂著臉,汗水、灰塵、脂粉混淆在一起,精緻的妝容已經花了,她的臉就像個調色盤。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精心準備,想要美美的出場,博個好彩頭,到時候好說親事,爹爹就不會為了淩琉玥作踐娘親。

  手指骨泛白的緊緊抓著衣袖,死死的咬緊唇瓣,怨恨的挖了淩琉玥一眼。

  一定是這賤人故意讓她出醜!讓她在眾人面前成為笑柄,落得個沒臉!

  “瑾妹妹?”

  瞿水月擔憂的嗓音響起,淩若瑾稍稍恢復理智,鎮定下來。接過重新打來的水淨面,讓瞿水月的丫鬟為她補妝,憤恨的坐在淩琉玥身邊。

  “二姐姐,你的大禮我已經收到!”淩若瑾咬緊後牙槽,一字一頓的擠出。她算看明白了,這輩子她和淩琉玥就是仇敵,不鬥個你死我活,永不會甘休!

  淩琉玥清淺一笑,心情不錯道:“哪裡,妹妹高興就好。”

  淩若瑾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冷哼一聲,走到瞿水月身旁。

  “二姐姐……”李易不動聲色的將一場不見硝煙的暗鬥收入眼底,心底越加的恐懼,原本看著這裡無一個男眷,想要開口暫且離開,也說不出口。

  淩琉玥淡淡的一瞥,將視線移向縮在角落裡的瞿水芹,紅唇微勾,以往她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的焦點。如今,她的光芒盡數被瞿水月的光芒掩去。

  “小姐,我們要不要先離開?”紅藻心裡焦急,主子絕對不能在這群柔柔弱弱的女人面前丟人,不然還不知淩若瑾如何得瑟。

  “輸了走丟人,還是現在走丟人?”淩琉玥眉頭一挑,不急不躁,端起茶水淺啜。雲山毛尖,入喉清爽,餘味回甘。

  嗯,好茶!

  紅藻急的跺腳,見主子一臉優哉遊哉,又不好忤逆,直接將人拖走!

  “各位姐妹們已經表演完才藝,只有兩位淩小姐還沒有,瑾妹妹的手不方便,便由我這個領頭人為她表演。”瞿水月說罷,便盤腿坐在蒲團上,焚香彈琴。

  琴音錚錚,嫋嫋迴響,時而如風過雨,輕泣低訴。時而如水激崖石,澎湃呼嘯。時而如鐵馬馳驟,劍戟相磨。時而纏綿悱惻,清幽哀怨。迂回百轉,細膩綿長。淋漓酣暢,令人回味。

  淩琉玥不懂琴的癡兒,都聽的忘我,漸入意境。仿佛眼前在演繹著悲切的愛情故事,可以想像瞿水月的造詣多高!

  瞿水月潸然淚下,她用靈魂在彈奏‘雲裳訴’,淒美悲戚的愛情,宛如她親自經歷一般,身臨其境。

  淩琉玥細緻的打量瞿水月,杏面桃腮,大眼櫻唇,眼角下一顆美人淚痣,妖豔嬌媚而惹人堪憐。雖然她的相貌與淩含煙十足相似,細看神韻卻又有不同。她的一顰一笑,都牽人心魂。

  伸手鼓掌,撕破了靜寂的亭子,拉回了沉浸在琴音中不可自拔的眾人。

  “獻醜了!”瞿水月拭掉眼角晶瑩,亭亭玉立在一隅,柔美的紗裙被清風吹拂,飄渺而出塵。“淩小姐準備了什麼才藝?”

  “才藝?”淩琉玥眨了眨眼,看著眾人神色各異,盈盈淺笑:“我來錯地方了。”說罷,一甩裙擺,起身朝外走去。

  “站住!”淩若瑾憤然開口,沖到淩琉玥的面前,幸災樂禍道:“淩琉玥,既然到了這裡,豈有不表演之理?是不願意,還是你根本就不會?”她已經出醜,淩琉玥怎能全身而退?

  那麼,她所有的計畫,豈不是白費?!

  “你就當我不會便是。”淩琉玥一臉無所謂,倒像是淡泊名利,不是拿不出手。

  眾人有些琢磨不透,若說她是傳言那般一無是處,為何又得到長公主和戰王的親昵?若說她有過人之處,不該表演,讓她們信服麼?

  瞿水月略微沉吟,笑容滿面,一雙杏眼彎彎,如夜空皎月,明亮而清澈:“淩小姐,青峰山有不成文的規矩,來此的女子必須演奏,不是姐妹們無理取鬧。”頓了頓,繼續溫和的說道:“若你不願意表演,那麼便要去桃花塢,接受山主的考驗。”

  淩琉玥所說的山主,是管理青峰山之人。而歷代管理青峰山的人選,都是經過重重考核,選拔而來。

  “二姐,你可要想清楚了,七重塔自建造以來,通塔之人寥寥無幾,而歷代山主都必須是通塔之人,他所出的題目,都是七重塔中任意一題。”淩若瑾話裡毫不掩飾的譏諷,淩琉玥若能答得出,還會有拿不出手的才藝麼?“二姐,你若不行,索性就夾著尾巴離開,別丟人現眼,成了青峰山永不接待的人。”

  “主子……”紅藻焦急的拉住淩琉玥的衣袖,四小姐能讓人替代,那她能不能替主子表演?

  “都說來錯了地兒,這都是你們嬌養美人聚集的地方。”淩琉玥邪佞的勾唇,絕美的容顏上鑲嵌黑水晶般的眸子,顧盼生輝,流轉著狡黠光芒。“那,才是我要去的地方!”素手一指,灑脫的轉身而去。

  留下神色各異,如吞咽了蒼蠅的一眾女子。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1:42 PM


第三十章 吃醋

  七重塔!

  她居然要進七重塔?!

  女子們美眸圓睜,似要瞪脫眶,難以置信的面面相覷,她們沒看錯?

  瞿水月若有所思,大而圓的杏核眼,氤氳著一層迷蒙的水霧,眨一眨,泛起數層漣漪。“姐妹們,我們的才藝都已經展示完,淩小姐她要闖七重塔,若她過了通塔。今年的魁首,便屬於淩小姐。”

  眾人並無異議,心中都傾向瞿水月,今年的魁首,怕是非她莫屬。

  隱匿在角落中的瞿水芹,仿若被人遺忘,昔日的第一美人、第一才女,淪落到無人問津,所有人仿佛約好一般,與她保持距離。

  如花般的容顏,黯然失色,望著那一抹被金光縈繞,一身風華的淩琉玥,滿心滿眼的豔羨,活的自我,活的灑脫。

  瞿水芹輕輕的捏緊手心,慢慢的退出亭子,朝淩琉玥而去。

  淩琉玥望著匾額上幾個金色潦草的‘七重塔’字跡,青磚堆砌的高塔,氣勢恢弘,肅穆而莊嚴,仿佛蘊涵著博大精深的古學文化,令人肅然起敬。

  “主子。”紅藻見淩琉玥望著七重塔靜靜的出神,眼皮子一跳,主子不會要通塔?

  “呵呵,要玩就要幹票大的。”淩琉玥仿若看穿了紅藻的心思,雙手背在身後,跨步走向七重塔緊閉的塔門。掃了眼圍攏在一旁看熱鬧,等待通塔的人出來的遊人,錯身向右走去。“跟那幫爺們鬥鬥,試試身手!”

  她這些日子都在熟練心法,體內磅礡的內勁已經能運用自如,先與他們過過招。

  紅藻一愣,猛的一拍腦門。對啊!沒說不能武鬥哇?

  可是——

  “主子,武鬥奪勝者是要進錦衣衛——”紅藻急急的喊著淩琉玥,可淩琉玥一轉彎,已經跳上了擂臺。

  紅藻急的團團轉,錦衣衛是九千歲繆淵的地盤,可繆淵和將軍的恩怨……忽而,靈光一閃,只有戰王能幫主子了!

  桃花塢

  桃花嫣紅,千嬌百媚,落英繽紛,輾落泥塵。

  戰冀北面色蒼白,盤坐在桃樹下,執棋與一位八旬老者對弈。

  老者一襲白色廣袖麻布袍,精神矍鑠,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你殺氣太重,於你病情不利。”撫摸著花白的鬍鬚,渾濁的眼底透著睿智的光芒。

  戰冀北睨了眼殺機四伏,包羅萬象的棋局,將手中漢白玉的棋子扔在棋盤上,攪亂棋盤。

  “我來此,只是知會你一聲,我要娶淩琉玥。”戰冀北陰冷一笑,嘲諷道:“你繼續躲著,看她如何滅了西武侯府。”說罷,一撩衣擺,起身向林外走去。

  “臭小子,你給老子站住!你說,你要娶誰?”老者一改慈祥,抓起小幾上的茶盅砸向戰冀北。哪有之前返璞歸真,仙風道骨的氣質?

  冷修騰空躍出,不敢揮落茶盅,硬生生挨了砸。

  老者暴跳如雷,一腳踹掉棋盤,吹鬍子瞪眼道:“反了反了!你娶頭母豬也不能娶她!老子說什麼也不同意!”

  “師傅!”戰冀北轉身,定定的看著鶴髮童顏的老者,霸道而篤定道:“除了她,無人能勝任戰王府主母之位。”

  “孽障!你忤逆師命,不尊師重道!”老者心亂如麻,口不擇言!

  “我順從本心。”

  “老子將你逐出師門!”

  “請便!”

  “……”老者氣喘吁吁的看著戰冀北消失在林中,失神的坐在蒲團上,從衣兜中掏出一支光滑的竹簽:鳳凰涅盤,貴命再續,百年江山易,女主天下興!

  這些年來,他夜觀星象,占卦蔔算,太白之妖的確是女主昌的徵兆。該來的總歸會來,他縱然有通天本事,依舊無法逆改天命。

  “小童,淩府琉玥求見,帶她去流雲閣。”老者無奈的歎息,世事無常,瞬息萬變,所有榮華不過過眼雲煙。他們若能放得下仇恨,自己又為何避世百年不得出?

  “是,山主!”小童穿著灰色麻布袍子,亦步亦趨的跟隨在老者身後。

  ——

  冷修和冷月心底震動,主子竟然真的要娶淩琉玥做他們的主母?

  冷修並無異議,主子的決定,他們只能服從,更何況,他覺得主母挺不錯,至少能讓主子表情豐富,就值得他認可。

  冷月就不幹了!

  他不知為何,就是討厭淩琉玥,最主要是她讓主子病發。親一口怎麼了?那是她修來的造化,用的著防賊一樣在腦門塗藥麼?

  “主子,你真的要娶淩琉玥?娜拉公主要聯姻到大越,您不制止?”冷月心下稍定,主子待娜拉公主也是不同的,興許她來了,能頂替淩琉玥。

  “皇上後位空缺,娜拉過來母儀天下,有何不可?若能為皇上生下皇子,今生便榮華富貴不離身。”戰冀北冷冷的瞥了眼冷月:“你很閑?”

  冷月立即搖頭,忽而,瞅見比武擂臺上,一抹白色的身影,翩然而立。瞪圓了眼睛,那女人用在做什麼?

  天啦!千萬別給主子丟臉!

  “主子,我們快回府,您的身子還很虛,要多歇息。”冷月橫在戰冀北面前,千萬別看到那女人,否則,不知道主子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剛說要立她為妃,轉眼,便瞧見她和別的男人比肩而立,談笑風生,主子不得把那男的給撕了?

  “主子,淩姑娘也在。”冷修瞥見擂臺上的淩琉玥,她身畔好似站著百里雪衣,二人仿若一對璧人。既然是主子認定的人,那麼便要為主子斬除敵人。

  冷月拽了冷修一下,惡狠狠的挖了他一眼,恨不得揍死他!

  戰冀北眼底凝結冰霜,似要將冷月凍結成冰:“再有下次,自己領罰,不必跟在本王身邊!”

  冷月立即噤聲,再不敢放肆。

  戰冀北眺望著高臺之上的二人,正巧瞧見百里雪衣為淩琉玥別起一縷髮絲。心底莫名的不快,好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偷走了一樣,升騰著無名怒火。

  該死的女人,對野男人笑的這麼開心,對他永遠是張牙舞爪!

  絲毫未察覺他自己也是‘野男人’,為北冥夜戴了頂綠的髮油的帽子。

  身形如驟風,轉瞬來到淩琉玥身旁,宣示主權的抱著她入懷:“你原來在這裡,遇到‘老朋友’怎麼不告訴我一聲?”老朋友幾個字,咬的極重,幾乎是從牙齒間碾磨而出。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8 11:48 PM


第三十一章 求娶

  四方擂臺之上,氣氛詭異。

  百里雪衣如玉的臉上,掛著淺淺溫和的笑容。攏在廣袖中的手指,微微捲曲,好似企圖留下那一抹殘留的幽香。

  “雪衣與玥兒有一面之緣。”百里雪衣狹長的眸子,悠然看向戰冀北,他的視線凝在自己的手上,不禁失笑,怕是吃醋了呢,卻也不解釋。

  玥兒?

  誰是你玥兒!叫的也不怕酸掉牙!

  戰冀北視若無睹,側頭看著淩琉玥,見她望來,勾唇魅惑一笑。

  淩琉玥一怔,這貨抽風了?

  見此,戰冀北不悅的蹙緊劍眉,這女人什麼表情?一副活見鬼的模樣,他有那麼可怕?

  莫不是被他抓包,心虛了?

  “我和淩兒的婚禮,會邀請你。”戰冀北收緊了手臂,勒的淩琉玥吃痛,不耐煩的推開他。

  “誰和你成親?”淩琉玥站在百里雪衣身旁,揉著肩膀,莫名其妙的看著戰冀北。這個男人發什麼神經,她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為何要把人介紹給他?

  百里雪衣眸光微閃,對面之人他知道是大越戰神,並不是淩琉玥的未婚夫婿。

  “何必強人所難?玥兒暫時與夜王有婚約在身,你如此,世人如何看待她?”百里雪衣眼底溢滿了不贊同的神色,掏出一盒藥膏遞給淩琉玥,安撫的一笑,如那雪裡綻放的蓮,淡雅脫俗。

  “明日全天下之人都知她將是本王的未婚妻,而你只不過一路人而已,卻忘了男女之防,親親我我,又置她於何處?”戰冀北冷嗤,人面獸心,別發?那是夫妻間的樂趣!

  百里雪衣微微尷尬,不待開口,便被淩琉玥拉著手腕,朝後一拉,一道倩影擋在眼前:“戰冀北,你發什麼瘋?不說我是北冥夜的未婚妻,即使不是,也不見得我一定會嫁給你!”

  當真是狂妄自大,以為全世界的女人全都圍著他轉?一勾手指頭,一窩蜂似的全都撲上去?

  戰冀北面色鐵青,看著她如此維護百里雪衣,拳頭攥的‘哢嚓’作響。

  “你看上這小白臉了?”

  “……”

  “……”

  百里雪衣輕咳一聲,打破尷尬的氛圍,莞爾道:“雪衣想王爺說的話在理,眾目睽睽之下,玷污了玥兒的清譽,只好請媒人去侯府提親。”

  戰冀北目光寒涼的射向百里雪衣,幽深詭譎的眸子,仿佛燃燒著沸騰的滾油,‘嗞嗞’的炸響,好似要毀滅一切。

  “本王接受你的挑戰!”戰冀北此刻就像一隻蟄伏已久的猛獸,蓄勢待發。

  他想,他明白為何看到淩琉玥與別的男人在一起,會莫名的不快,那種異樣的情緒陌生到心慌。

  那是他之名震九州,誰敢眼瞎的惹他不痛快?與他爭搶東西?

  突然,冒出一個不怕死的人,挑戰他的尊威,能不怒?!

  百里雪衣微微頷首,始終沉靜如一,不急不躁,不徐不慢,溫潤如玉,淡雅如風。

  “玥兒,今日與你說之事,你可考慮一二。”說罷,便告辭,翩然離去。

  淩琉玥見百里雪衣離開,轉身跳下擂臺。青峰山的鬼名堂真多,連武鬥都要先去報名拿排號。

  戰冀北猛然拉住她的手腕。

  淩琉玥掙扎幾下,甩不掉,瞪眼道:“人都走了,你還要怎麼樣?”

  戰冀北抿緊薄唇,一言不發。

  “……你沒事就鬆手,我很忙!不送!”淩琉玥心燥,她怎麼就粘上這麼塊狗皮膏藥?

  “本王和你說的話沒聽見?”戰冀北對她的不上心不滿。

  “……”他剛才有說?

  “娶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淩琉玥幾欲慪火,成親說的跟喝涼白開一樣。恨不得祈求老天下刀子,劈死這神經不正常的男人!真是白瞎了一副好面皮!

  戰冀北慍怒,想到她對那小白臉言笑晏晏,攔腰將她抗在肩上。

  “喂!”淩琉玥失重的抱著他的頭,清亮的眸子裡冒著騰騰怒火,陰沉著臉低吼道:“你快放我下來!”

  “……”

  “你再不放,我今晚就爬百里雪衣的床,明天再成親!”淩琉玥氣餒,不管她用多少內勁,打出去都仿若石沉大海,反倒給他吸納化為己用!

  妖孽!

  戰冀北猛然駐足,將她放下,陰冷的警告道:“你若敢,本王現在就把你給睡了!”

  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的遊人全都停止交流,驚愕的瞪大眼珠子,看怪物一樣盯著兩人。

  淩琉玥真想掐死這男人!

  沒事帶她往人群中走幹嘛?走就走唄,說這麼傷風敗俗的話!

  縱然她思想開放,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個男人大放厥詞,睡了她,再厚的臉皮也崩不住啊!

  可,最震驚的莫過於冷修冷月,他們真的懷疑,主子是不是被掉包了。

  “冷修,主子還是主子嗎?”冷月真的很好奇,主子一副禁欲模樣,啥時候變得饑不擇食了?

  冷修略微沉吟,點頭道:“只是沒有遇到感興趣的女人。”不足為奇。

  冷月覺得有理,主子原來是悶騷的人,不熟的時候先悶著,你來我往幾次熟了後,就使勁騷了!

  可,主子你要不要這麼跌份?被人嫌棄了還緊趕著貼上去?

  而一起過來看淩琉玥笑話的女子,心思各異,嫉妒、不甘、鄙夷、不屑、輕蔑、唾棄等等,真是有傷風化,青天白日,公然與男子談閨房之事。轉念一想,卻又釋然,當真是沒有教養,才會如此下賤不知羞恥!

  淩若瑾攥在手心的錦帕,揉成了爛抹布。嫉妒的火焰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這個賤人!這個賤人到哪裡都能勾引男人圍著她團團轉!

  眼底閃過怨毒,看著隱匿在人群中,呆呆楞楞的傅青燕,勾唇陰毒一笑,走了過去:“燕姐姐,妹妹真的替你可惜,我聽父親說太后打算賜婚,將水芹姐姐和你指給戰王,一正一側。可惜,被我二姐強出頭,得到長公主的青眼相看。”說罷,警惕的看了眼四周,附耳嘀咕道:“我聽說是淩琉玥爬上戰王的床,將這事兒告訴了長公主,用長公主威脅戰王,戰王不得不妥協娶她。”

  聞言,傅青燕渾身一震,側放在身旁的手微微抖動,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淩琉玥,我與你誓不兩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0:35 PM


第三十二章 被抓

  臨水樓建造在綠柳成蔭的河岸,河水清澈見底,蕩漾著圈圈漣漪。兩岸柳枝碧綠,隨風搖曳。

  這裡地勢頗高,能將整個青峰山的景致盡收眼底。吸引許多遊玩踏青的皇親貴胄!

  二樓雅間,幾名男子擁美在懷,吟詩作樂。

  “夜王,聽說你未婚妻淩小姐有大才,容貌絕豔無雙?”丞相公子瞿程頤調弄著身畔著輕紗的美人,端著酒水吞進嘴裡,噙住女子的紅唇,盡數過渡到她嘴裡,以嘴餵食。

  北冥夜臉色陰鬱,不悅的望向窗外,正好看到戰冀北扛著淩琉玥的一幕,霎時臉色一片青黑!

  “咦,夜王,那……那不是馬屁琉麼?”淩若軒見北冥夜臉色一變,順著視線望去,眼底滿是興奮之色。

  “論容貌,倒是真絕色。可太過水性楊花,玩玩倒是可以,娶回家,指不定給戴多少綠帽子。”瞿程頤嘖嘖搖頭,同情的睨了眼北冥夜。

  北冥夜徹底被激怒!

  瞿程頤是丞相的獨子,深受太后喜愛,在大越只要不得罪戰王府的人,便是橫著走。鮮衣怒馬,走雞鬥狗,養戲子玩舞姬,無惡不作,大越第一紈絝。

  “哼!本王的王妃只有芹兒一個。”北冥夜怒氣衝衝甩袖而去,他一刻也不能容忍那個賤人盯著他的名頭,幹些傷風敗俗的事,累及他的名聲!

  而聽聞戰冀北的豪言,瞿水芹止不住心底一痛,眼底蘊含著水霧,搖搖欲墜。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扣著樹幹,才勉強支撐。

  北冥夜趕來,想要和淩琉玥立即解除婚約,卻看到這一幕,心口一跳,連忙上前詢問道:“芹兒,你怎麼了?”

  瞿水芹一怔,看到滿臉關切的北冥夜,淚水止不住的滑落。她已經成了父親手中的棄子,日後為了權勢,斷然會把她隨便許配一個。北冥夜對她有男女之情的心思,再不濟,也是當朝的王爺,光是這份心,便也不會委屈了她。

  “王爺……”瞿水芹咬著如白紙的唇,泫然欲泣。淩琉玥,你別怪我,你身邊還有戰冀北。我什麼都沒有了,唯有把握這次機會,緊緊的攥著北冥夜這根救命稻草!

  “淩琉玥欺負你了?”

  瞿水芹搖頭,委屈的垂下眼瞼:“沒有,只是想到些傷心事罷了。”虛弱的朝後一靠,卻與樹幹撲了個空,直直向地上栽去。

  北冥夜心提到了嗓子眼,快速的接到瞿水芹,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染上兩抹朝霞,猛然心動,忘記去找淩琉玥算帳:“日頭太烈,我扶你去休息。”

  瞿水芹含羞帶怯的點頭,偷偷睨他一眼,又怕被發現心虛的瞥開。北冥夜見狀,心領神會,更加篤定要與淩琉玥退婚。

  ——

  淩琉玥與戰冀北兩相對峙,互不退讓。

  “女人,別不識好歹!”戰冀北渾身散發著陰邪之氣,如鷹般銳利的眼眸緊緊的盯著淩琉玥。

  他一副施捨的口味,開口求娶她,她便要感恩戴德,磕頭跪謝他的恩澤麼?

  淩琉玥覺得他無可救藥,一身都是被權勢浸染出來的病!

  不遠處得到消息的冷修冷月,不想被連累,卻又不得不上來打破詭異的氣氛。“主子,繆淵來了。”

  戰冀北臉色一沉,見淩琉玥要走,厲聲道:“不許參加比武!”便匆匆的離開。

  淩琉玥輕嗤了聲,掉頭就走,看到梨花樹下,一個中年男人在捏泥人,人物形象捏得栩栩如生。心神一動,便讓他捏一個淩晗晟的模樣。

  不到片刻,師傅便把泥人給捏好了:“姑娘,五兩銀子。”

  這麼貴?

  師傅臉上含著笑,微眯著的眼睛,透著蒼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呵呵笑道:“老夫商袁,小女自小被毒物咬傷了臉,長了一層一層的疙瘩,結滿了膿包,傾家蕩產求醫問藥,也總不見好。山主見我可憐,大發慈悲收留再此捏泥人,是他給定的價。”

  淩琉玥了然,這個‘蛤蟆女’她也有耳聞,與她的名聲真正的並駕齊驅。全都是托北冥夜的福氣,另娶蛤蟆女,不娶馬屁琉。

  付完銀子,淩琉玥轉身離開,自衣袖甩出一枚玉佩。赫然是北冥夜的定親信物,嫌惡的抬腳碾碎,卻被商袁制止。

  “姑娘不要,可否給我?”怕淩琉玥誤會,解釋道:“小女馬上要及笄,我正愁著不知送她什麼。姑娘不要這玉佩,能給我嗎?這個泥人就當我和你交換?”說著將五兩銀子還回來。

  “不用,送你了!”淩琉玥眸光微閃,心底冷笑一聲,真是天意,北冥夜我可算成全了你!

  將泥人揣進懷裡,便去排隊報名。

  身著墨綠色錦袍的中年男子,見到淩琉玥,不禁抬頭多看了一眼,斂去眼底的異色:“比武左邊簽字,通塔右邊簽字。”

  淩琉玥到左邊的宣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便聽到男子詫異的說道:“武鬥?倒是稀奇。”

  聞言,淩琉玥側頭,身後長長如巨龍的隊伍,女子寥寥無幾,果真稀奇!

  “十號擂臺!”

  淩琉玥拿著排號,找到了十號擂臺,擂臺上已經盤腿坐著一名黑衣帶著斗笠的男子。聽到有人靠近,跳起身來,讓出一半的擂臺。

  淩琉玥探測了黑衣人的氣息,在她之下,也就毫無顧忌的跳上擂臺。還未站定,黑衣人已經提劍刺來,招招殺機,劍劍奪命,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淩琉玥靈巧的彎身避開,腳下生蓮,雙腳無影般旋轉,踢在黑衣人的肩膀,腳尖踩踏在破空刺來的劍尖上,騰空一躍,猛然一腳踹在黑衣人背脊上,將他打下擂臺,飄然落在擂臺中央。

  不好!

  腳下如踩海綿,淩琉玥臉色大變,立即要撤身離開。

  千鈞一髮——

  擂臺中央驀然一空,淩琉玥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擂臺復原。前前後後不過短短幾秒鐘,眾人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嘭——”

  一聲悶響,淩琉玥掉落在黑洞中,咬緊牙關,揉著摔痛的手臂,抬眼看著四周的環境。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幸而她前世做殺手,多半黑暗中行事,倒也不會形成視力障礙。

  順著幽深的小徑一直向前走去,‘啪嗒’一聲,冰冷森寒的涼意自腳踝躥起,如藤蔓一般向上蔓延,緊緊的纏住她。慢慢的將她提起,吊在半空。

  淩琉玥心一沉,手腕粗的鐵鍊緊緊的束縛住她,骨頭勒的‘哢哢’作響,根本無法掙扎。

  “咱家勸你別白費力,你越掙,它就勒得越緊,直到把你折成幾段。”石門打開,一道大紅色錦袍的無須白麵太監走進來,嗓子尖細刺耳。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0:40 PM


第三十三章 吃對食

  淩琉玥動了動身子,沉重的鎖鏈發出悶響,似從地裡爬出來一般,不斷的攀附其上,如森寒粗狀的蟒蛇,緊緊的勒著脖子,呼吸有片刻的淩亂。

  臉色微微的蒼白,陰冷的看向來人,烏黑的發梳的齊整,帶著鎏金玉冠,兩鬢垂下兩縷白髮。額高臉闊,塗著厚厚的脂粉,描繪著精細的眉,染著火紅透著烏紫的唇脂。一副大內閹人的扮相,大紅的官袍彰顯他位高權重,多了一份長期浸淫權勢的陰辣。

  身份不言而喻——九千歲繆淵!

  她與繆淵素昧相識,為何他要對付她?紅藻說繆淵是太后的親信,難不成她打亂了太后的棋盤,成了太后的眼中釘?

  “公公日理萬機,為了我一個小小的孤女,真是大動周章。”淩琉玥語帶譏誚,清美的臉上溢出清淺冷豔的笑。如含包綻放,搖曳生姿,盡顯嫵媚的紅蓮。

  繆淵描繪黑色眼影的眼睛,微微半眯,望著那一雙瀲灩生波的鳳眼,如一潭幽深的池水,將人吸納眼底,溺斃其中。不自覺的腳步一錯,走上前去。

  “大人!”渾身包裹,密不透風的黑衣人,立即喚回失神的繆淵。

  媚術?

  繆淵混沌的思緒,片刻恢復清明。陰柔的眸子,透著陰氣沉沉的黑色霧靄,審視著淩琉玥,似要將她吞噬,絞碎。

  “呵呵!不愧是第一舞姬,水清顏的女兒,光是這份功力,裙下之臣怕是猶如過江之鯽。咱家也算明白,孤冷高傲的戰王為何看中你。”

  淩琉玥嘴角微勾,冷嘲一笑:“我也算長見識了,一個閹人也會被美色所惑。以公公的權勢地位,不少宮女願意和你吃對食。”心中明白繆淵將她的攝魂術,當成了媚術,卻也不解釋。

  不輕不重的話,卻猶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刺破繆淵光鮮亮麗的外衣,剖開他心底深處的痛。

  繆淵渾身縈繞著黑氣,桀桀低笑,緊繃的臉部肌肉,因憤怒而顫動。

  吃對食?閹人?

  這幾個字眼,仿佛一顆暗結內腑的毒瘤,無時無刻,不在腐蝕他扭曲陰暗的心。

  染著黑色指甲的手,撫上淩琉玥白嫩的臉頰,陰柔尖細的嗓音說道:“這雙眼睫如黑寶石閃耀,蘊藏著光芒,多麼精緻美麗。咱家,就喜歡收藏美麗的東西。”輕柔的如同觸碰著絕世珍寶,卻陰厲狠辣道:“給咱家將這眼珠剜出來。”

  淩琉玥卻覺得臉上被一條毒蛇,吐出的紅信子舔舐,心底發寒。扭頭躲開,冷冷笑道:“何必惱羞成怒,你抓我來,無非有二。要麼是抓我來要脅戰冀北,就是為了淩家那點事。”

  她的猜測有根據,繆淵與戰冀北暗鬥依舊,卻總是屈居戰冀北之下,如今她和戰冀北鬧得沸沸揚揚,繆淵怎麼會錯過這次機會?再一個便是,他為了騎淩軍!

  繆淵冷哼一聲:“你是戰冀北的心頭肉,咱家剜了你的眼睛,戰冀北也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救你。可惜,這次你錯了,咱家要你的命!”長及迆地的袖擺,一甩,厚重的石門打開,繆淵邁著步子離開。“先把她賞給咱家乾兒子們,給她吃吃對食,死的時候把眼珠弄出來,鑲嵌在琺瑯上,給戰王府送去。”

  黑衣人應聲,打開另一側的小門,四五個候在外邊的太監魚貫而入。看著被吊在上空的淩琉玥,雙眼放光,垂涎的伸出手,撫摸著她細膩的肌膚。

  而外面,紅藻找不到淩琉玥,心急如焚的通知姬玉,龍魂衛的人幾乎將青峰山翻個底朝天,依舊無一所獲。

  迫不得已,紅藻找上了戰冀北。

  “戰王,奴婢求你救救小姐。”紅藻急的兩眼猩紅,她敢斷定,主子一定是被繆淵給劫走!

  戰冀北此刻正處理完繆淵劫殺淩琉玥的埋伏,尋思去找她,卻聽聞她失蹤的消息,臉色一沉:“她去做了什麼?”

  紅藻被戰冀北散發的濃郁煞氣,驚得心膽發顫,吱吱唔唔的說道:“主子去比……比武。”

  該死的女人!

  戰冀北臉黑如墨,提著拳頭砸在成人懷抱那麼粗的樹幹上,轟然粉碎。

  “冷修,掘地三尺也要給本王找出!”戰冀北幽深詭譎的眸子凝結成冰,陰森令人膽寒的說道:“冷月,入宮劫殺太后!”

  動他女人,那他就讓繆淵的女人‘死的很好看’!

  紅藻心驚,太后和繆淵有染?

  “龍魂衛?也不過如此。”戰冀北冷嗤,轉身去找淩琉玥。該死的女人,真該好好揍一頓調教一番。

  紅藻面紅耳赤,默默的挨訓,只祈求戰王快點找到主子,千萬別有什麼意外。

  ——

  姬玉與紅藻分道揚鑣的尋找,沒有線索後,火急火燎的去戰王府見長公主。

  “主子失蹤,我懷疑繆淵擄走。”姬玉依舊不改風騷,張揚的錦袍繡滿了金絲銀線,無不顯露‘爺很有錢!’

  “他?”長公主訝異,繆淵怎麼對玥兒動手了?“確定?”她都吩咐小北保護玥兒了,怎會得手了?

  “調虎離山。”

  長公主大怒,沉靜婉約的面容染著怒容,摔掉手中的茶盞。

  好!

  好一個繆淵!

  處處和她做對!

  “公主,若主子損傷一根毫髮,你便好自為之!”姬玉一改往日的吊兒郎當,一本正經。

  “本宮自會保護好玥丫頭!”長公主咬緊牙關,命人更衣,從桌子腳下拿出一張明黃色墊桌腳的絹帛聖旨,稍稍彈了彈灰塵,滿面寒霜道:“進宮!”

  一輛馬車快速的從戰王府駛出,朝皇宮疾馳而去。馬車之上,掛著長公主的玉牌,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太后的宮殿。

  宮婢見鬼一樣,立即進殿稟告太后。“太后娘娘,長公主來到了宮殿外。”

  太后慵懶華貴的躺在金絲細軟的闊榻上,腳邊跪坐著幾名宮婢捏肩捶腿,心情不錯的闔眼享受。想到那個小賤人過了今日,便永遠的消失在大越,近日來的陰鬱消散。

  驀然,聽到宮婢的稟告,猛然睜開眼,愉悅的心情隴上厚重的陰霾,一腳踹開腳邊的宮婢,厲聲道:“不見!”

  宮婢應是,連忙去攔截長公主。不一會兒,面色灰白,戰戰兢兢的進來,跪在地上:“長、長公主帶著先帝遺旨,進、進宮廢帝、廢帝新立……”

  ------題外話------

  咳咳,長公主大展神威,比戰王還要霸氣了~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0:45 PM


第三十四章 莫名的心悸

  太后猛然坐直身子,梳著高高的雲髻上,斜插著金步搖,金光流轉,隨著她的動作晃動,碰撞出清脆的聲響。細長上揚的眸子裡,閃過濃厚的殺意。

  廢帝?

  好一個北冥霜!

  這般強勢,難怪男人會被克死,年紀輕輕守了寡!

  “傳!”太后厲聲道。

  話落,不待宮婢出去傳令,長公主已經徐徐走來,手中攥著一塊如抹布的聖旨,裡面的內容,卻好似太后的命脈,被北冥霜緊緊的捏在手心。

  “皇嫂,幾年不見,別來無恙啊。”北冥霜逕自就著雕花紅木椅上坐下,聖旨隨意的一扔,端起宮婢沏來的茶水淺啜。

  太后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聖旨,恨不得將聖旨鑿出兩個洞來。憤怒的咬緊後槽牙,心裡不斷的咒駡先帝。

  生前便冷落,不寵倖她。死了,留下一道遺詔,讓這女人來對付她!

  想到此,帶著指套的手,緊緊的扣著扶椅,因大力而抓出幾道深痕。假笑道:“妹妹一個人在府中,也是寂寞的,何不多進宮來,陪陪哀家解乏?”

  “本宮是節婦,不好拋頭露面。今日實是無奈,不得已才進宮。”北冥霜淺笑吟吟,眼底卻凝結著一層寒霜。

  聞言,太后冷哼一聲!

  知道是寡婦,還到處亂蹦達,參與朝政!

  絲毫忘卻,她自己也是個寡婦!

  “皇兄臨終前,不放心北冥江山,有託付給本宮。當今皇上平庸無為,太平盛世卻有賊人在天子腳下擄走皇室兒媳。看在旁人眼底不過是被劫殺,可往大了說,是在打皇家的臉。”北冥霜毫不含糊,慢慢的展開聖旨。

  太后心頭一跳,隨著她的動作,心提到了嗓子眼。

  “皇妹嚴重了……”

  “皇嫂,不是本宮誇大其詞,而是就事實而論。全天下之人皆知玥兒是本宮欽點的兒媳,周邊眾國對大越虎視眈眈已久,卻因有小北鎮守,無人敢輕舉妄動。若是他們派奸細把玥兒擄走,要脅小北呢?”長公主咄咄逼人,看著臉色微變的太后,繼續說道:“錦衣衛隸屬皇上,皇上信任九千歲交由他掌管,可他卻瀆職,放入了別國探子細作!”

  “你怎麼知道是別國細作,不是……”太后陰沉著臉,意欲反駁。

  “莫不是太后知道是誰所為?”北冥霜似笑非笑:“本宮給九千歲一次機會,若一刻鐘未見到玥兒平安歸來,本宮便遵循皇兄遺言,廢帝新立,罷免繆淵職務!”說罷,轉身離開。

  而打算劫殺太后的冷月,看到長公主已經捷足先登,便也就沒有動手,而是肅清隱匿在暗處為太后待命的隱衛,便暗中護送長公主回府,隨即馬不停蹄的赴青峰山覆命。

  “啪——”太后氣的渾身發抖,胸腔‘呼哧呼哧’作響,當今皇上再昏庸無道,也不能廢,廢了她所有的希望便沒有了。北冥霜打的好算盤,太子才五歲,身小體弱,自是無法登基,而戰冀北便是更好的人選。

  她若想要保住皇上,必須放了淩琉玥!可,到手的鴨子給飛了,這口怨氣如何是咽不下去。陰厲道:“來人,給哀家動手!”她一刻也不想容忍,殺了北冥霜,她便可以毫無憂患的坐擁權勢。至於戰冀北,繆淵自會處理。

  可,隨時待命的隱衛並沒有如願出現。

  正要發作,便看到一滴一滴的鮮血從瓦礫上濺落在漢白玉石階。抬頭看向屋頂,橫樑上掛著一個黑衣人,鮮血如水滴的緩慢滴落。

  “啊——來人,有刺客!”

  太后臉色煞白,失色的大喊,除了受驚跪倒在地的宮婢奴才,並無一人救駕。

  驚嚇過度的太后,漸漸的冷靜下來,看著空曠奢華的宮殿,並沒有刺客身影出沒,眸子裡的驚懼被怨恨給替代!

  北冥霜!

  你行!你真行!

  原來是有備而來,怪不得那麼有恃無恐!

  “浮萍,傳消息給九千歲,放了那賤人!”太后虛脫的癱倒在軟榻之上,似是想到什麼,臉色恢復如常,低低的笑出聲來。

  北冥霜,你有什麼好得意?用你駙馬換來的遺詔,至於讓你如此招搖顯擺?也不怕你駙馬死不瞑目,從地裡爬出來!

  摸出一直隨身帶著的盒子,看著裡面刻著淩字的玉佩,陰冷一笑,哀家倒要看看你們母子還能得意多久!

  ——

  戰冀北找到淩琉玥時,永遠也忘不掉那一幕,連素來討厭憎惡她的冷月,都震動了。

  幽黯的森冷的石洞中,血腥彌漫,粗重的鎖鏈被震得四分五裂,淩亂的散落在地。淩琉玥手執一柄長劍,渾身陰寒縈繞著煞氣。一身白衣,侵染鮮紅,仿若自血池中爬出,滿身殺戮。

  一名黑衣人身負重傷,站在屍橫遍野的石洞中,背靠在石壁上,警惕的盯著仿若浴血修羅的淩琉玥。眼角餘光,依舊能一眼自數十個黑衣人屍首中分辨出四五名撫摸她的太監,死狀極其慘烈,身軀被肢解,殘肢飛落在各個角落,莫名的一陣膽寒!不禁起了退縮之意。

  淩琉玥已經殺紅了眼,她眼前已經看不到東西,所過之處,一片血紅。

  混沌的腦子裡,只有殺!殺!殺!

  屏息側耳傾聽石洞中的動靜,細微的聲響傳入耳中,準確的提劍刺向黑衣人所站的位置。

  黑衣人只見一到殘影,還不待看清楚眨眼到了跟前的淩琉玥,瞬間斃命!

  “淩兒?”戰冀北震碎石門,便看到淩琉玥一劍刺進黑衣人的胸口,暴戾嗜血的雙手執劍,用力向上揮去,黑衣人頃刻間被劈成兩半。

  鮮血噴濺淩琉玥一臉,邪佞的勾唇,舌頭舔舐唇邊的熱血,眼底閃過紅光,滿身殺氣的縱身躍到戰冀北身前,一劍刺向他的胸口。

  “殺!殺!殺!”淩琉玥思緒淩亂,腦中不斷的閃現幾個太監,貪婪的在她摸她的手,意欲撕扯她的衣衫,胃裡一陣作嘔,動作越發的狠厲。

  “主子!”

  冷月冷修從震驚中回過身來,下意識的拔劍對抗淩琉玥。

  戰冀北手一揮,雄厚的內勁將二人揮開,巋然不動,心裡怒意沸騰,這該死的女人!傷敵一分,自傷三分。

  單手握住她破空而來的利劍,往後一收。淩琉玥順勢倒來,戰冀北伸手抱住她,快速的把她給敲暈!

  “冷修,找師傅!”戰冀北扔掉劍,看著滿地的屍首,眼底散發出凍人的寒涼。急急的抱著淩琉玥,去了流雲閣。

  “主子,你的傷——”冷月看著戰冀北右手被劍割破的傷痕,皮肉都翻了出來,可以想到傷的有多重!

  戰冀北充耳未聞,一心只想著淩琉玥的傷勢。她的症狀儼然是走火入魔,玄鐵打造的鐵鎖,都被她給震開,功力一半被反噬,她是不要命了?!

  堅硬如磐石的心底,湧出莫名的慌亂——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0:49 PM


第三十五章 捨身相救

  漆黑的石洞中,恢復了寂靜,只有濃重的血腥味,經久不散。

  一道夾門中,蒙著黑色面紗的黑衣人,徐徐走出,看到滿地的屍首,冷酷的眼底滿是嘲弄。

  淩琉玥?

  有意思!

  明明是弱不禁風的柔美女子,被鐵鍊捆綁住,動彈不得,仿佛任人宰割的魚肉,卻因被太監摸了下小手,驚人的爆發力,令人震攝,當得上夢魘。

  金絲線繡騰雲的靴子,踩在斷裂的玄鐵鍊上,眼底興許濃厚,當今天下,能震斷玄鐵打造的鎖鏈,不超過雙手十指,卻還是被她做到。

  她,身上到底有著怎樣的秘密?

  ——

  流雲閣

  戰冀北把淩琉玥放在軟榻之上,淩厲的眼底閃過一抹毫不自知的痛色,長滿厚繭的修長手指,撫摸著她蒼白的臉頰。

  “師傅,她如何了?”戰冀北沉聲詢問著替淩琉玥把脈的老者。

  老者冷嗤一聲:“有事就記得老子是你師傅?哼,誰是你師傅?你早就被老子逐出師門了。”

  心底卻格外的凝重,看著面色慘白的淩琉玥,老者神色複雜,低低的歎息:“她練的內功心法的方式是錯的,幾年以前大概發作過一次,有被壓制過內勁。可她最近又開始練習,衝破了禁制,才會走火入魔。”頓了頓,繼續說道:“她以前發作過,這些時間身體也出現過問題,她自己應該知道。”

  為何還不斷的,且迫切的頻繁修煉?

  戰冀北臉色陰沉,冷聲道:“可知是哪裡錯了?”

  “她的內功心法,和我是出自一脈,只適合女子修煉,卻又和別的心法不同,要倒著練。”老者撫摸著鬍鬚,拿出幾根銀針紮刺淩琉玥的穴位,疏通堵塞的經脈。“她算是幸運,被你及時救治,否則我也束手無策。”

  戰冀北提著的心,瞬間放了下來,沉吟一番,詢問道:“她的武功……”

  “無礙,只要你願意用你的內勁為她調息,指引,日後按照正確的方法,便可。”老者意味深長的睨了眼戰冀北,心裡卻止不住的擔憂,戰冀北對淩琉玥的感情,超出了‘適合’主母位置,這種心思。

  “我該怎麼做?”戰冀北毫不猶豫的應道。

  惹得冷修多看了戰冀北一眼,唇瓣蠕動,終是什麼也沒說,閉嘴。

  “你考慮清楚了?你若要救她,就要耗費半數修為。你若不救她,她也性命無憂,只是武功喪失。”老者心裡明白,就論戰冀北為淩琉玥做到這份上,也不能阻止他娶淩琉玥。

  他只能盡人事,看天意了!

  “開始!”戰冀北眉頭都不皺一下,脫口而出,隨即,他自己亦是一愣,為何他會把淩琉玥看的比武功更重?

  只因聽到師傅說,她迫切的要練武,所以不願意她醒來,發現功力盡失的失落,才會毫不猶豫的同意?

  “主子——”冷修忍不住的開口叫住戰冀北,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武功對戰冀北的重要性。為了練就一身絕世武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世人無法想像的劫難。

  他們,幾乎是從死人堆中爬出來,是與地獄擦肩而過的人!

  可,就是因為淩琉玥,這樣一個毫無特色的女人,主子甘願放棄一半修為?

  這意味這什麼?

  意味著主子已經開始為了她,將自己的性命置身事外!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0:53 PM


第三十六章 求婚被拒

  戰冀北城府深沉,驍勇善戰,善於排兵佈陣,決勝千里。單槍匹馬面臨十萬大軍都面不改色!

  可,這般強悍的他,也理不清心底陌生的異樣。

  冷修未說出口的話,他明瞭。既然是他潛意識想要做的事,斷然不會退縮。武功沒了可以練,人生一旦有遺憾,便一生無法彌補。

  想到此,戰冀北目光堅毅,毋庸置疑道:“她是我承認的女人。”

  一句話,涵蓋太多。

  卻讓眾人心底一震,不得不重視淩琉玥。

  冷月收緊了拳頭,目光複雜的望著床上,神態柔和、安靜的女人。不得不承認,他被淩琉玥的殘佞給收服,更多的是震懾!

  他一直不喜歡淩琉玥,內心認為她柔柔弱弱,配不上他們的主子。倘若冷酷如修羅的她,都不能匹配。那麼,敢問世間,誰能與主子比肩而立?

  “主子,屬下來替主母療傷。”冷月恭敬的說道,一句話,表明了他的立場。

  冷修瞥了眼冷月,冷冽如冰的眼底,驟顯一抹欣慰。

  “主子,讓屬下們替主母療傷!”冷修跪在地上,乞求。

  戰冀北神色漠然,堅定的語氣不容辯駁:“你們退下。”他的女人,自有他守護。

  “你確定想好了?”老者望著一步三回頭離開的兩人,渾濁的眼底閃耀著精光。

  “囉嗦!”

  “孽徒!”老者氣得呼吸一滯,瞪眼道:“將她絮亂的真氣引歸丹田,打通堵塞經脈,便可。”說罷,甩袖離開。

  戰冀北盤腿坐在床上,動作輕柔的把淩琉玥抱在懷裡,一手抵在她的後揹運功,一手包裹著她冷若冰塊的手。

  一道道暖流湧入體內,淩琉玥漸漸有了意識,舒服的輕吟一聲,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身體的鈍痛,漸漸的消失,陷入了睡眠。

   戰冀北看她的臉色慢慢的紅潤,真氣已經調整好,試探的喊道:“淩兒?”人兒並沒有反應,戰冀北眉頭緊蹙,正要喚醒。

  可,下一刻,戰冀北臉色大變。原本安靜睡顏的淩琉玥,臉上血色褪盡,慘白的臉上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不斷的發顫,難受痛苦的扭動、掙扎著。

  “淩兒——”戰冀北心一沉,不是好了麼?怎麼會這樣?

  淩琉玥腦海中閃現無數畫面,全都是塵封在心底,不可觸碰的往事。因著今日的經歷,猶如被打開的潘朵拉魔盒,所有邪惡、恐懼、不堪的場景全都一股腦的席捲著她,掙脫不開。

  “不——不要——求你們放了晟兒——”淩琉玥聲音絕望而淒烈,不安的睡顏上佈滿了脆弱。

  戰冀北心中一痛,從不曾見過這般絕望無措,脆弱需要人呵護的她。

  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淩兒,你醒醒,淩晗晟他沒事,很安全。”戰冀北搖晃著淩琉玥,企圖將她從夢魘中喚醒。

  陷入無邊黑暗中的淩琉玥,只覺得低沉冷硬的嗓音來自天邊,如一道閃電,撕裂了黑暗的深淵,照亮冰冷陰森的世界。

  伸出雙手,緊緊的想要攥住那一縷光束,可抓住的是滿手的荊棘,尖銳的刺痛,使她猛然跳坐起身子。

  霍然睜開雙眼,原本以為入目的是一雙血肉模糊的手。可白皙細嫩的手心,潔白無瑕,只有食指之間,冒著一滴殷紅的血珠。

  “醒了?”戰冀北呼出一口濁氣,扔掉手中的銀針。

  淩琉玥一怔,漆黑的眸子仿若蒙上了一層薄紗,朦朦朧朧,有些迷惘的看著戰冀北,微微蹙眉,他怎麼會在這?

  “不記得了?”戰冀北嘴角一揚,唇畔的一抹笑,柔和了面部冷峻的菱角。

  淩琉玥渾身被冷汗浸濕,身上有絲絲冷意,混沌的思緒慢慢歸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看來是他救了她。

  垂眸看著纖細如青蔥的手指,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嗜殺,冷冽的一笑。繆淵麼?我記住你了!

  成功的勾起了她不願回想的往事,每一次的回憶,都讓她無比痛恨曾經軟弱的自己。

  我該怎麼回敬你呢——繆淵?

  “做惡夢了?”戰冀北不經意流露出關切。

  噩夢麼?

  淩琉玥清亮的鳳眸裡,閃過一抹傷痛。說是噩夢,可卻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情。為什麼,重活一世,這雙手,這雙手依舊被骯髒的人玷污?

  前一世,他們姐弟被趕出孤兒院,被地下組織的人抓走,要挖去他們的內臟販賣。那時候她只有十歲,根本保護不了弟弟。無論她如何嘶聲力竭,絕望的哭求著他們不要傷害弟弟,都沒有用,自己差點被強暴。

  儘管,她帶著人逃出來,可惜被當成小白鼠,喝下太多化學藥物的弟弟,損壞了心臟。為了救弟弟,她把自己賣給那個地下組織的仇家成了殺人利器,非但沒有治好弟弟的病,卻成了害死弟弟禍端。

  “那只是夢。”戰冀北不知道如何安慰人,繃著臉,不自在的拍著她的肩膀。

  是啊!那都是夢!那都是過去的事情!

  淩琉玥雙目無神的望著窗外,雖然老天憐憫,在異世與弟弟重逢。

  可,在幽黯的山洞中,那幾個太監碰上她的手。她腦子裡湧現出過去不可抹殺的屈辱,軟弱誰人都可欺!才會力量爆發,導致她走火入魔。

  “謝謝!”淩琉玥真摯的感謝,繆淵這次給她製造的意外,讓她差點被逐漸安穩的生活,磨去了一身鋒芒銳氣,忘了這是吃人不吐骨的時代!

  “以身相許,嫁給本王!”戰冀北眉梢一挑,鬆開抱著她的手,走下床榻,倒杯茶水走過來,定定看了她幾眼,仰頭飲盡。

  “……”淩琉玥自作多情一把,尷尬的收回手。覺得這男人真的一點不大氣,胸襟不寬廣。

  “想喝?”戰冀北見她的動作,眼底眉梢染上笑意,“答應本王,本王給你倒茶!”

  “……”淩琉玥自己下床倒茶,連喝了幾杯,才說道:“玉佩。”她迫切的要壯大自己,過去所發生的一切,無不在警醒她,若沒有權勢,遲早會重蹈覆轍。

  “嫁給本王!”戰冀北不厭其煩的重複。

  “……滾!”沒完沒了了?淩琉玥暴燥的把戰冀北推出門開,用力的甩上門,轉身便看到神不知鬼不覺坐在桌前的老者,不禁一愣:“你是誰?”

  “你老祖宗。”老者笑眯眯的說道,很滿意她對付戰冀北的態度。

  ------題外話------

  可憐的老戰,求娶總是被拒,趕緊的回去反省,叫你的屬下們出出餿主意,如何抱得美銀歸~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00 PM


第三十七章 獻計追妻

  老祖宗?

  淩琉玥眉一皺,斜睨了眼童顏鶴髮的老人,坐在他的對面:“我老祖宗早就成了一掬黃土,攀親帶故,也不是這麼著。”

  嘁!兩眼閃著賊光,鋥亮的生怕別人眼瞎瞧不見?

  老者一噎,無奈的歎息:“老夫是青峰山山主,字玄機。”頓了頓,神色複雜道:“本名淩宗。”

  淩宗……

  淩琉玥一愣,當真是老太爺!

  可,老太爺不是早已在十多年前亡故麼?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你為什麼藏在這山上?淩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曾回去過?”淩琉玥眼底閃過諷刺,青峰山山主啊,人人都想要巴結的人物。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是拋棄了家族,不聞不問多年。

  才會導致淩傲天夫妻慘死,前身寄人籬下。倘若他還在府上,前身是否不會死?

  淩琉玥知道這一切與淩宗無關,可她就是遷怒!

  前世她所遭遇的一切,若是親人沒有拋棄,怎麼會淪落到那樣的下場?

  淩府一舉一動他這些年都一直在關注,可發生那樣的悲劇時,他想要挽救,也是無能無力。

  面對曾孫一字一句的指責,淩宗啞口無言。當初他想要將這兩個可憐的孩子接上山,可她的命格讓他甘休。

  看著她眼底閃過濃烈的憎恨,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歎息。一念錯步步錯!

  “老夫只要求你不要下嫁戰冀北。”

  淩琉玥冷笑,譏誚的看著他不語。

  “戰冀北救的你,他寧願耗損一半修為,也要救你。”

  淩琉玥笑容一僵,她明白一半修為意味著什麼,戰冀北之所以地位無可動搖,不是來自他的權力,而是無人能奈何他的勢力。

  倘若當真折損,她這輩子也無法還清戰冀北的人情。

  “不是沒有損失麼?”

  驀然,淩琉玥只覺得心裡有團火在灼燒,炙烤著她,口乾舌燥。拿著一個瓷瓶放在桌上,斟一杯清茶,看到老者不客氣的伸過手來,眼疾手快的撈起杯子一口飲盡。

  清涼微甘的水,稍稍緩解了快要冒煙的嗓子眼。

  淩宗氣得乾瞪眼,收回手說道:“哼,和那臭小子一樣招人嫌。”

  “你手沒殘!”要喝自己倒!

  “你就是這樣對待客人?對待你老祖宗?”淩宗臉色漲紅,肺都要氣炸了,他還想著這娃兒文文靜靜,好說話!

  果然,一樣的臭德行!

  王八看綠豆,對眼了!

  “我沒請你來。”淩琉玥驀然發現,這貌似不是她的居所,起身,打算離開。

  “你若念著他的情,就想想我說的話。”淩宗說罷,放下一本泛黃的秘笈,步履沉重的離開。

  淩琉玥粗略翻開秘笈,正是她所練的內功心法,看到上面的注解,驀然了悟,她為什麼會走火入魔。難怪,她越練頭越痛,甚至視力下降,清晨起床會有重影。

  將秘笈揣進懷裡,想到淩宗的話,心裡有些放心不下,便出去找戰冀北,確定他沒事她才會安心。

  ——

  冷月替戰冀北包紮好掌心的傷口,看著主子陷入沉思,立在一旁,詢問著冷修:“主子怎麼了?”一回來便心事重重。

  冷修搖頭。

  冷月篤定:“肯定和主母有關!”八九不離十。

  戰冀北劍眉緊擰成一條直線,幽幽的開口,疑惑道:“你們說,為何一個女人三番兩次的拒絕嫁給一個男人?”

  “不愛他!”

  “沒有權勢!”

  冷修冷月一同道,隨即一陣錯愕,想到是不是主母拒絕主子的求婚了?還三番兩次?

  天啦!天啦!對他衝擊太大了!

  冷月激動的來回踱步,他瞬間想到一個很明智的想法,以後絕對要唯主母命令是從,絕對是免死金牌!

  第一次,冷修和冷月齊心的達成共識。

  戰冀北臉一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談什麼愛不愛?難道他的勢力不夠?

  “你們說她喜歡進宮?”

  “……”

  “……”

  “本王娶她之前,要把那把破龍椅搶來提親?”戰冀北難以費解,進宮真的有那麼好?他說一句話,皇上都不敢質疑。

  冷月輕咳一聲,未免主子衝動之下真的逼宮,連忙說道:“主子,……你當時怎麼向主母求娶?”

  “叫她嫁給本王!”

  “主子,提親都是要找媒人說親,然後下聘,選日子成親。”冷月瞬間囧了,主子這般對別人說,興許會求之不得的撲上來。可那人是淩琉玥啊,玄!

  這麼麻煩?

  戰冀北緊皺的眉頭能夾死蒼蠅,摩挲著下巴道:“那你們去請個媒婆說親。”

  “主子,主母像是不講這些虛禮的人。”

  戰冀北頓時扔了一記刀子眼,嚇得冷月脖子一縮。

  “主子,你要不直接把主母給行了周公之禮,她肯定要死要活嫁給你。”冷月靈光一閃,獻計道。

  “不行!”戰冀北立即否決,那個女人不能用尋常女子去衡量,倘若這招可行,她早答應了。

  “那……主子,你叫主母愛上你吧,她就會非君不嫁了!”冷月攤手,無計可施。

  戰冀北抿緊了唇,面色緊繃,幽深似海的眸子裡有點難為情。

  冷月被嚇的不輕,他們主子還會難為情?

  思索了良久,戰冀北*的問道:“如何讓她愛上本王?”

  冷月一個趔趄,他只是說說而已,誰知主子當真了!無奈,硬著頭皮說道:“主子,你可以學那些話劇裡的什麼三十六計,每天給主母寫情詩,噓寒問暖。”

  戰冀北滿頭黑線:“本王是這麼酸腐之人?”

  “女子愛美,主子你給主母送衣衫首飾。”

  “太華麗。”

  “公主喜歡插花,不然主子你給主母每天送一束花吧。”

  “太花哨。”

  “……主子,你還是娶別人吧。”

  “……”

  冷月見氣氛不對,立即閃身跑人:“主子,屬下去清場。”太難伺候了!

  戰冀北冷著臉,將冷月提供的意見,全部過濾一遍。想到她說他笑著好看,那麼肯定是喜歡他的。

  愛上他?

  從哪一條開始做呢?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05 PM


第三十八章 你們,還有誰不服??

  一群女子未曾尋找到淩琉玥的身影,全都掩嘴嗤笑:“我就說嘛,一個草包,怎麼能過七重塔?有膽大放厥詞,沒膽出來丟人。興許早就夾著尾巴灰溜溜走了!”

  “是呀,魁首非月兒姐姐莫屬。”

  眾人你來我往,一句句誇讚之詞,將瞿水月捧得高高再上。

  瞿水月抿嘴,清雅一笑:“休要打趣我,你們自個賞賞景,我先去會會山主。”目光瞥到撲淩撲淩飛來的鴿子,秋水皓眸晃蕩一絲漣漪,含笑的離開。

  走到角落,鴿子落在手臂上,從綁在鴿子腿上的小竹筒拿出一張紙。看完後神色凝重,沉吟一番,趕緊轉身去了專為官員準備的廂房。

  推開門,輕盈的閃身而進,將手中的紙條遞給拿著銅鏡,心細描眉的繆淵:“大人,娘娘說事情有變,長公主以你要脅娘娘,放了淩琉玥。”

  繆淵手一頓,陰柔的眸子閃過一抹陰暗,桀桀笑道:“晚了!”

  瞿水月心口一跳,晚了?

  “莫不是……”死了?瞿水月嘴角掛著自嘲的笑,繆淵的手段極其殘忍,落在他手中的人,怎會有好下場?

  “哼!她倒是牙尖嘴利的野貓。可再野的牲口,到了咱家手中,也只有收起利爪,乖乖聽命的份。”繆淵放下手中描眉筆,走了幾步,回頭多看了瞿水月兩眼。玉白的臉上波瀾不興,長而濃密的眼睫半垂,斂去了眼底的神色,扯著嗓子說道:“你做好準備,咱家過兩日送你進戰王府。”

  瞿水月猛然抬頭,臉上‘刷’的慘白,秋水盈盈的眸子裡閃過萬千思緒,拼命的忍下心底奔騰的而出的洶湧不甘,咬唇點頭。

  繆淵滿意她的聽話,率先踏出廂房。

  瞿水月緊緊的攥著拳頭,身形微晃,緊隨其後。

  繆淵心情極好,原本以為會看到淩琉玥的慘狀。可碎裂的石塊,砸落滿地。陣陣鐵銹般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濃烈刺鼻,令人作嘔。

  繆淵上著脂粉的臉迅速一沉,如一面白牆,唰唰掉著細白粉末,在夾縫中照射進來的絲絲縷縷的光線中飛揚。疾步走進暗室。饒是他手段陰狠殘忍,也忍不住變色。

  “大……大人……”瞿水月嚇得心臟‘撲通撲通’跳動,一下重過一下的撞擊,似要從胸口跳出。臉色慘白的緊緊揪著胸口的衣裳,閉著眼睛,渾身不停的顫慄。

  戰冀北——

  繆淵眼底閃過陰戾,一掌拍在石壁上,‘轟隆’,石洞轟然倒塌,瞬間掩埋了屍骨。

  你給咱家等著!

  可,這一場殺戮,並不止於此——

  “大人!不好了,城郊埋伏的親衣衛盡數被滅,首領被懸屍城門!”黑衣人落在繆淵跟前,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等著繆淵的怒火。

  繆淵牙齒咬的咯嘣作響,粉刷的臉上漸漸一片青白,瞳仁不斷放大,露出吃人的凶光。渾身縈繞著陰寒之氣,仿若自地獄中爬出,充滿了晦暗煞氣。

  因極度的憤怒,臉部肌肉不斷的顫動,深吸幾口氣,陰氣森森的說道:“剿殺淩琉玥!”

  戰冀北!咱家看你能護這女人幾時!

  一甩長及迆地袖擺,腳下生風的離開!

  瞿水月死死掐住石柱的手指骨泛白,緊繃的身子一松,臉色灰白的癱軟在地。她終於意識到什麼才是殘忍!闔眼平復心底的恐懼,扶著石壁彎腰嘔吐,似要將五臟六腑吐個乾淨。

  而淩琉玥得知戰冀北離開的消息,準備回府,卻碰見了一群女人。她此時衣裳雖然被換,卻依舊難掩一聲的血腥味,沒有心思應付她們。

  可,不是她不見,便能不見。

  淩若瑾早已眼尖的看到她,帶著眾人匆匆走到淩琉玥跟前,揚眉,譏笑道:“喲!二姐,你這是被山主趕出來了麼?你是什麼人,諸位姐妹都清楚,以為換了衣裳,我們就不認識了?”

  聞言,眾人掩嘴嬌笑。

  淩琉玥很不耐煩,心裡一陣暴躁,暴躁得想要殺人!

  清亮如古井般幽深的眸子,掀起了波瀾,逐漸被一層黑色陰鬱之氣覆蓋,彌漫著濃厚的殺氣。

  傅青燕心底痛恨淩琉玥,經過上次,她學乖了很多。看到淩琉玥眼底熟悉的氣息,不動聲色的把踏出來的腳收回。

  她恨不得淩琉玥去死,卻不會上趕著自己去送死。淩若瑾什麼人,她自是清楚,能好心的透露消息,無非就是要她出頭?

  “淩若瑾,你不犬,他們也不會錯把你當人!”淩琉玥眼底閃過嘲諷,她不怕麻煩,可現在不是她該惹麻煩的時候。圍攏她的人,全都是位極人臣的千金,倘若出事,她又會疊加許多仇家。

  何況,其中有一兩個,是她需要拉攏的人,更不能輕舉妄動!

  “噗呲——”周圍爆發出一陣笑聲,淩若瑾羞愧的面紅耳赤,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淩若瑾臉色紅的發紫,憤恨的伸手指著淩琉玥,怒道:“淩琉玥——”

  淩琉玥面若寒霜,伸手捏住她的手指,一截一截扳斷,清脆的嘎嘎碎裂聲,聽在眾人耳中,如死神吹響的號角。全都面色大變的後退一步,看怪物一般,驚恐的盯著淩琉玥。

  “淩若瑾,上次教訓還不夠麼?你信不信,你多說一字,我就殺了你!”淩琉玥單手扣著淩若瑾的脖子,冷厲嗜血的話,生生將淩若瑾破口而出的尖銳叫聲憋了回去。

  臉色因痛苦而扭曲猙獰,慘白的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死死的咬著舌頭,忍受著劇烈的痛楚。想要肆意的痛呼出聲,減輕不斷撕扯她神經的痛,卻怕淩琉玥真的會想扳斷手指一樣,扭斷她的脖子。

  心底的不甘,草長鳶飛,如絲絲密密的鋼繩,緊緊的勒住她的心肺,緊密的窒息感使她想要瘋狂的喧囂咆哮。可她卻如一只被淩琉玥捏著命脈的螻蟻,動一動手指,便能碾死。充滿濃烈恨意的眼底,燃燒著洶湧的怒火,似要噴薄出炙熱的岩漿,將淩琉玥燃為灰燼。

  “不!我不服!”淩若瑾閉著眼睛叫囂,終究是壓制不住心裡排江倒海的怨恨,爆發而出。

  淩琉玥挑眉,有些出乎意料。

  “我要和你比試。”淩若瑾挑釁!她不信,淩琉玥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真的殺了她!

  “哦?”淩琉玥鮮紅如血的唇,微勾,露出殘佞的笑容,運上內勁,提著淩若瑾的脖子,直直的朝後甩去。

  “嘭——”淩若瑾呈弧線飛出去,雪白纖細的脖頸,卡在開叉的粗壯樹枝椏上,整個人如上吊一樣吊掛在上面。

  淩琉玥拍了拍手,看著淩若瑾和觸電一般,不斷的抖動晃蕩,做著最後垂死的掙扎,淡漠道:“你們,還有誰不服?”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11 PM


第三十九章 滅門之仇?

  嫩綠的草地上,開滿了細小如星辰的嫩黃花朵。淩琉玥一身白紗裙,屹立其中,飄渺如出塵仙子。

  可,不怒而威的氣勢,令眾人發自內心的懼怕。

  警惕的盯著淩琉玥,眼角餘光看著樹上不斷掙扎跳動的淩若瑾,吞咽一口唾沫。

  “可是……可是你還沒有和她比試呀?”人群中,響起軟糯的嗓音,一襲大紅色紗裙的女子走出來,粉嘟嘟的臉上佈滿了疑問。

  淩琉玥蹙眉,這丫頭不怕她?

  “我一招取勝。”淩琉玥指著淩若瑾,掙扎的動作已經慢慢的停止。

  女子一愣,手指點著嘴角道:“難道你不怕侯爺問罪你?”

  淩琉玥失笑:“我若怕,便任你們欺辱,就能活下去麼?”有些事,不是怕,就收起利爪藏在不見天日的角落,便能安能無恙。

  女子皺巴巴的臉,舒展開來,眉開眼笑,一蹦一跳的走到淩琉玥身邊,伸手挽著她的手臂說道:“我是寧郡王府的甯舒,我想和你做朋友!”

  淩琉玥一怔,朋友?

  目光晦澀不明的看著一臉燦笑,天真無邪的女子,如一道暖流流淌在心間。她並沒有因為她的暴戾嗜殺,而懼怕厭惡,而是主動與她交朋友。

  朋友……多麼陌生,卻又暖心的詞。

  她,該相信她嗎?

  “你不怕我?”淩琉玥壓下百轉千回的思緒,反問道。

  “我崇拜你!”甯舒圓圓的眼珠,泛著亮光。可看到淩琉玥肅靜的臉色,清澈的眼底有著小心翼翼和期待,手下意識將她的衣袖攥得更緊,生怕她甩掉自己的手。

  淩琉玥心思一動,展顏一笑:“好。”

  甯舒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楞楞的望著淩琉玥,回過神來,歡喜的跳起來圍著淩琉玥轉圈:“太好了,那你要教我武功,可以嗎?”

  淩琉玥見她保留著一顆赤子之心,驀然想到了淩晗晟,嘴角微微上揚,頷首道:“可以。”

  眾人對這個突然的轉變,回不過神來。那個她們想要結交,卻愛理不理的安然郡主,居然主動對淩琉玥示好?

  嫉妒、羨慕、怨恨的目光,紛紛射向淩琉玥,淩琉玥仿若未見,帶著甯舒離開。

  “姐姐,你太酷了。那些女人矯揉造作,看著就想吐。若不是娘親,我才不來呢。不過幸好來了,才碰見姐姐了。”甯舒嘰嘰喳喳的不聽的說著:“外面那些人肯定見不得姐姐這麼好,才會胡亂造謠。幸好因為留言,他們嫌棄姐姐,一直未曾求娶,讓戰哥哥有機會把你娶進府中!”

  淩琉玥面含微笑,靜靜的聆聽。

  “我小時候可喜歡戰哥哥了,天天追在他後面,嚷嚷著長大要嫁給他。可是娘親說我能嫁給所有人,唯獨不能嫁給戰哥哥,我不明白,後來我想通了,估計娘親是怕我被戰哥哥欺負。”甯舒神情懨懨,好似想到什麼,清脆的笑道:“姐姐,戰哥哥壞死了,你以後可要替我出氣。我叫他教我輕功,他說鳥兒能飛,是站在高處才飛起來,然後我就爬梯子上牆,跳下去摔得鼻青臉腫,兩個月都沒有出門。”

  “噗呲”淩琉玥失笑,他應該是被甯舒纏的不耐煩,匡她去跳牆。

  甯舒如數家珍,一條條的列出戰冀北的惡形。不知不覺,便到了府中,兩人分道揚鑣。

  一下馬車,便看到一襲月白錦袍,長身玉立在門口的百里雪衣。

  “可有空閒?雪衣有話與你說。”百里雪衣溫潤的嗓音如涓涓溪水,悅耳舒適。

  淩琉玥頷首。

  兩人一同進了小破院落,百里雪衣目不斜視,不緊不慢,與淩琉玥保持三步之遙的距離。一前一後的進屋,坐在雕花紅木椅上。

  “屋子簡陋了些,讓你見笑了。”淩琉玥隨說著客氣的話,卻又絲毫不客氣。指著茶水道:“要喝自己倒。”

  百里雪衣莞爾,並不惱怒。“雪衣這次會常駐大越,你在青峰山遇險之事我也有所耳聞。”頓了頓,繼續說道:“雖有驚無險,但我想要以朋友的身份,給你一個忠告。莫要與皇室有所糾纏,切忌被表像給蒙蔽。”

  表像?

  誰?

  淩琉玥陷入沉思,百里雪衣不會無緣無故的提醒她。是小心戰冀北,還是繆淵?北冥夜?

  腦中飛快的閃過一抹思緒,快的來不及捕捉。

  “戰王勢力固然雄厚,危險自是同等。你對他有多少瞭解?”百里雪衣很欣賞直率的淩琉玥,不希望如此聰慧的女子,紅顏薄命。

  “我又不嫁給他,瞭解他作甚?”淩琉玥輕嗤,為何人人都以為她要嫁給戰冀北?她的人生,她自己自有主張,不是誰人都可以染指。

  百里雪衣見此,無奈的低歎,如玉的容顏染上悲天憫人的愁緒:“你可知大越建朝以來,是有三位開國功臣?第一位當之莫屬是開國皇帝,而第二個則是你祖先,第三個是戰淞。”

  淩琉玥心口一滯,戰冀北的祖先?

  “你們淩府留京封侯,而戰淞則是繼續留在邊關收復暴民,立下功名,被封異性王。賜西越為封地,戰淞便攜妻子住在封地。開國皇帝賞賜恩澤,准許遂養兵馬,抵抗入侵韃子,卻出現了弊端,導致朝廷無法掌控西越。”

  “西越士兵經過廝殺,肯定驍勇善戰,最後變成一個獨立式小國。後面的皇帝並沒有多少恩情顧念,懼怕他們會把江山給取而代之?”淩琉玥介面道。

  百里雪衣眼底閃過讚賞:“不錯,西越富庶,兵馬強壯,可戰府上下對朝廷一片忠心,卻難抵猜測。為了控制西越,朝廷把長公主賜婚給戰武擎。”

  淩琉玥面色一變,她查史記,根本就沒有西越的存在——

  “戰冀北三歲之時,戰武擎通敵叛國,被使者當場斬殺,除了長公主和戰冀北,戰府上下被血洗。”百里雪衣眼底神色,忽明忽暗,悠悠的說道:“直到戰冀北立下戰功,徹查戰武擎通敵叛國之事,證明了當時是誣衊,全了戰王府的名聲。皇上便封戰冀北為王,承襲世爵。”

  淩琉玥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紅如玫瑰的唇瓣,血色褪盡,蒼白如紙。

  戰冀北立下戰功那年14歲,而那年她八歲,同年父母喪生火海,背上通敵賣國的罪名!

  一件一件的聯繫起來,心底發寒,洗清了戰王府的罪名,‘真正’的賣國賊成了將軍府。戰冀北他當年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

  阮箐和他又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15 PM


第四十章 她長了一副要死的白蓮花模樣?

  淩琉玥一動不動的凝思,就連身畔百里雪衣何時走的,都不知道。

  滿腦子都是戰冀北與將軍府滅門案有無關聯?

  紅藻推門進來,端著銅盆給淩琉玥淨面:“主子,你一宿沒睡?”紅藻臉色也不大好看,渾身的鞭傷,痛的她睡不著。

  天亮了?

  淩琉玥微微皺眉,揉著太陽穴,喃喃道:“紅藻,關於將軍府,你知道多少?”

  紅藻搖頭,努力回憶道:“屬下從小被將軍培養,只記得那一日將軍在書房見了一個人,晚上的時候與戰王喝酒談論兵法,第二日便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一切都很正常!

  若是戰冀北動的手,那麼父親還會與他對酌麼?阮箐呢?阮箐是意外,還是刻意為之?

  驀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淩琉玥霍然起身,急匆匆的朝門口而去。

  阮箐是刻意為之,在皇上審理淩傲天之前,縱火滅了將軍府,便是有人不想要翻起舊案。

  為何不願?

  裡面定然大有文章!

  情緒有些激動,加快了步伐。淩琉玥還未走到府門,便碰見了從外面回來的淩敬天,神色憔悴,眼底的血絲,顯露昨夜並未安睡。

  是了!淩若瑾死了,他怎麼還能睡的著?

  “玥兒要出去麼?”淩敬天眼底的暗芒,稍縱即逝。強打起精神,和藹的問道。

  淩琉玥陰沉著臉點頭。

  淩敬天笑容一僵,誰又惹這祖宗生氣了?

  淩若瑾死了,他心底雖然憤怒,卻更多是怕淩若瑾挑起的怒火,會讓淩琉玥遷怒侯府。為了一個幫襯不了他的廢物女兒,得罪淩琉玥,那顯然不明智。

  “玥兒,你別多心,淩若瑾她是自找的,大伯不怪你。”說罷,淩敬天又覺不妥,這樣顯得未免太過冷酷無情了?“瑾兒是命苦的孩子,被她母親慣壞了,小小年紀心思惡毒,幸好沒有鑄就大錯……”

  “好了,我知道了。”淩琉玥神色淡淡,揮手打斷淩敬天冠冕堂皇的話。

  不識好歹!

  淩敬天眼底閃過慍怒,卻也不能奈何她。從袖口摸出一疊銀票,塞給淩琉玥道:“你手頭沒有多餘的銀兩,下個月初太后生辰。你拿著置辦幾身衣裳首飾,選個可心的禮物。”頓了頓,試探的問道:“玥兒,京兆府尹的空缺,落在了戰王手中,你可知戰王中意誰?”

  淩琉玥冷笑,原來是看中了這肥缺?京中拼的是背景,紈絝總比出息的多,誰家公子不犯錯?落到他手中,即可撈油水,又能讓達官顯貴欠他人情。

  “我問問。”說完,便越過他走出府門,一隻雄鷹俯衝而來,尖利的爪子抓住淩琉玥的肩膀,尖尖的嘴啄著淩琉玥的腦門。

  淩琉玥吃痛的把它抓下來,腳上綁著竹筒,背上捆綁著一捆別名玉芙蓉的白菊,看著紙條上的字,臉色霎時鐵青。

  ——鮮花贈美人——

  抓起一捧菊花扔在地上,碾得稀巴爛!

  隱匿在暗處的冷月,直冒冷汗。完了,主母不高興了!

  淩琉玥怒氣衝衝的飛身到戰王府,直奔書房,一腳把門踹開,冷冷的說道:“你害死了我父母,如今又來咒我死?”居然送她死人花!

  伏案冥思苦想情詩的戰冀北,微微一怔,看著怒火滔天的淩琉玥,不明就裡。

  “我沒有。”

  “菊花是不是你送的?”淩琉玥質問道,心裡憋著的一團火,好似找到了出口,傾瀉而出。

  “……”戰冀北抿緊薄唇,糾正道:“玉芙蓉。”

  “你承認那捧白菊是你送的了?”

  “不是。”戰冀北緊繃著臉,微微有些難為情:“玉芙蓉白蓮。”

  “……”白蓮花?

  淩琉玥臉色古怪,一口氣提不上來。

  真想要爆粗口!他府上這麼多桃花,怎麼不送?一會菊花,一會蓮花?難道,她長了一副要死的白蓮花樣?

  甩了甩頭,保持著冷靜,冷厲的問道:“戰冀北,我問你,當年那場火災和你有沒有關係?”

  戰冀北緘默不語,沉靜的眸子,慢慢凝結成霜。

  “你認定與本王有關?”

  “我只問你,有還是沒有!”淩琉玥欺身逼近戰冀北,寒氣凜然的眸子裡,冰冷無情。

  戰冀北面臨她的質問,心底升騰著莫名的怒火,冷聲道:“你心底有了答案,為何還要詢問本王?”

  該死的女人,竟然不相信他!

  淩琉玥心一沉,她相信不是戰冀北所為。可,在這異世,所有人都帶上一層假面具,她能真正的信任誰?

  “戰冀北,你最好是與此事無關!”淩琉玥一字一頓道,心底對戰冀北那一絲好感,煙消雲散。

  戰冀北看著眼前恨不得和他撇清關係的女人,就想要掐死她!

  猛地將她拉住,撞進懷中,噙住她不斷吐出讓他不悅話語的紅唇,警告道:“女人,下次若再敢惹怒本王,見一次吻你一次!”以他霸道的方式,來表達他的不悅。

  淩琉玥被他咬著咬著,咬習慣了,不動聲色的用銀釵抵著他的胸口。他每逼近一分,銀釵便刺進一分。

  戰冀北眉頭不皺一下,撕裂她的衣裙,抱著她倒在軟塌之上,坦誠相對。健碩頎長的身軀壓制住她,唇舌探入她的口中,掠取馥鬱香甜。

  淩琉玥目光冷了一分,手上用力,銀釵紮進去一公分,滾燙的液體順著釵身,流淌在她的手心,灼燒著她的肌膚。

  戰冀北啃咬著她的耳根,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項,邪魅道:“你該這樣!”騰出掐著她纖腰的一隻手,握住淩琉玥握釵的手,猛然用力朝胸口紮進去。

  “你不要命了!”淩琉玥猛然往後撤去,氣急敗壞的吼道。瘋子!他就是一個瘋子!

  戰冀北眼底眉梢帶著笑,心情愉悅,整個人趴伏在她身上,嗓音慵懶低沉,喃喃的說道:“淩兒,我拿你沒有辦法,不要把我逼瘋。”

  戰冀北知道他為何見她反常,為何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心裡極度不舒服。若說是因為她對其他男人和顏悅色,對他不假以辭色,會理解為不甘。

  那麼,她失蹤、走火入魔,為何會心慌?會心疼?

  為了娶她進府,會做他認為‘愚蠢’的事情?

  這一切,都證明他對她的心,開始悸動。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22 PM


第四十一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淩琉玥靜靜的躺在軟塌上,感受著他胸口有力的心跳,慢慢的放鬆身體,銀釵從手中滑落。

  他眼底陌生的情緒,使她有一瞬的心亂。兩個人身體如此的緊密無隙,心卻是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她不喜歡他!

  很不喜歡!

  甚至說得上厭惡,厭惡他動不動把女人扔床上收拾。

  她心理上有很嚴重的潔癖,無法接受不乾淨的種馬。

  “鬆手!”淩琉玥鳳眼裡水波微轉,化去了那一抹冰冷,直直的望進戰冀北眼底。他如今二十出頭,在這個時代,早已被通房丫頭調教過,睡過的女人更是數不勝數。

  想到此,不禁想到初遇時,他差點強要了她,泛起一陣噁心感!

  戰冀北哪裡知道,短短的時間內,她心思百轉,貶低得他成了到處留種的‘種馬’?

  卻輕易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厭惡,眼底的溫情褪盡,隴上陰霾,掐著她的腰說道:“本王的觸碰,讓你噁心?”如鷹般銳利的眸子,似要看到淩琉玥的心底,蘊藏著危險的氣息。

  淩琉玥揚嘴道:“對!”隨便一個女人都發情,那些自動送上門的,他豈會放過?

  戰冀北臉色霎時鐵青,陰冷道:“既然如此,那來點更噁心的。”說罷,炙熱的吻,鋪天蓋地的席捲著淩琉玥的紅唇。狂野粗暴的啃咬,似要將她吞吃入腹。

  眉眼、瓊鼻、櫻唇、纖長的脖頸一處都不曾放過,一路向下。

  淩琉玥只感覺被巨石壓身,毫無反擊的能力,睜圓了眼,清晰的感受著他的每一步細微的動作。

  狂熱而激烈的動作,漸漸的讓她思緒迷離。一陣陣的陌生異樣從心底直竄頭頂,仿若被激流沖刷到波浪渀騰的海洋,沉沉浮浮,心慌無措的緊緊攀著他的脖頸,如抓著一根救命的浮木。被他帶領著穿梭火山,渾身仿若處在岩漿中,灼熱的溫度,炙烤著她的每一寸肌膚,乾渴的仿若要迸裂開。渴求的主動仰頭,向他索取著甘露。

  面臨她的主動,戰冀北眼底燃燒著火焰,失控的攻略城池。

  淩琉玥被錐心撕碎的痛,猛然拉回神,渾身瑟縮發抖,沁出一身冷汗。

  痛——

  比子彈穿透*,還要痛上百倍!

  酡紅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戰冀北察覺到她的異樣,不敢妄動。“淩兒——”

  淩琉玥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像是去掉了半條命,繼續下去,她真的會死!猛地推開戰冀北,強忍住不適,拾起衣裳裹在身上,閃身離開了書房。

  一陣清爽的涼風拂面,淩琉玥渾身一抖,雙腿發軟的靠在牆壁上,捂著滾燙的臉頰,懊惱的使勁搓了幾下。

  她到底在做什麼?

  居然動情了!

  還失了身——

  忍住微微不適,擺弄著套在身上的錦袍,內裡空蕩蕩什麼也無。可要她進去把衣裳穿好,她還不如就這樣回府。

  戰冀北,太危險!

  躍上屋頂,痛楚蔓延全身,淩琉玥一個踉蹌,差點栽倒。還未走幾步,淩琉玥腳步一頓,看了眼熾熱的陽光灑在屋脊上,倒影著自己短短的影子,縱身一跳,回到戰冀北的書房。

  戰冀北著實鬱悶,看著紫金榻上那一抹綻放妖嬈的紅,怒火攻心,該死的女人,這是要廢了他!

  平息著體內亂竄的火氣,心底滋生著一抹美意。已經突破了最後一步,還怕吃不進去、她跑了不成?想到她痛苦的樣子,無奈的想著等她傷好了,加倍討回來!

  “給我備輛馬車。”淩琉玥關上門,眼底驟然閃過殺意,不緊不慢的把衣裳穿好。瞥到她的落紅,微微有些尷尬。

  “你有沒有把本王當男人?!”戰冀北見這女人毫不避諱的換衣,額頭青筋突突的跳動,氣血猛然湧向頭頂。

  “有啊!太監可沒這玩意。”淩琉玥瞥了眼氣勢昂然的小戰戰,邪邪的笑道:“又衝動了?”

  戰冀北覺得他會被這女人給整瘋,眼底閃過暴戾嗜血,她說起太監雲淡風輕,卻隱隱夾雜著戾氣。

  回想到石洞那一幕,心底一陣後怕,他若去遲了,後果不堪設想。

  “你不是要娶我麼?再不準備馬車,淩敬天待會可是要答應雪衣的提親了。”淩琉玥目光微冷,不冷不淡的說道。

  雪衣?

  戰冀北瞬間覺得那小白臉無比礙眼,不順心。

  “小北!”

  啊?淩琉玥不解的看著戰冀北。

  “叫本王小北。”他們都有夫妻之實了,難不成還抵不過一個外人?

  “別……”她會有種叫兒子的錯覺,長公主可是這樣叫他的。

  戰冀北臉色難看,她真的看上小白臉了?心裡謀劃著找個時間,做掉百里雪衣。

  “戰冀北!”戰冀北強勢霸道,不容置喙的說道。隨即吩咐冷修準備馬車,他倒要看看誰敢和他搶女人!

  ——

  淩琉玥跳上一輛黑色的馬車,從戰王府駛出,朝西武侯府而去。

  西武侯府與戰王府隔了兩條街,在權貴區最尾處,和富人區接軌,平素最是安靜,少有人行走。

  馬車顛簸的與迎面疾馳而來的另一輛馬車擦過,駛進街道。數十個黑衣人出現,圍攏馬車,提劍刺去。

  車夫瞬間滾落馬車,馬匹受驚的疾馳,被黑衣人斬斷馬頭,與此同時,馬車篷被劈裂兩半,裡面空空如也。

  黑衣人面面相覷,轉瞬想到剛才駛過的馬車,瞬間察覺到事情的不對,立即追過去,卻被近百人身穿鐵甲的士兵圍攏。

  面色一變!

  “嘖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淩琉玥一襲白色紗裙,緩緩從鐵甲士兵後走出,橫掃了數十名黑衣人一眼,手一抬,輕輕的揮落:“捉活的!”

  為首的黑衣人,眼底閃過恨意,居然被戲耍了。心知抓回去也是死路一條,還會被嚴刑逼供,逃出去,任務失敗,也難逃一死。

  一干黑衣人接到指示,加入了戰鬥。

  淩琉玥立於牆頭,蔑視著下麵血腥殘酷的殺戮,面不改色。接過冷月遞來的弓箭,拔出四支箭羽,瞄準了黑衣人首領。

  拉滿弓,帶上內勁射出。箭羽勢不可擋的淩厲刺進首領的雙眼,另外兩支箭羽刺進左右肩胛,輕鬆被擒。

  “走?”戰冀北挑眉詢問,看了眼被殺的七七八八的黑衣人。

  “嗯。”淩琉玥頷首,她出來的時候,看到地上有一團黑影,戰王府四周空曠無一物,不可能是擺設物。直到看到自己的影子,便猜測是隱匿在屋簷下的人,被陽光照射倒影出一截短短的影子,足以讓她判定有危機。

  才會重回到書房,命戰冀北從另一個方向去西武侯府,與她的馬車碰面,加速不要停,她在擦過的那一瞬,從窗口跳到他的馬車上,來個甕中捉鼈!

  “要他何用?”戰冀北蹙眉,看著冷修拖著的黑衣人首領。

  “太后的生辰要到了,我正好缺一份禮物。”說罷,轉頭對冷月說道:“把黑衣人的頭全都砍下來。”陰惻惻的目光看向皇宮的方向,繆淵,你一次一次挑戰我,不給你一份大禮,都對不住你的熱情!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28 PM


第四十二章 談心

  戰冀北霸道的抱著淩琉玥坐上馬車,淩琉玥不舒服的動了動,知道掙扎不脫,便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著。

  戰冀北看著她臉色疲倦的闔眼,眼底憐惜一閃而逝,把玩著一縷青絲,問出心底的話:“為何討厭本王?”

  淩琉玥被他不輕不重的撫摸,昏昏欲睡,聽到他的詢問,眉頭一皺,嗓音沙啞道:“你指哪方面?”她喜歡強勢、霸道的人,這只是在合作方面。感情上,她也不討厭,只是她不喜歡找一個濫情的人。

  戰冀北手微微一頓,眸光微閃道:“你若不討厭本王,為何不願嫁給本王?”戰冀北驀然開竅,她是一個好強不願服輸的人,若他一貫手段強硬,只會將她越推越遠。

  淩琉玥翻身坐起,見他一臉嚴肅,並不是隨口問問,也認真的說道:“你身份尊貴,註定了你此生不可一妻。而我只想要一個將我放在心上,妥善安放,免我驚憂,免我無枝可依。與我閑雲野鶴,踏遍山河的男子。”頓了頓,清脆溫和的繼續說道:“他可以不用太高的出身,只要忠於我一人,便可。”

  戰冀北心口一滯,她的條件中,前面幾條他可以滿足,可‘閑雲野鶴’,不禁苦笑,他怕是無法做到。

  他的出身,註定這一輩子,他不能平凡的與她生活。

  “本王可以……”

  “王爺,你不要遷就,我不喜歡不乾淨的男人。”淩琉玥直言,繼續躺在一旁養神。

  戰冀北理解了她話中的意思,不禁失笑:“本王很乾淨。”那些送到他身邊的女人,全都是細作,成了他的藥引。

  唯獨她,是個例外!

  淩琉玥詫異的睜眸,冷笑道:“王爺若是清白,又豈會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下手?”

  戰冀北一噎:“本王只對你一人下手,後悔不迭,虧心玷污了清白小姐,便一直纏著你,娶你為妃,護我二人名聲。”意味深長的睨了眼淩琉玥:“否則便坐實了你給我定的罪名。”

  淩琉玥呵呵一笑,覺得眼前之人特無恥,倒打一耙。

  “戰冀北,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自然在意,若我王妃在意本王是濫情之人,不願意下嫁,你賠本王?”戰冀北戲謔道。心底的鬱氣消散,知道她對他的誤解已經解開,日後也能好娶她回府。

  淩琉玥感覺被他給坑了!

  鬱悶的背對著他,心裡的小糾結解開,滋生著異樣的情緒,卻讓她微微舒心、歡喜。

  不待她理順這莫名的情感,馬車停了下來,便看到侯府門口圍攏了看熱鬧的人,與戰冀北面面相覷,便聽到外面的議論聲傳來。

  “不是吧?無雙公子居然來侯府提親?”

  “你不知道?聽說還是求娶淩琉玥呢!太不可思議。”

  “搞錯了吧?淩琉玥不是夜王的未婚妻麼?前頭戰王也不顧世俗求娶,今兒個無雙公子也來,這淩琉玥踩了狗屎運。”鄙夷的話裡,透著羨慕。

  淩琉玥看了眼臉色陰沉,山雨欲來的戰冀北,轉頭透過車簾看著外面的陣仗,心想她也是隨口一說,免得戰冀北與她鬥嘴,倒沒料到真是個烏鴉嘴,說中了!

  “呃!先進去看看?”淩琉玥下意識的拉著他的袖擺,略有討好的嫌疑。實在是他的眼神太過危險,仿若不給他一個解釋,當場要把她給辦了。

  她還太小,十四歲,都未及笄,實在容納不下、也承受不了他。何況,這身子本就弱,還未調理好。

  戰冀北對她的表現很滿意,這表明她也是不喜歡小白臉?

  兩人一前一後的步下馬車,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侯府。

  “賢侄,不是老夫不同意,而是你也知曉,玥兒與夜王有婚約在身。”淩敬天看著儀錶堂堂,一身蘭芝玉樹風姿的百里雪衣,心底不禁惋惜,倘若他的女兒都還活著,隨便嫁一個,他都飛黃騰達。現在只有便宜淩琉玥了!

  百里雪衣放下茶杯,溫潤清雅道:“雪衣不會讓玥兒難為,侯爺若是同意,雪衣便即刻入宮,請求皇上賜婚。”

  淩敬天蹙眉,淩琉玥到底有什麼魅力?讓一個個非龍即鳳的男子,爭相競奪?

  “賢侄,你可要想清楚,玥兒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你也不介意?

  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口,便看到戰冀北與淩琉玥相攜而來,連忙住嘴,目光微閃的看向一旁的管家,他們聽到了多少?

  戰王若是誤會他答應把淩琉玥許配給百里雪衣,那京兆府尹的位置……

  “戰王,你也知道玥兒的名聲傳的沸沸揚揚,夜王鬧著要退婚,你又遲遲沒有提親,我也很為難。”淩敬天天人交戰一番,果斷的捨棄了百里雪衣,這是大越,戰冀北的地盤,他能得罪瘟神麼?

  戰冀北恍若未聞,陰厲的目光一直落在百里雪衣身上,幽黯的仿若一個黑洞,要把百里雪衣給吞噬。

  哼!敢搶他的女人?

  “你來晚了一步,淩兒已經同意本王的求娶。”戰冀北握著淩琉玥的手,將一物放在她的手中。

  淩琉玥反駁的話,自覺的咽進肚裡,歉意的望向百里雪衣,見他一襲白衣,端正的坐在梨木椅上,神色淡淡,始終掛著淺笑,開口道:“你不比介懷,那日不過是被風沙迷了眼,你替我別發而已。”說罷,指著戰冀北放置腰間的手說道:“若論起男女之防,可苦了我,不是要三夫四夫侍?”

  百里雪衣在淩琉玥心中的位置不同,是感激,是人情,是朋友。

  百里雪衣是通透之人,何嘗看不清她眼中的涵義?不想她難為,溫潤如玉的嗓音,似涓涓溪水流淌過淩琉玥的心尖:“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想清楚了,雪衣沒有什麼放不下。”

  戰冀北看著他們打著啞謎,挑眉道:“我們要細談婚事,不奉陪!”說罷,便拉著淩琉玥離開,卻在門口碰到拄拐杖過來的老夫人。

  淩琉玥臉瞬間下沉,她這時過來斷然沒有好事!

  老夫人眼底閃過恨意,掠過淩琉玥,看向戰冀北:“戰王,女子退親,名聲也不好聽。我們侯府養了淩琉玥近十年,到這會子還要連累侯府聲譽。這樣吧,你要娶她,給家裡家裡老大安排個職務。”想了想,和藹道:“不用多高,進兵部做個侍郎。”

  不用多高?侍郎就好?

  淩琉玥真想扒開老夫人的面皮,想看看究竟有多厚。兵部侍郎在朝中算得上一個正二品的官職,次於兵部尚書,她倒是獅子大張口!

  老夫人似乎看出淩琉玥的心思,冷笑道:“不行,就莫要怪我不念祖孫情份,殘殺手足,不守婦道,把你做的醜事都抖出去!”老夫人才不怕淩琉玥殺了她,她手中可是握有一張王牌。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33 PM


第四十三章 一切有我

  淩琉玥收緊了手中的玉佩,陰惻惻的掃過老夫人,滿頭華髮,臉上佈滿溝壑,精神略微不濟,卻咄咄逼人。

  年紀這麼大了,何不好好養老?為何要摻進來?

  “老夫人,上次的教訓不夠?”淩琉玥拉住戰冀北的手,制止他出頭。“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永遠也開不了口。”

  冰冷如千年寒冰的話語,讓老夫人渾身一顫,色厲內荏道:“賤種!你敢殺了我,這輩子你休想進戰王府。”老夫人眼底閃過得意,長公主豈會讓戰王娶一個毫無身世,且是低賤血脈的孽種?

  淩琉玥看著老夫人眼底的快意和恨意交織,臉陰沉下來:“你要脅我無非就是為淩寒遠鋪路,我若不能進戰王府,你又豈能如意?”

  老夫人怒上心頭,見她油鹽不進,轉頭對戰冀北說道:“戰王不考慮老身的話?”她還不至於老糊塗,淩琉玥對戰冀北沒有多少感情,戰冀北求娶心切,她自然知道找誰,才能如意。

  戰冀北安撫的按了按淩琉玥的手心,走到一邊,老夫人拄拐杖走過去,壓低聲音,謹慎的看了眼淩琉玥,絮絮叨叨的說著。

  戰冀北眸色濃郁,本漫不經心背在身後的手,收緊了手中玉佩的穗子,淡淡的說道:“不管此事真假,倘若流傳一個字。”戰冀北陰冷嗜血的一笑:“本王會讓侯府體驗本王的手段。”

  老夫人瞳孔放大,心裡有一陣後怕,卻面不改色道:“也要看王爺是否遵守諾言。”

  “明日讓他去京兆府尹報導。”戰冀北轉身,走到淩琉玥身邊,淡淡的掃了眼長身玉立的百里雪衣,面上始終掛著淺笑,可閃耀的眸子卻隱匿著睿智與了然,那是洞察所有的了然。

  心一沉,捏緊了淩琉玥的手,誰若膽敢阻止、或是透露什麼,殺無赦!

  淩琉玥敏銳的感受到戰冀北身上濃厚的殺氣,眸子微暗,老夫人到底說了什麼?竟讓戰冀北妥協!

  “王爺——”

  “有我。”

  淩琉玥抿緊唇,緘默不語,內心卻掀起了波瀾,他為何要對她如此好?她身上有他所要的東西?

  騎淩軍?

  若是如此,他為何將藏有地圖的玉佩歸還給她?

  淩敬天卻在戰冀北話落,眼神一凜,霍然站起了身,卻在意識到對面之人是誰,拼命的遏制體內翻騰的怒火,惡狠狠的瞪了眼老夫人,適才臉上露出一抹難堪的笑:“王爺,這恐怕不適,寒兒還太年輕,勝任不了。”

  “寒兒從小隨在無虛老人身邊求學,能文能武,為何不能勝任?”老夫人不悅的皺眉,說話的同時,憤怒的跺著拐杖。

  淩敬天她是不指望了,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趕進帝京淩寒遠身上,重振侯府門楣。

  “你——老夫人年事已高,還是好好回靜安居修養。”淩敬天沒成想到手的鴨子,給飛了。

  “逆子!我要擊鼓狀告你不孝!”老夫人氣的渾身發抖,淩寒遠是他的兒子,由誰擔任不是一樣?

  望著窩裡反的兩人,淩琉玥無趣的離開,不滿的說道:“你答應她做什麼?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

  既然她和戰冀北是一邊的人,那個肥差還是給自己人的好。

  誰知道,她有朝一日,會不會倒楣催的混到牢裡?

  戰冀北駐足,蓄滿冰霜的眼底,閃過一抹難言的溫柔。“我另有打算。”

  眼底閃過幽光,他像是任人要脅的人麼?

  淩琉玥撇嘴,她白操心了。正要說些什麼,百里雪衣信步而來,意味深長的對戰冀北說道:“凡事不能做的太絕,世間太多因果迴圈,莫要最後得不償失。”

  戰冀北嘴角掛著一抹諷刺的笑,果然是傳授大義的無雙公子。

  “所以,她註定是本王的女人!”戰冀北霸道的攬著淩琉玥,冷酷的話裡滿是挑釁。

  百里雪衣笑容一僵,隨即斂去,笑意清淺的說道:“雪衣與玥兒無緣罷了。”攏在袖口的手,卻驟然收緊,心尖滑過說不清道明的情緒。

  濃墨般的眉微皺,便揮去那一股異樣。

  當經年以後,回首今日,百里雪衣心裡蘊藏著無盡的悔恨和遺憾。倘若——倘若他當日爭取一番,結果,是否會有所不同?

  淩琉玥鳳眸微閃,百里雪衣不做無用的事,不會無緣無故的上門求娶。

  而戰冀北說得對,她和百里雪衣終究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他感化眾生,她是黑暗的魔,殘佞嗜殺。

  不是他渡她成佛,便是拉他墮入陰暗之地。他渾身縈繞著清冷如月華的聖潔光輝,是雪山之巔,不可玷污的蓮,她怎忍心毀之?

  “雪衣,你是我認定的朋友,日後這樣的煩心事,你可切記不要參與,他們倒可以打出去,你卻是不同。”說著,提腳,重重的踩在戰冀北腳背,來回輾轉。

  戰冀北挑高眉梢,仿佛她在撓癢癢一般,低歎道:“調皮!”深邃如海的眸子裡,蓄著一絲寵溺。

  淩琉玥臉一黑,好似她是無理取鬧的小孩。揮開他撫摸著頭髮的手,冷聲道。“你怎麼還不走。”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戰冀北絲毫不見惱怒,含笑的看著百里雪衣,無奈的說道:“她間歇性發孩子氣。”頓了頓,慵懶低沉的嗓音略帶疑惑:“嗯?你怎麼還不走?”等著留你吃飯麼?

  百里雪衣對戰冀北的無賴失笑,說了聲告辭,便拂袖離開。

  淩琉玥咬牙切齒,想將他打出去,可又打不過。罵出去,他臉皮比城牆厚,乾脆懶得理他。

  “你不想知道老夫人和我說了什麼?”戰冀北氣定神閑,墨袍松垮的掛在身上,微敞開蜜色的肌理,性感而魅惑。

  淩琉玥腳步一滯:“你愛說就說。”目光卻直直的盯著他,等著他開口。

  “嗯,那我不說了。”戰冀北垂眸,輕輕的把她擁進懷。那麼纖瘦的身體,怎麼能承受這麼多不該承受的?

  日後,他必護她周全無憂。

  逗我玩呢?

  淩琉玥已經氣的沒脾氣了,推開戰冀北說道:“太后生辰快到了,我想趕在這之前,去看騎淩軍。”好部署她送給太后、繆淵的大禮。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37 PM


第四十四章 萌寵

  雲星山位於帝京百里開外,高聳入雲,白色雲霧繚繞在半山腰,遠遠看去似纏著飛天而上的白龍。

  青松蒼翠,山澗鋪滿了圓潤的鵝卵石,經過雨水的沖刷,泛著瑩潤的水光。

  “鵝卵石一直通向山頂麼?”淩琉玥拿著巴掌大,蠶絲薄的地圖,有些意外的問道。這裡的風景優美,空氣清晰,山道開闊,為何就無人發現?

  “外面設了陣法。”戰冀北拉開她,避開了陷阱。

  淩琉玥頷首,難怪荒無人煙。

  腳步越發的謹慎,緊隨在戰冀北的身後。爬上了山頂,已經到了傍晚,夜幕上垂掛著一閃一閃的星星,仿若伸手便可摘,如夢如幻。

  站在山崖邊,俯視著山下帝京方向,渺小的一腳便能碾碎。“真想一腳踩碎了。”便沒有這麼多的煩惱。

  戰冀北勾唇一笑:“那便踩了。”

  能踩她自然不會客氣!大話誰不會說?

  淩琉玥轉身,找到一塊巨大的石頭,掏出懷中的玉佩,放進一個暗槽內,‘哢嚓’一聲,巨石向一旁移動,露出一條甬道,甬道兩邊鑲嵌著雞蛋大的夜明珠,亮堂的白光溢滿甬道。

  一前一後的走進,轉個彎,便看到一個絡腮鬍子的粗獷大漢,腰間斜插著大刀走來,看到二人一愣,目光肆意的在淩琉玥臉上打量。

  “來者何人?”嘹亮粗啞的嗓音,在甬道內蕩著回音。

  “淩琉玥。烈遠將軍之後。”說罷,淩琉玥掏出玉佩。

  大漢並不看玉佩,領著淩琉玥進去,不無感慨的說道:“我們等你許久,今日可算等來了。”娘的,憋死了。

  想他們隨著烈遠將軍出生入死,殺敵無數,一朝藏在山裡種田,夠他娘的憋屈,都要磨去了一身銳利的鋒芒。

  淩琉玥站在高臺上,看著空曠的平地裡,數千人士兵,身著軟甲,喊聲震天的演練,被這雄壯的氣勢,點燃了渾身的細胞,血液沸騰。

  “真難得,藏了近十年,依舊保留所向披靡的士氣。”淩琉玥看著他們翻身上馬,百步穿楊,眼底有著驕傲,與有榮焉。

  這將是她的士兵!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器!

  “那是當然,這些年弟兄們手癢癢,便下山去剿匪,不然可要生銹了。”大漢做了自我介紹,他是孤兒,名叫曹大漢,是淩將軍手下的副將,將軍府出事的前一天,他接到消息,帶著弟兄們藏進山裡。“婦人當政,閹人掌權,為禍忠良!少主,你可要替將軍報仇!”

  “你放心,我自是會替父親洗刷冤屈。”淩琉玥將一封信遞給曹大漢,說道:“能否做到?”

  “能!”曹大漢看完信,濃眉大眼裡滿是激動。少主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不愧是將軍之後!

  “你調幾個人跟著她,最近幾日會有大動盪。”戰冀北掃了眼氣勢如虹的士兵,心想莫怪所有人競相爭奪,光是這支隊伍,跟著淩傲天不知打了多少次勝仗!

  “是!少姑爺!”曹大漢憨厚的一笑,賊兮兮的擠眉弄眼,“這只是一部分,還有一萬新招募的士兵,磨練了便安插進了各個營,還有皇宮。”

  淩琉玥眼底驟顯驚喜,掃了眼戰冀北,意思不言而喻。

  曹大漢搓著手,抓著後腦勺說道:“少姑爺手下,進去過兩個,最後被揪出來了。”

  戰冀北挑眉,有這等事?

  “喚他戰王。”淩琉玥糾正道。什麼少姑爺?八字沒一撇,名不正言不順的。

  戰冀北略含深意的望了眼曹大漢,明顯表示對他的稱呼很滿意,便帶著淩琉玥離開。

  ——

  翌日

  一大清早,侯府熱鬧非凡,丫鬟奴僕很忙,忙著迎接大少爺回府。

  淩琉玥打著哈欠,推開了窗戶,一隻雪白的鴿子落在她的手臂上。

  俐落的拔下信條,看著上面的內容,清雋飄逸的字體,處處透著思念和關切,不禁皺眉。

  玥兒,你已有大半年未曾來看望為兄,師傅甚是掛念你,擔憂你是否遇險。好在為兄不日便能抵京,帶了你最愛的三好。——淩寒遠

  淩琉玥眼底閃過繁複的光芒,淩寒遠,淩寒遠,他們到底是有著怎樣的關係?

  當初她剛穿越而來,丫鬟都說他是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子,性格淡薄古怪,怎會與她有牽連?

  可,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驀然,一道紅光閃過,肩膀一重,一隻火紅的狐狸掛在淩琉玥的肩膀,尾巴繞著她的脖頸纏繞一圈,親昵的磨蹭著她的臉蛋。

  淩琉玥一怔,看著懷中的小傢伙,撲閃撲閃的大眼,可憐兮兮的盯著她,似乎還蘊含著一絲幽怨。

  幽怨?

  “三好還是與你親,枉費我費心照料一番。”

  一道清冽淡漠的嗓音自身後響起,淩琉玥轉身,便看到一襲青色錦袍的男子,竹簪束髮。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眉宇間一片浩然之氣。

  淩寒遠嘴角微勾的弧度,在看見她眼底的陌生,漸漸凝滯。

  “可是怪大哥?”淩寒遠原本黯淡的眸子,見她熟稔的揪著三好的耳朵,上下甩動,微微舒了口氣。興許是上次不歡而散,在與他置氣。

  淩琉玥不知道該說什麼,語氣清冷疏離道:“大哥剛回府,沒有看望老夫人麼?你還是去梳洗一番,待會要去京兆府尹報導。”

  淩寒遠眸子一暗,自動忽略她的疏離,接受了她的關切:“也好,忙完了我們再敘敘。”說罷,留下三好,自己離開。

  淩琉玥一眼就喜歡這靈動狡黠的狐狸,它的皮毛火紅泛著亮澤,一看便是極好、極稀有的狐狸。

  “日子無聊,你來了也好,可以給我解解乏。”說罷,淩琉玥拎著狐狸的後腿,倒立在窗戶上,看著它水汪汪的大眼,可憐兮兮的盯著她。“你會什麼?”

  紅狐狸嗖的跳下窗子,屁顛屁顛的走到盆栽口。指著尖利的爪子,霍霍的揮舞了幾下,臥室裡的植物瞬間枯萎。

  圍著淩琉玥轉了幾圈,諂媚的蹲在她腳邊,聳拉著尖尖的耳朵,不敢造次。

  淩琉玥喜上眉梢,沒料到獲得個寶貝,那之前為什麼沒留在身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51 PM


第四十五章 由妻淪為妾

  時光飛逝,轉眼間,便到了太后的生辰。

  百官攜家眷入宮敬拜,順便為兒女覓得好親事。

  淩敬天看著馬車中閉目養神的淩琉玥,目光複雜,閃過晦暗不明的幽光,隨即詭異的一笑。

  “玥兒,今日太后生辰,所有女子都要獻藝,你準備了什麼?”淩敬天慈愛的詢問道,話語中不乏關切。

  心底卻鄙夷不已,她大字不識幾個,談什麼才藝?心底油然升騰著惋惜,若是煙兒與瑾兒不曾出事,今日他也會沾光。

  淩琉玥微眯著眼,掀開簾子,看著緊跟在後面的車輛,厭煩道:“湊什麼熱鬧?我一不要賞賜,二不要找夫君。”

  淩敬天對她的無禮,臉色一變,也不再開口。

  馬車顛簸的到了宮門口,坐著轎攆到了御花園中。亭台裡三三兩兩的坐著大臣內眷,湊在一起話家常,順便為兒女牽線。

  淩琉玥見時辰尚早,便坐在長廊下休憩。

  “淩小姐,我可以坐下麼?”一直等著淩琉玥的瞿水芹,尾隨而來。

  淩琉玥蹙眉,並不搭話。

  瞿水芹微微尷尬,但是想到今日的目地,還是就著她身旁坐下,張了張嘴,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可想到父親要她嫁給兵部尚書為妾,咬唇說道:“淩小姐,你與戰王兩情相悅,為何還要占著夜王?既然你對他無意,何不退了婚約?”

  淩琉玥眼底閃過詫異,原以為她是為了戰冀北而來,不想是因著北冥夜。

  “我一介草民,怎能拂了皇家臉面?瞿小姐何不讓夜王退親?再不濟,你不有個太后姑姑,不過一句話而已。”

  瞿水芹難堪的臉色羞紅,當初她是仗著太后與她親近,便讓太后賜婚戰王,誰知太后顧忌戰王,此事便作罷了。

  “淩小姐,你要怎樣才肯放手?”瞿水芹有她的驕傲,她雖然沒有和妹妹一樣隨在太后身邊長大,太后卻是關照她,有著與生俱來的傲氣,自是不甘為妾。

  心裡不禁憤懣,淩琉玥樣樣不如她,為何事事比她幸運?

  “我沒有與你為敵,就不能成全我麼?”瞿水芹滿腹的委屈和不甘,她堂堂丞相府嫡小姐,就因外家失勢,變成了父親的棄子。

  “不能!”淩琉玥眼底閃過諷刺。

  見此,瞿水芹一陣心虛。

  驀然,起身咬牙跪在淩琉玥跟前,孤注一擲道:“淩小姐,就算我求求你,給我一條生路。”她又大好的年華,不甘心嫁給一個即將遲暮之人為妾,從此,瞿水芹便會淪為笑柄,曾經的光彩不再。

   淩琉玥一怔,正要起身離開,可敏銳的聽覺,聽到陣陣腳步聲,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譏笑。

  “誰給我生路?”淩琉玥反問,到如今乞求她之際,都不忘算計。

  瞿水芹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發現了什麼麼?

  “淩小姐,我求求你,和夜王退親吧,我已經是夜王的人了,我不能背棄王爺嫁給兵部尚書。”瞿水芹一雙杏眼,盈滿淚水,楚楚可憐的求饒。

  頭還沒有磕在地上,手臂一緊,便被人攥起來,擁入懷中。

  “淩琉玥,你別欺人太甚!”

  北冥夜眼底噴火的瞪著淩琉玥,仔仔細細的查看瞿水芹有沒有受傷,見無礙,便松了口氣:“有事本王會替你做主,何必讓這毒婦作踐?”

  瞿水芹緊緊的攥著手心,委屈的垂淚,搖頭不語。

  北冥夜心底憐惜,輕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低聲安慰了幾句,冷冷的看著淩琉玥說道:“別以為有戰冀北為你撐腰,便無法無天。淩琉玥,本王定會讓你悔不當初!”

  淩琉玥毫不在意:“沒事了麼?沒事就趕緊離開,別打擾我睡覺!”說著,便又闔上眼,假寐。

  瞿水芹氣的咬牙!

  北冥夜看著瞿水芹柔弱溫和的目光,越覺他無用,竟被一個女人給無視!

  “本王要和你退婚!”北冥夜怒道,隨即越覺的這個想法好,今日太后生辰,在大殿請求太后退婚,他要讓淩琉玥成為未嫁先休的棄婦,他倒要看看戰冀北是否要撿他不要的女人!

  原本以為淩琉玥還能有點利用價值,如今看來,也給不了他多少好處。他也不想委屈了心愛之人,何況瞿水芹是當今丞相之女,多少能給他點利益。

  “好啊!”淩琉玥捕捉到北冥夜眼底算計的精光,冷冷一笑:“曾經聽聞王爺揚言,甯娶蛤蟆女,不娶馬屁淩琉玥。”淩琉玥口氣淡淡,好似在述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

  北冥夜眼底滿是鄙夷,懶洋洋的說道:“的確如此。”怎麼?害怕了?跪著求本王,興許能考慮遲一兩天休了你!

  淩琉玥對他的得意恍若未見:“城南商家女自小被毒物傷著臉,頭大如牛,滿臉膿瘡包,是為蛤蟆女。我不忍心棒打鴛鴦,未免遭天譴,已經將信物送給她,不日皇上將會下旨賜婚。”淩琉玥臉上綻放著清淺的笑,戰冀北一句話,還怕皇帝不敢下旨麼?

  商家女?

  商家女的醜名當初和淩琉玥擺在一起,傳的沸沸揚揚,能有人不知麼?

  北冥夜臉色瞬間陰沉,沒料到她會有此後招!

  “淩琉玥,本王當真小瞧了你。可你別忘了,你還有信物在本王手中,本王改變了想法,娶你回府為妾,也是不錯的主意。”北冥夜緊了緊握著瞿水芹手心的手,在淩琉玥這吃了不少悶虧,娶回府好好折磨,也是不錯。

  待他玩膩了,轉送給戰冀北,興許戰冀北會感激他呢!

  “王爺,你想要瞿小姐浸豬籠,我無話可說。”淩琉玥目光在瞿水芹豎著的領口下停頓,一抹櫻紅若隱若現。“我相信,他們對這件事,感興趣極了。”說罷,瀟灑揮手而去。

  北冥夜恨不得將淩琉玥給撕了,滿臉猙獰的捏緊了拳頭,陰冷的一笑。

  瞿水芹好似知道北冥夜的心思,心裡一陣害怕,哀求道:“王爺,求你今日暫且放過她。”她不要成為人人鄙棄的‘蕩婦’。

  看著不鎮定的北冥夜,瞿水芹心裡升騰著悔意,不知她的選擇,是對是錯?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9 11:57 PM


第四十六章 交易

  淩敬天看著眾位大臣,聚攏在一起交談,也腆著臉湊過去,眾人好似沒有看見,撇下他走開。

  淩敬天憤怒的握拳,好,你們一個個都很好!瞧不起我?我等著你們有一日來跪求我!

  陰冷如毒蛇的目光,瞥到落單而來的丞相,微微一頓。淩敬天含笑的迎上去:“丞相——”

  丞相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錯過。心底冷笑一聲,和他搶差事,不想活了?

  淩敬天臉上的笑容僵滯,丞相不該這般對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小小侯爺,竟然敢和丞相搶京兆府尹的位置,他不想混官場了麼?”丞相一派的三品官員嗤笑道。

  “可不是麼?聽說丞相送了不少好禮給戰王,好不容易戰王鬆口,他偏偏殺出來,不但要脅戰王,還得罪了丞相,誰傻叉才會和他交好。”

  淩敬天只覺天雷滾滾,瞬間透心涼,丞相看中了京兆府尹的位置?

  可,他想解釋不是這樣的!

  京兆府尹的位置是淩寒遠,不是他的!要脅戰王是老夫人,不是他!為什麼全部責任全都推到了他的頭上?

  看到自己被百官給孤立,日後的艱難可想而知,眼底有著絕望,難道官路真的到頭了麼?

  不——

  淩敬天找上了淩琉玥,眼底難掩焦急,諂媚討好的說道:“玥兒,你可要為大伯解釋解釋,京兆府尹是王爺要給寒兒,不是我要脅戰王。”

  淩琉玥冷笑,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他對她好,無非就是因著她有利用價值,想要踩著她飛黃騰達?

  她可沒有忘記當初她要殺了她的狠唳!

  “大伯,我怎麼說?老夫人用我要脅戰王麼?”淩琉玥從寬大的袖口抱出火紅的狐狸,輕柔的撫弄著它含有劇毒的利爪,漫不經心的說道:“大伯想要獨善其身,討好諸位,何必大費周章,讓淩寒遠騰出來不就行了?”

  淩敬天被噎的面紅耳赤,他心底自然是有小算盤,想要把過錯都推到戰王身上,反正那些人不敢對戰王怎樣?

  “玥兒,你別忘了大伯養了你姐弟——”

  “夠了!你是要和我算當初的舊賬?”淩琉玥目光陰寒,銳利如鋒刃,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淩敬天瞳孔微縮,他不怕淩琉玥,卻懼怕她身後的戰冀北。

  “哼!果然和淩傲天一樣,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逞能的說罷,便怒氣衝衝的甩袖離開。

  淩琉玥眼底驟然閃過殺意,淩敬天太不是東西,父親豈是他能抹黑的人?

  “何必和他一般見識?”戰冀北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淩琉玥身後,在他看來,淩敬天儼然是個死人。留著,不過是給她動手罷了。

  “你替皇上要道賜婚聖旨給北冥夜。”淩琉玥胸襟一點都不寬廣,睚眥必報。

  戰冀北臉色微變:“誰?”

  “商芊。”

  戰冀北應下,不待開口,便看到甯舒走來,不悅的抿緊唇,不禁頭疼!

  淩琉玥訝異的挑眉,眉宇舒展,戰冀北也有頭痛的人?

  “姐姐,可算找到你了。”甯舒歡快的抱住淩琉玥,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凝在手臂上,回頭對上戰冀北的目光,燦爛一笑:“戰哥哥,你也在呀。”不動聲色的鬆開手,攪著指頭說道:“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本王有事,你們先聊著。”戰冀北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是第一次,不用淩琉玥趕,便自覺的離開。

  淩琉玥好笑的看著甯舒,甯舒撇嘴道:“小氣,不就是帶我一起去迎親。”

  “迎親?”

  “對啊,大秦國公主已經快要嫁到大越聯姻,皇上讓戰哥哥去迎親。”甯舒天真爛漫的一笑,睜圓了水汪汪的大眼道:“這個公主與戰哥哥關係不一般,她哥哥登基時,被王叔抓走了她要脅大秦的皇帝,戰哥哥聽聞後,撇下一眾士兵,單槍匹馬的去解救。”不屑的撇嘴,眼底深處卻隱匿的羨慕。

  娜拉公主?

  淩琉玥若有所思,戰冀北與大秦之人,並未曾有任何關聯,他不顧一切去解救娜拉公主,難道有什麼隱情?

  甯舒說完後捂著嘴,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引得淩琉玥胡亂猜測,連忙解釋道:“姐姐,你別亂想,我聽娘親說大秦皇帝和戰哥哥是聯盟,倘若真的喜歡她,當初娜拉公主在女兒節表明心思,戰哥哥便會娶了她。”

  淩琉玥瞭解戰冀北的為人,他不會草率的決定某件事,亦不會衝動,雖然冷酷無情,卻又有一顆細膩,重恩義的心。

  “他小時候坑你那麼多回,還替他說好話啊?”淩琉玥彈了彈甯舒的腦門,突然覺得,甯舒和弟弟倒也般配,他性子太冷,太孤僻,和這麼開朗活潑的女孩在一起,倒也是天作之合。

  “那也是我一廂情願啊。”甯舒不以為然,她小時候雖然傻,但是不樂意不找他就是,他也便沒機會欺負她,說到底,都是自找的。

  神情頓時萎靡,她知道討戰哥哥的厭煩,若不是母親于長公主有救命之恩,他怕是早就把她扔出去戰王府,懶得坑她。

  淩琉玥看穿了她小女兒的心思,默默歎息,忽略心底隱隱的不舒服,溫和的叮囑道:“你和傅青燕保持距離。”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甯舒點頭,傅青燕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突然之間便找上門,故作熟稔,看著討厭。

  兩人靜默的行走,穿梭在百花中,忽而,一個太監迎面走來,恭敬的對淩琉玥和甯舒行禮:“淩小姐,太后娘娘有請。”

  “姐姐——”

  “宴會快開始了,你去甯郡王身邊去。”淩琉玥心中凜然,恐怕宴無好宴,她不想牽扯到甯舒身上。

  甯舒不敢忤逆淩琉玥,看了眼太監,拉了一下淩琉玥的手,欲言又止的離開。

  淩琉玥隨著太監一道來到太后的雲翔殿,走了進去,門‘吱呀’的關上,大殿的宮婢全部退了下去,只有高坐上,雍容端莊的太后,和一旁替她捶腿捏肩的繆淵。

  “淩小姐,本宮今兒個打算和你做一場交易,相信你很感興趣。”太后平淡的話語隱含威嚴,帶著指套的手,輕輕拍了幾下,一個黑衣人提著少年現身大殿,丟麻布袋一般,將少年扔在地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0 11:00 PM


第四十七章 危機乍現

  金碧輝煌的大殿,光影重重,明明滅滅。

  少年削瘦的身子,被繩索捆綁,臉色蒼白,如一具死屍般的閉眼躺在地上,身軀微微捲縮。

  淩琉玥看清少年的面貌,清冷的臉上,驀然大變,血色褪盡。

  “晟兒——”淩琉玥失聲喊道,清脆的嗓音微微顫抖,怎麼可能?晟兒明明被姬玉帶走,怎麼會落在太后手中?

  昏迷中的淩晗晟,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呢喃著一聲:“姐姐。”輕的幾乎被殿內的陰風,一吹便碎。

  卻清晰的飄進淩琉玥的耳中,如一記鐵錘重重的砸落在心上。

  難道,依舊不可避免的重蹈覆轍?

  為什麼?

  她都已經讓他有多遠走多遠,為什麼還是落到這一步的田地?

  似乎看穿了淩琉玥的心思,繆淵烏紫的唇微揚,周邊一圈描繪的猩紅,仿若暈染了鮮紅的血汁,鬼魅可怖。細長的眼底滿是陰狠,陰氣森森的嗓音,仿若來自地獄。“淩小姐,咱家想捉什麼人,有時是難事,可要傳遞消息出去,卻很簡單。”頓了頓,指著地上的淩晗晟,語氣中交織著鄙夷:“果然姐弟情深,咱家也感動了一把,便好心帶淩公子與你姐弟團聚。”

  淩琉玥垂眸,緊了緊微微發汗的手心,波瀾不興的說道:“明人不說暗話,太后有什麼事,直說便是。”

  這一局,她認栽!

  太后對她識時務的態度,很滿意。

  再如何能耐,也是個黃毛丫頭,當真以為能翻了天去?

  “哀家就知道淩小姐是個懂事的。”太后淺啜了一口茶水,細細的打量著淩琉玥,一襲潔白毫無點綴的紗裙,頭上紮著同色絲帶,墨發如瀑的散落,為她精緻傾城的容顏,更添了幾分嫵媚,端的是風華萬千。眼底閃過嫉妒,臉色不禁冷了下來:“戰王待你不同,只要你取了戰王的性命,哀家替你洗清烈遠將軍的冤屈,讓淩晗晟承襲烈遠將軍的爵位,享戰王府所有待遇,子弟蒙蔭。”

  淩琉玥沒料到太后要的是戰冀北的命!

  無疑,她開的條件,極為誘人。

  可,太后與她是死敵,除非她沒有腦子,才會把自己的靠山給宰了,那麼接下來便是將她蠶食掉。

  “太后應該知道,戰王權勢滔天,武功更是登峰造極,無人能及,連掌管錦衣衛的繆公公,都奈何不了,未免太高看了我一介女子?”淩琉玥快速的算計著大殿暗處藏匿了多少人,從哪個方位突破。

  她不能讓淩晗晟有一丁點的差錯,他是她的命!

  上一次在暗室中,她便感應到繆淵的修為在她之上,她只有一次機會,且要一舉突破。

  否則,極有可能,姐弟二人全都命喪於此。

 “淩小姐別白費心機,大殿中設有三十多處機關,你能殺了暗處暗衛,從機關中全身而退,咱家便放了你。”繆淵身材瘦長,沒有一絲陽剛氣概,反倒渾身透著濃厚的死氣。一甩長及迆地的火紅袖擺,走下幾階白玉階梯,步履飄浮,好似不堪承受這一身繁冗,位高權重的官服。

  淩琉玥前世是殺手,一起淺顯的機關,一眼便能看出,也能破解,可到底她身處現代,所學不能企及古代精妙的機關。

  “你放了他,我同意幫你們。”

  太后大笑:“淩琉玥,你當哀家是傻子?放了他,你會乖乖聽從?”說罷,便命人潑醒了淩晗晟。

  一桶冰水迎頭潑去,淩晗晟一個激靈,幽然轉醒。

  一雙鳳眼裡佈滿了迷惘,當視線落在淩琉玥身上,眼底驟然閃過驚喜:“姐姐——”可,餘光瞥到繆淵,臉色大變,緊咬著蒼白如紙的唇,嘶啞著喊道:“你快走,不用管我!”

  淩晗晟無比痛恨自己的無用,這一瞬,他明白,他又做了混事,為淩琉玥添了麻煩!

  蒼涼的一笑,往常他無比的怨恨淩琉玥,認為她給將軍府丟臉,讓他受累,沒臉做人。可誰曾想,一直都是他,都是他在拖累淩琉玥。

  漫天的悔恨幾乎要將他湮滅,他恨不得當初隨了父母死去。她便能肆意的活著,不用為了他拍須遛馬,阿諛奉承,受制於人。

  淩琉玥眼底閃過痛色,心底滿是掙扎。

  太后漫不經心的理順袖擺輕壓出皺褶,不疾不徐道:“哀家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隨著話落,幾名氣息渾厚的黑衣男子出現在殿中,手持利刃,團團將二人圍住,防止生變。

  太后勝券在握,淩琉玥她並不看在眼底,若不是戰冀北相護,早已被淩遲百來次。對繆淵如此興師動眾,頗為不滿。

  繆淵是謹慎之人,寧願多此一舉,也不想節外生枝。

  淩琉玥嘴角掛著譏笑,掃了眼隨時拔劍的黑衣人,嘲諷道:“若我不從呢?”身形一閃,一道殘影掠過,停在太后跟前,手緊緊的掐著太后的脖頸。

  她,只能一賭!

  太后笑容乍然散去,大驚失色,眸子裡燃燒著熾烈的恨意,臉上浮現出駭人的殺氣:“賤人,你以為能殺了哀家麼?”

  手猛然按下扶椅上的開關,數十根鋼針自梁頂墜落。

  淩琉玥看著鋼針朝她射來,臉上的笑意加深,仿若烈陽下怒放的鮮花,妖嬈而嫵媚多姿。眼底一片寒涼的看著太后因呼吸困難而猛烈的掙扎,手一寸寸的收緊,對著愣住的繆淵說道:“公公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太后死麼?”

  繆淵對淩琉玥的出手,在意料之中,她若不反擊,倒會出乎意料。

  他修長慘白的手指,握上鍍金牆壁上的飛天鳳凰的鳳翎,微微轉動,淩晗晟躺的地方,突然打開,灼熱的氣息撲面,騰騰的火焰跳躍,瞬間將淩晗晟垂落裂縫中的青絲化為灰燼。

  幾名黑衣人受不得滔滔熱氣,全都後退了幾步。

  淩琉玥心口一緊,尖利的指甲紮進肉裡,都不覺的疼。目光一瞬不順的盯著淩晗晟。因著極高的溫度炙烤,淩晗晟痛苦的渾身扭曲。

  淩琉玥咬緊了牙關,閉上眼睛,遮住了毀天滅地的戾氣,穩住粗重的呼吸,沉聲道:“慢著!”及其冷靜的口吻說道:“我答應——”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0 11:41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9-11 11:31 P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鋒芒畢露驚全場vs反手回擊

  御花園中,眾人高談闊論,拍須遛馬,一派和樂融融,與雲翔殿的緊張氣氛,截然不同。

  戰冀北坐在位置上,冷眼掃過帶著虛假面具的眾人,淺酌杯中酒。

  冷然卓絕的氣質,讓眾人卻步。

  “冷修,冷月可回來了?”戰冀北目光幽冷的望著入口,她還沒來?心裡莫名的煩躁,今後還是讓淩兒少與甯舒接觸。

  想起小時候,甯舒圍著他嘰嘰喳喳,聒噪個沒完沒了,不禁腦門發脹。興許淩兒她無聊的緊,又是與甯舒交好,不好駁她臉面,只得靜靜的聆聽,在冷場之際稍稍回上一兩句。

  冷冽的眸子,不禁浮上一抹柔情,她討厭的人,多說一字都不耐煩,若進了她心底的人,哪怕廢話連篇,也會一字一句認真的聽進心底。

  冷修抿緊的嘴角微顫,一絲笑意流瀉而出:“主子,冷月被百里公子給坑害了,如今回不來。”

  戰冀北挑眉,小白臉也打不過?

  “冷月抓著被藥迷昏的百里公子扔進花樓,卻不知怎得,自己失去了意識,被十個女人綁在床上,一時恐怕無法回來領罰。”冷修暗斥冷月終日玩鷹,如今被鷹啄了眼吧?百里公子何許人?豈會被他的小伎倆糊弄?

  戰冀北臉一沉,他是吩咐冷月將百里雪衣想方設法弄出帝京,他違逆命令也罷,可惱的是他居然任務失敗。

  “十個不夠,再送十個。”

  冷修臉皮子抽了抽,領命而去,心裡只得為冷月打氣,如此豔福,可得挺住!

  寧舒心底不安,她討厭太后,娘親也說過她沒事少進宮,免得無意間招惹了太后,落下了把柄,陷寧郡王府遭遇滅頂之災。

  水靈的眸子望著端坐一隅,柔美華貴的婦人,頭上綴滿珠翠,寶光流轉,端的是貴氣逼人。

  絞緊了手中的帕子,糾結了一番,移步走了過去,就著婦人身邊坐下,神色懨懨。

  “舒兒,怎麼了?有煩心事麼?”郡王妃美目流轉,看著愛女悶悶不樂,眉宇間凝著一抹擔憂,撫弄著粘連她嘴角的髮絲:“你沒有找到淩小姐?”

  甯舒搖頭,水汪汪的大眼溢滿了焦急,抓著母親的手問道:“娘親,太后真的很壞麼?姐姐被太后叫走了。”

  每次進宮,太后看她的眼神,帶著一點什麼意味,笑容和藹,卻讓她背脊發涼。

  郡王妃微微一怔,圓潤如盤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捏了捏甯舒的臉頰,笑駡道:“不許胡言亂語,這些話記在心底便是,莫要說出來,授人口舌。”

  心底止不住的憂心,甯舒是她和甯郡王唯一的女兒,捧在手心呵護著長大,不諳世事,易遭禍事,看來得尋個穩重些的夫君。

  甯舒俏皮的吐著舌頭,搖晃著郡王妃的手,撒嬌道:“娘親,女兒很喜歡姐姐,你尋個藉口去跟太后要人,可以不?”

  郡王妃眼底閃過深思,淩琉玥她只聞其名聲,並未見過其人,只有數面之緣,舒兒便一心向著她。倘若她有淩將軍的一身正氣傲骨,倒可以結交,若是利用——

  心裡不禁為難,淩將軍與長公主牽連甚深,上次為了她,長公主都出動了她厭惡的廢帝遺詔,若是真的出事,長公主也不會袖手旁觀。

  “你呀你,淨會添亂。”郡王妃戳著甯舒光潔的額頭,長公主知道她得到消息,而置之不顧,怕是兩家會有隔閡。“你將消息傳給你戰哥哥。”

  她不管了!

  甯郡王府本就成了太后的肉中釘,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她不能因著一人,而賠上百餘條人命。

  甯舒點頭應是,轉身急匆匆的離開。

  郡王妃望著甯舒離開的背影,憂心忡忡,而與同僚話別的甯郡王,闊步走來,看到嬌妻滿面的愁容,不禁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愁顏未展?

  郡王妃將之前的事情,一一轉述給甯郡王,擔憂的說道:“舒兒是實心眼的孩子,不知道這是不是陷害寧郡王府的陷阱?”

  “混帳!”甯郡王喝斥郡王妃,眼底滿是怒火:“婦人之仁,淩將軍鐵錚錚的漢子,他的妻子雖然身份低了一些,卻也頗有傲骨,他們的後代,怎麼會是下三濫的下作東西?若是淩小姐當真有什麼事,百年歸壽我都沒臉見淩將軍!”

  甯郡王是與淩傲天出生入死的拜把兄弟,當初將軍府滅門,他就動過將淩傲天的遺孤接回府中,當自家孩子照顧,由淩晗晟繼承淩傲天的衣缽,怎奈,他們姐弟兩頭上還有祖母與大伯,無論如何,他也插手不了。

  曾經因這事,還被淩敬天鬧上金鑾殿,找皇上理論。

  “可是——”郡王妃有些委屈,張口辯駁。

  “糊塗!”甯郡王第一次朝郡王妃發怒,心裡火急火燎,腳步急促的離開,號召著屬下前去雲翔殿。

  而得知消息的戰冀北,渾身煞氣的將手中的酒盞化為粉末,召集了死士,暴戾道:“雲翔殿——格殺勿論!”

  一而再,再而三劫持他的女人,真當他沒脾氣?

  死士再冷心冷情,殺人如麻,亦是被戰冀北渾身陰煞之氣震懾,森冷刺骨的話,直冷進心底,渾身發寒。全都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傷她一根毫毛,全都提頭來見!”

  死士一個膽寒,轉瞬消失在戰冀北跟前,領命而去。

  ——

  隱匿在角落裡的蒙面黑衣人,穿著金絲繡騰雲的靴子,看著戰冀北如激怒的雄獅,大有逼宮的架勢,朝雲翔殿而去。

  桃花眼中燃燒著興奮的火焰,淩琉玥啊淩琉玥,你身上到底有著怎樣的魔力,讓戰冀北這兇殘的魔頭,都迷了眼呢?

  本座,忍不住的想要湊一湊熱鬧呢!

  揭開了面紗,露出一張美豔絕倫,雄雌難辨的臉,掏出鏡子整理一下儀錶,手指勾著額間垂落的一縷髮絲,輕輕一甩。

  邁著八字步走進了身後的密道,直通雲翔殿,看著下面縱橫交錯的機關,妖孽的一笑,修長如玉的手指輕鬆撥弄幾下‘哢嚓、哢嚓’的幾聲響後,便徹底報廢。

  “雕蟲小技,不夠看!”男子揭開一塊石板,雙手懷胸,整好以暇的看著裡面的一幕。

  大殿中,氣氛詭譎,淩琉玥的一聲妥協,繆淵松了一口氣。

  淩琉玥放開了太后,那一瞬,一道火紅的光影快速的在太后脖子上閃過,光速的藏進淩琉玥的袖筒內。

  太后吃痛的皺眉,並沒有在意,只當是淩琉玥的指甲劃破了喉嚨。摸著脖頸間的溫熱液體,陰狠的目光,如一把利劍射向淩琉玥,恨不得將她給千刀萬剮。

  這張臉,這張臉每次出現在她的面前,都不自覺的讓她想起水清顏那賤人,直想伸出尖利的指套,撕爛了這一張狐媚子的臉。

  “放了晟兒。”淩琉玥語氣堅定,隱含攝人的厲色。

  她並沒有把太后放在眼中,雖說太后是繆淵的主子,必要的時候,太后一句話,抵不上繆淵的一個動作。

  目光微寒的看著地上的淩晗晟,淩琉玥捏緊了手心,姬玉是信不過了。若是這次能安然離開,她會將淩晗晟留在身邊,不給任何人留有機會。

  繆淵陰邪的看著白淨陽剛的淩晗晟,眼底閃過暗芒,舔了舔嘴角,陰陽怪氣的說道:“急什麼,何時提來戰王的頭顱,何時放了淩——公子。”最後兩個字拉長了音,仿若這兩個字富有韻味,讓他留戀,有些意猶未盡。

  淩琉玥一愣,繆淵看淩晗晟的眼神,就仿若是看到獵物。

  他不想殺淩晗晟,那麼便是——

  “否則,你們殺了我們姐弟!”淩琉玥冰冷的嗓音,寒涼刺骨,她無法忍受繆淵那變態、齷齪的心思,玷污了淩晗晟。

  那陰暗如毒蛇的目光在淩晗晟身上貪婪的遊移,她都想要作嘔,何況是冷漠孤傲的淩晗晟?

  她賭,繆淵在沒有達到目的前,不會殺了他們!

  繆淵桀桀的陰笑,不愧是淩傲天的種,可惜,他恨死了這愚蠢的倔強!

  “你知道,咱家不會殺你,可他,就說不準哦。”繆淵染著紅色的指甲,猛然扼住淩晗晟的脖子,粉白的臉上露出陰邪肆意的笑。一隻瘦骨嶙峋的手,如死人一般,冷的毫無溫度,慢慢的爬上淩晗晟的臉蛋,柔嫩的觸覺,愛不釋手。

  淩晗晟屈辱的閉緊了眼睛,不敢看淩琉玥一眼,他怕他厭惡的幹嘔,會讓她失去理智。

  “細皮嫩肉,不比宮中幼齒太監。”想來,味道也不差。

  繆淵眼底燃燒著某種火焰,癡癡戀戀的揉捏著他的面頰,仿佛手中捧著的是可口的餐點,捏得通紅,才換另外一邊。

  淩琉玥冷清的鳳眸裡,有著悲涼。無比痛恨她的無能為力——

  滿室機關陷阱,處處絕殺,她和晟兒的重生,不是為了再死一次。

  兩方僵持不下。

  火紅的狐狸,悄悄探出頭來,感受到主子悲慟帶著毀滅的氣息,‘嗖’,躥了出去,爪子霍霍的在繆淵臉上、手背上抓了兩道爪痕,飛快的跳到淩琉玥懷中。

  前前後後,不過幾秒鐘。

  繆淵吃痛的收回手,看著傷口處溢出一絲絲黑色的血液,臉色陰沉,丟開淩晗晟,看向淩琉玥懷中的火紅狐狸,正挑釁的看著他,怒上心來。

  該死的畜牲,敢傷他?

  “交出這只畜牲,咱家便放了淩晗晟。”繆淵改變了主意,狐狸不離淩琉玥的身,自然有一定的份量,而且,利爪上帶毒,更是罕見。

  就是不知,這毒到底有多毒?

  火紅狐狸炸毛了,‘吱吱’的叫喚。

  淩琉玥似乎看出了狐狸的心思,微微一笑:“不礙事,你本生就是畜牲。可有人,畜牲都不如呢。”

  火紅狐狸吸吸鼻子,哀怨的抓著淩琉玥的胳膊,這到底是罵它呢?還是安撫它?

  “你——該死!”繆淵臉色大變,右手成爪,殷紅的指甲轉瞬成了紫黑色,強勁的氣流鋪天蓋地的席捲著淩琉玥,似乎要把她給絞碎。

  淩琉玥感受到有無數隻手在撕扯著她,仿若要撕成肉屑,原本有些遲疑的心態,瞬間堅硬。雄厚的內勁自手掌中揮出,直擊向繆淵的面門。

  只要他死——

  太后能拿她如何?

  哈哈哈哈!繆淵肆意大笑,等的就是淩琉玥出招,不躲反迎接上去,等待著將淩琉玥的精氣吸幹。

  千鈞一髮之際——

  “哢嚓——”機關聲詐響。

  地板打開,淩晗晟瞬間掉了下去。

  “晟兒——”淩琉玥面色大變,連忙撤回內勁,快速的跑過去,還未合攏的地板,微微傾斜,淩琉玥緊跟著滑了下去。

  ‘嘭咚!’

  機關合攏。

  大殿死一般的靜寂,繆淵惱恨的一拳砸在金柱上,轟然斷裂。差一點,就差一點,淩琉玥就會被他吸成人幹!

  撬動著鳳翎,可機關絲毫動靜也無,來不及查看,殿外金戈相擊,鐵劍錚錚,撞擊出火花,激烈的嗡鳴聲,無比的刺耳。

  繆淵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

  淩琉玥帶來的不是很隱秘麼?外面怎麼打起來了?

  難道是戰冀北想要謀朝篡位?!

  繆淵疾步走出大殿,銀芒耀眼,寒光交織,濃厚的殺戮彌漫在雲翔殿上空,青白的天空隴上一層血霧。

  兩方士兵,激烈的打鬥。侍衛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血流成河,儼然成了修羅煉獄。

  尖銳的慘叫聲,撞擊著繆淵和太后的耳膜,踉踉蹌蹌的跑出殿外,太后兩眼發黑,她饒是再心狠手辣,也未曾見過屍橫遍野,恢宏的宮殿,瞬間成了一座墳場。

  霎時臉色灰白,捂著嘴不斷幹嘔。

  “娘娘,你先從地道離開。”繆淵拔出大刀,轉眼間,加入了戰鬥。

  大難當頭,太后也顧暇不了繆淵,慌忙隨著侍衛倉皇而逃。保命要緊,哪裡還管得上捕捉淩琉玥姐弟兩?

  ——

  淩琉玥掉落下來,便看到一個黑衣男人站在她下面,在砸落他懷裡的瞬間,男人瞬間避開,淩琉玥想用輕功也來不及了,直直的墜落在地。

  淩琉玥恨的咬牙,本來她想要用輕功,可被這多出來的男人,嚇了一大跳。換誰驚魂未定,遇見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物種,咧嘴對你笑的歡實,都會心驚。就這一晃神,被耽擱了。

  揉著摔痛的身子,冷冷的瞪著男子,他絕對是故意的!

  “姑娘是要恩將仇報忘恩負義不是東西的倒打一耙,怪罪我這帥的驚天地泣鬼神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翩翩佳公子把你給坑了?”男子懷胸,一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接著劈頭蓋臉的劈裡啪啦的說道:“幸好是摔著屁股,雖然很平,再平一點沒凹進去,別人也看不出來。要是摔著這張營養不良,發育遲鈍的臉,那就是罪過。”

  淩琉玥看著他的嘴,快速的一張一合,吧唧吧唧的沒完沒了,腦袋直發懵。

  這是個男人?

  上天沒有把他的性別給弄錯吧?

  “唉,渾身上下沒一處拿的出手,戰冀北是太饑渴,老眼昏花,被你走狗屎運給撞上,才入了他的眼?可悲的處男情結!”男子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神色,突然,伸手摸向淩琉玥的胸口,還沒有觸碰上,被淩琉玥揮手打落,力道大的震得手背發麻:“嘖嘖,你是摔著背吧?怎麼胸給摔沒了?”

  “……”

  嘴太毒,是要遭天譴的!

  “嘭——”

  心思剛落,打算從暗道逃生的太后直直的掉了下來,砸在說的起興的男子頭頂上,將他砸趴在地上。

  “老天爺果然是開了眼,報應不爽!”淩琉玥覺得神清氣爽,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彈了彈灰塵,起身替淩晗晟鬆綁。

  “哎喲——”太后嬌養慣了,雖然有人墊著,也摔的不輕。

  男子驀然從震驚中醒過神來,臉色漆黑,站起身來,抓著太后就朝上扔出去,虛掩著的石板給撞出一個大洞。

  太暴力了!

  淩琉玥暗自評價,拉著男子給淩晗晟把脈。

  “醜八怪,你怎麼知道我會把脈?”男子眼底閃過訝異,隨即,眉開眼笑道:“真是苦惱,長了一張一看就多才博學的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今晚怕是睡不著了。”

  輕鬆愜意的仿佛剛才暴力的一幕,都是幻覺。

  “為何?”淩琉玥盯著他檢查淩晗晟的手,下意識的詢問道。只所以叫他把脈,是他身上有藥香,定是長期與藥材為伍。而他面色紅潤,沒有絲毫病態,便是大夫。

  “帥的睡不著啊!”男子收回手,掏出鏡子,檢查著一張絕美精緻的臉,顴骨上擦傷了小指指甲蓋那麼大,瞬間就炸毛了:“老女人,竟敢撞爛我的臉……啊……我的花容月貌……要死了!毀容了毀容了,要死人了……”男子身形一閃,跳出了暗道,氣勢洶洶的去找兇手算帳。

  淩琉玥嘴角抽搐,擦了擦臉上的灰塵,覺得這男人腦子有病。“晟兒,你覺得哪裡不舒服?”

  淩晗晟木訥的看著淩琉玥,緩緩的搖頭,目光黯淡的如一潭死水:“姐姐,我是不是很沒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變成父親那樣的鐵漢子,保護你?”

  淩琉玥眼睛一酸,仿若揉進了沙子,澀痛的摩挲出了水霧。

  “晟兒,你不必妄自菲薄,我也不是繆淵的對手,你若習武短短一兩月間,便能敵得過繆淵,那才是要嫉妒瞎多少人。”淩琉玥不是安慰淩晗晟,而是說實話。繆淵練的是陰邪之功,唯有戰冀北是他的對手。

  突然,她覺得將晟兒扔到戰冀北那兒,叫他訓練一番,說不準會大有長進。

  淩晗晟終究只是十一歲的孩子,聞言,心裡好受了一些,暗自下定決心,天道酬勤,他一定要發奮練武。

  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兩人走出地道,便看到戰冀北,墨袍上綻放著點點暗色紅梅,寬大的滾邊袖擺被清風吹拂搖曳,挺拔健碩的身姿,卻穩重如山。

  天際絢麗的一抹殘陽,如血一般揮灑在他的身上,仿若踏著萬千屍骨而來,滿身嗜血殺戮。

  如鷹般銳利的眸子裡,專注得仿若整個世界,只剩下她。

  淩琉玥心底震動,堅硬的冰牆‘哢嚓’皸裂一條隙縫,冰封的柔情絲絲縷縷的滲出,溢滿胸腔。

  戰冀北深邃如海,詭譎無波的眸子,遠遠的鎖住那一抹白,自幽黯的地道中走出,披灑著金光,緩緩的朝他一步一步靠近。

  秀美的臉頰,微微蒼白,髮髻稍有淩亂,卻憑空增添一抹韻味。眉眼柔和,淺淺的笑容,如出水芙蓉,恬淡而靜美。

  這一刻,他的眼底疊滿了她的身影、她嬌媚的笑。

  這一刻,她的眼底占滿了他的雄偉英姿,他桀驁不羈的霸氣,仿若獨屬於她的戰神!

  只為她而戰!

  淩琉玥離他三步之遙,站定,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似乎想要看進他的心底,可,他深邃的眸子裡,只有一道小小的、白色的身影。

  恍然之間,淩琉玥仿若承受不了。這鐵血般的男人,他滿腔的柔情,只為她一人而傾付。

  所有的猜忌,所有的戒備,所有的疑慮,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倘若一個男人,他的戰袍,為你而侵染鮮血,還有什麼,是假的?

  “沒腦子。”淩琉玥感動之後,只餘濃濃的責備,他本就身處風口浪尖。如今,為了她大動干戈,有心人大肆渲染,他將如何自處?

  雖說他本就不聽信外界輿論,可她不希望他承載太多子烏須有。

  女子溫軟的嗓音,夾雜著小女兒的嬌憨怒駡,卻如一道暖流,直淌進戰冀北冰寒的心底,化成一灘春水,柔和了他的冷硬。

  “有你便可。”戰冀北嗓音暗啞低沉,千言萬語的關切,只化為這一句。

  是的,有你便可——

  淩琉玥唇瓣微動,緊了緊垂落在身側的手。前世她也有人表白,再多的甜言蜜語,也只是為他們的目地堆砌的謊言。而他簡單而冷硬的一句話,卻是她這輩子聽過最美、最真、最動聽的情話。

  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

  淩晗晟於她而言,是血脈相連,是自他出生,便賦予她的責任。

  淩琉玥怔怔的看了他一眼,第一次發現,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致命的誘惑,成熟穩重,都是經過鮮血的洗禮,難怪那些女人不怕死的趨之若鶩。

  伸手,擦拭掉他臉頰上的一條血印,平整而傾斜的傷口,是被強勁的風刃所傷。“和繆淵過招了?”

  戰冀北寬厚的大掌包裹住淩琉玥的手,勾唇,答非所問:“蠢女人!”這麼容易被感動,日後等著被哭死。

  “以後不要與繆淵動手。”戰冀北提點道:“他會吸功*。”

  淩琉玥頷首,難得的沒有回嘴,掏出帕子替他拭掉臉上的污漬,面目溫順道:“去洗洗,待會開宴了。”

  望瞭望漸漸被黑暗吞噬的白光,天空仿若遮蓋上黑幕,上面剪碎了大大小小的洞,星星點點的微光,照耀著帝京。

  第一次,慶倖宴會通常比進宮時遲上一兩個時辰,打打殺殺之後,還來得及梳洗一番。

  “嗯……一起?”戰冀北嘴角掛著邪肆的笑,雖是詢問,卻霸道的攔腰抱著她,直直去向太液池。

  ——

  御花園中,眾位大臣各懷心思。有些耳目靈通的,隱約聽到一些風聲,頓時惴惴不安,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打轉。

  甯舒亦是坐立難安,望眼欲穿的等著消息。

  傅青燕徐徐走來,就著甯舒身旁的位置坐下,關切的問道:“甯郡主,淩小姐呢?”一雙翹目顧盼流芳,搜尋著淩琉玥的蹤影。

  甯舒看著傅青燕假惺惺的笑容,極為反感,當作沒聽見。

  傅青燕臉上的笑容一僵,若不是父親叮囑,她才懶得搭理這白癡。

  草包和白癡,難怪兩人一見如故。

  “我聽父親說今日太后傳喚淩小姐,是因為繆大人救了淩小姐的弟弟,喚她去相認呢。”傅青燕目光微閃,極為神秘的附耳說道:“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否則傳到侯府,侯爺會利用淩公子對付淩小姐。”

  傅青燕眼底閃過怨毒,父親說了,今日太后要動淩琉玥。充滿仇恨的心裡,滿是興奮,她只要等著聽淩琉玥的死訊就是。

  甯舒半信半疑的看著傅青燕,她目光不躲不閃,不似有假,提著的心,稍稍安定。

  “謝謝你啊。”無論如何,傅青燕都傳遞了消息給她。不管討不討厭,該有的氣度她還是有,不會小家子氣,失了身份。

  傅青燕溫柔的一笑,心裡越發的鄙夷,果然是沒長腦子的白癡。

  “不用,上次父親怨怪淩小姐把我推下河,與淩小姐結了恩怨。我一心想要賠罪,可是淩小姐……唉,這個是當初淩小姐救我時,遺落在我身上的,你替我還給她就是。”傅青燕眸光閃耀著微光,好似有難言之隱,緊緊的握著香囊的同心結。

  甯舒見狀,疑惑的問道:“你還有什麼話沒說?”

  “沒有……”

  “快說!”甯舒有些不耐煩,若不是事關淩姐姐,她才懶得和這女人磨嘰。

  “這個香囊……是淩小姐的母親,留下來的東西,可是因為我碰過,淩小姐不願意要了。你能不能說是你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送給她?這個東西是將軍夫人唯一留下的東西,對淩小姐意義非凡。”傅青燕一臉的愧疚之色,滿含期待的看著甯舒。

  甯舒沉吟了半晌,接過了香囊:“好。”

  傅青燕嘴角微勾,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稍縱即逝,一臉感激的道謝。

  “太后駕到——”

  “皇上駕到——”

  太監尖細的嗓音在眾人耳邊詐響,眾人渾身一個激靈,看著太后頭巾裹頭,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一襲皂色宮裝,更襯得雍容華貴。

  而皇上,腳步虛浮,面色蠟白,兩眼深陷,目中無神,毫無帝王的威嚴,一步三晃的步上高座,渾身沒長骨頭般,窩進龍椅中。

  諸位大臣見太后鳳體無恙,全都舒了口氣,紛紛見禮,落座。

  太后眼底暗藏陰鬱,扶了扶頭頂的頭巾,掃了一眼下座,並沒有看到戰冀北和淩琉玥,眼底閃過陰鬱。側頭對安靜乖順的瞿水月說道:“你不必陪著哀家,去那個位置坐下。”她渾身酸痛難忍,可雲翔殿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倘若她不出席,定然會引起朝臣轟動。

  眾人順著太后的手指望去,正是戰王的位置,而坐在戰王身邊,只有戰王妃——

  莫不是……

  眾人頓時猜測,瞿水月會不會也像她姐姐一樣,被戰王果決的拒絕?

  瞿水月臉頰微紅,露出小女兒家的嬌態,怯怯的看了眼屬於戰王的位置,諾諾的說道:“娘娘,月兒想要伺候您。”頓了頓,補充道:“這些丫鬟笨手笨腳,不如月兒體貼,瞭解您的喜好。”

  太后一陣暖心,“好孩子,哀家還能留你一輩子不成?”說罷,便命宮婢攙扶著瞿水月落座。

  ——帝王下,第一個位置——

  代表著一人之上,萬人之下,身份的象徵。

  見此,瞿水芹一陣眼紅,心中霎時明白,太后一心要栽培的是瞿水月,她不過是踏腳石而已。

  這個認知,讓她心底掀起滔天的恨意。

  指甲掐緊肉裡,撚斷,都不自知,蝕骨的恨從眼底噴薄而出,死死的盯著太后,見她和藹慈愛的對著瞿水月頷首,眼底有著她從沒有見過的決斷。

  為什麼?

  為什麼她一個堂堂丞相府嫡小姐,卻只能淪為庶女的墊腳石?

  “今日本宮生辰,是一大喜事。戰王保家衛國,年逾二十,卻無一妻一妾,哀家便為他指婚。瞿水月是自小在哀家身邊長大,賢良淑德,蕙質蘭心,與戰王身為匹配,便賜婚為戰王妃。”太后見戰王不在,便速戰速決!

  繆淵身受重傷,卻依舊面不改色,將早已擬好的懿旨,交給瞿水月。

  瞿水月跪地謝恩。

  百官無一人敢恭賀,氣氛陷入了凝滯。

  太后慍怒,卻也知道戰冀北的震懾力。想要打圓場,卻看見戰冀北抱著淩琉玥踏風而來,直直落座在淩琉玥的位置上。

  眾人傻眼了,這是什麼情況?

  戰冀北勾唇一笑,好心的替眾人解惑道:“本王娶妻隨妻。”

  這一句話,將眾人雷的內嫩外焦,這、這、這還是那個鐵血無情的戰王麼?怎麼變成了妻奴?

  不對——

  淩琉玥不是夜王的未婚妻麼?何時成了戰王的女人?霎時,八卦的看向夜王。

  北冥夜臉色難堪,淩琉玥當眾打他的臉,他又不能說退婚的事。一怕毀了心愛女子的名譽,二怕皇上真的下旨,讓他娶醜夜叉。

  “淩兒自小便與本王有婚約,將軍夫人與母妃交換了信物。至於夜王,他替本王擔了十年的名頭,本王便也成全他一二。”戰冀北說完,便讓冷修拿出向皇上討要的聖旨,袖擺一拂,聖旨直直落在北冥夜手中。

  北冥夜看完聖旨,懵了!

  娶那個蛤蟆女?

  豁然起身,想要抗旨,可看到聖旨末尾處,瞿水芹與商芊一同過門,不過是商芊為正,瞿水芹為側。

  “怎麼?夜王對本王的謝禮不滿?”戰冀北濃墨般的劍眉微挑,隱有威脅。

  北冥夜臉色變了幾變,戰冀北‘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會收回,倘若被退了回來,向來都是一毀了之。

  眸光微動,看著瞿水芹眼底的水波泛著漣漪,勾人心魂,若是毀了,未免太過可惜?至於商芊,也要看她有沒有命嫁進夜王府。

  想到此,終是住了嘴。

  眾人見沒有熱鬧可看,悻悻然的收回視線,目光在戰冀北和淩琉玥之間流連。真相如何,並不重要,他們看中的向來都是結果。

  夜王雖然是皇室,可與體內有一半皇室血脈的戰冀北相比,太不夠看。

  太后在看到這二人雙雙歸來,風姿卓然,沒有一絲異樣,心底強壓的怒怨迸裂而出。眼底滋生的怒火,恨不得將他們二人挫骨揚灰。

  可,多年來的執政,早已練就她的心智,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咬牙飲恨的說道:“今日只當尋常家宴,諸位愛卿隨意。”看著這場鬧劇畫上句號,也不會蠢的提她為戰冀北賜婚的事,等宴會散了,這件事便會天下皆知,她倒要看看戰冀北如何處理。

  若他抗旨,便借此收回他的兵權。若他接旨,正好順從了她的心意。

  皇上說幾句恭賀的話,百官紛紛向太后敬酒。

  絲竹管樂聲聲入耳,身著薄紗的舞姬,魚貫而入的翩翩起舞。

  皇帝垂涎的盯著婀娜多姿的舞姬,被太后瞪了一眼,意猶未盡的收回視線,眼底閃過精光,提議道:“太后生辰,難得百官相聚。朕出一個彩頭,諸位臣女誰若得到魁首,便允諾她一張空白聖旨,一塊免死金牌,黃金千兩,珍珠五鬥。”目光在觸及到昏昏欲睡的淩琉玥時,從懷中掏出無尾鳳凰金釵:“朕的一個承諾。”

  眾人譁然——

  誰若取得魁首,便能得到潑天的富貴!

  人人眼底露出近乎貪婪的神色,全都將希望託付在女兒身上。

  太后眼底的薄怒一閃而逝,可想到瞿水月的造詣,便含笑的附合:“哀家賞頭面一套,玉如意一對。”

  眾女子全都躍躍欲試,卻在看到瞿水月時,有一瞬的洩氣。轉瞬,便被權勢給熏迷了眼,奮手一搏!

  淩琉玥冷嗤,皇上的彩頭,只要她要,戰冀北便會給。何況,皇上他自己想要提攜一個官員,都要看太后的臉色,她不認為會有多大的成效。

  至於免死金牌?淩琉玥心底一陣冷笑,她要來作甚?難道暗衛、死士刺殺她的時候,亮出金牌麼?恐怕亮出來的同時,她被紮成了馬蜂窩!

  不屑的撇了撇嘴,無趣的翻身,將臉埋進戰冀北的懷中。戰冀北無奈的低笑:“這次可不許偷懶,無論如何,也要贏得魁首。”目光深幽的凝視著皇帝手中的鳳凰金釵,眼底閃過暗芒。

  “為何?”

  “新婚之日,你戴上那支無尾鳳凰金釵,定是極美!”戰冀北撫弄她的青絲,對上她迷惑的神色,莞爾道:“你母親戴著那支金釵嫁給了你父親。”

  淩琉玥霍然坐起身來,直勾勾的盯著那支金釵,在暈黃的宮燈下,鳳凰金釵閃耀著淡淡的金芒。並沒有陳舊可乏,而是保養收藏的極好。

  “你怎麼知道?”淩琉玥低喃道,心底驀然升騰著熟悉感。

  “我比你大六歲,在你還是小蘿蔔頭,我便隨著淩將軍上戰場。而你娘親,便一直帶著這支金釵不離身。”戰冀北腦子裡封存久遠的記憶,破開了塵土,全都在腦海裡回蕩。

  出事前一天,淩將軍便有所覺,將淩琉玥許配給他。那是他滿腔仇恨,根本沒有考慮兒女之情,自是不會答應。

  幸而,他並沒有錯過!

  攬在淩琉玥腰間的鐵臂驟然收緊,他後悔錯過了那麼些年,倘若他答應了,她就不用吃那麼多苦,受那麼些難。

  “先看看。”淩琉玥苦笑,她一個古代‘文盲’,怎麼贏啊?戰冀北太過高看她了!

  瞿水月的古箏造詣,能動人心魂,在場之人,恐怕無人能及。想要取勝,唯有投機取巧!

  李公公把排列簽各個發放,淩琉玥在最後一名,一個個滿臉自信,神采飛揚而上,卻在聽到更為出色的音律時,而面色大變。

  淩琉玥冷冷一笑,開始的都是不夠看的熱場菜,真正的才女在後面,而她的排在最後,卻是有心人為之。

  “瞿水月在我前面一位。”淩琉玥把玩著戰冀北粗礪的手指,淡淡的嗓音,夾雜著一絲笑意:“他們擺明瞭想看我出醜。”

  “你不會輸。”戰冀北篤定道,眼底有著讓人無法撼動的堅定。

  罷了!罷了!

  淩琉玥命人搬上一面屏風,用幕布遮蓋,只露出面向她的空白,一手端著硯臺,一手沾著墨汁,凝思片刻,下手如有神,行雲流水,不可停歇。

  眾位小姐的表演,走馬觀花,眾人神色委頓,昏昏欲睡。忽而,震耳欲聾的鼓聲敲響,甯舒執劍跳上舞臺,一氣呵成,行雲流水的武了一套劍舞,雖手法不太熟稔,卻勝在新穎。

  甯舒滿頭大汗,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在眾人的掌聲中走下舞臺。離去前,看了一眼淩琉玥的方向,卻被大大的屏風遮掩,眼底有著失望,姐姐沒有看到她表演呢?

  “下一位,太傅之女——傅青燕,表演秦琵琶。”

  諸位大臣來了精神,僅次於第一才女的女子,想來不會太讓人失望。

  傅青燕吟吟淺笑,舉手投足間,盡顯名門貴族風範。挑釁的看了眼淩琉玥的方向,緩緩的步上舞臺。

  抱著秦琵琶彈奏一首相思曲目,純正圓潤的音色,自她纖纖玉指下流淌而出,悱惻纏綿。一雙盈盈秋目,幽怨繾倦的凝視著戰冀北,專注而款款深情。

  戰冀北仿若未覺,至始至終,他的眼中,只有那一道倩影。

  一曲畢。

  眾人心知肚明,又是一個癡戀戰王的女子,可惜,戰王一顆心,已經有了主。

  不僅紛紛惋惜,想著自己家兒子也不差,散宴後,可以合合八字。

  傅青燕見他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她,委屈的咬緊的唇瓣,垂著頭,斂去眼底烈烈的恨意,手指緊緊的掐著琴弦,劃破了手指也一無所覺。

  北冥夜看著一滴殷紅的鮮血滾落在漢白玉鋪就的地板上,眸光微閃,端著酒飲盡。

  “瞿水月表演——反彈琵琶。”

  眾人譁然,難掩震驚之色——

  “反彈琵琶?那不是失傳依舊的絕學麼?”

  “出自瞿小姐之手,肯定假不了,若真的彈出來,她們都不用比試了,直接家去。”

  “可不是?淩琉玥那草包,還不知道待會怎麼丟人現眼,只有戰王拿她當寶。現在裝神弄鬼,別是覺得沒臉見人吧?”

  幾個人壓低了聲音,議論紛紛,極盡鄙薄。

  瞿水月羞赧的望了眼戰王,抱著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飛天鳳凰琵琶,步步生蓮的站在舞臺上。

  調試了幾個音調,結合舞姿擺動腰肢演繹。衣袂飄動,急轉如風,翩翩翻飛,搖曳生姿,手臂上、腳踝上的銅鈴,在飛動中叮噹作響,清脆柔美惑人。

  一舉足一頓地,一個出胯旋身,反舉琵琶過頂,手指靈巧撥動。時間仿若在此刻停止,整個御花園裡綻放妖媚的百花,瞬間失色。大臣們眼露癡迷讚賞,眾女子驚羨不已,空餘一腔嫉恨。

  連一聲輕微的呼吸,都怕驚觸了臺上的精靈。

  唯有帝王下的高座上,一男子慵懶的執杯淺酌,深邃的目光,不曾離開那雙在屏風上跳躍,飛快勾畫的纖手。詭譎無波的眸子裡,慢慢的蕩漾出一抹極淺、極淡的笑。

  舞罷。

  眾人忘記了呼吸,沉醉在這震撼人心的舞姿。瞿水月清冷孤傲的眼底,有著驕傲。

  下意識的望向戰冀北的方向,卻並有看到她想像中他們驚歎的目光。

  眼底閃過羨慕,他們二人雖身處大殿,百人之中,卻又自成一個小小的世界,無人可擾,亦無人可插足。

  眾人恍然夢醒,掌聲如雨,瞿水月卻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渾身縈繞著淺淡的憂傷。

  唇畔掛著一抹苦笑,勝利又如何?享受著眾人的讚譽榮耀又如何?

  她,卻是一個沒有自我,不能隨意愛恨,被人任意操縱擺佈的棋子罷了。

  傅青燕眼底閃過黯然,隨即,被笑容給替代,誰贏都可以,唯獨不能是淩琉玥。

  “恭喜瞿姐姐,魁首非你莫屬。”傅青燕友好的說道。

  這些話,瞿水月耳朵都聽得長繭了,麻木的頷首致謝。

  神器什麼?

  高傲什麼?

  若不是看到你打擊了淩琉玥,我還懶得恭維你,一個小小的庶女罷了,有什麼好得意?

  傅青燕滿心扭曲陰暗,惡毒的咒駡瞿水月,以此抵消心底濃郁的嫉妒。

  眾人全都將目光看向淩琉玥,無不是再說:算了吧,淩小姐,你乾脆省著點時間討好戰王要緊,別趕著出來丟人了。

  “最後一位淩琉玥——”掌管名單的李公公,看著後面表演題目為空白,腦袋一空,忘了念。

  隨著他的話落,淩琉玥收手。

  抓著戰冀北遞來的錦帕,擦拭掉手指上的墨汁,端起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累死了!

  原搬複製,也是體力活!

  戰冀北輕重拿捏得到的替她揉著泛酸的手臂,細細的鑒賞她的傑作,眼底有著讚賞。

  “今夜你若不能得魁,這些人不死也瞎。”戰冀北低沉的嗓音,性感醇厚,難掩得意。那些人就會耍花架子,他家娘子,才是真才實學。

  淩琉玥汗顏,只得對不住她剽竊的人了!

  李公公掀開屏風上的幕布,兩個侍衛小心翼翼的抬著屏風擺到舞臺上,兩邊的大臣伸長了脖子,一窺屏風上的東西。

  原本看好戲的神態,逐漸發生變化,目光呆滯,如木偶一般,一動不動,難掩心底的震驚。

  屏風上題著幾句詩詞,與一連疊妙舞生姿的人物畫,或輕快跳躍、或風情萬種、或瀟灑豪放、或高貴典雅。行如流水,溫柔纏綿,挑人心弦。

  一個神韻,一個動作,飄逸如飛,轉袖如飛雪,將織布上的人物給畫活了一般,惟妙惟肖,演繹著動人心魄的舞蹈,神來之筆也不過如此。

  這、這、這是淩琉玥的傑作麼?

  會不會是用幕布遮住,請人作弊?

  可,心裡這樣想,卻飛快的否決,他們身後站著侍衛,有沒有作弊,自然一清二楚。

  “你們說是不是戰王事先知道,提前給淩琉玥惡補了?”語氣有些酸溜溜。

  “極有可能,戰王恐怕早就請了人教她。”

  “這也算作弊的行為,肯定要撤銷資格。”話裡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你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給你們原版照弄,你們能寫出這鐵畫銀鉤、氣勢如虹、鋒芒畢露的好字?能畫出這般生動,幾筆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舞姿?”

  眾人偃旗熄鼓,紛紛閉嘴。

  “天闕沉沉夜未央,碧雲仙曲舞霓裳。一聲玉笛向空盡,月滿驪山宮漏長。”老者深情並茂,滄桑暗啞的嗓音念出屏風上的詩詞,連連贊了幾聲:“妙!妙!妙!”

  “美人舞如蓮花旋,世人有眼應未見。高堂滿地紅氍毹,試舞一曲天下無。”翰林院大學士連連感歎,“好一段霓裳羽衣舞。”誰曾想最被人看不起的‘草包’,一鳴驚人?創下驚世之作?

  皇帝率先鼓掌:“來人,編入史記,重重有賞。”渾濁無神的眼底,因激動而熠熠生輝。

  她的女兒,怎麼會比這些庸脂俗粉差呢?

  皇上被掏空而虛脫的身體,仿若注入了無限的能量,一改糜緋死氣,散發著勃勃生機,英氣勃發,倒也有幾分帝王之相。

  太后死死的盯著屏風,眸子裡噴薄而出的怒火,似要將屏風灼燒兩個大洞來。

  萬萬沒料到羞辱不成,反倒造就了這小賤人,將她從低賤的塵埃裡,捧至無人抵達的高度,受世人崇敬、名揚天下的榮耀。

  她甘心麼?

  太后死也不會甘心,看著他們兩個‘濃情蜜意’,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就恨不得沖上去,大罵淩琉玥:小雜種!你怎麼能和你娘一樣下賤?

  “淩小姐當真是深藏不露。”太后深吸了幾口氣,壓下滔天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可不是,手無縛雞之人的女人,突然間,擁有一身絕學,怎麼不是藏拙?

  一個人人鄙棄的女人,隨時面臨著未嫁先休的屈辱,卻不動聲色的攀上大越最有權勢的王爺?怎會沒有能耐?

  淩琉玥長而濃密卷翹的眼睫,半遮瞳眸,一顫一顫的仿若小小的一把羽扇,拂過心頭,泛起一陣酥麻微癢。

  戰冀北眸子幽黯,捏了捏她的手心,喉結滾動,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抗回府去。

  淩琉玥心神一動,似乎窺出戰冀北的心思,微微一笑,粉嫩紅潤的笑顏,似新春綻放的嬌嫩桃花,古井無波的眸子,一眨一眨,泛起了漣漪,直晃蕩進戰冀北心底。

  調皮!

  戰冀北心底躁動,有一隻小貓,輕輕的一撓一撓他的心口。有些坐不住,眼神淩厲的警告。

  百官看直了眼,那要炸毛又控制著不敢炸毛的男人,真的是他們的戰王啊?太稀罕了!

  太后氣血翻湧,緊緊的捏住扶椅,看著公然‘打情罵俏’的兩人,冷笑道:“大越朝,女子之美,貴在自重。淩小姐自小無父無母,可要哀家恩賜兩個禮儀嬤嬤授教?”

  淩琉玥恍若未聞,依舊搬弄著戰冀北的手指頭,興趣濃厚,仿佛發現了一件極好玩的玩具。

  “淩琉玥!”太后勃然大怒:“你竟敢藐視皇威!”

  傅青燕震驚之後,不敢置信淩琉玥身懷大才。最後慢慢的接受事實,只剩下濃烈的嫉妒、憤恨、不甘。

  見她忤逆太后,心裡一陣快意,等著看淩琉玥的好戲。

  “太后有什麼話?”淩琉玥惘然四顧,後知後覺的說道:“之前在叫我麼?”清亮的眸子裡閃過狡黠,含笑糾正道:“回稟太后,民女淩琉玥。”

  太后氣的要吐血。

  之前叫她淩小姐應的歡實,現在給她裝瘋賣傻?!

  怒火與恨意交織,一時間倒忘記要諷刺挖苦淩琉玥,謀劃著魁首是不能便宜這賤人,得給瞿水月爭取。

  “太后,下麵的比試,立見高下。魁首是淩——琉玥。”皇上差點喊出淩小姐,想到之前太后被坑,立即改口。

  “眾愛卿以為呢?”太后將爭議推向諸位大臣。

  霎時,下面炸開了鍋,如煮粥一般沸騰,爭得面紅耳赤,只差擼著袖管掐架。

  戰王一派力挺淩琉玥,太后一黨支持瞿水月,中立派則按照自己的心意投選,倒不至於摻合進來噴口水。

  “淩琉玥作詩編舞,驚世之作,誰能越之?魁首除了她,還有誰能奪得?”

  “呸!誰知道她是不是事先買人作品?瞿小姐才是真才實學,誰能與之比擬?”

  “淩琉玥——”

  “瞿小姐——”

  吵到最後,比嗓門,看誰喊得過誰,直喊得嗓門冒煙,卻又不甘被對方蓋過,卯足勁吼回去。

  淩琉玥腦門突突的發脹,拿著一個瓷杯掂了掂,猛然砸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格外的突兀,吵鬧聲戛然而止。眾人鼓著眼珠子瞪過來,發現瞪的是誰,恨不得把瞪出來的眼珠子戳回去。

  “咳咳。”淩琉玥清了清喉嚨,目光凜然的掃過眾人,眾人只覺心底發寒,脖子一縮,恨不得隱形。

  窩囊!

  淩琉玥譏誚的一笑,冷聲道:“識字的人,會作詩麼?”

  眾人挑眉,訝異她的提問,卻也認真的回答道:“不能一概而論。滿腹經綸,飽腹才學才能作詩,而僅識字……”微微搖頭,意思不明而喻。

  “那麼也就是說作詩的人,定是飽腹才學咯。”淩琉玥眸光流轉,泛著絲絲笑意:“那跳舞之人會編舞麼?”

  “少有。”

  “編舞之人會跳舞麼?”淩琉玥笑意漸深,還未達到眼底,便瞬間隱去,只余冷冽刺骨的寒涼。

  眾人一滯,隱隱意識到什麼,太后一黨的人,抿唇不出聲。

  “自然。”

  淩琉玥一拍手,這不就結了。

  御花園中,一片詭靜,皇帝嘿嘿笑了兩聲,一拍龍椅道:“魁首獲得者為淩琉玥,瞿小姐雖然也難得,下次編舞創作了,朕給你個魁首做做。”前面一句話,說的有模有樣,後面一句,有些不正經了。

  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權當沒聽見。

  淩琉玥看都每看一眼李公公捧過來的賞賜,只對鳳凰金釵感興趣。拿在手中觀看,展翅欲飛的鳳凰,通體用黃金打造,鳳眼鑲嵌一顆火紅的寶石,做工細緻,雕刻的栩栩如生。

  忽而,淩琉玥感受到鳳凰金釵的簪身鬆動,心一沉,立即藏進了懷裡。

  目光淩厲的審視著高坐上的皇帝,他淫邪的目光盯著下麵翩翩起舞的舞姬,垂涎的舔了舔嘴角,像極了紈絝的猥瑣男人,哪有皇帝的威嚴?

  “怎麼了?”戰冀北發現淩琉玥的異樣,低聲詢問。

  “皇上一直以來便是如此?”淩琉玥心中有個大膽的懷疑,她覺得皇上篤定她會贏,故意那金釵為餌,引她上鉤。也可以說,皇上是借此將金釵給她。

  為何不直接給?

  一定是他身邊有人監視。

  “不!皇上雖然庸碌無為,卻沒有沉迷美色,自將軍府滅門之後,適才紙醉金迷,夜夜笙歌。”戰冀北目光晦澀,意味深長的瞥了眼皇帝,垂眸,拇指食指摩挲著她的腰肢,在她的敏感處來回流連。

  淩琉玥渾身仿若被一道電流貫穿,渾身一顫,拍掉他作怪的手,警告道:“再摸剁手!”

  戰冀北邪魅一笑,攬著她收入懷中,快速的啄了她的紅唇,如一只偷腥了的貓,慵懶的微眯了眼。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角,無意間流露出引誘。

  淩琉玥嘴角微微抽搐,她算是未成年吧?

  戰冀北也太重口了,對她這‘幼齒’都下得了手。

  太后揉了揉疼痛難忍的額角,擺了擺手,眾人獻禮。

  丞相獻了一對南海珍珠,拳頭大一個,光潔圓潤,上面好似裹著一層水冰晶,通體水潤晶瑩,泛著琉璃般的光澤。

  太傅獻了一尊純金打造的千手觀音,出自玄機老人關門之作,雖然普通,卻又多了一些意義。

  太后笑的合不攏嘴,百官獻的禮品全都是稀世罕見,說了幾句各套的話,一圈下來,便輪到淩琉玥。

  淩琉玥拍了拍手,紅藻將一個紅木盒擺放在公公端著的託盤上,公公揭開盒子,裡面置放著似圓球那麼大的物品,反面雕刻著鏤空繁冗的花紋,正面形狀似人的頭顱,兩顆眼珠子的方位,鑲嵌著兩顆黑寶石,而鼻子的地方,堆簇著紅瑪瑙,嘴唇則是卡著一個巴掌大的玉蝶,上面擺放著一個壽桃。

  眾人全都好奇的看著新穎的禮品,壽桃散發出誘人的香甜,勾起了眾人的食欲。

  太后也覺得新奇,那些禮物貴重,卻是常見。看著淩琉玥別出心裁的禮物,心裡的陰鬱倒也平和了一些,命人端了上來。

  李公公拿銀針試了試壽桃,切下一小塊試毒,見無礙,便呈給太后吃。

  太后意思意思的嘗了一口,入口香甜,卻又帶著嚼勁,絲絲肉香撲鼻,引人食指大動。不知不覺,整顆壽桃全都吃了下去。

  “不錯。”太后讚賞,賞賜血玉手鐲給淩琉玥。抱著那個白玉骷髏愛不釋手!

  淩琉玥看都沒有看一眼,不冷不淡的說道:“太后當真不認識懷中之物?”

  太后一愣,不明白淩琉玥話中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繆淵,察覺出異樣,拿過骷髏,細細的觀察,待看到頭頂的碎骨時,臉色一變,陰鬱可怖。

  “錦衣衛首領。”繆淵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他早已料到暗殺的人任務失敗,卻沒料到淩琉玥心狠手辣,竟然將頭顱做禮物,送給太后!

  太后面色大變,她剛剛抱著一顆死人頭!

  “來人啊!快點把東西扔出去!”太后瞳孔一縮,緊緊的握住了扶椅,她剛才經歷一場殺戮,看到這森森白骨,倒是鎮定不少。

  可,心臟卻控制不住的急促跳動,幾欲跳出胸口。頭骨的森寒,仿若還殘留在手心,控制不住的抖動。

  李公公聽的分明,臉色發白的接過,卻因為過度驚惶,頭顱擦著頭掉落在地,鑲嵌上去的寶物落了一地,只剩下光禿禿的頭顱。李公公雙腿發軟,後腦勺的部位雕刻的是大小不一的壽字,眼睛處露出黑漆漆的空洞,仿若一個無底的深淵,要將人吸納進去。

  “反了反了!淩琉玥,你好大的膽子!來人,將她壓進天牢!”太后怒不可遏,陰冷的眸子迸發出凶光,恨不得把她淩遲處死!

  “太后,我以為你喜歡,便送了上來!”淩琉玥波瀾不興,漆黑瀲灩的鳳眸裡,交織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休得放肆!”太后精緻的妝容因憤怒而扭曲,淩琉玥必須死!

  之前交易破裂,淩琉玥斷然不會放過她,而她,亦容不下淩琉玥!

  不死不休——

  “太后怕什麼,不過是個擺飾,還怕他晚上會來找你麼?”淩琉玥手指沾了一滴水珠,彈向頭顱,頃刻間全部粉碎,晚風吹拂,便落得無影無蹤。

  諸位聽清楚了她們的對話,臉色灰白,全都看魔鬼一樣的眼神看向淩琉玥,深處潛藏著恐懼。

  她根本就不是人!是妖!

  對!是妖魔轉世!

  這就承受不住了?

  淩琉玥紅而瑩潤的唇邪佞的上揚,陰冷的說道:“相信太后喜歡我第二份大禮。”手一揚,一道火光自袖口躥向天空。

  “轟隆——”震耳欲聾的炸裂聲,地動山搖。

  連根基穩固的皇宮,都被震動,遠遠的望去,皇宮北面的高山,燃燒著赤紅的火焰,濃濃滾煙似坍塌的山泥,向山底轟然傾瀉,甚為壯觀!

  兵工廠!

  他的兵工廠炸毀了?

  繆淵兩眼發直,他十餘年的心血,全毀了?

  “噗——”怒火攻心,加上身有餘毒,刺激了內傷,加速了體內的毒液。繆淵捂住胸口,生生噴出一口鮮血。

  黑色的血液噴灑在白玉階地板上,格外的醒目。

  太后腦子裡嗡嗡作響,完了,全完了!

  一時接受不了,原本成功在望,一夕間,所有的心血付之一炬,大受打擊。兩眼一翻,便倒了下去。頭巾滾落在地,露出光潔圓潤的腦袋,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頭髮。

  “噗呲!”淩琉玥失笑,肯定是暗道中那個男人報復太后砸壞了他的臉。

  “痛快了?”戰冀北冷眼旁觀,看著所有人一哄而上的獻殷勤,嘴角掛著諷刺的笑。

  “不夠!”淩琉玥面如覆霜,這只是開始。真當她是軟柿子好拿捏?今天就先斷了你們的後路!

  淩晗晟連她都捨不得罵一句,被個閹人欺負,侮辱,百死都不能泄她恨!

  難怪他們敢大張旗鼓的抓她,揚言殺了戰冀北,已經從暗鬥打算轉為明殺,是因為兵工廠研發了新武器,能制衡戰冀北以一敵百的死士。

  呵呵……

  相信今日她炸毀了兵工廠,他們能‘感激涕零’的安份一段時間。

  否則,她不介意斬斷他們的左手右臂!

  “你該擔心,明日之後,便有人謠傳你是妖魔轉世,食人肉的大魔頭。”

  “是麼?”淩琉玥美目微轉,不以為然的說道:“有你墊背,也不寂寞。”名聲一起臭!

  是麼?

  戰冀北心情大好,抱著她飛身離開,消失在夜幕之中。

  ——

  皇宮裡折騰了一夜,好不容易消停下來,恢復了靜寂。

  “啊——”一陣尖銳的尖叫聲劃破了天際,在沉寂的皇宮上空盤旋。

  偌大的雲翔殿內,明明晃晃的燭火搖曳,照耀著昏暗的寢宮,床上擺滿了四十九顆頭顱,排成一個大大的壽字,兩眼被掏空,空空洞洞似無底的黑洞,猙獰的看著嚇得肝膽俱裂的太后。

  “轟隆——”一記晴空響雷,炸響在太后耳邊,仿佛就劈在她的頭頂,心臟有一瞬幾乎要停止跳動。幽藍的光影射在床榻上,為那個大大的‘壽’字,增添了陰森鬼氣,隨時有可能撲上來,向她索命。

  太后嚇得渾身一縮,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兩眼裡蓄滿了驚恐,不斷的向後爬去。“救命——救命——”

  聽到喊叫聲,守夜的侍衛舉著火把沖了進來,看到詭異的一幕,心肝一顫,硬著頭皮把髒東西收拾好。

  宮婢們跪在地上,看著嚇得頭埋在膝蓋上,渾身瑟瑟發抖,已經失禁的太后,面色惶恐,連忙帶著太后下去沐浴更衣。

  喝下一碗壓驚湯藥,坐在梳粧檯前,銅鏡裡倒映著空蕩蕩的頭皮,配上太后呆滯的模樣,不復以往的高貴優雅,反倒有些滑稽。

  “啪——”驀然,太后揮落銅鏡,臉上扭曲的抱著光禿禿的頭頂,光滑滑手,根本不是剃掉留有毛刺般刺手。

  濃密如緞的秀髮,根根脫落,太醫查明不了原因,只得尋說是鬼剃頭。

  “來人,把他們拉下去,全都剃掉。”太后緩過勁來,憤怒的指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太監宮婢,破碎的鏡片中,倒影出她滑稽的容顏,眼底迸發出蝕骨的恨意!

  賤人!

  一定是她搞的鬼!

  宮婢太監牙齒打顫,不敢求饒,否則,難保腦袋落地。直直被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拖了下去!

  “繆淵!去!你親自殺了淩琉玥!”她不死,自己心裡恨意難消。

  她的兵工廠,她的勇士,她的權勢地位,全都灰飛煙滅!

  原本打算在戰冀北迎親之時,迎接大秦公主回朝的路上設伏,絞殺戰冀北,卻沒料到,冤枉轉瞬落空!

  繆淵如何不恨?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便唾手可得。

  “娘娘,你冷靜!”繆淵目光長遠,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動手,只是低估了淩琉玥的實力。

  “冷靜?”太后尖銳的失聲喊叫,想到之前的那一幕,腦袋裡的一根弦猛然斷裂。慘白的臉色,瞪圓的眼珠,猙獰的仿若厲鬼。指著繆淵的鼻子怒駡道:“你個沒用的東西,哀家讓你不要輕舉妄動,急功近利,你偏不聽。你是不是看上那小賤人了?”太后積壓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宣洩口,失去理智,口不擇言:“一無是處,連個男人都不是,還想要睡小賤人!你怎麼就不去死!”

  尖刻的話,深深刺進繆淵的痛楚,陰柔的眸子裡,閃過陰冷嗜血的暗芒,拳頭捏得‘哢嚓’作響,突然出手砸向太后身後的花瓶。

  “哐當——”

  一陣陰風擦過太后的耳邊,清脆的碎裂聲,震醒了她,想到之前脫口而出的話,一陣膽寒。

  “滾!”太后捂著耳朵,嘶聲吼道。

  “賤人!”繆淵嘴角抖動,枯瘦的手拽著太后的手臂,將她甩到桌上,陰惻惻一笑:“不是男人?臭婊子,咱家不是男人?也能讓你賤的像條母狗求咱家要你爽。”

  繆淵撕碎她的紅色裘衣,手覆上她的豐滿,淩虐得揪扯,玉白的身體上,瞬間佈滿了青紫的淤痕。

  太后痛的直尖叫,可外面的侍衛,對這樣的狀況習以為常,面無表情的鎮守。

  ——

  戰王府,燈火通明。

  長公主得知宮裡發生的事情,焦急不安的來回踱步。

  墨竹端著茶水遞給長公主,安慰道:“公主,王爺和淩小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一說沒事,長公主眼睛就發紅,捂著發慌的心口,擔憂的說道:“當初小北上戰場,我這顆心啊,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坐立難安,結果小北出事了,差點就回不來了。今日又是如此,果不其然,玥兒那孩子出事了!”

  長公主緊緊的揪著錦帕,怨恨的目光看向皇宮的方向,恨不得一把火,燒了整個皇宮!

  戰冀北那場厄難,也是繆淵製造,今時今日,接著對淩琉玥下手,他是要將他們往絕路上逼!

  西武殺夫之仇,殺子之仇,這口惡氣,她怎麼能咽下去?

  每每想起西武軍營,她聞訊趕去,只來得及,看到繆淵拔劍斬下夫君的頭顱,夫君眼睛圓睜,死不瞑目!

  悲慟的傷痛襲上心頭,長公主兩眼發黑,手握住扶椅,才堪堪穩住身形。

  “公主。”墨竹憂心忡忡的扶住北冥霜,心知公主又想起了往事,對戰王府來說,那簡直是末日。

  “進宮!即刻!”長公主厲聲吩咐,小北再有事,她都沒臉見戰家列祖列宗。

  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恨意,北冥氏欠戰家的,即使滅九族,依舊難消其恨。

  墨竹欲言又止,公主對皇宮的厭惡,她無比的清楚。自從帶著王爺從西武回帝京,便再未踏進宮門一步。第二次進宮,便是為了救淩琉玥,回來關在屋子裡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可,又不能忤逆公主的命令。只得妥協的攙扶著北冥霜踏出院子,遠遠的看到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走來,眼底閃過一抹喜色。

  “公主,王爺和淩小姐回來了。”墨竹激動的握緊了長公主的手,話裡因興奮而有顫音,她一百個一千個不希望公主進宮,那裡會翻湧出公主心底的仇恨。

  長公主雙手合十,默念了幾句菩薩保佑。

  “母親,這麼晚,你去哪?”戰冀北牽著淩琉玥的手走來,眼底閃過一抹不易見的關心。

  長公主含笑的搖頭,慈愛的看著淩琉玥,目光溫和,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今日將玥兒婚事解決了吧?你亂了人家姑娘的名譽,打算什麼時候把玥兒娶回府?”長公主心思極為複雜,眼前這張絕美傾城的容顏,與記憶中的*分相似,匆匆一瞥,便以為是同一個人。

  可這張容貌讓她心裡又是嫉妒,又是喜歡。嫉妒曾經有這樣一張容顏,進駐過她夫君的心底,喜歡是擁有這一張容貌的女子,性格灑脫肆意,不為世俗所累。

  真好啊!

  長公主不禁感歎,她崇拜、景仰的女子,她的女兒給自己做兒媳,心裡不是一般的滿足。

  戰冀北見長公主一臉感慨,便知曉她有回憶起往事,不禁皺眉:“母親,時辰不早,你該早些休息。”

  淩兒暫時沒有同意他的求娶,他便不會勉強,他要淩兒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臭小子,嫌棄你娘囉嗦礙眼了?”長公主瞪了戰冀北一眼,朝淩琉玥眨眨眼,挽留道:“玥兒受驚了吧?今日太晚了,不用回去,歇在府中。”

  “這——”淩琉玥想要拒絕,她留下,准沒有好事。

  “客氣什麼,這兒遲早是你的家,只要你點頭。傻丫頭,反正都是你的,府中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什麼的,你可以提前使用。”說罷,長公主沖淩琉玥曖昧一笑,轉身進了屋子。

  淩琉玥滿頭黑線,古人不是很保守麼?要不要這麼開放?

  雖說提前使用,可她已經驗過貨了。

  “回去睡覺。”戰冀北自然知道他母親話裡的提示,低頭俯在她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耳後,染上了紅暈,戰冀北輕輕的舔咬,含住她的耳珠,曖昧的說道:“為夫等著你提前使用。”

  “……可以退貨麼?”淩琉玥手指點在他的腦門,推開。

  “不能!”戰冀北包住她的手指,放在唇邊啃咬一下,見她手指微微一縮,低低的笑道:“上次你賒帳進貨,逾期不還,如今是你倒賠給我。”怎麼能退貨呢?

  “你這是霸王行為!強買強賣!”淩琉玥欲哭無淚,從來都是他強迫的好不?又不是她主動壓倒他!還能再不要臉一點麼?

  “你當初很滿意。”

  淩琉玥呆愣的看著戰冀北,面色騰的羞紅,惱羞成怒的一腳踹他腳上:“你去死!”

  戰冀北見她炸毛,悶頭朝府外走,連忙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裡?”

  “進貨去!”

  “……”戰冀北臉‘刷’的陰沉下來,二話不說,把淩琉玥抗在肩上,往院落裡走去。

  淩琉玥拳打腳踢。

  “別鬧!三日後我要去大秦迎親。”戰冀北話語裡透著寵溺,以及深深的無奈。

  淩琉玥動作一頓,想到了甯舒與她說過。大秦公主美貌無雙,多才多藝,是大秦第一美人,甚至有人說豔絕天下,引多國風流才子、皇族貴胄趕赴大秦,只為窺得娜拉公主一面。

  可,為何這樣一位名揚天下的公主,要嫁給大越無能的皇帝?

  目光落在戰冀北寬厚的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跳了下來,冷聲問道:“你要她聯姻大越?”她不認為繆淵出使大秦,大秦皇帝就會同意。

  目前大越並不是最強的國家,天下四分,大宋兵馬強壯,民富國強,是第一大國,而大越則是第二大國,大秦礦物質不豐富,在最北邊,缺乏水資源,卻也僅次於大越。而雪花國則是女尊國,實力最低,卻無人敢犯。

  為什麼大秦皇帝聯姻不選大宋,反而選擇大越,其中意味引人深思。

  戰冀北清冷的說道:“這有何不可?大宋國富民強,太子也是驍勇善戰,大秦聯姻得不到一絲好處,且公主只能為妾,不得為後。嫁給大越則不同,當今皇帝不夠看,又只有一個太子,太子年僅五歲,體弱多病。而娜拉公主嫁過來便是皇后,生下皇子,若有能力為皇,大越與大秦的關聯甚深。”

  淩琉玥頓悟,娜拉公主生下皇子登基為皇,大越便易主了。

  大秦皇帝,當真是好算盤。

  “你不阻止?”淩琉玥挑眉,笑意漣漣的看著眼前魁梧的男人。

  “也要看她能不能生。”戰冀北高深莫測的望著皇宮的方向,太后活著,皇上不能生,便是永遠不能生!

  淩琉玥有些同情皇帝,一兒一女,兒子是個病秧子,女兒卻是個啞巴,無一完好。

  兩人走到扶桑閣,淩琉玥還不待開口,便看到冷修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而來,跪在地上,盯著地面說道:“主子,屬下探到雪花國使臣已經抵達帝京,是否要將他們趕回去?”

  淩琉玥汗顏,人家實力不行,連帝京都不給進?

  戰冀北卻想到另外一層,雪花國女子為皇,男子地位低下,突然來使……

  “女皇派誰來?”

  “邪王。”冷修瞥了眼淩琉玥,面目表情的說道:“大秦聯姻大越,雪花國得知消息,便也派邪王聯姻。”

  戰冀北若有所思,大越公主只有十歲,而邪王卻是二十出頭的男人,與誰?

  捕捉到冷修的異常,戰冀北神色冷冽:“說!”

  “太后早半月便與雪花國達成共識,封侯爺四女為郡主,與雪花國聯姻。如今,淩若瑾被淩小姐給殺了,太后臨時將聯姻對象換成了淩小姐。”冷修捏了把冷汗,暗怪主子猴急,早不解除婚約,晚不解決除婚約,偏偏這個關頭替淩小姐解除婚約。

  淩琉玥猛然醒悟,這是一場早已編制好的陰謀。青峰山淩若瑾的反常,肯定是有心人算計,讓淩若瑾出頭送死。

  聯姻關乎國體,若她抗旨,便能定罪,而戰冀北救她,恐怕又落了把柄到太后手中。

  “他們現在在何處?”為什麼沒有參加太后的生辰宴會?

  “侯府!”冷修感受到主子渾身散發的寒氣,似乎要將空氣凝結,屏息等著主子發佈命令。

  戰冀北抱著淩琉玥飛身融入夜色中,轉瞬,便到了侯府。

  整個侯府,燈火通明,內外眷全都聚集在前廳迎接雪花國邪王。

  戰冀北抱著淩琉玥落入門口,本就凝滯的氣氛,更加壓抑。

  淩琉玥看向端坐在太師椅上的邪王,一襲大紅色錦袍,腰間扣著白玉帶,美豔絕倫的容顏,雄雌莫辯,正眨著一雙桃花眼,朝她送了一記媚眼。

  淩琉玥腳下一滑,怎麼會是他?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1 09:48 PM


第四十九章 情敵出現vs險象環生

  淩府大大小小,全部出動,只有老夫人和淩敬天坐在下方位置,其餘內眷分別立在二人身後。

  淩敬天端著熱茶,茶蓋驅散霧氣,嫋嫋霧氣遮掩了眼底的神色。戰冀北不能給他帶來利益,也是攀不上的人,他定然要立即捨棄。

  京兆府尹一事,他算是明白了,戰冀北早就挖好坑等著他去跳,被百官孤立,斷他前途。

  他如今的地位著實尷尬,要想繼續做官,必須要另謀出路,恰好,他命不該絕啊。有人把機會送到他跟前,他為何要說不?

  老夫人卻是不悅,她的孫女兩個都出色,全都被淩琉玥給毀了。不然,這些大好的姻緣全都落在煙兒、瑾兒頭上,何時輪得到吃裡扒外的低賤野種?

  儘管心底忿忿不平,可淩琉玥還能給她點利用價值。若是‘娶’了雪花國的王爺,府中又多了一個吃白飯的。而且,還得罪了戰王。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侯府未來被戰冀北折磨得不見天日的慘狀。

  渾身一個激靈,淡淡的瞥了眼門口的淩琉玥,斟酌著藉口,免得得罪了邪王:“邪王,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侯府並沒有接到賜婚聖旨。”也就在剛才,才得知淩琉玥和邪王退了親,便宜了蛤蟆女。悔的心肝絞痛,她的女兒嫁到了江南,育有一個女兒,早知拿生辰八字與馨兒合一下,勉為其難的做個夜王妃,女兒便也能回京。

  邪王目光灼灼的盯著淩琉玥,饒有興味的在他們二人身上流連,將老夫人的話當空氣,置之不理。

  老夫人面色微變,怕自己這話說的邪王不愛聽,沉著臉,想著措詞。

  淩敬天覺得他和老母的八字相沖,以至於事事和他做對,壞他官路。面色難看,沉聲怒斥:“婦道人家,你懂什麼!”諂媚討好的對邪王說道:“當初雪花國陛下提議聯姻時,下官當即便得知,接到皇上的聖旨,封賜玥兒為郡主,與雪花國聯姻。”

  他之前選的是戰冀北,可戰冀北不幫他,他便要倒戈。從極力撮合,變成極力拆散。

  邪王挑眉,細長的眉頭比女人精心描繪的還要細緻,看的讓女人心生嫉妒。

  “哦?”邪王嫵媚一笑,摩挲著臉頰上指甲大的擦傷,輕笑道:“沒錯便好,是嗎?妻主!”嬌媚的嗓音帶著魅惑力,叫的人骨頭發酥。

  隨著邪王容岩的起身,柔軟如水般溫軟的錦袍傾瀉,支撐著臉頰的手垂落身側,寬大的袖擺遮掩著細膩的肌膚,好似多用一份力道,便會擦傷這白膩嬌嫩的手臂。

  妖孽!

  淩琉玥咋舌,雪花國男子地位不如女子,難不成把男子當女人養?

  領教了他的毒舌功力,忽而,見他溫順起來,淩琉玥覺得渾身不自在,像是帶上了一層虛偽的面具,訕笑道:“邪王人比花嬌,我這一介粗人,怕是消受不起。”

  容岩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挑釁的睨了眼戰冀北,見他眼底閃過慍怒,妖孽的一笑道:“本王就喜歡皮糙肉厚,正好親熱時,可以給本王磨磨死皮。”

  淩琉玥臉皮子狠狠一抽,腰一緊,便被戰冀北攔在身後:“去死皮,本王可以成全你。”戰冀北衣袖一甩,門口路過的灑掃婆子被甩到容岩懷中。“本王最擅長剝皮。”眼角寒光一掃,冷笑道:“邪王的肉質老硬,膚色暗沉,需要本王給剝皮刮肉,長新的麼?”搶他的女人,活得不耐煩了?

  容岩身形一閃,避開了粗使嬤嬤,立即掏出巴掌大,雕刻精緻圖案的銅鏡,照看了兩眼,別著散亂的髮絲,整理儀容,呵呵笑道:“本王天生麗質,王爺這副皮囊,在雪花國送作妾都沒人要。哦,不!送給花樓,媽媽也都不收,他們素來不做賠本生意。”

  說罷,走上前來,嫌棄的用手指戳了戳戰冀北的胸膛,見他巋然不動。索性繞到他身後,揪出淩琉玥,與戰冀北並排相站。容岩托著下巴,悲哀的搖頭道:“活脫脫的美女與野獸。”

  戰冀北臉黑如墨,因怒火而面部肌肉抖動,稍顯扭曲。

  容岩權當沒瞧見,拎著淩琉玥站在自己跟前,將擦得鋥亮的銅鏡放遠,照映出兩人的模樣,笑眯眯的感歎道:“多有夫妻相,嘖嘖,這是幾輩子修都修不來的福氣。幹了幾輩子缺德事的人,怎麼能把我們拆散?”話中意思意有所指。

  淩琉玥自動忽略他說的話,看著銅鏡裡面兩張嬌顏挨在一起,彎月眉,丹鳳眼,櫻紅豐唇,倒真是有兩三分相似。

  戰冀北覺得十分刺眼,夾在中間,隔開兩人,諷刺道:“你這小身板,充其量算是女人,碰上刺客,別嚇得率先躲在淩兒身後。”心裡很不是滋味,趕走了小白臉,來了個娘娘腔。

  容岩笑的花枝招展,見噁心到了他,也就稍稍收斂了一下。

  “你不要這麼噁心人,陽剛點,像個男人,別跟著人妖一樣。”淩琉玥被拎來拎去,一拳揍在他的花容月貌。覺得淩若瑾幸好死了,不然也會羞愧死。嫁給一個比她還要美十倍不止的男人,給活路麼?

  “冤家!”容岩歪著頭避開,絲毫不見惱,掩嘴一笑,戳了戳淩琉玥的胸口。

  淩琉玥臉色扭曲,他怎麼能這麼極品?

  戰冀北眼底掀起濃郁的墨色,死死的盯著容岩的手指,恨不得捏碎。

  淩敬天和老夫人被容岩的言行舉止,雷的瞬間石化,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一個大男人和個女人一樣,帶出去不是丟人現眼麼?真是敗壞門風!淩敬天有一瞬後悔了,他是招來一個怎樣的煞星?如此不男不女,日後不是平白讓人恥笑麼?

  可,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富貴,咬了咬牙,待他們住上一個月,雪花國的使臣回去後,便按個由頭,將他們給打發出去。

  淩若軒由原本看熱鬧的神情,立即變成了呆滯的模樣。自動腦補著容岩坐在女人堆裡,談論著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各個大宅的八卦,瞬間心裡不能承受。

  他們侯府的榮耀,都是祖祖輩輩馬上打下來的,府中多了這麼一個雌雄莫辨的男人,他日後走出去,都會受到同伴的嘲笑。

  斜眼瞥了眼候在容岩,身段柔韌多姿,他身後的女侍衛,卻身形魁梧健壯,然後低頭看看自己的雞肋身板,一臉扭曲的艱難移開視線。

  不禁有些同情淩琉玥,‘娶’了一個比她還女子的男人。不過隨後想想她彪悍的性格,覺得上天這造物神太過神奇,一強一弱,兩人確實挺般配。

  心裡陰暗邪惡的想到,他們夫妻兩相處,成天討論女人之間的事情,便有些幸災樂禍。

  似乎察覺到淩若軒的心思,容岩樂不可支的說道:“冤家可與我們雪花國的女子差不多,一樣威武,肯定能將我保護好。”

  戰冀北見他那股得瑟勁,額角青筋跳動:“你能替她做什麼?”

  “冤家不會的我會,我不會的冤家會,這就行了。”

  戰冀北轉頭看向淩琉玥,淩琉玥喝了幾口茶水,緩了緩胃口,淡漠的說道:“我不會裁衣,不會繡花,不會……太多,嗯,女人會的我都不會。”打死淩琉玥都不相信容岩真的會女子的活計。

  “哎喲!這些我都會,戰王這麼粗魯的人,肯定不會!你會武功,冤家也會,難道你娶她,就是抱回家打架?”容岩嬌嗔的一跺腳,取笑道。看著戰冀北千變萬化的臉,心裡無比得意。

  戰冀北深深的看了眼容岩,指著偏廳說道:“去,本王告訴你會什麼。”說罷,逕自走向偏廳。

  容岩不多想,便隨著戰冀北過去。

  淩琉玥不知道他們去那邊說什麼,但鐵定沒好事,便也不去湊熱鬧。

  可——

  不一會兒,偏廳裡傳來劈裡啪啦的打砸聲,陣陣嬌媚的呻吟。眾人面面相覷,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伸直了脖子,想要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可又礙于戰冀北的氣場,只得作罷。

  片刻,戰冀北彈了彈袖擺的灰塵,神清氣爽的走來,微勾的嘴角,面部冷硬的線條稍顯柔和,彰顯他此刻的好心情。

  淩琉玥心裡癢癢的,好奇極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眾人也是曖昧的看著戰冀北,眼底閃耀著八卦的光芒。話說邪王長的比花嬌媚,比女人還可人。戰王動了心思,也不太意外。

  可,不用這麼猴急吧?

  “啊——”

  偏廳傳來悲痛欲絕的尖叫聲,仿佛天塌了一般,聽著極為瘮人。

  眾人了悟,不會戰王真的把人做了?

  容岩衣襟淩亂,一絲不苟的髮髻傾斜。一手撐著腰,一手用錦帕捂著臉,柔柔弱弱的仿若一朵怒放的鮮花,在暴風雨中肆意的淩虐了一番,顫顫巍巍的走出來。

  “你、你、你慘無人道!”容岩看著氣定神閑的戰冀北,氣的跳腳,瞬間炸毛了,這是人身攻擊!

  激動的用手指著戰冀北,便放開了遮掩面部的錦帕,露出青紫一片的臉。左眼被揍的紫了一圈,右臉顴骨高高腫起,嘴角裂開,有點淤青。

  一直守著容岩的女侍衛,面無表情,板著臉,呵斥道:“王爺,端莊!”

  容岩臉一抽,怒容盡數斂去,桃花眸子瀲灩,似被風吹皺的一汪潭水,要將人溺斃其中,透著絲絲委屈。

  淩琉玥嘴角抽搐,看著他慘不忍睹的臉,不忍直視的別開了臉。若他另一隻眼睛完好,那真的要把人給看化了。可現在,卻只有挖心的感覺。吞創傷藥,也治不了她心口的傷。

  不過,卻有一點同情他,因為環境不同,卻不能做自己,身邊還帶著一個監督的人,不能有一絲一毫不合理之處,沒有被折磨的精神分裂,也算他心懷寬大。

  容岩眼底閃過陰霾,心底卻把戰冀北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語調嬌媚道:“冤家,今兒個是我們新婚大禮,未免耽誤了時辰,是不是要入洞房了。”敢揍他的臉,他就敢睡戰冀北的女人!

  “對對對!”淩敬天兩耳雙目,飽受折磨和摧殘,一見他們不再鬥嘴,便插嘴道:“玥兒,別耽誤的時辰,洞房大伯都佈置好了,小院落、蘭花苑,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只要別讓雪花國來的祖宗在這兒現了!

  淩琉玥犀利的斜睨了眼淩敬天,冷冷的說道:“我與你非親非故,為什麼要替你女兒‘娶’親?你在國寺不是藏著一個女兒麼?大可以接回來,免得我一個不高興,抗旨連累了侯府上下。”

  淩含煙只是瘋了,並沒有死,按道理也輪不上她。

  “對,玥兒早已與戰王有了婚約,邪王可以嫁……”老夫人環視一圈,發現除了千嬌百媚的侍妾,淩敬天根本就沒有了女兒。靈光一閃,渾濁的眼底閃過算計:“老身有一個外甥女,在江南也是大戶人家,自小便精心養育,拿出去不比帝京千金差。”

  老夫人對她的如意算盤打的很滿意,幸好她腦筋靈活,既不得罪戰王,也攏絡了邪王。

  “閉嘴!老成一把骨頭了,回去好好等死就行。頂著這張寒磣的臉,出來要嚇死人麼?”容岩心裡很不高興,這老不死的不是壞他計畫麼?

  老夫人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氣的渾身顫抖,卻有不敢發作,只得咬緊後槽牙,將一肚子的怒火往肚裡吞,怨恨的瞪了淩琉玥一樣,都是這小賤人招惹的禍事!

  淩敬天一見容岩發怒,立即討好道:“老夫人老糊塗了,玥兒剛與夜王解除了婚約,還是清白的姑娘。”最後‘清白’兩字,說的極飄忽,一點底氣也沒有。見識了邪王的喜怒無常,尖酸刻薄,不禁擔憂,若邪王發現淩琉玥不是清白之身,會不會大動肝火,禍及侯府?

  心思一轉,淩琉玥是將軍府的人,關他侯府什麼事?這樣一想,便心安理得,更加賣力的討好容岩。“玥兒,這些年大伯對你也有養育之恩,情同父女,也不算是有違婚約。”

  戰冀北眼底凝結著寒霜,淩厲的目光刺在淩敬天身上,仿若將他淩遲:“你敢要本王的女人?”

  容岩在得知女皇讓他聯姻,便提前來了大越,要做掉那個女人,卻沒料到被淩琉玥給殺了。調查一番之後,才發現是有人想要利用他呢!雖然心底很不悅,可淩琉玥太讓他刮目相看了,最重要的是,她是戰冀北的女人,能搶回來噁心噁心戰冀北,他為何要拒絕呢?

  “她姓淩,本王就敢要。”容岩笑意吟吟,特別是你戰冀北的女人!忽而,心底有些不舒服。他記住戰冀北三年,每天每夜都念念不能忘,不紮他小人都睡不著。他!居然不認識他了!

  為此,他很不高興!

  於是,便皮笑肉不笑的給他添堵:“戰王果然貴人多忘事,就愛搶我的女人。你大約不記得三年前的事情吧?那個女人,這麼快就讓你膩味了?”

  戰冀北臉一沉,是他!頗有些意外。

  “娜拉公主知道你美人在懷,將她送給你表哥,不知道會不會傷心。”容岩一臉不忍心,散漫的看著若有所思的淩琉玥說道:“我和你打賭,娜拉和你同時遇險,他第一個定然是救娜拉。你們女人不都想要嫁給把自己放第一位的男人麼?你確定要嫁給他,不考慮本王麼?本王會將你放心尖兒捂著。”

  他語氣裡的篤定,使淩琉玥轉頭看向戰冀北,戰冀北抿緊了唇,森冷的眸子如利箭般射向容岩,冷冽道:“本王不會讓她遇險。”

  聞言,淩琉玥心裡有些失落,卻不知為何而失落,心煩意亂的撇下這兩個男人,離開了爭鬧不休的侯府。

  容岩見淩琉玥走了,邪邪的笑道:“戰冀北,上次你搶走本王的女人,本王等你等了三年,就在本王要放棄了。你終於不負所望的看上了一個女人,你覺得怨念已深的我會放棄?”說罷,捂著陣陣抽痛的臉,心裡冷笑,新仇舊恨,咱們一起算!轉身,便去了淩琉玥的院落。

  戰冀北拳頭捏的‘哢嚓’作響,陰冷的掃過眾人,冷冷一笑,甩袖而去。

  淩敬天被戰冀北那一眼,嚇得肝膽俱裂,待他走了,深深的舒了口氣,終於送走了這個煞星。

  可,下一刻,戰冀北所在的位置,地板寸寸龜裂。

  淩敬天雙腿發軟,抹了額頭滲出的冷汗,竟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瘟神一走,老夫人的怒火便爆發開來:“好!好!好!老身生了一個好兒子!你為了那點前途,得罪了戰冀北,你是嫌侯府不夠招人眼?”老夫人氣的兩眼發黑,她握著關於淩琉玥的王牌,只要戰冀北在乎淩琉玥,便能要脅他,向他無盡的索取。

  如今倒好,淩琉玥嫁給那什麼雪花國的王爺,一切到手的富貴,煙消雲散。

  說不定,戰冀北想到那次她的要脅,會痛下殺手的報復侯府!

  “你懂什麼?你為淩寒遠爭取的破官位,讓我被百官排擠,根本沒有立足之地。那是丞相看中的位置,你和丞相搶,以為侯府還是當年如日中天,人人巴結的侯府?”淩敬天這些時日來的怒火,一股腦的發洩。

  他腆著臉討好淩琉玥,所有最好的都送過去,連女兒的死都沒有追究她。只差將臉皮扒下來,任由淩琉玥踐踏。到頭來,什麼都沒撈著,還得罪一大票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哪有男人為了一個女人,真的付出代價?戰冀北不過是玩玩淩琉玥,淩琉玥真拿自己當人了!

  “混帳!”老夫人氣的一拐杖抽在淩敬天的腿上,怒駡道:“你就是個畜牲!你弟弟就是被你給害死,他沒有死,侯府怎麼會是如此田地?”說罷,老夫人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她怎麼能不恨?怎麼能不怨?

  都是那賤*害侯府不和睦,鬧得兄弟兩人反目,可憐她的兒子被牽連而死。

  想當年,她走出去,誰不是阿諛奉承她?連一品夫人見了都和和氣氣,現在,七品芝麻小官的婦人見了她,都敢在背後吐口水。

  巨大的反差,讓養尊處優的她如何接受?近日來,更是時時想起小兒子的好來,可惜被賤人給禍害了!

  淩敬天面紅耳赤,看著一眾小輩小妾都在,火冒三丈。怒吼道:“都給老子滾!”陰厲的瞪著老夫人說道:“現在想起老二的好了?別忘了,害死老二的是你!是你到午門擊鼓,上金鑾殿狀告老二。皇帝沒有沒收老二的兵權,那些人敢害死二弟?是你親自殺死了他!”淩敬天牙齜目裂,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都嫌他沒有老二出息,可那又怎麼樣?還不是短命鬼,潑天的榮華富貴,也裝不進棺材,帶不到地獄!

  老夫人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昏死了過去。

  眾人一看,怕被怒火波及,全都一哄而散,只有淩寒遠,命小廝抱著老夫人回長壽居。

  ——

  淩琉玥坐上馬車,到了京城最大的地下賭坊,上面是普通的兩層酒樓,從後院的暗道下去,便是賭坊。裡面烏煙瘴氣,人聲鼎沸,嘈雜不已、

  賭坊分為兩層,入口處便是一樓,全都是搖骰子,推牌九的賭具。從大堂中間的樓梯上去,便是二樓,佈置了一圈雅間,站在憑欄邊,可以將全場盡收眼底。

  大多有身份的,全都是上二樓雅間玩,籌碼也比下面大許多倍,極受權貴親昵。而一樓則是流氓地痞,或是想要發大財的窮人。

  淩琉玥一進來,被刺鼻的大煙味嗆到,環視一圈。一堆一堆的人,大到七旬老朽,小到黃毛小兒,也不乏有些市井小婦。

  贏得樂得合不攏嘴,眼底充斥著貪婪的*,輸的神色萎靡,押上全部身家,奮手一搏。

  淩琉玥清冷的臉上遮掩著一塊面紗,逕自選了一個位置偏僻的桌子,試了試手氣,隨意玩了兩把,全都中。

  有些賭民發現,紛紛跟著淩琉玥下注,無一失手,引起了莊家的注意。

  淩琉玥卻收手不玩了,因為她在人群中,看到一眾人恭敬的擁簇著一個紫色錦袍的男子進來。男子舉手投足間,渾身透著貴氣,斜飛入鬢的濃眉下,一雙狹長的眸子,略顯淩厲,隱約流露出久居高位的霸氣——野心。

  看清楚了來人的相貌,淩琉玥心底一震,放在桌子上的銀子都忘了拿,拔腿追了上去。

  想要上前確定,是不是她認錯人了。

  怎麼可能是他呢?

  可跟著上了二樓,七轉八拐,卻繞到了出口,推開門,便是繁華的玄武街道。淩琉玥茫然的四處搜尋,清清冷冷的大街上,零星幾個人,行色匆匆的融入夜色,並沒有看到那一抹紫色的身影。轉身想要進去,門卻如何也推不開。

  而賭坊內,自淩琉玥走出去,正對著出口的另一邊的暗門打開,紫色的身影閃現,透過門板上的貓眼,看著淩琉玥白色的身影融入夜幕中,佈滿陰霾的眸子裡閃現了怒火:“怎麼回事?”淩琉玥居然在這裡,她到底發現了什麼?

  管事的瑟瑟發抖,立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有些磕巴的說道:“屬……屬下沒有留意到她,請主子責罰。”徐老二也驚出了一身冷汗,誰料到這祖宗會來賭坊?還是半夜裡來!

  主子前段時間特地叮囑了一番,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這兒雖然有許多權貴來,大多都是出閣梳著婦人頭的女子,未出閣的只有江湖上的女子,哪有深閨小姐來?

  可,淩琉玥,還真的就是不一般!

  “自己下去領罰。”男子一甩袖,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街上不斷搜索的人影,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淺顯不易見的笑容。卻未達眼底,轉瞬斂去。冷哼一聲,便進了雅間。

  而不斷搜尋的淩琉玥洩氣了,她寧願相信燈光太亮照花了眼,都不要確認那人是北冥夜。否則,太過可怕了!

  完全和他如今的形象顛倒,哪有半分在她眼前的沒腦子,衝動易怒的模樣?

  那是城府深深,難以捉摸,藏在深處,靜靜的觀察著所有人的一切,操控著一切,掌握全域,胸有成竹的人。

  ——

  淩琉玥懶散的倒在馬車上,掀開車簾,觀賞著不夜街的夜景。

  兩排高高矮矮的樓房屋簷下掛著紅色燈籠,照亮了整條街道,酒樓、茶坊、客棧、紅樓全都是通宵達旦經營,白日裡便歇業。

  與其他清冷的街道不同,這裡人流攢動,吆喝聲、吵鬧聲不絕於耳。

  忽而,馬車經過煙雨樓,姑娘們身著清涼,濃妝豔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招客。淩琉玥的目光,卻死死的鎖住二樓窗戶的藍色錦袍男子。

  俊逸的臉上掛著輕浮的笑,一手橫在著薄紗的女子纖細的腰肢上,一手端著酒杯餵食女子,隨即,便抱做一堆。

  北冥夜!

  怎麼肯能是他?

  難道之前當真是看錯了?

  淩琉玥立即跳下馬車,塞了一錠銀子給招客的女子手中,指著倚窗而坐的北冥夜問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女子掂了掂手中的銀子,順著她的手指望去,臉色微微一變道:“這位客人,來煙雨樓尋花問柳的男人如過江之鯽,看的人眼花繚亂,奴怎麼記得住?”

  淩琉玥才不信她不知道,北冥夜又不是沒有權勢的人。憑他是大越王爺,便有許多女人趨之如鶩,即便是個姬妾,也甘之如飴。

  她能不認識?青樓裡的人,都是混成精了!

  從袖中摸出銀子扔給她。女子立即眉開眼笑,每一處細微的表情,都透露著媚態:“這位爺戌時末刻便來了。”細長的眼瞥了眼二樓的窗子,眼底有著豔羨。

  淩琉玥一怔,現在是亥時三刻,那之前在賭坊所見之人,並不是他?

  可能麼?

  淩琉玥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女子,想要看出她是否被北冥夜給收買了。

  女子被淩琉玥盯得渾身不自在,便色厲內荏的說道:“姑娘不信,就算了。”說著,扭著腰肢,風情萬種的離開。

  淩琉玥想了想,踏進了煙雨樓,媽媽上前打算攔下淩琉玥,卻被她一身駭人的氣勢給嚇退,連忙喚人去叫護衛,若她鬧起來,便給打出去。

  步上二樓,數著緊閉的雅間,第四間桃花澗門口停下來,推開門,一股濃郁刺鼻的脂粉味撲面,淩琉玥皺緊了眉頭,揮了揮手,在北冥夜詫異的目光中走了進去。

  “你—你來做什麼?”北冥夜一見到淩琉玥,臉色一變,瞬間酒醒。

  淩琉玥並不搭理他,查看著雅間裡點燃的熏香,判斷北冥夜來此的時間。青樓裡的熏香裡都含有催情粉,一般都是接客時,便點燃特製的熏香。而空著時,便是點燃另一種清雅的香味,來驅散雅間裡的yin糜氣息。

  雅間分為內外兩間,中間用雕花拱門隔開,垂落著煙霧色紗幔,旁邊擺放著矮幾,上面擱置精緻的鏤空香爐,絲絲縷縷的煙霧嫋嫋而升,香氣溢滿室。

  揭開香爐,一盤熏香已經燃了四分之三,顯然他來的很久了。可心底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瞥了眼臥室,桃紅色的床幔散落,隱約可見床榻上的淩亂。

  胃裡一陣不舒服,看著北冥夜脖頸間印有的紅痕,視線落在依偎進他懷中的女子,眸子微闔,媚眼如絲,臉色酡紅,儼然是剛才經歷了一場歡愛。

  心底的最後一絲嫌疑被打消,猜測著賭坊的男子,到底是誰?

  “看夠了?淩琉玥,你不是來捉姦吧?別忘了,就在今夜,本王與你解除婚約了。”北冥夜微醺,眼神渾濁,端起桌上的一壺酒灌進嘴裡說道:“哈哈!本王今兒個開心,終於甩掉了你這個草包。”指著腦袋,瞪圓了眼,眉頭高聳,額頭起皺道:“這兒,就是這兒,不知道被你戴了多少頂綠帽子,現在扔掉你這只破鞋,揚眉吐氣了。”

  淩琉玥眼底閃過陰霾,跨步走了上去。

  “你要幹嘛?”北冥夜見識過她的彪悍,一見她過來,嚇一大跳。連忙推開懷中的女人,就要逃開。

  淩琉玥陰笑一聲,抓住他的衣襟,冷笑道:“你別給我耍什麼花招。”說著,把他從窗戶上扔下去。

  “啊——賤人,你敢丟本王!”北冥夜撲騰著雙手,隨著他的話落,狼狽的墜落在地,迅速被圍觀。

  淩琉玥皺眉,真的不是他?

  不知為何,淩琉玥心底不安,深深的看了眼成大字型趴在地上的北冥夜,轉身離開。

  坐上馬車,淩琉玥困倦的靠在軟墊上,渾身鬆懈下來,打算閉眼休憩一下。

  “嘭——”

  馬車撞擊在石子上,顛簸了一下,淩琉玥驀然睜開眼,便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闖進了兩個粗獷的男人,灰色衣衫的男人手中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孩,黑衣人滿臉橫肉的男人則手執長劍,橫在她的脖子上。

  淩琉玥眼底閃過寒芒,不動聲色的繼續閉眼裝睡,想要看他們有什麼目地。

  “這女人殺了?”手執長劍的黑衣人,看著淩琉玥的睡顏,面露凶光。

  聞言,灰衣人搖了搖頭:“出城再說。”嗓音沙啞,經過特殊的處理,改變了聲道。

  馬車裡一片靜寂,突然,嬰孩動了動,睜開了圓圓的,漆黑如星辰的眸子,看著一臉凶相的黑衣人,張大嘴巴,用力哭喊著,白嫩的小臉兒,瞬間通紅。

  “餓了?”挾持淩琉玥的黑衣人,動了動眉頭,詢問道。掀開簾子,見離出城還有幾公里,陰狠的說道:“敲暈了!”

  一記手刀劈在嬰孩嬌嫩脆弱的脖子上,嬰孩抽了抽,便沒有了聲音。

  淩琉玥身側的手收緊了,經過辨認,馬車已經行駛到山路,此刻已經出了城。

  “到了,這個女人留不得——”黑衣人動了動淩琉玥脖子上的劍,話未說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灰衣人臉色凜然,伸手摸著身邊的劍,剛剛碰觸到劍柄,便被淩琉玥捏斷了脖子。

  淩琉玥看著面色漸漸泛青的孩子,連忙掏出戰冀北給她準備的雪凝丹扳成一小半,喂了進去。

  探著鼻息,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手指上,淩琉玥提著的心瞬間落了下來。幸好沒事!

  或許是與她的經歷有關,她對小嬰孩特別有感覺,軟軟的小手,肥嘟嘟的臉蛋兒,霎時讓她心底一片柔軟。

  可,接下來卻又麻煩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孩子是誰的。

  身上只有包裹著的繈褓,只有脖子上掛著一個金項圈,沒有任何東西,證明他身份的線索。

  猶豫了半晌,淩琉玥準備把他帶回去,即使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她也不忍心丟下不管。因為她和弟弟便是被遺棄的孤兒,更能感同身受沒有父母的孩子,多麼的艱難。

  甚至,他們有些因為不能飽餐,而沒有機會長大成人。

  在兩人身上摸索了一番,均在腰間摸出一個黑鐵權杖,上面刻著‘錦衣衛’幾個大字。

  繆淵?

  又是他!

  ——

  侯府小院落裡,並沒有因為多了一個小小的嬰孩而掀起波瀾,倒是很平靜的接納。而帝京其他兩處,卻是弄得人仰馬翻,一夜未眠。

  日頭高照,晴空芳好。

  淩琉玥抱著小傢伙到觀荷亭透透氣,小傢伙喝了一點點羊奶,又繼續呼呼大睡,臉色已經恢復,粉粉嫩嫩,似剝殼的雞蛋,煞是可人。

  此刻,眼睛閉上,嘟著嘴,鼓著口水泡泡。淩琉玥心癢難耐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神色不自覺的溫柔下來,眼底的寒氣化去,蘊藏著柔柔春水。平時微抿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如春風般的淺笑。

  紅藻看著亭中兩人,淩琉玥伸手拂開垂落在胸前的一縷青絲,溫柔婉約,如空谷幽蘭的靜雅的氣質,美好的如同一副春意濃濃的潑墨畫卷,柔美而暖入人心。

  “哇哇……”一聲啼哭,劃破了靜寂而美好的畫面,淩琉玥輕輕抱著他,搖晃著,輕輕哼著小歌謠。

  可小傢伙並不領情,哭的嘶聲力竭。

  揮舞著粉嫩的小拳頭,蹬著小腳丫,一副要哭著抽過氣去,嚇得淩琉玥手足無措,深怕他有個什麼意外,揚聲喊道:“紅藻!紅藻!你快過來看看,他怎麼了?”難道昨晚那兩個人傷著他了?

  紅藻接過孩子,將手放在他嘴邊,並沒有因為饑餓而舔舐手指。一摸屁股,笑著說道:“主子,他尿尿了。”說著,熟稔的幫孩子換一旁備好的褲子、尿布。

  淩琉玥松了口氣,還以為昨夜之事,留下了後遺症。

  涼爽的微風吹的有點冷,便要抱著孩子回去,抬眼看到李嬤嬤帶領著穿著一襲軟紗桃色羅裙的瞿水月走來。便也就抱著孩子坐下,舀著一小勺羊奶,餵食嬰孩。

  瞿水月進來,便看到這一副和諧的畫面,憔悴的臉上佈滿了複雜的情緒,洶湧如激流,似要衝破決堤,傾瀉而出。

  可看到孩子舔著舌頭吸吮羊奶,緊緊的捏著拳頭,控制著那翻江倒海的情緒。

  “這……是誰家的孩子?”瞿水月美麗的容顏難掩倦容,卻依舊不失美感,反倒是虛弱的風一吹便折腰,平添了一份柔弱美。此刻,滿目柔情的凝視著淩琉玥懷中的嬰孩,緊緊的捏住了袖擺,控制住想要抱抱孩子的衝動。

  “昨夜這小傢伙被人劫持了,正好刺客劫持我的馬車,我便抱了回來。”淩琉玥雲淡風輕的解釋,用嬰語逗弄著孩子,引得孩子一陣‘咯咯咯’的笑。

  瞿水月五味雜陳,吟吟淺笑道:“這孩子倒也是有福氣,碰上淩小姐這樣的好人。若是其他人,救了便會棄置路邊,哪有抱回來精心養著的理?”倒也是他的造化。

  最後一句話,輕輕的伴隨著一聲歎息,消散在清風中。

  淩琉玥微微一笑,並沒有回話。

  瞿水月也坐在一旁,觀賞著侯府的景致,或是撒下一些魚食,引錦鯉浮出水面,競相爭食,並不說來意。

  春天,風一吹,瞌睡頭便湧上頭來。淩琉玥困倦的打著呵欠,見瞿水月渾身縈繞著淡淡的憂愁,靜默的倚著欄杆,裙裾隨風飛揚,飄飄渺渺。皺眉道:“瞿小姐來找我,有何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與瞿水月沒有太大的恩怨。卻也沒有相交,頂多算是點頭之交罷了。

  她清冷孤傲,暗地裡給自己使了絆子,恐怕沒有要緊事,也拉不下臉來找她,要不就是另一種——黃鼠狼給雞拜。

  瞿水月一愣,典雅一笑:“原本是有事相求你,如今想想,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便不打算勞煩你。”一雙暗淡無光的眸子,仿若注入了能量,尤其光亮,似一顆夜明珠,散發出奇異的光彩,璀璨生輝。

  淩琉玥覺得瞿水月甚為可人,連她作為女子,都心生喜愛,更遑論男人?

  她的氣質由內而外,靜美典雅。倒是欽佩太后的毒辣眼光,能握有這每一顆完美的棋子,只可惜砸在戰冀北身上,註定是一事無成。

  “不送。”淩琉玥收斂好心思,她與瞿水月並沒有什麼話好說。

  “這時候的天氣,好比嬰孩的臉,說變就變,看來過幾天是不能游湖賞景了。”瞿水月脾氣極好,並不見怒氣,反倒是嘴角的笑容漸深,款款離開。

  紅藻對她最後一句話,疑惑不解,抬頭望天,藍天白雲,極好的天氣,怎麼就會下雨了?何況,瞿小姐描繪的天氣不是六月麼?

  “小姐,瞿小姐她是什麼意思?”紅藻總覺得話裡隱約藏有什麼含義,卻琢磨不透。

  淩琉玥淺笑,她話裡的意思可深著呢。卻不明白,她為何要提醒自己。

  ——

  果然,原定的幾日後遊湖,被取消。

  所有人都在揣測宮中那人的意思,卻毫無所尋,倒是流傳出太后生辰散宴後,宮中鬧鬼了。太后受驚昏厥在床,後來又查出太后中毒。稀奇的是太后身邊的第一親信,繆淵也身中奇毒,其他的消息,一律封鎖。偶然也有兩個小太監,傳出繆淵昏倒在太后的床上,卻立即拋屍喂狗。

  雷霆手段——

  再無一人敢碎嘴。

  而淩琉玥解救回來的孩子,在府中三日。便有人聽到消息,上門認領,再三答謝後,感激涕零的離開。

  難得偷了空閒,淩琉玥一壺茶、一卷書,躺在葡萄藤架下,悠哉遊哉度日,倒也成全了她前世的夢想。

  若是除了兩個明爭暗鬥的男人,她會更加高枕無憂。

  “這破爛地方,不能突出你的身份,隨我去雪花國,給你弄個丞相當當,耍耍威風。”容岩不厭其煩的誘拐著淩琉玥,臉上的淤紫,不知用了什麼靈藥,竟然全好了,光潔無瑕。

  容岩繼續賣弄著他的風姿,側身躺在淩琉玥搬出來的闊榻上,側著身子面向淩琉玥,一手支撐著腦袋,勾弄著她腰間佩戴的玉佩穗子。

  “才幾日,你便被刺殺了幾次,若不是被我的美貌給迷惑住他們,你早就被戳了好幾個窟窿了。”修長的手指煞有其事的摸著臉頰,歎息道:“倒是可憐了我,吵到美容覺,皮膚越來越差,乾燥泛黃了。”

  淩琉玥睨了眼他那連毛孔都看不見的細膩肌膚,伸腳把他踹下闊榻。

  容岩若無其事的爬起來,睨了眼高牆,重新躺了下來,獻殷勤的為淩琉玥打扇。幾次與戰冀北交手,他雖然輸的淒慘,可也氣的戰冀北跳腳。

  感受著周遭空氣冷凝下來,容岩捏著嗓子說道:“我說牆上那位,勞煩你再多釋放點冷氣,正好讓我被曬得蛻皮的水靈肌膚,恢復恢復元氣哈!”

  一道殘影掠過,牆壁轟然倒塌。

  “滾!”淩琉玥眼皮子不抬一下,拿著棉花塞著耳朵,一卷書蓋在臉上,眼不見為淨。

  “妻主——”容岩嬌媚入骨的嗓音,拉長音,在舌尖打轉,淺唱纏綿的吟出,桃花眼裡泛著絲絲縷縷的情絲,似要將人的骨頭給化了:“奴,要回門。”容岩很滿意戰冀北的反應,決定了,要把淩琉玥拐回雪花國。日後的也不會太無趣!

  造孽啊!

  淩琉玥欲哭無淚,她是招誰惹誰了?碰上這麼個妖孽?她是上輩子沒有做好事,才會遇上這兩個孽障!

  利索的爬起來,驚魂未定的走進屋子,用力關上門。伸手搓了搓被容岩‘嚇’出來雞皮疙瘩,六月天的烈陽,也驅散不了她心底的寒涼。

  靠!

  她手好癢,好想揍死這兩隻。

  深深吐出一口濁氣,一道陰影籠罩在身上,淩琉玥抬眼,便看到緊繃著臉,線條冷硬的戰冀北,抿緊了唇,直直的看著她,寒氣凜然的眸子裡,透著一絲絲的委屈。

  委屈?

  淩琉玥想要爆粗口,她才委屈好吧?

  “戰冀北,你們兩個消停消停,讓我睡個好覺吧?”不然,她怕未老先衰,不是被刺客刺死,而是被他兩鬧心死。

  戰冀北見她如此,憐惜的撫摸著她的頭頂,他何嘗不想如此?容岩不一樣,他不似百里雪衣那般君子,那般坦蕩,專門出陰招,辦事隨喜好,若他真看上了淩兒,即使他們拜完堂,生了孩子,容岩照樣染指。

  他不想委屈了她,可誰知三年前的事情,都被他死死的記在心裡,等待著時機報復他?

  “委屈你了。”涼薄的唇瓣,印在淩琉玥的額間,與她十指相扣,心脈相連道:“可要隨我住進戰王府?”

  淩琉玥頭大的搖頭,隨即想到一件事:“你那日不是說三日後去迎親麼?怎麼還沒有走?”疲憊的躺在軟塌上,雙手揉著額角。下一刻,被一雙大手替代。

  舒服的低吟出聲,想著戰冀北還有一樣拿得出手的。

  “大秦皇帝病倒了,娜拉公主要留下來照料皇帝,婚禮推遲了一月。”戰冀北唇角微勾,有一個對她心懷不軌,時刻想著將她叼走的野狼在,他怎麼能離開?

  淩琉玥見他眼底閃過的光彩,便知曉肯定是他動的手腳,也便沒有出聲。

  “皇上打算將芊芊公主賜婚給淩晗晟。”戰冀北猶豫了幾天,終還是決定告訴她。那小子在他身邊,吩咐給他的任務,全部都在規定的時辰內完成,有時甚至提前完成,到讓他有些欣賞。

  淩琉玥猛然睜開眼,聲音陡然拔高:“你說什麼?”

  皇上什麼時候見過晟兒?而且賜婚給芊芊公主?

  開玩笑麼?

  “那日在皇宮參加宴會,淩晗晟並沒有去,他在後宮遇見了芊芊公主,兩人倒是相處極好,皇上隱約透露出意思,我事先徵詢過他的意見。”戰冀北覺得淩晗晟是一個極有主張的男孩,自己的事情,知道如何做主。自己和他一般大時,早已立過軍功!

  “他說什麼了?”

  “他同意了,且這幾日私下裡與芊兒有來往……”

  “等等!”淩琉玥細細回憶戰冀北的話,一字一字也沒有噢漏過,臉一沉,霍然起身說道:“你說晟兒在後宮遇見芊兒公主?然後最近幾日私下有來往?”

  見戰冀北點頭,淩琉玥不禁面色凝重:“芊兒公主後天殘疾,皇上雖然沒有實權,卻在照顧芊兒公主上很堅持,甚至將龍隱衛都安插在芊兒公主身邊。皇帝如此重視,太后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麼?”那根本就不肯能!

  太后疑心深重,除了繆淵誰也不信任,對皇上在乎的事情,近乎病態的嚴苛堅守,不放過蛛絲馬跡。

  “芊兒公主因她自身的隱疾,極度的自卑厭世。更是從未離開過她的宮殿,晟兒如何會碰見芊兒公主?何況,宮門森嚴,即使訂親了,也不可能密切的出宮,更何況晟兒如今與芊兒公主沒有任何關係,儼然是故意為之。”這兔崽子,一刻也不讓她省心。

  戰冀北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段日子把重心放在淩琉玥身上,倒是忽略了其他。

  “我進宮一趟。”

  戰冀北前腳一走,紅藻立即氣喘吁吁的進來,神色沉重的說道:“主子,今日一眾小姐公子出去游湖,小少爺帶著芊兒公主也去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甯舒郡主將芊兒公主推下了湖。如今芊兒公主昏迷不醒,甯舒郡主被請進來皇宮,寧郡王府更是被御林軍把守。”

  淩琉玥眼底閃過寒光,‘請’進宮?恐怕是禁錮在皇宮。若是芊兒公主有事,甯舒怕是難逃其責。

  皇家之怒,誰能承受?

  她之所以能肆意妄為,那是有戰冀北當靠山!戰冀北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的存在不亞於一根肉刺,讓皇室想要剔除,卻動一動,大傷筋骨,稍有不慎,極有可能傷及性命。可留著他,日夜難以安寢。

  “全都去了?”淩琉玥眉頭緊擰,怎麼沒有人通知她?

  紅藻動了動嘴皮子,欲言又止。不是人家不叫,而是主子名聲不好,卻一夜間名聲大噪,成了帝京公子們掛在嘴邊的人物。劇烈的反差,讓她們接受不了。

  更何況,主子昨夜不禁才氣遠播,就連送給太后的禮物‘別出心裁’,嚇得諸位千金花容失色,誰敢跟主子呆一塊?保不准下一次又掏出什麼東西來,恐嚇她們?

  “往日都叫上我,這次怎麼換成了晟兒?”淩琉玥認定裡面有古怪,否則,怎麼漏了她?是怕她出現,會破壞他們的計畫麼?

  “主子,您以前的名聲,別人只是為了讓你去看笑話。”紅藻小聲嘟囔著,帝京小姐們傲氣,喜歡瞧主子的笑話,讓主子拍拍馬屁。如今,主子身份不一樣了,叫主子出去,不過是搶奪她們的風采,她們傻了,才會自取其辱。

  “走!”淩琉玥立即讓紅藻調動龍魂衛,騎淩軍目前在追蹤繆淵底下轉移的勢力。

  身形一閃,便到了門口,後面跟著一個尾巴。淩琉玥見容岩手執羽扇,悠哉遊哉的隨在身後晃悠,好不愜意,臉色不禁陰沉:“我有要緊事,你別搗亂!”真是陰魂不散。

  容岩驚愕的張大嘴,無辜的眨巴著眼睛,笑眯眯的說道:“冤家,我何時給你添亂了?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非但不感激,還恩將仇報。”

  淩琉玥一聽他沒完沒了,陰惻惻的看著他,渾身散發著森冷的煞氣。

  容岩見她是動了怒,見好便收,“你去也無濟於事,我知道一二,跟著你去,對你興許有幫助。”歎了口氣:“戰冀北真沒用,關鍵時候,還要靠我出場。”

  淩琉玥狐疑的打量他,猜測著話裡有幾分真假。

  容岩卻動怒,冷冷的笑道:“你再站下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北冥芊!”

  淩琉玥猛然醒悟,對啊!容岩會醫術!立即抓著他的手往皇宮趕,只要救回了北冥芊,甯舒便會沒事。

  ——

  戰冀北離開侯府,直接進宮,面見當今皇上北冥普。

  禦書房中,北冥普側躺在龍椅上,目光怔怔的望著高階之下的金柱,盯著那條栩栩如生的飛天金龍,咧開嘴一笑,似譏似諷。

  摸著光滑的龍椅,鑲金錯銀,散發的金芒刺得他神色有些恍惚,為了這張惶位,他曾經也傾盡過所有,包含他深愛的女子。可,他享受著百官磕拜,天天高呼‘萬歲’,卻身子被掏空,活不過多少年,孤獨無邊。

  “皇上。”戰冀北喚回失神的北冥普,冷硬的聲線,夾著著怒火:“你故意的。”

  “你來了。”北冥普出聲,嗓音暗啞乾澀,好似等了戰冀北許久。神色有些孤鬱的說道:“這張椅子,北冥家偷來了好多年,朕近來時時做夢,北冥一族,被戰家滅盡。”低低的笑了幾聲,緩緩道:“怎麼會是故意的?我等這一日等了好多年,她生下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朕高興的幾天幾夜睡不著,拼命的想要生出個兒子來。可老天爺看不過眼,一個孩子沒有給朕。”

  “後來可好,她生下第二個孩子,朕又有事情可做,極盡所能的想要生出女兒。老天似乎被朕給打動,終於給朕一個女兒,可惜,卻生有隱疾。她那麼美好的人,她的孩子定然也是人中龍鳳,芊兒怎麼配得上她的孩子?朕發瘋的想要和她有一點牽連,上天殘忍的一次次給朕希望,轉瞬將朕打入地獄,最後連一絲念想都不給朕!”

    北冥普突然神色激動,揮落了積滿灰塵的宣紙,語氣蒼老的如同八旬老朽,悲愴道:“給朕一直看著她幸福到老的機會都沒有,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坐在這個皇位,被無邊的寂寞包圍,擁有至高無上的皇權,卻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是有多窩囊軟弱?”

  戰冀北面無表情,看著眼淚縱橫的北冥普,心裡百味陳雜。“人各有命。”

  “不!”北冥普面露愧色,悲涼的說道:“朕,不該帶她回大越,她依舊過著屬於她的生活。”

  “皇上是連黃口小兒都不如了,有野心坐上龍椅,沒有擔當扛下責任。”戰冀北目光陰寒,銳利如箭視線逼視北冥普:“你若讓淩兒傷一根毫髮,我便讓你夢想成真!”

  北冥普忽而大笑,笑的蠟黃蒼白的臉頰,留下淚水,微微佝僂的背,仿佛不堪承受皇位帶來的壓力,生生壓垮了他,明明才三十多歲,卻蒼老的像歷經滄桑的古稀老人。

  “你若想要嘗還,放了甯舒。”戰冀北眸子暗沉,波瀾不驚,行走間,墨袍擺動,似踏著滾滾烏雲而來。明明站在高階之下,低人一等,卻又似俯視著天下蒼生的氣勢。“你若真的將主意打在淩兒身上,你的氣數到頭了!”戰冀北體內蟄伏的雄獅被喚醒,只要北冥普點頭,他設局,只為了讓淩琉玥進入後宮,便立即讓他人頭點地。

  北冥普被他渾然天成的氣勢給震懾,他在戰冀北身上,看到了君臨天下,指點江山的氣概。

  悲涼的一笑,他自以為隱匿很深的小心思,還是被發現了。

  他現在都能看到戰冀北他的鐵血、他的冷傲、他的殘戾,鑄就他將來輝煌的一生。若自己有他的幾分氣勢,便能執掌江山,震懾朝野,而不會淪落為傀儡。

  “走,走,走!”北冥普的精力仿佛被吸幹了一般,一灘爛泥般攤在龍椅中,揮手示意戰冀北離開。

  戰冀北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北冥普貼身的公公帶著戰冀北到幽禁甯舒的晨德宮。

  戰冀北打開門,甯舒渾身是傷的倒在地上,面無人色的昏迷。

  “主子,主母帶著容岩入宮了!”冷修突兀的出現在戰冀北身後,稟報著淩琉玥的動向。看到傷痕累累,儼然被動過私刑的甯舒,冷漠的臉上有一瞬的龜裂。

  “宮裡這幾日太乾淨了!”戰冀北冷冽如冰的嗓音裡透著嗜血,甯舒是淩琉玥認定的人,傷成這般模樣,可以想像她的發狂!

  冷修心中凜然,抱著甯舒送回寧郡王府。

  ——

  淩琉玥一行人匆匆進宮,皇上好似知道他們回來,已經命人在宮門口候著。

  人一到,便領著淩琉玥到了北冥芊居住的出雲殿。

  偌大的宮殿並沒有多奢華,古樸簡約,並無多餘的擺飾,空空蕩蕩的大殿中,只有八把紅木椅,高坐上專屬芊兒公主的描金軟榻,寢宮內,只有梳粧檯,和八寶圓桌,兩張圓凳,一張床榻,再無其他。任誰進來看一眼,都不會認為這是一個極受聖寵的公主所居住的宮殿,比起淩琉玥的小破院還要稍顯寒酸。

  芊兒公主瘦弱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唇色烏紫。旁邊守著一個宮婢,憂心的輕輕抽泣。

  宮婢一見有人進來,面臉淚痕,驚恐的擋在芊兒公主床前,警惕的盯著淩琉玥一行人。

  “你先下去。”淩琉玥示意宮婢出去。

  “你……你們是誰?”宮婢見淩琉玥眉頭絞擰,散發著絲絲冷氣,嚇得牙齒打顫,卻絲毫不退讓。

  “你再不走,她就真的死了!”容岩對除了淩琉玥意外的女人,全都沒興趣,自然沒有好臉相向。

  聞言,宮婢紅腫的眼睛裡迸發出亮光,‘撲通’跪在地上,哀求道:“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公主。”

  “醜人多作怪!再囉嗦一句,毒死她!”容岩心黑嘴毒,不耐煩的威脅。

  宮婢嚇得連脖子一縮,再不敢多嘴,看了眼淩琉玥,適才哆哆嗦嗦的離開。

  “中毒!”容岩遠遠的看一眼,便斷定症狀。帶著特製的手套,翻開北冥芊的上眼瞼,扳開她的嘴,嫌惡的拍了拍手,嘖嘖搖頭:“太狠了,剛出生,便被毒啞了。”

  淩琉玥一怔,不是患病麼?

  可一想到這是吃人不吐骨的深宮,覺得這一切又理所當然。沒有陰謀詭計,一片祥和的後宮,才詭異的讓人心驚。

  會是太后麼?

  可,北冥芊不是皇子,對她沒有任何威脅,她為何要毒啞了北冥芊?

  她不知道是怎樣的險惡環境,才造就出太后這樣心狠手辣的人來!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難道權勢真的能讓人喪心病狂?

  “你是個很好的例子。”容岩嗤笑,嘲諷她僅剩的一點良心出來作祟。她不適合心軟,也不是一個心軟的女人。偏偏要亂有良心一把,不是膈應人?

  淩琉玥斜睨了他欠揍的臉,冷靜的說道:“可有把握醫治?”

  容岩妖嬈一笑,媚眼如絲道:“今夜圓房,我便能治好,否則,恕我無能無力。”

  淩琉玥冷冷一笑:“不治?”

  “治!”容岩看著她捏緊的拳頭,眼睛陣陣抽痛,心一橫,沒骨氣的答應。

  淩琉玥展顏一笑,滿意的點頭離開,她要儘快去找甯舒,甯舒在這吃人不吐骨的皇宮,落在太后手中,肯定要受皮肉之苦。

  叮囑了容岩一番,淩琉玥找上宮裡的暗樁,得知甯舒是被皇上下令抓起來的,幽禁在晨德宮,立即命人去解救,她則是去見皇上。

  到了禦書房,守在門口的李公公,進去通報,不一會兒,恭敬的請淩琉玥進去。

  淩琉玥看著神色萎靡的北冥普,像是睡著了一般,靠在僅能容納一人的龍椅中,窗外的陽光,透過微薄的窗紙,照耀在他的身上,明黃色的龍袍,流轉著金貴紫芒。

  聽到腳步聲,幽幽的睜開眼,目光肆意,打量著淩琉玥這張讓他深深癡迷過的臉,眼底深處隱約流露出渴望,按捺不住的想要伸手觸碰,是不是曾經對他溫柔耳語的水清顏。

  可,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生生的收回。

  他怕,他怕那是一碰便碎的泡影。

  “甯丫頭被戰冀北帶回去了,你若是來找她,就回去吧。”北冥普複又閉上眼,仿佛累及了。

  淩琉玥一怔,隨即打量著禦書房,乾淨的不然纖塵,可飄落在地的宣紙,堆染了些許塵埃,高高的龍案上,零星的幾本奏摺,儼然禦書房不常用。

  也是。

  太后當權,皇上不管政事,所有的奏摺都是由繆淵批改。

  “為什麼要設計淩晗晟。”你不是不管朝事?為什麼要突然插手?

  “她倒楣而已。”北冥普怎麼會說他陰暗的心思?難道告訴淩琉玥,他要設計淩晗晟推北冥芊下河,使北冥芊永遠昏迷不行,恩威並施,逼迫淩晗晟負責,允許他娶平妻小妾?即不會委屈了淩晗晟,也能滿足他一直以來的心願?

  是啊!

  要怪就怪甯舒倒楣,那麼多的人,怎麼就被她給推了?沒事朝淩晗晟身上湊幹什麼?

  淩琉玥望著北冥普忽閃不定的眸子,冷冷一笑,“太后可有參與?”淩琉玥不管他的心思,只想要知道,有沒有太后的手筆。甯郡王那日與戰冀北一同血洗雲翔殿,她總要拿一個人祭刀。

  皇上一怔,想到李公公過來的回話,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寒意,喃喃的問道:“你會如何馴服不聽話的烈馬?”

  淩琉玥沒料到皇上會問這句話,理所當然的說道:“鐵鞭抽它,不服。再用鐵錘敲打它的頭,再不服。割破咽喉!”這是她一向對敵政策。

  皇上聞言,靜默片刻,隨即連說幾聲好:“好英勇的做法。”先除掉太后的勢力,再砍掉太后的左手右臂,最後給予致命一擊。如此手段,莫怪戰冀北對她上了眼?心底燃起的那點小心思,斷然熄滅,他可不想後宮著火。

  到底不是水清顏,性子有幾分淩傲天的烈性。

  “太后借用朕之手,對甯小姐用了刑。”北冥普眼底閃過悲涼,緩慢的說道:“他已經清理了動刑一干人。”

  淩琉玥眼底閃過戾氣,陰森的目光,冰冷如破冰之刃,淩厲的射向北冥普,攥緊了袖中的手,控制要殺掉他的衝動,轉身就走。

  她怕再留下去,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皇上在昏庸,都不是現在能動,恰好送上把柄給太后。

  走出大殿,陽光刺目,淩琉玥望向天空一輪烈日,就好比北冥普,看似沒有殺傷力,但是你直視它太久,總會讓你痛、讓你流淚。

  手指一抹眼角,果然,被太陽刺激出了淚腺。

  淩琉玥迅速的回到出雲殿,容岩與戰冀北相互對峙著,逕自繞過他們,看了一眼因痛苦而緊擰著眉頭的北冥芊,小巧削瘦的臉,蒼白得泛著青色,若不是她細微的表情與羸弱的呼吸,恐怕會以為她是了無生機的破敗娃娃。

  “吶!你再不去,我叫這女人去了。”容岩一撩胸前長髮,將手中的藥方遞向淩琉玥。

  戰冀北眼皮都不掀一下,冷月自動出現,接過藥方離開。

  “喲!了不得!”容岩陰陽怪氣的說了聲,掏出銅鏡,照了照又被揍紫的眼眶,自艾自憐道:“都道是紅顏多薄命,特別是我這般有大才之人,當真是勞碌命!依舊保持著這水靈的肌膚,實屬難得。真佩服某些人,動不動唆使屬下顯威風,還不是長成一頭熊樣。”

  一會不自戀會死啊——

  淩琉玥只覺得有一百隻蒼蠅在耳邊嗡嗡的叫喚,心煩意亂。胡亂拿著東西塞進他一張一合,自言自語的嘴裡,覺得世界終於清靜了。

  ——

  太監把藥煎熬回來,戰冀北隨便用兩句話打發了。容岩嗅了嗅濃黑的藥汁,沒有問題,倒進了一旁的盆栽裡。

  待冷月回來,才將帶回來的藥,交給伺候北冥芊的宮婢,喂給北冥芊喝下去。

  “行了!”容岩見藥汁一滴不漏,讓冷月把留有殘汁的藥碗來回來,碾成了粉末。

  見此,淩琉玥多看了容岩一眼,心細如發,一點給人利用的證據都不留下。

  “走吧。”淩琉玥知道是北冥普為了設計淩晗晟而毒害北冥芊,根本懶得管,反正甯舒已經回去了,不做死北冥芊也算是她的造化。

  戰冀北眸子裡閃過暗芒,看了眼戰戰兢兢,跪在床邊的宮婢,緩緩道:“嗯,去一趟郡王府。”

  淩琉玥轉身就走,她要問甯舒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至於淩晗晟,心裡冷哼一聲,不給那臭小子吃點排頭,不會長腦子。

  ——

  寧郡王府中,仿佛籠罩著陰霾,氣氛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郡王妃眼睛紅腫,看著一身傷痕的女兒,心裡揪痛,盈滿淚水的眸子中,滿是埋怨:“我就說了,這件事給戰王管就是,你別插手,你偏偏不聽,沖我發火,這也就罷了。”指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甯舒,哽咽道:“你瞧瞧舒兒,被你害成這副摸樣。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不活了。”郡王妃俯身趴在床榻邊,嚶嚶哭泣。

  她悟在心尖兒的寶貝,罵重一句,都怕嚇壞了她。如今,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她怎麼能不怨?

  當初若是聽信她的話,早早與淩傲天斷了聯繫,安份的在封地做諸侯,便也不會被太后召喚回京,削地奪爵,被扣在帝京,留在眼皮子底下監視。

  到這節骨眼上,偏偏還看不清楚形式,真當還是當初掌一方兵權的諸侯麼?

  太后在戰冀北跟前吃了敗仗,自然會撿軟柿子拿捏。想到此,哭的更是傷心,不知道太后還會不會再動郡王府。

  一想到此,便又是一陣心驚膽戰。

  甯郡王心裡有愧,但作為有擔當的大丈夫,他不認為做錯了,看著床上的女兒,心裡雖然心疼,但是被郡王妃說的心煩。即使知道舒兒會受累,他依舊會毫不猶豫的救淩琉玥。

  “行了!戰王不是將舒兒救回來了?”甯郡王心裡想的長遠,郡王府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獨善其身。必須要做出選擇,站隊伍。而,毫不意外,戰王是唯一人選。

  當初的豪雄三傑,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了,當今聖上日飲為淫樂,不聽朝政。他們征南戰北打下的江山,豈能就這樣毀了?

  眸光微閃,勸慰道:“你以後多陪陪長公主,替她解解悶。”頓了頓,好言好語道:“舒兒日後多與淩琉玥來往,這只是意外。”

  “不行!你是要害死舒兒?我看他們說得對,淩琉玥就是妖魔轉世,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舒兒才和她親近幾天,就差點喪命!我堅決不同意。”郡王妃一改溫婉柔弱,變成了護犢的老母雞。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甯舒遭罪,比拿刀子剜她肉還痛。

  “你——”甯郡王覺得此刻有失端莊,滿臉尖刻的女人,不再是通情達理的妻子。“不可理喻。”甩袖離開,走到門口,便看到一行三人,佇立在門口。

  邊上的管家尷尬不已,他知道郡王和戰王的交情,便直接領著他們進來,沒料到會聽到郡王妃怒駡淩小姐。

  甯郡王也覺得十分難為情,三人全都面無表情,不好捉摸他們聽到了多少。

  “內子只有舒兒一個孩子,擔憂心切,難免有些口無遮攔。”

  淩琉玥微微一笑,淡聲道:“舒兒不要緊吧?”

  “不礙事不礙事,皮肉傷罷了。經過這一遭,正好讓她收斂收斂毛躁的性子。”甯郡王雖有打消淩琉玥心裡的愧疚之意,說的卻是事實。

  甯舒這樣沒天沒地的性子,成天毫無顧忌的上跳下竄,雖說是天真爛漫。可難保日後嫁入婆家,無人包容她的無理取鬧,受不得委屈,做出傻事來。

  “那就好,我們還有事,下次再來看舒兒。”郡王妃的話,猶如一記重棍,敲醒了淩琉玥。她現在的處境,危險重重,怎麼還能和甯舒在一起?隱匿在暗處的黑手,動不了她,定是動她身邊的人。

  甯郡王一怔,這是介懷了?

  戰冀北何嘗不知道淩琉玥的心思,更為的心疼,遞來個眼神給甯郡王,帶著她離開。他亦不想淩兒遭受郡王妃的奚落,回去也好。

  甯郡王心領神會,舒了口氣。

  ——

  出雲殿,自淩琉玥一行人離開,原本戰戰兢兢的宮婢,霍然起身,冷冷的看著昏睡的北冥芊,摸了摸她的胃部,端著一個瓷碗擱置在枕邊,將北冥芊翻了個身,猛然頂住她的胃部。

  “嘔——”

  灌下去的藥汁,如數吐了出來。

  宮婢嫌惡的將北冥芊扔在床上,掩住鼻子,端著這碗藥,移動梳粧檯上的八寶盒,‘哢嚓’一聲八角桌移開,露出一個地道來,直通向北邊的荒廢宮殿。

  “主子,這是雪花國邪王下的藥方。”宮婢跪在地上,低垂著頭,不敢直視榻上之人。

  紫衣男子示意人將碗端給一旁的白髮老人。

  白髮老人輕輕嗅了下,便將藥材原數寫了下來。恭敬的遞給紫衣男子,蒼老的聲音,稍顯硬朗:“藥方中有朱砂、砒霜兩味藥引。”

  紫衣男子佈滿陰柔的一笑,將一個瓷瓶扔在宮婢腳下:“給公主解了毒。”頓了頓,聲線沙啞道:“將這兩味藥給公主喂下去,可不能浪費了淩小姐的一番心意。”

  淩琉玥,我很期待,你接下來會做出什麼讓人出乎意料的事來?

  白髮老人將這兩味藥遞給宮婢,渾濁的目光看向紫衣男子,不贊同的說道:“主子,不該如此手軟。”

  “貓吃老鼠前,都會將它逗弄一番。慢慢來,無須著急。”紫衣男子目光晦澀,倘若她當真如此好對付,老巫婆怎會折損如此慘烈?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坐山觀虎鬥,適當的時候,動動手,讓他們矛盾激化。

  怎麼能不鬥呢?他沒戲可看,豈不是無趣?

  “近日帝京可有大的動向?”紫衣男子手心躺著一柄匕首,對著照射進來的光亮,折射出銀白的光耀,瞄準了一處,快、狠、准的出手,窗外樹梢上唧唧喳喳跳躍的小鳥,頃刻間中刀墜落。

  “沒有,只是繆淵地下兵工廠被毀,暗地裡轉移勢力。有一股力量在調查,我們不好大肆出手跟蹤。”另外一個黑衣人,將最近的動向一一稟告,神色凝重的說道:“主子,屬下查到一點線索,那股不明力量,很有可能是騎淩軍。”

  騎淩軍一出,天下必亂。

  淩傲天之所以被滅,一部分原因,是他手中執掌這一支神勇的軍隊,讓皇室如何不懼?

  可,這支神兵不是自他死亡便消失麼?怎麼一夕間又出現了?

  白髮老人與紫衣男子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個答案——淩琉玥。

  紫衣男子愉悅的笑出聲來,低低沉沉,夾雜著難言的陰冷,讓人毛骨悚然。

  淩琉玥,你如此,我怎麼能放過你?

  而被人惦記著的淩琉玥,滿目寒霜的訓斥著淩晗晟,心裡難掩失望:“你如今是長本事了?能自做主張了啊?你做事能不能三思後顧?你若出事了,我怎麼辦?”什麼事情都瞞著她,偷偷的做了。

  淩晗晟跪在地上,冷漠的臉上,絲毫沒有愧色、

  淩琉玥氣絕,拿起藤條就要抽打淩晗晟。

  “主子。”紅藻制止住淩琉玥,勸慰道:“興許小少爺有他自己的緣由。”紅藻知道淩晗晟對淩琉玥的敬重,肯定發生了什麼不能讓淩琉玥知道的事情。

  淩琉玥也是氣上心頭,她怎麼捨得打?冷冷的看著淩晗晟,硬下心腸:“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若不說,便去崀山。”

  紅藻猛然看向淩琉玥,崀山?龍隱衛的煉獄!能活著從裡面出來,便會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可再強悍的天賦,進去也要去半條命!

  如今想想,紅藻都覺得在裡面的兩年,是一生的噩夢。

  淩晗晟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淩琉玥別開臉,讓紅藻將他送走,若不讓他真切的體驗死亡,他便不會真正的成長。她明白,他們如今的處境,不能養尊處優,呵護在溫室嬌養。想要活命,那就得心夠硬,夠狠!

  他,遠遠不夠!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內室,珠簾還未垂落,一道破空之氣自身後射來,淩琉玥敏捷的翻身,一手捏住疾馳而來的箭羽。

  箭身上插著一張紙條,五個潦草的大字,依舊難掩娟秀之氣,儼然是出自女人之手,對方刻意模糊字體,是不想被人辨認出來。

  ——出雲殿有變!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1 10:36 PM

第五十章 休棄老夫人vs陷害偷吻

  淩琉玥捏著紙條,陷入了沉思,上面的字跡模糊的很成功,難以分辨是誰。

  何況,與她相識的女子,全都是有仇,根本就沒有友好可談,誰會提醒她?

  會是陷阱麼?

  可,她去了出雲殿是事實,難道北冥芊成了太后對付她的棄子?

  想叫人前去通知戰冀北,適才發現身邊的人都被她給打發了。淩琉玥扯了扯頭髮,決定叫上容岩,畢竟北冥芊有事,有心人也會在湯藥上動手腳。

  快速的沖進容岩的屋子裡,容岩正在寬衣沐浴,淩琉玥拿起外衫隨意的套在他的身上,冷聲道:“跟我走。”

  “冤家,別這麼猴急,私奔也要等我穿好衣裳,收拾包袱。”容岩墨發如緞,如潑墨般散落在身後,玉白的肌膚,在昏黃的燈火照耀下,泛著珠光,粉白而瑩潤。

  一副清脆細嗓,婉轉嬌吟的媚態,直叫人軟了心腸,付了心肝。

  淩琉玥咬緊牙關,忍下踹死他的衝動,冷冷的回頭,對上容岩看來的視線。容岩一見,拋了一記媚眼,暗送秋波。

  淩琉玥覺得她傻裡吧唧才會拉上這個騷包。

  “出雲殿有情況。”淩琉玥忍無可忍,覺得他做正事的時候,倒是有幾分正經,便把來龍去脈告訴了他,順便說了自己的猜測。

  容岩果然安靜了下來,細緻的眉頭緊蹙,忽而凝重的張口道:“戰冀北知道你有事找我,不找他,會不會氣得抓狂?”水光瀲灩的桃花眼中,掩藏不住的得意。

  “……”

  淩琉玥果斷的拋下容岩,率先進宮。

  “你等等——”容岩心裡暗爽,戰冀北啊戰冀北,你懂不懂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好不容易焐熱的一顆心,被本座奪來了吧?快點氣吐血吧!

  其實他真的誤會淩琉玥了,倘若有時間,她一定不會找上不靠譜的容岩。她毫不懷疑容岩,遇到刺殺的時候,還會拉著她問,擺哪個姿勢最美,最*?

  兩人一前一後的趕到出雲殿,宮殿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一人把守,而唯一守在床邊伺候的宮婢,也不見了蹤影。

  躺在床上的北冥芊,臉色紅潤,似熟透了的紅蘋果,褪去了之前的灰白色。

  容岩卻不容樂觀的面色一變,手指搭上北冥芊的手腕,毒素已經解了,體內卻中了砒霜和朱砂兩種毒,面色適才紅的詭異。

  “哼!居然有人利用我開的藥,毒死這短命鬼!”容岩臉色陰鬱,氣急敗壞的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倒出來一把藥丸塞進北冥芊的嘴裡。

  他的藥只能清解一部分的毒素,需要多吃幾副藥,才會根除,而如今,北冥芊身上的毒素解的一乾二淨,反倒中了他開的藥方中的其中兩味。

  擺明的挖坑陷害!

  “冤家,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容岩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一個圈套裡,儼然有幾波人參與。

  防不勝防!

  淩琉玥抿緊了唇,皇帝設下這個圈套,讓幾個人鑽了空子。不但傷了甯舒,現在更是差點害得容岩被牽連。

  她不清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明明容岩喂藥的時候,慎之又慎,怎麼會給人利用了呢?

  當時容岩開了一張假藥方支開了太監,是喂服冷月煎熬過來的藥汁。

  忽而,靈光一閃,淩琉玥驚呼道:“宮婢!”當時出雲殿只有那一個宮婢,而當時的藥汁,容岩嫌棄,讓宮婢喂下去,是不是在這個細節上出現了問題?

  恍然間,淩琉玥記起宮婢的不正常來,開始拼命的相護北冥芊,恨不得豁出性命。可最後只不過說一句可以救北冥芊,她立即跪下來哀求。

  宮中之人,戒備之心尤為強烈,她若真的對北冥芊赤膽忠心,斷然不會在沒有弄清楚他們的身份,貿然求救,難道就不怕他們暗下黑手,毒死北冥芊麼?

  如今想來,她最後離開,看自己那一眼,格外的富有深意。

  容岩眼底縈繞著黑氣,陰邪一笑:“敢借本座之手,行齷蹉之事,是怕死得太好看了?”寬大的袖擺一揮,毒粉自袖口傾瀉而出,揮灑在各個角落,逼出潛藏在出雲殿的蛀蟲。

  “嘭咚!”一聲輕微細小的聲響,拉回了淩琉玥的神智,轉頭看去,便瞧見一襲粉色宮裝的女子,面色驚惶,跌跌撞撞的逃離。

  容岩與淩琉玥交換了眼神,容岩守著北冥芊,她前去追宮婢。

  穿過園林花園,亭臺樓閣,來到門庭安靜的宮殿,淩琉玥察覺到不對,觀察著四周,一排齊整的宮殿,飛簷如臥龍,鎏金瓦片流轉著金芒。庭院裡種滿了臘梅,左邊長廊擺滿了盆栽,右邊則是一個荷花池,上面漂浮著幾朵零星的荷花,含苞待放。池水清澈,貫穿整個皇宮,流向護城河。

  一座漢白玉堆砌的板橋,通向對岸的一片桃林,桃花已然開敗,抽出嫩綠芽葉的枝椏上,結滿了青澀的果實。

  一抹粉色,在蔥郁的桃林中,有些突兀。

  粉色?

  淩琉玥心一沉,踏波無痕的追了過去,甩去纏繞在腰間的長鞭,卷向那抹在微風中瑟瑟發抖的粉色。

  “啪!”

  長鞭靈巧如蛇,帶著淩厲的氣勢,似乎撕裂了空氣,激起一道氣流,劈開了半腰高的草叢,刮起了道道碧綠的波浪,纏繞上粉色宮女,電閃般的卷出來。落在地上,卻是一個稻草人。噴濺出小水泉的鮮紅液體,揮灑在淩琉玥纖塵不染的裙擺,如綻放的朵朵殷紅的臘梅。

  淩琉玥察覺不妙,連忙轉身退出去,卻迅速被包圍。

  御林軍穿著軟甲,手持佩刀,看著屹立在桃林中的淩琉玥,團團將她圍住。

  御林軍統領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上前一步,冷冷的看了眼淩琉玥,揮手道:“搜!”

  後面整齊排列的御林軍,分散在桃林中,四處搜找。

  淩琉玥意識到不對,那個宮婢儼然是刻意引她過來,御林軍這麼快過來,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淩琉玥將手縮回到袖擺內,拿出內袋裡放著的戒指,拇指與食指轉動著開關,為接下來有可能的一場惡戰做準備。

  御林軍統領肖虎冷哼一聲,指著淩琉玥潔白的裙擺上,沾染上的點點紅梅,冷笑道:“太子在東宮被劫,地上有一灘血液,追蹤線索查到此處,只有淩小姐是可疑之人。”

  雖說是可疑,可話裡卻有著篤定。

  淩琉玥算是明白了,背後之人,借著皇帝的手,布下這一場陷阱,北冥芊不是重點,重點卻是在北冥玄。

  謀害一國儲君,行以極刑,五馬分屍。九族被刻上黥面,男的世世為奴,女的代代為娼。

  看來背後之人,當真是恨極了她,才會費盡周折,滅盡她九族。

  “衣裳上面的血跡是稻草人濺染的。”淩琉玥踢著腳邊的稻草人,驀然一愣,稻草早已不知不覺的*,只剩下一件宮裝。

  御林軍統領拾起地上的宮女裝,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淩琉玥,忽而說道:“押走!”看著淩琉玥眼底的不解,解釋道:“東宮中職守的侍衛說今日有一個穿粉色宮裝的宮女進去,現在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話說?”

  淩琉玥心迅速的下沉,東宮太子北冥玄,身體羸弱,素來都是有經驗的奶娘伺候,其餘照料的都是手腳麻利,在宮中待了許久的嬤嬤。並沒有妙齡宮婢!

  而淩琉玥身上不但有血,還有侍衛目擊的粉色宮裝,跳下黃河也洗不乾淨。

  “不是我殺的!”淩琉玥巋然不動,冷冷的看著肖虎,眼底有著不屈的倔強,若他一意孤行要捉拿她,她不介意殺出去!

  這麼拙劣的計謀,卻好死不死的被她闖入,對方把時間計算的精准,多一秒,便給了她退路。少一秒,則捉拿不上她的證據。

  無論是心理,還是她的處事套路,都深究過。否則,怎會將這一場陷阱,計算的如此精妙?

  驀然,她腦海中閃現在賭坊見過的紫衣男子,他似乎就是屬於那種,藏匿在陰暗處,觀察著一舉一動的人。

  “統領,找到了!”搜查的御林軍歸位,其中一人手中抱著一團明黃的小身影,臉部已經被遮住。

  淩琉玥心一沉,太子被殺了?

  目光直直的看著御林軍手中抱著的人,腿部僵硬,不自然的彎曲,死了已久,身體已經開始僵化了。

  心底震動,太子真的死了?是誰?是誰這個時候動手?不怕朝野震動麼?

  太后?

  不!淩琉玥快速的否決,太子是太后掌握皇權的黃牌,倘若太子死了,皇上無後,皇位不是傳給北冥夜,便是權勢滔天的戰冀北。

  到時候,太后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會如此愚蠢麼?

  可,若不是她,那麼會是誰?

  北冥夜?

  淩琉玥腦子裡一片淩亂,荒唐的以為是北冥夜。倘若是他,這時候,便不該殺了太子。

  “你看我身上的血漬還沒有幹,而太子已經僵化,恐怕死了有一段時辰。你們可以請仵作驗屍!”淩琉玥覺得她不知道該怨還是該恨?

  前世讓她命運坎坷,今世給她重生,為何比前世還要命運多桀?

  御林軍統領才不管淩琉玥話中真假,太子死,是頂了天的大事,要怪就怪她倒楣,出現在太子身亡的地方。若是洗清她的罪名,誰來替他們受死?

  沒有抓到刺客,那麼便是怠忽職守,死的是他們?

  “淩小姐,有什麼話,去宗人府再說。”他現在只管抓人,問審的事,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如今,他得趁早甩了燙手的山芋。

  淩琉玥也不是好招惹的人,得趁著戰王還沒有得到消息之前,儘快把人送到宗人府,到時候愛怎麼鬧隨他們去。

  淩琉玥見有人將刀架在她脖子上,邪佞的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罷,按下戒指的珍珠,一根細如毛髮的鋼針射出,刺進御林軍的印堂,筆挺的倒下。

  其餘的御林軍,再不敢妄動。

  肖虎見此,怒火也嗞嗞的竄上心頭:“淩小姐,你何必讓我難為?”

  淩琉玥冷笑,這就讓他難為了?她還有更加讓他難做的事。

  她要做的就是鬧大,鬧到最後無法收藏,她要逼出隱匿在暗處的那只黑手,要做的便是——禍水東引。

  “我剛才從出雲殿追殺刺客,跟隨到這裡來,這是刺客掉落的東西,你看看是什麼?”淩琉玥掏出塞進腰間的那塊黑鐵錦衣衛權杖。

  錦衣衛和御林軍同屬皇家親衛,算起來都是為皇上效勞,可錦衣衛如今違背了皇上,效忠繆淵,錦衣衛和御林軍的關係,日益尷尬。

  其中,不乏因利益,曾經起過數次的衝突,她如今交出‘證據’,他焉有捕捉錦衣衛之人的道理?

  而權杖之上的人早已被她殺死,想要問罪,那邊只有請繆淵出來。

  繆淵一出,背後之人,你還藏得住麼?

  果然,肖虎看清楚權杖後,臉色一變,兩方的關係日益勢同水火,倘若他捉拿錦衣衛的人,繆淵怎麼會放過他?

  睨了眼風輕雲淡,好似在遊園的淩琉玥,肖虎咬牙,一心將罪名定在淩琉玥頭上。卻聽見淩琉玥開口道:“雪花國王爺隨我一道進的宮,這個時辰我還沒有回去,大約他已經通知了戰王。戰冀北若知道我捉拿兇手被冤枉,不知道會不會犯病。”

  相信不久之前,那些對甯舒動用私刑,被戰冀北絞殺的人,對宮中之人記憶猶新。

  聞言,肖虎緊繃的臉色微微緩和,試探著說道:“我也是循法辦事,淩小姐就算進了宗人府,戰王一句話,不也出來了?何必……”

  “你有何必多此一舉呢?直接放了,去捉拿真凶,我會向戰王與你邀功。”淩琉玥打斷他冠冕堂皇的鬼話,皇宮之人,天子眼皮子跟前辦事,誰不會耍滑頭?

  肖虎臉上討好的笑容一僵,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算了算時辰,打算叫人一起上,還怕抓不住她?

  可,正要動手,天際一點墨黑,踏空而來,如履平地,優雅尊貴的落在淩琉玥身畔,目光孤冷的掃了一眼肖虎,冷厲的說道:“兇手?嗯?”

  肖虎心沉落到了穀底,這煞星早不來,晚不來,偏巧他要動手了就來。

  “王爺……”

   不待肖虎說話,戰冀北一揮衣袖,圍著淩琉玥的御林軍盡數倒地,獨留肖虎站在屍體堆疊的地上,看著所有御林軍仿若被整齊的切割成兩半,鮮血汩汩的流淌了一地,滋養著冒出嫩芽的草地。

  心裡一陣膽寒,‘撲通’跪在地上,牙齒打顫的說道:“王爺……”

  “刺客?”戰冀北神色陰冷,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錦衣衛!”肖虎腦筋一轉,立即脫口而出。

  戰冀北似乎對他的回答,比較滿意,環顧了一眼桃花林,扶額微微靠在淩琉玥的肩膀上,歎息道:“本王犯病了!”

  淩琉玥嘴角一抽:“嗯,王爺犯病了。”

  肖虎一愣,隨即順著淩琉玥的視線,看著屍橫遍野的桃林,心領神會,小雞啄米一般,慌忙點頭:“對、對、對,王爺犯……犯病了。”

  肖虎第一次見識到戰王的鐵血手腕,不廢話,不問緣由,偏袒的私心。

  深深的震撼著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敬畏,這才是至高無上的掌權者,眼不眨一下的滅了一票人,無人敢追究其責任。

  簡單一句犯病,便是殺人的緣由。誰敢質問戰王?

  百官早已知曉,不,全天下都知曉大越有一個戰王,每每犯病必見血,以至於戰王府後山有一座修羅場。

  以往他聽了,嗤之以鼻,不過以訛傳訛,但今日親眼所見,他不得不相信!

  “目光長遠一點。”淩琉玥淡淡的說了聲,抱著犯病的某人離開。

  ——

  錦衣衛與御林軍水火不容,肖虎雖是統領,卻比不得繆淵。且繆淵心狠手辣,在內宮當值的人,都不會與他正面衝突。

  倒楣催的肖虎,夾在兩面難為,繆淵固然可怕,但沒有戰冀北來的震撼,他不用多加罪名,殺人隨喜好。誰敢不服?不服者死!

  經過一夜的緩衝,肖虎決定投靠戰冀北,戰冀北身份才是真正的尊貴,他就是權勢。

  帶領著一群人去錦衣衛拿人,可繆淵根本交不出人來,人早就被淩琉玥給殺了。若不是淩琉玥所為,她豈會有錦衣衛雙虎的權杖?新仇舊恨,燃燒著繆淵的理智,拒不認罪。

  奏請皇上嚴查到底!

  何況,他一直堅信著太子是被淩琉玥暗下黑手。他為何要替淩琉玥背黑鍋?此刻,他都還沒有從太子的死,緩過身神來,對他們衝擊太大。

  還來不及部署好一切,太子就死了,謀劃已久的他們誰能不恨?

  就連白日宣淫,不問朝事的皇上,也震怒了!

  百官齊齊進諫,奏摺如雪的飄落進禦書房,堆砌有半人高,放在龍案上。

  北冥普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摺,蒼涼一笑,他有多少年沒有碰過奏摺了?如今,再次接觸到奏摺,卻是用兒子的命換來的。

  他現在就是混吃等死,不問世事。

  可,如今他的太子死了,代表著他安逸的生活到頭了。

  太后鬥不過戰冀北,適才將奏摺給他,讓他平息眾怒,問罪淩琉玥,捉拿歸案。所有的好處他們拿,所有的過錯,他來承擔。

  太天真了!

  北冥普伸手一揮,奏摺全都掉落在地上,將桌上的油燈,扔下去,‘噗呲’火蛇瞬間吞噬掉了奏摺。

  明明晃晃的火光,照耀在北冥普臉上,上面交錯著皺褶,一夜間,似乎老了十幾歲。摸著他曾經愛不釋手,連睡覺都抱進懷裡的玉璽,癡癡的笑了起來,打開聖旨,抓著毛筆彎彎扭扭的寫下聖旨,看著上面毛毛蟲一般的字跡,一番自我厭棄。

  北冥普啊北冥普,瞧你這副窩囊廢的德行,連字都忘記如何寫了?

  還如何坐穩這張椅子?

  “李公公!”北冥普寫了幾張,自己看不過眼,認命的扔下狼毫,宣李公公替他提筆擬旨:“今太子夭折,朕無比痛心,天朝上下無不哀呼,淩家嫡長女淩琉玥,追拿刺客,護駕有功,賜長安郡主封號,府邸一座,黃金千兩,珍珠五鬥,綾羅千匹。”

  李公公驚的下巴掉了,這、這、皇上這是要做什麼?

  護駕有功?

  太子爺都薨了!淩琉玥都是帶罪之身,被百官討伐的人!

  手中的毛筆猶如千金重,手指顫抖不已。看著皇上瞪來的眼神,咬牙按照原話寫了下來。不用想,聖旨一出,滿朝震驚,又將會是另一波討伐的熱潮。

  北冥普左右看了幾遍,越看越覺滿意,拿著玉璽蓋章,看了一眼,總覺得單調得少了些什麼。仿佛覺得一個印章不被重視,接連蓋了四五下,才讓李公公去宣旨。

  “等等!”北冥普覺得不妥,怕如此草率,百官質疑他的用心。親自去國庫挑選,凡是入了眼的全部命人裝箱,送回侯府。

  宣旨這一日,百姓便看到一條長如游龍的隊伍,抬著長長的箱子,走進侯府,密密麻麻的堆滿了空曠的前庭。

  侯府上下出來跪在前廳接旨,大多都是幸災樂禍,看淩琉玥鋃鐺入獄,秋後問斬的慘狀,可聽到聖旨後,全都震驚的張大的嘴巴,眼珠子都驚愕的要掉出來。

  淩敬天難以置信的搶過淩琉玥手中的聖旨,看著上面一連串的玉璽印章,終於相信這是事實,整個人如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

  淩琉玥覺得皇帝肯定犯渾了,才會給她這‘罪犯’行賞論功。禁不住好奇,挨個揭開了木箱,霎時寶光流轉,溢滿一室。

  眾人看直了眼,當即認為皇帝唯一的太子死了,備受打擊,神志不清,犯渾了。

  淩琉玥看著雜七雜八的翡翠珠寶,眼皮子抽了抽,皇上不會是把國庫搬空了吧?

  李公公看著心裡一陣肉疼,內務府的箱子全都搬空了,都裝不下。甚至連夜叫內務府趕制了十餘個木箱,才把皇上認為與淩小姐‘氣質’相符的東西裝箱。國庫起碼搬空了一半,只剩下一些布有瑕疵的玩賞,印有官印的銀子。

  淩琉玥覺得皇上雖然愛幻想做夢,庸碌無為,其實對她挺好的。

  想到太后對皇上施壓,對戰冀北宣戰,他們坐收漁翁之利。卻不想,皇上更絕,順勢而為,乾脆攏絡戰冀北。

  老夫人被這滿廳的金銀珠寶閃到了眼珠,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寶物。當年她嫁進侯府之時,便大不如前了,之後逐漸退出政治中心,說的好聽是侯爺,其實不過是個閒職,給人跑跑腿傳傳話。

  “玥兒,這些你打算如何處置啊?”老夫人心思活絡起來,臉上堆滿了慈祥的笑容,眼底深處隱藏著貪婪。光是有這些珠寶,他們侯府便能崛起,何必拉著臉找關係?

  她理所當然的分配著銀子的去向,在她的思想裡,淩琉玥現在吃住侯府,是她的孫女,這些銀子自然就是侯府所有。

  淩琉玥仿若未聞,吩咐紅藻登記一下。

  聞言,李公公連忙將一本冊子遞給淩琉玥:“灑家裝箱時,清點了一番,全部詳細記載在上面。”李公公並沒有因為皇上抬舉淩琉玥,而諂媚討好,只做好本份的事。

  淩琉玥摸出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瓶,遞給李公公說道:“勞煩公公了。”

  李公公並不推脫客氣,直接收下了。

  淩琉玥清雅一笑,李公公並不愛財,反倒是喜歡美玉。其餘奉命抬箱子的侍衛,全部打點了每人五兩紋銀,一圈下來,也打點了五百兩紋銀。

  老夫人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就這樣流水一般的落在別人手中,就跟拿刀剜她的肉。

  府中早已經開銷拮據,如今倒好,有了這一大筆錢財,足夠侯府一家老小這輩子衣食無憂。想到此,老夫人心裡的不痛快,稍稍平和。

  “李公公,能勞煩你們將箱子抬回戰王府?”淩琉玥心中冷笑,想要謀劃她的銀子?做夢!

  搶?

  那便去戰王府搶,只要你們有這個膽!

  李公公看著他們個個眼放狼光,仿佛餓了三天三夜的餓狼,忽而見到了一塊肥肉,閃耀著晶亮的綠光。心中擔憂不已,為皇上的好心差點辦壞事,害了淩小姐而擔憂。

  心裡謀算著淩小姐和戰王的關係,想要好心提點提點,又怕唐突了,淩小姐不愛聽。畢竟她是剛退了親的女子,因太后的設計,又和另外一個男人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戰王,怎麼說也是挨不著邊的‘外人’。

  聞言,可算是放下心來,淩小姐也算是個機靈的,忙不迭的吩咐侍衛將箱子一個個抬走。

  老夫人氣急攻心,好,很好!今天可算看明白了,這麼些年,簡直是養了一隻白眼狼,吃裡扒外的東西!

  看著侍衛不含糊的排隊將木箱抬走,老夫人急紅了眼,拐杖扔掉,腳也不哆嗦了,赤紅著眼跨過前廳的門檻,疾箭一般的沖到了府門口,直接躺在地上,撒潑道:“你們今兒個要把我的箱子抬走,就直接從我的身上踏過去。”進了侯府的東西還想要抬走?沒門!

  侍衛們面面相覷,停住了腳步,聽候李公公的指示。

  你的?

  明目張膽的搶!比土匪有過之無不及。李公公還在呢,堂而皇之的霸佔她的財產!

  “老夫人,我將自己的東西抬走,與你何干?”淩琉玥臉上掛著淡淡的淺笑,笑容卻未達眼底,一片寒涼的盯著躺在地上打挺的老夫人,眼底有著譏誚。

  “什麼你的東西?進了侯府就是侯府的東西!”老夫人脫口而出道,隨即,意識到李公公也在場,這話不妥。便老淚縱橫的說道:“你自小父母雙亡,我憐你可憐,便接到膝下撫養。如今倒好,侯府有難,你不幫忙也就罷了,竟然聯合外人打壓侯府。我供你吃穿住行,養著你的夫君,聖上賞賜你的東西,你不替侯府分憂,反而送去戰王府。”

  說到此,傷心不已,她是真的傷心,眼見到手的錢財要落入別人的手中,她怎麼甘心?這是要她的命!

  “你不顧骨肉親情也就罷,置邪王於何地?”老夫人知道容岩與戰冀北不對付,睜開一隻淚眼朦朧的眼睛,搜尋著容岩的身影,可偏生一個人影兒都沒瞧見。

  李公公也覺得不妥,邪王如今算是與淩琉玥沾了一點關係,這樣豈不是打邪王的臉麼?朝大了說,那是打雪花國的臉。

  “紅藻,去後院馬圈,牽一匹馬來。”淩琉玥懶得和老夫人多費唇舌,耍無賴她便會妥協麼?她倒也敢想!

  “淩小姐……”李公公想要勸淩琉玥三思,再不濟先緩緩,讓皇上賜道聖旨下來。

  知道李公公的是一片好心,淩琉玥並不介懷,婉言相拒:“李公公,我若在乎名聲,早就不苟活於世了。”

  李公公歎息,也知道淩琉玥心中的苦,流言可畏啊!

  淩琉玥讓人送走李公公和侍衛,悠閒的坐在椅子裡,品著茶水。氣定神閑的望著賤人走了,便理著衣裳站起身來。眼底露出諷刺的笑,當真是視財如命!

  可有人是真的為了錢財,可以豁出去性命。老夫人可不,她愛財如命,若當真要她豁出性命換取錢財,她才不幹!

  老夫人看著人走了,心裡一陣得意,坐起身來,看這小賤人牽馬來耍什麼花招。

  淩敬天也是急紅了眼,恨不得老夫人躺死在門口,這樣他便能堂而皇之的扣押這一大堆財產。

  紅藻把馬匹牽過來,淩琉玥起身到了前庭,摸了摸馬頭,解下腰間的皮鞭,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吃痛的嘶鳴,舉起前蹄,電閃般朝門口狂奔。

  老夫人嚇傻了,眼睜睜的看著駿馬如一道光影衝撞而來,呆滯的坐在門口,忘記了躲閃。

  轉眼間,馬匹跨過老夫人,飛躍出門檻,老夫人肝膽俱裂,受驚過度的兩眼一黑,失禁的昏倒在地上。

  “啊——”馬後蹄落在老夫人的腿上,清脆的碎裂聲,劇烈的疼痛席捲著老夫人全身,生生的痛醒,兩眼圓睜,痛呼出聲,彎腰抱著右腿直打滾。

  淩敬天眼底跳躍著興奮,踩斷了?哈哈!踩斷了好,這下淩琉玥她敢不將銀子留下?

  至於老夫人,好吃好喝的供奉著,傷筋損骨一百天,好好將養將養,身子骨又會硬朗。可,銀子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玥兒,你怎麼這麼惡毒?她是你祖母!”淩敬天大義凜然,氣勢洶洶的呵斥著淩琉玥。滿臉的失望之色:“大伯會想著貪墨你的銀子麼?這些年撫養你們,也沒有問你要過一個子兒。你如今倒好,拿大伯當外人!那好,我們今天就把賬前前後後裡裡外外全部算一下!”

  淩敬天神色激動,臉色漲紅,渾身的血液因興奮而沸騰。

  繆淵給他在錦衣衛說了一個職位,可要上繳十萬兩的經費,他全部的家當也就只有一萬兩,居住的這套府邸也是皇家賞賜,不能買賣。

  正因銀子一籌莫展呢!這不,老天爺就把銀子送來了!

  他淩敬天是要開運了麼?仿佛能看見他未來官運亨達,所有人競相巴結他!

  淩琉玥冷哼,嗤笑道:“我也要和你算一筆賬。”從懷中掏出了姬玉給她的清單,那是父親快被抄家時,把財產轉移到了侯府,未料沒等到抄家,卻等來了一場大火。

  看清了淩琉玥手中的單據,淩敬天臉色一變,想要搶奪回來,卻被淩琉玥快速的收進內袋。

  淩敬天氣不打一處來,這賤人怎麼會有這單據?當初明明不是銷毀了麼?

  “父親,我們怎麼知道她那張單據是真是假,別是來訛詐我們。”淩若軒似乎忘記了淩琉玥帶給他的恐懼衝擊,口氣鄙薄。不管淩琉玥身份如何強大,都改變不了,當初卑微的跪在地上替他擦鞋的事實。

  “對!你拿出來對比對比。”淩敬天讚賞的看了眼二兒子,他被淩琉玥打壓的,沒有了那一身囂張的氣焰,一本正經的板著臉,倒有幾分沉穩。

  淩琉玥對他們不要臉的行為,表示無奈,轉身說道:“我們去官府,讓知府大人評判評判。”她能不知道淩敬天心裡的花花腸子麼?無非是要銷毀單據!

  自從皇宮那一行後,她便知道戰冀北在她身邊安插了人手,相信過不了多久,他便會帶人過來。

  淩敬天沒料到淩琉玥油鹽不進,單據上是一筆龐大的財產,早年早已被他買官揮霍掉,如今哪裡拿得出來?拿得出來,也不至於眼紅要吞掉她這筆財產。

  “那點錢能做什麼?你們姐弟在侯府不用開銷麼?侯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要養,難道喝西北風去?”淩敬天滿目陰霾,隱匿的貪婪,恨不得吃了她。白白養了幾年,養條狗都給養親了。“煙兒是你逼瘋的,大好的婚事沒有了,少了我十幾二十萬的彩禮,瑾兒差點成了夜王妃,聘禮最少規格也有十六抬,這樣算算,最少沒有十箱珠寶,你能嘗還的清?”

  越說,淩敬天越覺得有理,他的兩個女兒都被她給弄死了,若是活著,保不齊是兩只能生金蛋的母雞。

  心裡一陣悔意,當初知道在她身上討不到好處,就該殺了!

  淩琉玥不知道該說他異想天開,還是白日做夢!

  淩含煙身為嫡女,或許能給他帶來價值,可淩若瑾一個妾生的庶女,頂了天了也不過一個妾侍。

  “想要我給你十箱珠寶,也不是不可,叫你的兒子妾侍過來,挨個排隊跪在我面前,學幾聲狗叫,吃幾盆狗食,說幾句討好的話,奉承奉承我一下,我聽著舒心了,別說十箱,二十箱都給!”淩琉玥坐在高坐上,雙腿交疊,一手支撐著頭,一手打著哈欠。又犯春困了,想著待會回去好好補一覺。

  “你、你、你——”淩敬天氣的臉紅脖子粗,指著淩琉玥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心底在喊著:小賤人,叫老子兒子、小妾跪你,把老子當你孫子了?

  可,憋到嘴了,這句話生生的咽下去,咬牙狠心道:“你、你、還有你,給我跪!”淩敬天指著容顏不再,昨日黃花的老妾侍,還有一個不受寵愛的庶子,最後一個便是一直縮在角落裡的李易。

  這幾個都是仰人鼻息過活,不受寵的人,侯爺發話,不敢不從。

  可——

  淩琉玥微眯著眼,指著當初尖酸刻薄謾駡過淩晗晟的如花美妾,隨即叫淩晗晟鑽胯部的淩若軒,還有一個——

  淩琉玥玉白的手指,盈盈指向淩敬天。

  她可沒有忘記,重生那一日,淩敬天叫她下跪。

  她跪?他受的起麼?

  一個一個欠她的,從今往後她全都要加倍討回來!

  淩琉玥清冷的面孔上,覆上一層寒霜,鳳眸裡氤氳著狂風暴雨,死對淩敬天來說太簡單,可她不想他那麼輕鬆的死去。

  她要一點一點的將他折磨而死,才能發洩這些年來,積壓他們姐弟身上的屈辱。

  緩緩的闔上眼,感受著那一道強烈的畫面,衝破屏障,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全部都是剛進侯府到前身死去,所受的淒慘折磨。

  侯府——所有人都該死!

  淩敬天難以置信,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他?他下跪?哈哈!這是天大的笑話,心裡一陣冷笑。看著淩琉玥,她臉上的孤高冷傲,仿若俯視著渺小的他們,一副施捨的表情。

  他淩敬天要她施捨麼?

  “既然談不攏,我也沒話可說。”說罷,淩敬天一甩衣袖,全部武裝好的護衛,舉著長矛對著淩琉玥,一副她不給,便直接搶的架勢。

  淩琉玥眼皮都沒抬一下,她聽見陣陣鐵蹄踏來的奔騰聲。

  淩敬天見淩琉玥不把他放進眼底,蔑視著他,好似在嘲笑著他不敢拿她怎麼著。看著周遭的一切,仿佛東西一夕間全都變成了活物,嘲笑他的懦弱。

  “淩琉玥偷挪侯府財產,人贓俱獲,給本侯拿下!”淩敬天惱羞成怒,採取強硬的措施‘拿回’他的財產。

  隨著護衛的移動,‘嘭’的一聲,侯府大門給踩踏,頃刻間朱紅色鑲嵌著鉚釘的大門脫落,戰冀北騎在一匹汗血寶馬上,如神祗般降臨,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要捉拿他女人的淩敬天。

  只需一個動作,身後的黑衣死士瞬間躍下馬,殺氣騰騰的闖入前廳。

  眾人靜若寒蟬。

  淩敬天瞬間回神,看著這尊大佛突然出現,深入骨髓的害怕使他眼底染上恐懼,渾身止不住的發顫。兀自強作鎮定,斂去臉上的驚愕,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迎了上去:“王爺……”這是誤會。

  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被訓練有素的死士撞倒,直接踩踏過去,伸出手上裝配的鐵鉤,一人一手提著大木箱離開。

  來去匆匆,頃刻間,將所有的木箱搬走,將淩敬天踩成了肉餅。

  睨了眼緊貼著地板,渾身抽搐,吐著白沫的淩敬天。戰冀北不滿意屬下的成效,居然沒有踩成肉泥。

  淩琉玥嘴角上揚,眼底笑意深深,戰冀北每次出場,都讓她意外。而他的屬下,自覺的收刮了侯府的財產,這一舉動,讓她非常滿意。

  於是,不待戰冀北下馬,便自發的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謝謝。”淩琉玥愛極了他的狂妄霸道,若有人為難於她,直接給她殺出一條血路。

  戰冀北目光幽深的看著她笑顏逐開,步步生蓮的走來,心有一瞬差點停止跳動,仿佛一個毛頭小子一般,有些無措,甚至臉紅心跳。

  第一次,經過容岩的荼毒,他慶倖肌膚呈蜜色,很好的遮蔽他微紅的耳根。

  謝謝——

  兩個字從清脆如夜鶯啼叫的嗓音吐出,美妙的使他眷念不已。心裡卻是暗爽不已,她終於看見他的好了?

  這個造勢出現,他嫌棄太風騷了,冷月說很酷,便勉為其難的這樣過來,原來她還真的吃這一套?捏了捏攥緊韁繩的手,居然有些微的出汗,想說一句:何必委屈自己,一切有我!

  可——

  “笨!囉嗦什麼,直接殺出去。”戰冀北緊繃著臉,拉著她伸出來的手,將她抱上馬。

  淩琉玥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斂去了嘴角的笑容,梳理著馬匹的鬃毛道:“皇上既然把東西賞賜給我了,哪有不用之理?我打算修葺郡主府,到時候搬出去。”

  侯府終究不是她的地方,早就想過要搬出去,只不過礙於種種原因,便歇了心思。今日皇上的聖旨,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

  戰冀北見她微垂著頭,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眸子一暗,滾動著喉結說道:“為何不願意去戰王府?”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心底越發的焦急,大秦的婚期是再不能拖延,若不把她拐回府,回來她被叼走了怎麼辦?

  淩琉玥靠近他結實的胸膛上,微眯著眼,享受清風拂面,昏昏欲睡的說道:“名不正言不順。”

  “你要如何?”戰冀北心神一動,她是在等什麼?

  淩琉玥佩服他的毅力,三番兩次被拒絕,都沒有灰心,被他這次鄭重其事的說出來,她感覺到自己被他放在心上,用盡心思的呵護著。

  “現在不是時候。”淩琉玥別了一下遮住眼睛的髮絲,她最近晚上總是做著奇怪的夢,第二日醒來,便忘記了夢裡的內容。隱隱覺得和前身的記憶有關,牽動著她的情緒。

  這夢境,自淩寒遠回府,才開始。難道與他的到來有關?熟悉感刺激到了她頭腦中的某一根神經?

  正因為如此,她才不願稀裡糊塗的將自己嫁了,想等到恢復記憶,成了一個完整的自己,再答應嫁給他。

  她說不,他便不會繼續糾纏,讓她為難。

  見她神色落寞,一抽馬屁,馬匹吃痛的疾馳,朝青峰山而去。

  優美的景致,因疾速,而如快進的電影般,在眼前掠過,眼花繚亂。

  淩琉玥興奮至極,雙手握成一個圈,圍住嘴巴,放聲吶喊:啊——啊——啊——

  釋放著心底的壓抑,暫態感覺渾身一陣輕鬆,心曠神怡。

  淩琉玥回頭含笑的看了戰冀北一眼,雙腿夾緊馬肚,拉著韁繩俯身抽打著馬背,馬瞬間如離弦的箭,狂奔到了極致。

  淩琉玥有一種放飛的感覺,風聲在耳邊呼嘯,風刃吹打在臉上,如刀割。她卻覺得酣暢淋漓,熱血沸騰,全身的細胞都活泛了。

  再如何的快意,也有到點的時候。意猶未盡的跳下馬:“真痛快!”

  兩人站在青峰山頂,廣袤的草地上,開滿了姹紫嫣紅的小花朵兒,星星點點,為大地披上了新裝。

  “下次再來。”戰冀北握緊她的手指,帶著她去了桃花塢,十裡飄香,引人入境。一直走進桃花深處,適才看見裡面建造一棟三層高的藏書閣。

  門前卻種著一顆參天大樹,抽出了新的枝葉。望著周遭的景致,淩琉玥油然而生一股熟悉感。

  推開厚重的青色松門,濃濃的書卷氣息撲面而來,整面整面的書牆映入眼簾,淩琉玥腦海中竄出四歲的小女娃牽著五官英挺,身姿挺拔健碩的男人,在外面參天的香樹下拾著幾片香葉。奶聲奶氣的詢問著男子:“爹爹,樹葉為什麼要掉在地上呀?”

  “每一片落葉,承載著一個願望,你把心裡想要達成的願望寫下來,藏起來,以後就會實現。”

  “爹爹騙人!”

  “爹爹不騙玥兒。”

  隨即,女孩信以為真,遮遮掩掩的把願望寫下,藏進了藏書閣。

  淩琉玥下意識的鬆開戰冀北的手,走到左邊第三行書架上,第四層,拿出一本百家姓。完全不受她控制的翻到中間,拿出了夾在裡面的香葉。

  年代久遠,已經成了幹褐色。上面彎彎扭扭的寫著一行字,淩琉玥輕輕的摩挲了一下,放在陽光下,清晰的倒映出上面的字跡。

  ——玥玥長大要做北北的新娘——

  淩琉玥眼眶微濕,將香葉悟在跳動的心口,嘴角微微漾著恬靜的淺笑:淩琉玥,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一半。

  收斂好情緒,淩琉玥轉身,便看到戰冀北站在背面的書架前,背脊僵直,如木樁子一般,佇立著一動不動。

  淩琉玥走到他身邊,看著他手中捏著兩片同樣的香葉,心口一滯,趁著他失神,搶了過來。

  ——北北不願意娶玥玥做新娘,爹爹是大騙子——

  ——再見了,北北——

  看著相近的日期,淩琉玥結合著紅藻的話,大約是父親預料到結果,便見了戰冀北一面,那一面怕是將她託付給他,而後他卻拒絕,這話卻傳到了小小的淩琉玥耳中,便爬到了青峰山,寫下這一句話吧?

  最後那句再見,恐怕是滅門之後,留下的香葉。

  原來,他們曾經那樣貼近過,從小他便紮進了小小淩琉玥的心裡。

  卻在經過命運的動盪後,她生生從心底拔出了戰冀北。

  此後,相見不相識。

  造就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殺氣蓬勃。

  “淩兒。”戰冀北嗓音低沉沙啞,此刻,他的內心遭受著巨大的衝擊。小小的幾行字,讓他悔不當初。

  命運便是如此神奇,誰也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倘若他能預算到,有一日會愛她入骨,那麼當年便一眼相中她。

  可,世事難料!

  往昔的小小蘿蔔頭,出落的婷婷玉立,無法與記憶深處那一抹模糊的身影重疊。

  淩琉玥波瀾不興的抬頭,直直的看著戰冀北,忽而覺得很心酸。她知道那是前身在作祟,可是控制不住的眼底凝結著晶瑩。

  她恨透了這種感覺。

  看著戰冀北眼底的濃情,淩琉玥內心複雜不已。突然,她想到了淩宗,在戰冀北伸出手的一瞬間,轉身跑了出去,來到隔壁的一棟矮小的竹樓裡。

  “我為什麼沒有記憶?”淩琉玥雙手撐在書桌上,俯身目光銳利的逼視著手執書卷的淩宗。

  她直覺她該是有記憶的,一定是有人對她做過什麼!

  “你記起了什麼?”淩宗眼底閃耀著精光,灼灼的盯著淩琉玥。視線透過她,看向追過來的戰冀北,自動的回避,立在門口。

  “不多,記起在侯府受的屈辱,四歲隨父親來藏書閣。”淩琉玥口氣落寞,心裡極度的矛盾,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記憶,可,真正面臨,卻又有些退縮。

  怕事情會超出她的意料!

  淩宗看著眼底情緒複雜的淩琉玥,低低歎息:“你該知曉我為何讓你不嫁戰冀北。”

  淩琉玥渾身一震。

  “是你自己的選擇。”淩宗手一揮,淩琉玥便退出了竹樓,門,自動的緊閉。

  淩琉玥目光有一瞬虛無的望著眼前的竹樓,面色蒼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前身決絕的抹去所有的記憶?

  夕陽下的殘輝灑在淩琉玥的身上,濃濃的孤寂包裹住了她,纖細的身姿,蒼白而無助。虛無縹緲的好似一陣風,便能吹散。

  戰冀北心口一滯,從不曾見過這樣的脆弱的她。帶她到青峰山,難道是錯誤?

  推開竹樓門扉,戰冀北進去,不過短短一盞茶的時間,便出來了。逕自抱著淩琉玥,下山回府。

  ——

  聖旨一出,朝野震動,百官聯合勸諫,一一被皇上駁回。歷經三朝的元老,以老賣老,讓皇上收回聖旨,將淩琉玥繩之以法,以安民心。

  當日,皇上便欣慰元老為國為民,賞賜十名美人送去府中,生生氣死了三朝元老。

  依舊有人不死心,跪在殿外乞求,皇上便命人搬出幾壇美酒,讓人勸著全部灌下去,禦史喝得爛醉,耍著酒瘋,頂罪了皇上,擱去官職,流放千里。

  此後,再無一人敢進諫。

  雲翔殿

  富麗堂皇的宮殿,死一般的靜寂,全都屏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啪!”太后滿臉陰霾,將手中的湯盅砸在地上,滾燙的湯水,濺到俯身趴跪在地上的宮婢臉上,白嫩的臉上,霎時殷紅,冒出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泡。

  宮婢咬緊牙關,不敢痛呼出聲,否則,便不是整張臉被毀,而是緊跟著喪命。

  “反了反了!”太后烏雲遮面,山雨欲來,聽到安插在皇帝身邊的奴才回話,恨不得立即撤了北冥普的皇位,另立新帝。

  可是,她怎麼敢?只不過恨極想一想罷了。

  北冥霜虎視眈眈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主張廢帝,不是正好合了他們母子的心意麼?

  打死她都沒有想過,從她肚子裡跑出來的種,會忤逆她的命令,吃裡扒外的幫戰冀北!

  他到底有沒有想過,是誰讓他如今安穩的坐在龍椅上?是誰蓄勢待發,要將他拉下皇位?

  氣死她了!簡直氣死她了!

  那個病秧子費了她多少心裡,珍貴的藥材養著,結果還是個短命鬼!死在這節骨眼上,打亂了她全盤的計畫。

  “娘娘息怒,別氣壞了身子。”瞿水月柔柔的安撫太后,替她捏著肩膀,拍著後背順順氣。

  她怎麼能不怒?

  她損失慘重,動不了淩琉玥和戰冀北,難不成不許她動甯舒那死丫頭?

  不過受了點皮肉之苦,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殺了太子!

  真是……真是向天借膽了!

  “都是你,上次安排好的遊湖,讓你把那東西拿去,你怎麼取消了?”太后看著瞿水月委曲求全的模樣,心裡來氣,將滿腹的怒火對準了她。

  若不是臨時瞿水月改變了計畫,那賤人怎麼有機會殺了太子!

  心裡不禁冷哼,和她娘一樣有本事,勾的男人神魂顛倒,所有人圍著她團團轉。

  一想到皇帝幾乎將國庫掏空了,全部賞賜給了淩琉玥,又是一陣心肝絞痛。心裡恨毒了繆淵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一個女人都解決不了!

  瞿水月垂著眼簾,瞥了眼太后猙獰扭曲的面容,寬慰道:“太后那日身體中有餘毒,那抓傷你的毒物,自小便是用毒養大,若不是京兆尹大人獻藥,您到現在都鳳體欠安,水兒怎敢離開?”頓了頓,柔聲道:“日後有的是機會。”

  一句話安撫下來,太后怒火平息,神色出奇的柔和。

  “是啊,日後還有機會。”太后放鬆身體,畫著精緻妝容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吩咐瞿水月下去,招傅青燕進宮。

  ——

  而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淩琉玥,並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被戰冀北送回侯府,便吩咐眾人不許打擾,呆在破敗的小院裡,閉門幾日不出。

  淩敬天被踩得只剩下半條命,躺在床上修養,迷糊的時候居多,清醒的時候少有。一恢復清明,便怒駡淩琉玥,污穢的話語,難以入耳。

  可,詭異的是,第二日,淩敬天便口不能言。

  府中再無一人敢罵淩琉玥,甚至都像是受驚的老鼠,一見到小院裡的人,便躲得遠遠的,生怕下一個踩死的是自己。

  眾人避如蛇蠍的院落裡,一改往日輕鬆的氛圍,沉悶而壓抑。

  紅藻和李嬤嬤憂心忡忡,在門口徘徊,想到淩琉玥回來時的樣子,不敢敲門。

  “嬤嬤,主子不吃不喝,可怎麼是好?要是餓壞了該怎麼辦?”紅藻努了努嘴,指著外面站著挺拔如蒼松的身影。

  心裡猜測著是不是主子和戰王吵嘴了?不然怎麼一個閉門不出,一個守在外面不走?

  李嬤嬤焦心的捶著手心,心一橫,咬牙說道:“老奴進去瞧瞧,懲罰老奴,也好過餓壞了主子。”說完,伸手推門。

  忽而,緊閉了三日的門被打開,淩琉玥面色有些微蒼白,精神卻還不錯,看到守在門口的兩個人,笑道:“我說過不必擔心,只是有一些事情沒有想通罷了。”

  她前世小時候,便有這樣的一個習慣,遇到難題,想不通的時候,便會關在房間裡不出來,何時想通了,便何時出來。

  前身不管因為什麼原因而抹去記憶,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將來,收錄什麼記憶。

  紅藻松了口氣,是她們小題大做了。“主子,你嚇死屬下了,戰王天天守在你門外,一站就是一天,昨夜站了一夜,現在還沒有離開。”伸手指著外面戰冀北所站的位置,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影:“咦,剛剛還在呢。”

  淩琉玥臉色一變,淡淡的說道:“備早膳。”揉著饑餓的肚子,轉身從桌子上抱出一個盒子,拿著小鐵丘,走到葡萄架下,挖坑把東西給埋了。

  紅藻好奇極了,看到主子心情不佳,不敢多問。

  淩琉玥拍了拍手心,突然咦了一聲:“容岩呢?”好像這幾日他都不在,難怪耳根子清靜了。

  紅藻端水給淩琉玥淨手,拿過帕子遞給她:“昨夜裡回來的,與戰王鬥了一陣嘴,被戰王揍了一頓,如今躺在床上睡覺。”成天嘴巴子惡毒的把不上門,見到戰王一次奚落一次,不揍死算他上輩子燒好高香了。

  淩琉玥‘嗯’了一聲,將前兩日在床底下的盒子裡翻出來的一本野史,遞給紅藻:“去,送給戰王。”

  紅藻心裡歡喜,主子這不是在和王爺冷戰,看來是鬧點小彆扭。

  轉身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主子,隔壁院子裡搬進來兩個人。”紅藻悶悶不樂,真是一刻也不讓人消停。乾脆早點把郡主府修葺好,主子便也不用看著她們礙眼了!

  “誰?”淩琉玥一怔,清冷的臉上,興趣缺缺。尖細的手指,撫弄著三片香葉,神色微微恍惚,她對戰冀北的感情,到底是她自己的,還是因為受前身的影響,才會喜歡他?

  微微歎息,她感情上有潔癖,她不希望有朝一日,恢復了記憶,突然發現她自己不愛戰冀北,那真是糟糕。

  “還有誰?不就是那個惹人厭的!”紅藻紛紛不平,幽怨的說道:“聽說鎖在佛堂的那位病倒了,瞿水芹喚她一聲姨母,便過來扮孝子伺候。”

  嘁!誰不知道她們的黑心腸?不就是感染一個風寒,就要人貼身照顧?阮箐又不是沒有兒子,她的乳母也在身邊伺候著。定是不安好心!

  “我都懷疑她是故意裝病,好讓瞿水芹弄個由頭住進府。”紅藻不無擔憂的說道:“主子,你可要留意一些,瞿水芹住進來,倒有些理由,可傅青燕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太傅府與侯府八輩子打不著的關係,不覺得可疑麼?”

  她總是看到傅青燕深藏恨意的眸子盯著主子,主子最近不是與王爺在一起,便是在府中不出去,尋不到機會報復,才會腆著臉住進侯府。

  “主子,不如我們暫且去將軍府住著?”紅藻其實想要主子和戰王說一聲,不要郡主府,直接將將軍府賜給主子。

  “他不會!”淩琉玥忽而出聲。

  啊?

  “戰冀北不會同意。”

  紅藻臉色一紅,她的心思這樣明顯麼?“為什麼?”

  “郡主府與戰王府僅一牆之隔。”淩琉玥神色淡淡,那傢伙時刻想要將她拐進戰王府,她不願意去,退而求其次,郡主府也不錯。

  “可是將軍府與戰王府也相近啊。”一左一右罷了。

  淩琉玥翻了翻白眼,那能一樣麼?戰冀北的居住的院子與郡主府一牆之隔,而她正好中意與他院落相鄰的閣樓。

  “王爺不會把牆拆了,建成月亮門吧?”紅藻瞪圓了眼。

  淩琉玥一愣,水光瀲灩的鳳眸裡,閃過一絲笑容,這樣的事,確實是他的作風。

  ——

  戰冀北見淩琉玥從屋子裡出來,提著的心,瞬間落了下來。想到那日與師傅打賭的日期到了,便將他從青峰山接了下來,親自送回了侯府。

  只要有師父在,多少能震懾那些沒有徹底死心的人。也好讓他離開的時候,安心一些。

  淩宗在侯府下了馬車,深深的看了眼徒弟,歎了口氣道:“緣分,強求不得。”

  戰冀北頷首,如鷹般銳利的眼眸,望著她居住的地方,想要看看她在做什麼,可一想到他以前做的混帳事,暫且讓她冷靜一段時日。

  淩宗搖了搖頭,讓戰冀北離開,適才敲門入府。淩宗的到來,無疑類似一顆石子,砸進了本就不平靜的湖面,激蕩著洶湧的暗潮。

  老夫人右腿打著石膏,坐在籐椅上,讓奴才抬著出來,親自迎接公公。

  淩宗向來不管內宅之事,可這些年來,老夫人的做派,讓他看不過眼,點了下頭,被請上主位。

  “阿公這次下山,打算常住?”老夫人面色恭敬,心底卻頗為不平,離府多少年了,從來都沒有回來看一眼,如今下山,難道是知道那賤人得到一筆不菲的賞賜,不想過山上清貧的日子,回來享福?

  隨即,冷冷一笑,淩琉玥的良心被喂了狗,她撫養了好些年,一丁點好處沒得到,反而被她縱馬行兇,輾斷了腿,湯藥錢都沒有一文。

  何況是她這個要作古的公公,一點恩惠都未曾施給那小賤人,能高看他才有鬼!

  卻不曾想,得到消息的淩琉玥,已經梳洗整裝出來。

  “嗯。”淩宗淡淡的應了聲,淺啜著手中的粗茶,眉頭一蹙,當年傲天的財產,足以讓侯府過上優渥富足的生活,如今,看來與傳言不假,氣候已過了。

  “阿公要住以前的院子?媳婦吩咐丫頭去打掃。你回來又沒有知會一聲,現在有些匆忙。”老夫人給丫鬟使了眼色,她這個公公是個厲害的,只要哭窮一下,讓他從淩琉玥手中倒騰些銀子來。

  不一會兒,丫鬟便端上來四碟菜。一碟涼拌黃瓜,一碟清炒白菜,一碟花生米,一碟生炒蘿蔔,沒有一丁點的葷腥。

  淩宗眉頭也不挑一下,面不改色的執筷用膳。

  老夫人等著淩宗發怒,見他一聲不吭的吃起來,臉上的笑容一僵,難道這些年的山野生活,磨平了他的氣勢?

  “阿公別介懷,府中養著一大家子人,開銷就一筆不少的銀子,而敬天的官路一直不順暢,俸祿都不夠養家糊口,手頭便有些拮據,府中便縮衣減食。”老夫人忍下心底的不甘,她就不信這老不死的不眼饞淩琉玥的銀子。否則,他下山作甚?

  淩宗眼底閃過一道暗芒,點了點頭。

  老夫人恨的咬牙切齒:“玥兒護駕有功,聖上賞賜了好些東西,正好可以填補府中的空缺,可玥兒與我們有隔閡,阿公,你與玥兒商量一下,叫她先騰出來給我們接濟接濟。”

  “老夫人是想要打秋風麼?”淩琉玥一襲白衣,冷漠孤傲的走來,臉上掛著冷笑,她竟然還不死心!

  老夫人眼底閃過怨毒,這賤人牙尖嘴利,她分不清身份,忘記自己借住在誰的府中?打秋風?惡狠狠的呸了一口!你才是打秋風的賤人!

  “哦?難道我聽錯了?”淩琉玥見老夫人一臉扭曲,臉上的笑容越深,讓人撤下桌子上的菜,紅藻立即將小廚房做好的葷素搭配的膳點端上桌。

  “我說的有錯?你住在侯府,難道不該出份子錢?”老夫人也懶得裝,一臉尖酸刻薄,惡聲惡氣的說道:“你若捨不得銀子,那今日起,你便搬出侯府。”

  淩琉玥淺淺的一笑,好似老夫人說了極大的笑話,並不理會她,轉頭看向淩宗說道:“老祖宗,你以為呢?”

  他是戰冀北請下來,若不是偏幫她,她能立即將盤子蓋他臉上。

  這才叫做——吃裡爬外!

  淩宗似乎窺出了淩琉玥的小心思,暗自搖頭,暗罵了一聲:臭丫頭!

  “先帝駕崩時,將侯府地契給了我,我並沒有分家,而是讓你們住著。既然你提起分家的事,那今兒個趁著我還在,就好好分分。”淩宗擦拭著嘴角油漬,喝了幾口茶水,繼續說道:“傲天不在了,可是留下一兒一女。玥兒她可以不分,但是少不得晟兒那一份。”

  聞言,老夫人眼皮子一跳,瞬間怒火中燒:“我不同意!”眼底的厲色,恨不得將淩琉玥給撕碎了,想要搜刮她的,一個子兒沒拿到,如今,還要從她手裡倒騰出去,還不如乾脆殺了她。

  淩宗是什麼人?

  世人景仰的青峰山山主,根本不將老夫人放進眼底。“你若不肯,可以帶著敬天一房搬出府去。”

  這是要斷他們活路啊!

  老夫人恨不得咬了淩宗的肉吃,他怎麼就不死在山裡?

  “阿公,敬天是侯爺,這裡是侯府,自然要住在這裡!”老夫人再多的恨,再多的不甘和埋怨,都不敢宣洩出來。她怕惹惱了淩宗,真的將敬天一房給趕出去。

  “傲天也是你的孩子,晟兒也是你的孫子。”淩宗陳述著事實,心肝偏的太歪了。

  老夫人沉吟了半晌,冷冷的盯著淩琉玥,張開一個手掌說道:“她要分府可以,拿出五成銀子。”

  否則,休想她鬆口!

  淩宗無奈的歎息,擺了擺手,就在老夫人以為淩宗妥協的時候,淩宗開口道:“玥兒,備筆墨紙硯,老夫要替乾兒休妻。”

  “啪嗒——”

  老夫人的拐杖落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看向淩宗,太過於震驚,而導致一時回不過神來。

  大廳中,寂靜無聲。

  明媚的陽光,悄悄的滲透未合攏的窗櫺,灑進一室的金光,卻化不去老夫人心底升騰的寒氣。

  休妻?

  這兩個字不斷的在她腦海中回蕩,想她一大把年紀,將近八旬,卻要面臨著被休,多麼的可笑!

  她怕是大越第一人!

  可,那又怎樣?誰叫她還有一個公公?

  “我不明白,為何要休我?阿公若是不給個妥當的理由。”冷笑三聲,拍著桌子說道:“我便要去告禦狀!”

  不說還好,一說,淩宗二話不說,將休書寫好,扔在老夫人身上,冷厲道:“告禦狀?這次要告死誰?你有失婦德,攪得家宅不寧。早該休了!”

  “你離府多年,別人早當你死了,你不過是來府中鬧事的村野山夫。”老夫人色厲內荏,滿頭華髮,佈滿溝壑的面容,看上去比淩宗還要老上幾十歲。“來人,把這鬧事的山夫打出去!”

  大廳安靜的連呼吸深淺,都清晰可聽。

  見他們無動於衷,老夫人知道大勢已去。緊緊的攥著身上的休書,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恨意,推開攙扶著她的嬤嬤,有些癲狂的說道:“好!好!好!你們是要逼死我!”陰冷如毒蛇的目光射向淩琉玥,似乎要撲上去,咬斷她的咽喉:“淩琉玥,你逼死祖母,我要你這輩子背上弒親的罪名!”

  老夫人一瘸一拐的朝門口走去,她要鬧起來,讓他們看看她有個人心險惡的公公,有個喪盡天良的孫女,生生逼死她。

  她死也要讓淩琉玥墊背,被人人一口唾沫淹死!

  “紅藻,碰死了將她扔去亂葬崗喂狗。既然背上了弒親的罪名,那還不如將淩敬天也弄死,好霸佔了整座侯府。”淩琉玥紅兒瑩潤的唇瓣,如沾染露水,綻放的火玫瑰,妖豔而帶刺。

  老夫人腳步一頓,她本來就不打算死,只是威脅淩琉玥,順便搞臭她的名聲。她去外面哭喊一頓,要碰死的時候,圍觀的人,肯定會拉住她。

  人言可畏,淩琉玥還不乖乖的老實服輸?

  可,她終究是低估了她的心腸有多硬!

  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她如今休書在手,若是沒有讓淩宗收回去,她立即要被掃地出門!

  她走了,淩敬天怎麼鬥得過淩琉玥這小妖婦?

  不!

  她不能走,她走了不就成全了淩琉玥麼?正著急著想要昏死過去,聞訊趕來的瞿水芹和傅青燕,立即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夫人,輕聲安撫道:“老夫人,您怎麼了?”隨即,溫柔的目光略帶譴責的看向淩琉玥,滿是不贊同。可,在觸及到淩宗時,瞿水芹一愣,連忙說道:“瞿水芹拜見山主。”

  山主?

  老夫人疑惑,轉念一想,瞿水芹丞相府的小姐,夜王的側妃,都恭敬的行禮,肯定有問題。

  “山主,今年參與四國文武會的人選,已經有了初步的甄選麼?”瞿水芹內心激動不已,沒料到今兒個在侯府會碰見青峰山山主,曾經她沒有淪落為棄子時,名動一時,是否有機會名揚天下?

  目光撇向淩琉玥,在宮宴上,她大放光彩,山主來侯府,難道是請淩琉玥代表大越出戰?

  她始終不相信那是淩琉玥的創作,定是戰王為了不讓她有失顏面,而徇私舞弊,不認為淩琉玥能擔任選手。

  “還沒有著手,這件事不是老夫一人能做主。”淩宗話裡的拒絕很明顯。

  瞿水芹臉上有些掛不住,睨了眼淩琉玥,看著那淡淡的淺笑,無比的刺眼。尖利的手指緊緊的掐進掌心,眼底閃過怨恨。有什麼好嘲笑她?總有一日,你會連我都不如!

  老夫人聽出了貓膩,文武會,山主?幾個關鍵字聯合起來,不正是青峰山山主?

  可能麼?

  忽然,老夫人有種被命運捉弄的感覺,若她知道阿公是青峰山的山主,而不是避世不出的窮山惡水的山村。早就八抬大轎,抬也要將他抬進侯府,還要費盡心思的算計淩琉玥?

  隨便倒騰一副文人的作品,或是買個名額給富商無才的子弟去參觀青峰山,銀子也會滾滾而來。

  她居然犯渾的要把財神爺給打出去!

  “啪!”老夫人一巴掌抽在臉上,痛哭流涕,一臉懊悔的跪在淩宗腳下,右腳鑽心的疼,也沒能撤銷她澄清表白的決心:“阿公,我、我、媳婦剛才老糊塗了,才會做糊塗事,你要怎麼分府就怎麼分,整個侯府都是你的,我們都聽你的意見。”

  你快點把休書收回去吧!

  否則,她被趕出去,被成為全帝京的笑柄。

  她,丟不起這個人!

  瞿水芹有些回不過神來,侯府要分府?那她來侯府,不是白來一趟?

  “姑祖母,您老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家和萬事興,有什麼不愉快,和山主好好說說,天下間,還有什麼解不開的誤會麼?”瞿水芹心裡飛快的計算著,要勸止老夫人動分府的心思。

  老夫人掙脫了瞿水芹的手,六神無主的哀求著淩琉玥:“玥兒,祖母知道錯了,以前犯糊塗,往後一定會對你們姐弟好的。”她心底隱隱有種可笑的念頭,淩宗突然出現在侯府,並不是巧合意外,而是淩琉玥請下來的。

  只要能安逸富足的生活,就算有個老不死的壓著她,她也忍了,只要活過淩宗,到時候侯府還不是她說了算?

  忽而,計上心來。老夫人渾濁的眸子裡,閃過一道算計。

  淩宗見她如此,只覺得失望,休她不過是敲打警告罷了,都一把年紀休了趕出去,不是平白讓世人恥笑侯府?

  “休書我放在玥兒手中,倘若日後有不合理之處,玥兒你便把淩敬天一房全都趕出去。”淩宗前一句是對老夫人說,後面兩句便是對淩琉玥說。

  淩琉玥收好了休書,似笑非笑的看著老夫人,轉身回了小破院。

  老夫人渾身被抽幹了力氣般,癱倒在地。丫環婆子手忙腳亂的把老夫人,搬回了長壽居。

  瞿水芹眼底閃過一道光彩,鬆開了攥緊的手心,微微舒了口氣。

  ——

  容岩穿著一襲紅色的錦袍,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腰間扣著玉帶,支撐著衣裳,以免滑落下來。

  步態優雅的行至淩琉玥的跟前,看著她酣睡的容顏,純淨無害似嬰孩。微皺的眉宇間,隱約染上一抹憂慮。

  下意識的伸手,撫平她緊皺的眉宇,不一會兒,又微蹙著,容岩似玩上癮一般,接著撫平。指尖在她的睡顏上流連,似眷念那一抹溫熱。

  坐在她身旁的小櫈上,目光深幽的注視著她柔美恬靜面容,皎白的月光灑在她的周身,如隴上一層聖潔的光輝,飄飄渺渺的如宮闕裡的仙子。

  可為何,你要沾染紅塵世俗呢?

  視線下移,落在她微抿的紅唇,粉嫩的舌頭調皮的伸出來,微微舔著乾澀的嘴角,紅唇沾染著水潤的光澤,似在邀人採擷。心念一動,彎腰俯身,緩緩的吻了下去。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1 10:56 PM


第五十一章 說親vs情意綿綿

  月光皎潔,靜夜如水。

  一張擺放在花開錦簇的小院中的軟榻,倦縮著而睡的女子,周身縈繞著月影螢光,似遺落在花叢的精靈。

  旁邊,輕輕倚著嬌媚似妖的男子,修長的手指勾住垂落在胸前的長髮,臉,緩緩的湊近那張誘人的紅唇。

  溫熱平緩的呼吸,噴灑在臉上,癢癢的,使他的心口猛然一縮,呼吸有片刻的絮亂。

  僅一指間的距離,心跳驟然加速,仿佛失去了控制,閉上眼睛,噙住那瑩潤的紅唇。

  “啪——”

  清脆的響聲,在靜謐的夜晚,格外的響亮。

  淩琉玥鳳眼睜開,收回抽麻了的手,冷冷的看著捂著臉頰的容岩,掏出錦帕,擦拭著他因一瞬呼吸絮亂噴灑在面頰的熱氣。

  “耍流氓?”淩琉玥冷冽的聲音,夾雜著一絲譏諷。暗惱她睡的太沉,以至於差點讓他有可趁之機。

  容岩臉頰被抽麻了,肌肉一下一下的抽動。第一次,沒有因著傷到臉而暴怒,第一次沒有因著傷到臉而第一時間查看傷勢。

  他也不知道,怎的就衝動的想要吻她。

  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破裂的嘴角,腥甜帶著鐵銹的味道,在口腔內蔓延。

  深沉的目光,帶著一絲疑惑,凝視著淩琉玥片刻,覺得心口並沒有胡亂跳動,彎身湊近了淩琉玥,臉頰就差碰在了一起。

  “別動。”

  容岩制止淩琉玥起身的動作,細緻的眉頭緊擰,臉發熱,心口亂跳的症狀全部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喉嚨發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難道中毒了?

  容岩立即摸著自己的手腕,脈象再正常不過,暴躁的抓了抓腦袋。想不清,理不順這奇異的感覺。

  “你自己說,是要剁手,還是搬出侯府。”淩琉玥懶得和他廢話,容岩今日的舉動太出格了,他們的關係,自己心知肚明。

  驀然,想到了戰冀北,他的冷酷霸道,若得知自己差點被容岩給親了,不得撕爛容岩那張毒嘴?

  容岩坐在淩琉玥身畔,陰陽怪氣的說道:“不是沒親著?何必這般小氣?”

  “你不死,我把你紮成馬蜂窩,你也不介懷?”淩琉玥冷笑,自袖口掏出一把匕首,陰惻惻的說道:“你是不肯搬?”

  “人家只是看你有沒有流口水,本來就醜兮兮,若是還沒有睡相,日後戰冀北嫌棄你怎麼辦?再如何說,你也與我同住一段時間,怎的就沒有感染一下我的冷豔孤高的氣質?”容岩轉瞬斂去了心頭那股不自在,肆無忌憚打量淩琉玥的視線,都不敢看向她。

  直直的望著不遠處新栽的樹苗,仿若怎麼看也看不夠一般。

  淩琉玥傻眼了,看著面色嬌豔,染上紅霞的容岩,她覺得有一種不真實感,他奶奶的也會害臊?想偷親她時,幹嘛去了?

  不覺得多餘麼?

  “看到了麼?看完了麼?你可以走了!”淩琉玥的眸子瞬間冷了瞬間冷了下來,走下榻,轉身要進屋。

  容岩一愣,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裡忽而覺得失落,不知怎的,突然起身,快步走上去,一把抱住淩琉玥。

  幽香入鼻,心跳如擂鼓,心底好似有什麼即將破土而出。

  慌亂而不受掌控的情緒,容岩驀然驚醒,心驚的推開淩琉玥,有些狼狽的後退幾步,看了眼臉上烏雲密佈的淩琉玥,垂眸掃了眼自己的手。有些難以置信,他絕對撞鬼了!才會如此的失常,突然他覺得無地自容,不敢面對淩琉玥。閃身,快速的消失在夜幕中。

  輕功使到了極致,如一只雄鷹在天空翱翔,想要宣洩心底無限放大的空虛。佈滿濕氣的風,刮在他的臉上,讓他保持著一瞬的清醒。

  容岩覺得他現在渾身都很奇怪,想要證明是不是他沒有碰女人,才會如此‘饑渴’?對淩琉玥起了反應?

  似乎想要證明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讓他時常,而不是心底隱隱躁動讓他不敢觸碰的感覺,飛身去了煙雨樓,環顧著樓下的鶯鶯燕燕,對著濃妝豔抹的媽媽說道:“花魁。”

  媽媽看著容岩的容貌,有一瞬的失神,心想這人可未曾在帝京見過,若不是他微敞的衣襟,露出平坦的胸膛,幾乎以為是個來砸場子的女人。

  容岩不悅的皺眉,臉上隱隱有這怒火,掏出幾張大面額的銀票甩在那張花癡臉上。

  銀票劃破了臉皮,微微刺痛,使媽媽回過神來,來不及動怒,看到手中的銀票,轉瞬忘掉了臉上的痛楚,堆滿了笑容,將容岩帶去了貴賓雅間,連忙去安排煙雨樓的台柱。

  容岩慵懶的倚在軟榻上,撫摸著被淩琉玥扇一大嘴巴的臉頰,靜靜的發呆。

  他怎麼就對醜八怪有感覺了?居然偷親她?丟人不丟人?

  隨即,又對心臟那一瞬的異樣,感覺到好奇。從未有過的感覺,即期待,又心慌。矛盾而複雜!

  “吱呀——”

  門扉被推開,一襲湖綠色的娉婷身影,婀娜多姿的走來,在看到容岩精緻如畫的容顏,微微一愣,心裡有著一絲惱怒,媽媽這是什麼意思?叫她伺候別她還美的男人?

  被打斷了念頭,容岩心情很糟,“愣著幹什麼?看著爺自慚形穢了?”頓了頓,掃過女子的面容,惱怒的說道:“你們媽媽呢?爺要的是花魁!見爺好欺負,隨便弄個貨色糊弄?”

  紅杉本就滿腹的委屈,聞言,梨花帶淚的掩面跑出去。

  “回來!”容岩眸子裡暗藏陰霾,起身,走到停在門口不敢再動,輕輕啜泣的女人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對著她的紅唇吻去,一指間的距離停住。

  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面色正常,心跳正常。

  見鬼了!

  容岩嫌惡的放開手,掏出錦帕擦拭著手指,“你們樓裡的女人全都給爺叫來!”

  他還就不信,真的會沒有感覺!

  ——

  戰王府

  戰冀北從軍營回到府中,便被墨竹直接帶領到大廳,長公主正與太傅之妻莫穎攀談,傅青燕則臉色羞紅的坐在一旁。

  聽到腳步聲,回首正瞧見戰冀北踏著穩健的步伐而來,盈滿水霧的眸子微微閃耀,垂下了頭,遮斂住深入骨血的愛慕。

  十年——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自她初見他第一眼,此後,他便住進了她心上,佔據她生活的一大部分。像是偷了蜜的小女孩,獨自守著小小的蜜罐,饞的厲害,便偷偷的吃上一口。

  隨著長大,她的胃口也日益擴張,再不滿足躲在陰暗處,偷偷的看上他一兩眼,她迫切的想要與他住在一個府邸,走在同一片土地,呼吸同一片空氣。

  昨日,她隨著瞿水芹去了侯府,她看著孤高冷豔的淩琉玥,高高再上的姿態,讓她嫉妒得發狂,她之所以能擺高姿態,無疑是戰冀北賦予她的庇護,適才將所有人不放進眼底!

  當即,她便回府,哭訴著請求母親替她說親,就算是嫁給他為妾,她也甘之如飴。

  莫穎察覺到女兒的異樣,轉眸,便看到戰冀北立在門口。會心一笑,將手中的庚貼遞給長公主:“這丫頭,以她的身份隨便找個人家,便是正妻,可是沒辦法,她滿心滿眼都是戰王。”

  墨竹接過,放在長公主的手邊。

  莫穎眸子一暗,暗歎女兒不爭氣,好似嫁不出去一般,求上門,讓人家娶,自然要看別人的臉色。

  在她眼中,女兒千萬般的好,配戰王綽綽有餘。

  長公主清淺一笑,並不接話,莫穎話中的暗示,她自然明白。可身份再好,品性再出眾,只要不要小北上心的女子,便不能踏入戰王府的門。

  “孩子的事,我這做母親的不能做主。正巧小北在,大家一起商議商議,若是說合了,再讓欽天監擇個良辰吉日。”長公主和和氣氣,將皮球瞬間踢到了戰冀北手中,只希望兒子別太打姑娘家的臉便是。

  聞言,戰冀北眉頭一挑:“合八字給本王做藥引?”目不斜視的坐在長公主身邊,至始至終,一個餘光都不曾看向傅青燕。

  傅青燕委屈的咬緊了唇,淩琉玥有什麼好?不過是夜王不要的棄婦。這些日子和邪王更是同居一室,頂著‘夫妻’的名義,都不知有沒有行苟且之事。

  “王爺,燕兒知道您喜愛玥兒妹妹,燕兒並沒有要拆散你們,只是委身做您的側妃……”傅青燕絞緊了手中的錦帕,屏息不敢看向戰冀北,生怕他會拒絕。

  莫穎本就替女兒委屈著,聽到戰冀北如此作踐女兒,怒從心來,正想說話,被女兒搶白,聽著她委曲求全,氣不打一處來。

  可,更多的是心疼,誰叫她只有這一個女兒?相公再多的兒女,終究不是從她肚皮裡生出來的。

  “王爺,燕兒甘願為妾,我們也願意獻上千年血靈芝。”莫穎一再的放低姿態,拿出誠意和他們結親,一心以為對方聽了條件一定會答應。

  千年血靈芝,機遇之下偶得,世間僅此兩株,其珍貴顯而易見。

   卻不想,戰冀北眼皮子都未曾動一下:“冷修,送客!”他並不像納妾,有淩兒一個他便知足,與父王一般,只娶母親一人,琴瑟和鳴,豈不樂哉?

  長公主卻動了心思,平靜無波的眸子裡掀起了浪潮,不贊同的瞪了戰冀北一眼。千年血靈芝有多難得?他們費盡心力,苦苦尋了十年,都毫無音訊,如今,唾手可得為何要拒絕?

  府中不過是多了一個女人罷了,大越誰人不是三妻四妾?玥兒通情達理,定然不會在意。

  “小北——”

  “本王心意已決,母親不必多說。”戰冀北不耐煩聽,陰冷的掃了眼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傅青燕,闊步離開。千年血靈芝既然知道下落,還怕得不到手?

  “小北!”長公主急切的叫住戰冀北,而那抹墨色身影並沒有停頓,逕自離開。長公主握緊了拳頭,眼底有著堅毅之色。

  莫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嫁也就是這麼一回事!

  “走!”少在這裡丟人現眼!

  傅青燕眼淚如泉般湧出,肩膀顫抖的抽泣,掩在袖擺下的眸子裡,蘊含著怨毒不甘。

  莫穎見此,心裡揪痛,卻硬下心腸將傅青燕帶走。她並不看好這一場婚事,本就委屈做妾,人家還看不上眼,嫁進去也沒有好日子過:“你以後斷了念頭!娘回去替你尋一個如意郎君!”

  傅青燕怎麼能斷了念頭?十年的執念怎能說斷就斷?若不是有淩琉玥橫插一腳,一切都會是不同。

  驀然,背脊一僵,若是沒有淩琉玥,那麼,戰冀北是不是會娶她?

  這個念頭一出,再也揮散不去,佔據著她所有的思緒。

  ——

  冷修一直跟隨在戰冀北身後,臉色凝重想要勸誡,卻又不敢觸怒戰冀北。

  可,主子的身體——

  冷修忍無可忍,終是問出了口:“主子,我們找千年血靈芝找了十年,現在有了線索,就這樣放棄?”

  “你既然無事,去取血靈芝的事,便交給你?”戰冀北冷冽的嗓音寒涼刺骨,直滲入人心,幽黯詭譎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暗芒:“三日。”

  三日期限?

  冷修背脊一僵,不怕死的說道:“主子,血靈芝何其珍貴,太傅定然是珍藏起來,三日時間是不是太短?不然你乾脆納了傅青燕,到時候給你做藥引?”

  “兩日。”

  冷修知道咬牙道:“主子,你的身體……在不久就要去大秦迎親,若是解藥沒有培育出來,你便安危難顧。”

  戰冀北摸著手腕的一條深紅色的線,神色晦暗,讓人捉摸不透喜怒,淡淡的說道:“不必多言。”

  與他從死亡堆中一起磨練而出的人,竟摸不透他的心思,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冷修斷然不會放棄,硬著頭皮說道:“主子,主母若心中有你,斷然會同意你娶傅——噗——”

  戰冀北臉色頓時一變,目光瞬間冷厲如冰,極盡陰冷的射向冷修,一掌擊在他的胸口,唇角泛起一抹嗜血的冷笑:“自己去領罰。”

  冷修捂住鎮痛的胸口,知道他逾越了,觸及到主子的底線,領命去暗室。

  戰冀北面色深沉,他的身體自己最是清楚不過,上次病發實屬意外,若控制得好,能等到培植的解藥成熟。

  冷峻的面容染上了一抹憂愁,自懷中掏出紅藻送來的野史,藍色的封面微微泛白,上面淩亂的寫滿了他的名字。眼底閃過不知名的光彩,細細的摩挲著陳舊的封面,嘴角噙著一抹淺笑。

  這是他小時候背著父王藏起來的閒書,後來不知怎的遺失,卻不想落在她手中,被她珍藏起來。

  她送回來,是還情?還是有其他的暗示?

  想到此,戰冀北便坐不住了,忽而想要見淩琉玥,迫切的想要看到她。將野史塞進袖擺內,匆忙趕去侯府。

  便看到她身著單衣,雙手環膝的坐在石階上,下巴枕在雙膝,抬眼望著天際靜靜的出神。戰冀北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低歎了一聲,就著她身畔坐下,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握著她冰涼的手,將她扳過來,面對面:“淩兒,你是要我如野史那般荒淫無度?”

  口氣故作輕鬆,隱含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怕她對過去的往事耿耿於懷,不能輕易接納他。

  淩琉玥一愣,這還是自信、不可一世的戰冀北麼?他也有怕的時候麼?摸了摸自己的臉,真不知道哪裡吸引了他。沒好氣的斜睨了他一眼:“我是說你將成為歷史。”想占她便宜?沒門!

  “沒有開始過,怎會成為歷史?”戰冀北心神一動,目光火熱。她對他說話了,是否已經釋懷了?

  “我把你踢出局,總行了吧?”淩琉玥覺得前身是個倒楣催的,默默的喜歡他那麼多年,什麼都沒有得到,她穿越時空而來,卻輕易的得到戰冀北的情誼。

  心中不禁苦笑,他來之前,冷月便‘盡職’的把戰冀北的動向告訴了她,傅青燕與她母親前去戰王府說親,甘願為妾。

  不可否認,那一刻,她心裡莫名的發堵。一想到他和別的女子親近,心裡便又酸又澀,若她還不能理順這是為什麼,枉費她活了兩世。

  既然心底對他動了情,也不在糾結心中那一個死結,連死都不懼怕,還不敢去愛?

  他是一個極有魅力的男人,要愛上他不難,卻難以抗拒他。

  心裡一想通,淩琉玥也不矯情,不想見到他和別的女子在一起,唯一的辦法就是霸佔他,在他身上打下獨屬於她的標籤。

  戰冀北見她臉色千變萬化,大掌攬上她的腰肢,捏著一側的軟肉道:“你聽說了?”

  淩琉玥只覺他放在腰間的手,火熱燙人,把握得當的力道,捏著腰間的軟肉,一陣酥癢直竄上心頭。面頰微微泛紅,拍打掉他作惡的手。“有個傳聲筒跟在身邊,想不知道都難。”

  戰冀北卻不依不饒,順勢而上。一手掌控在她的柔軟處,一把將她緊緊的箍在懷中,薄唇噙住她豐潤的紅唇:“知道我如此受歡迎,還不快點頂替了我身邊的空缺,免得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淩琉玥覺得他日後要和容岩保持距離,相互鬥嘴中,將容岩的自戀學以致用的非常流利。

  戰冀北懲罰性的加重力道咬著她的唇瓣,呼吸略有些急促道:“不准分心。”

  淩琉玥閉上嘴,阻止他的侵略。

  “……”戰冀北歎息,看著如同小孩子般,鬧彆扭的淩琉玥,揉著她的頭頂道:“有何事?”

  淩琉玥不爭氣的臉色酡紅,將臉埋進他懷中道:“冷月在。”她不至於豪放到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表演真人秀、

  在現代,她頂多就是和賞心悅目的美男調*,勾肩搭背,卻也沒有做過更近一步的事。誰曾想,她到了封建古板的古代,倒是該幹的、不該幹的都幹了。

  藏在樹上的冷月,在主子的瞪視下,收斂起八卦之心,‘戀戀不捨’的離開。

  “他走了。”

  “嗯。”

  縈繞在兩人之間曖昧的氛圍煙消雲散,戰冀北見她把玩著他的手掌,寬大的袖擺微縮,露出一截手腕,深紅色的線條深深的紮進肉裡,觸目驚心。

  淩琉玥抓住他要收回的手,拉開他的袖擺,那條紅線,一直蔓延至手肘。臉色微微一變,清冷的嗓音略帶著不可置信:“那些傳言是真的?”

  “你怕?”戰冀北神色淡淡的拉回袖擺,幽黯的眸子裡,墨色翻湧,看著她臉色泛白,心裡第一次感到害怕。怕招惹了她,卻無法給她幸福。

  可,即使如此,他也想自私的將她圈禁在身邊。

  他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並沒有打消淩琉玥的擔憂,心底卻不容樂觀,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冷月的話,傅青燕願意拿千年血靈芝為聘禮。而千年血靈芝是戰冀北解毒,缺少的最後一味藥材,他們尋找了十年,可戰冀北拒絕了。

  那一刻,她被觸動了。

  並不知他病的這樣嚴重,血紅的線條呈深暗色,轉化為黑色,便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心裡微微發苦,冷月沒有得到戰冀北的命令,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告訴她?戰冀北拒絕了傅青燕,斷然是不會將事情轉告她,那麼,那個人肯定就是長公主了。

  戰冀北看著她面容惆悵,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放在她的手心,大掌包裹住她的手,握緊玉佩。

  “我問你一遍,最後一遍,你若覺得勉強,日後我再不為難你。”戰冀北閉上眼,下定了決心。若她拒絕,在從大秦回來之前,再不會要她嫁給他。

  若他不能從大秦回來,也好,她也能夠尋覓自己的幸福。

  “你的病發作,渾身枯皺似八旬老朽,要食血回復容顏!難保哪一日,你發病會將我給吃了。”淩琉玥心裡有了決定,眼皮不抬的拒絕。

  戰冀北滿心的希翼,期待,化作濃濃的失望,心跌落到了穀底,嗓音沙啞道:“你當初可是用紫河車為引明目!”捏緊了拳頭,淡淡的反駁,“我們極為般配。”

  “我一無所有,喜歡作惡多端!你沒有解藥,活不過我,那時候你的仇家便會吃了我報仇。”淩琉玥面不改色,眼底的有著拒人千里的冷漠。“我很怕死。”

  “我什麼都有,缺人為虎作倀!我死了,亦能護你一世無憂。”戰冀北隱隱知道她態度的轉變,心裡松了口氣的同時,應對自如。“我們多麼的互補?除了我,在這怏怏大越,無人能與你比肩。”

  “戰冀北,你是聽不懂人話?”淩琉玥推開戰冀北,他有著大好的未來,他們的感情只是剛萌芽,還能扼制它成長。她不想他因此而喪命!

  千年血靈芝以他的勢力尋找十年未果,他還能再撐個十年?雖知太傅府有血靈芝,可這麼珍稀的藥材,他們自然保存極嚴密,否則怎麼會在戰冀北的眼皮子底下,都沒有露出一點風聲?

  傅青燕當真是有個愛極了她的母親,為了她的婚事,連血靈芝都願意割捨。

  “淩兒,你為何信不過我?”戰冀北難掩失望,眼底閃過痛色,若要失去她,換活命的機會,那他寧願就此毒發生亡。“即使沒有你,也不會有她。”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意?

  聞言,淩琉玥沉默了下來,心裡無比的掙扎。緊緊的咬著唇瓣,上面的血色褪去,兩手交錯在一起,漸漸的收緊,骨節泛白。

  忽而,猛然抬起頭來,兇狠的瞪著戰冀北說道:“你若敢死,老子把你吊在城門口鞭屍!”淩琉玥口氣冷厲,第一次粗暴的喊出‘老子’。

  眼神無比的堅毅,他都不怕死,她怕什麼?大不了隨他一起找解藥,他若敢死,她就敢找姘頭天天坐在他墳頭秀恩愛,氣的他從地裡爬出來。

  戰冀北眼底流瀉出一絲笑意,愉悅的低低笑出聲來,就算這一刻死了,他也甘之如飴。

  ——

  淩琉玥紅鸞星動,老夫人卻水深火熱,自從經過淩宗要休她之後,老夫人便異常的安靜,安安分分的躺在長壽居裡養傷。再也不敢作!

  而瞿水芹則有空閒便去看望老夫人,給她解解乏。

  月落日升,過去了一日。老夫人便躺不住了,她心裡憋著一口悶氣,沒有宣洩不出,坐立難安。一夜未眠,想著身邊有一尊財神,還沒有給她撈銀子,更是坐不住了。生怕她養好了傷,淩宗又回青峰山去了。

  便風風火火的讓人散播淩宗是青峰山山主,此刻正住在侯府,私下暗訪,好尋找參選文武會的選手。

  此話一出,便仿佛長了翅膀一般飛了出去,以蝗蟲過境的速度散播,立即有人在侯府外張望,想要探探虛實。

  聞言,老夫人喜上眉梢,氣色也好了許多,紅光滿面,命人發送請柬,邀請各個府上的夫人來府上賞花。

  侯府是什麼地位?各位夫人並不看在眼底,若不是為了替兒女爭取名額,以此光耀門楣,門都不會開。

  當日,紛紛帶著兒女前來赴宴,一探傳言虛實。

  淩琉玥也被老夫人請了出來,安排坐在身邊,和藹的向邊上的兩個婦人介紹道:“這是傲天的嫡長女,淩琉玥。”隨即,指著丞相夫人溫舒雅、郡王妃和太傅夫人莫穎介紹給淩琉玥。

  郡王妃看見淩琉玥,面色微微有些尷尬,當日她也是沖昏了頭,才會口出惡言,卻沒想到被她聽了個正著。

  心裡生出悔意,不該聽信甯舒的話,來參加這賞花宴。

  淩琉玥並沒有心思揣測郡王妃對她的看法,思量著溫舒雅她是什麼態度。她怎麼能不恨自己?她燒毀了阮府,使溫舒雅在丞相府的地位大不如從前,連她的女兒也被捨棄,成了一個側妃。

  瞿水芹來侯府,是她授意,還是宮中那位的意思?

  溫舒雅眸眼未動,淡淡的捧著茶水,觀賞著侯府後山的景致。

  倒是莫穎,特地的仔細打量了淩琉玥一番,除了一張臉蛋兒勝過女兒,並沒有多大的出彩之處,為何戰冀北就挑中了她?一個毫無優勢的孤女!

  更可氣的是,皇帝也昏庸無能,明明是她殺了太子,卻還下旨賞賜個封號,不就是被她的狐媚子臉兒給迷惑了?

  “長安郡主,面如新月,長得水靈可人,莫怪不近女色的戰王都迷了眼。”莫穎為女兒不平,輸給這樣一個平庸的女人,不是打太傅府的臉麼?

  “夫人繆贊了。傅小姐才是水做的人兒,夜王一見便傾了心,請人向貴府提親,聘為正妃。”淩琉玥不動聲色的反擊。

  莫穎看她不順眼,在她的意料之中。戰冀北就像一塊香餑餑的饅頭,引人搶奪,輸給了自認不如自己的人,自然要膈應一番,來紓解心中的沉悶鬱氣。

  莫穎一陣難堪,她倒是敢順梯往上爬,真當自己抬舉她?

  “長安郡主與夜王倒是般配,可惜不成事。燕兒倒是沒這個福氣,不能嫁入皇室。”莫穎一臉惋惜,卻意有所指。

  淩琉玥並不接話茬,微微淺笑。淡雅若蘭,自有一番風骨流露。倒顯得莫穎有些咄咄逼人,有*份。

  莫穎臉色鐵青,卻又不能甩手離開,她並沒有哦忘記來此的目地,待女兒從文武會脫穎而出,她倒要戰冀北後悔,他到底有多蠢,有多沒長眼,錯過了燕兒。

  淩琉玥淡淡的掃了一眼眾人,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老夫人卻不急躁著讓他們見淩宗,拖著東拉西扯。個個強耐住性子,言不由衷。

  袖擺被扯動,淩琉玥回頭,便看到甯舒貓著身子,一臉燦笑的看著她。當觸及她眸子裡蓄藏的寒氣時,嚇得一縮手,圓圓的臉蛋皺成了一個包子臉。

  “舒兒,不得無禮。”郡王妃一直在觀察著淩琉玥,看著她們之間的互動,眉頭微擰,心中甚是不喜淩琉玥。性子未免太小家子氣,之前沒有大小,頂撞長輩。現在將對她的不滿,撒在甯舒身上。

  甯舒撇了撇嘴,俏皮的沖淩琉玥做了個鬼臉,不情願的回到郡王妃身邊。心想到時候找個時間把香囊還給淩姐姐!

  淩琉玥失笑,剛才怕是嚇著她了。見她活蹦亂跳,總算是放下了心來。

  “玥兒,你替祖母去招待招待各府小姐。”老夫人指著不遠處的八角亭中,聚集的千金小姐。

  淩琉玥求之不得,應聲而去。

  “主子,不知道老夫人要使什麼麼蛾子,你若不喜,我們便回去吧。”走遠了,紅藻睨了眼和眾人談笑的老夫人,悄悄的湊耳說道:“剛才李嬤嬤來了一趟,戰王在小院裡等您。”語氣有些曖昧,覺得自昨夜後,主子便有些不同了,原來是與戰王重修舊好了。

  淩琉玥想了想,看著那邊幾位小姐看著她這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便無趣的回了院落。

  那頭,甯舒好不容易擺脫了母親,便尋找著淩琉玥,自從她受傷後,被母親強制關在府中,不許出府,許久沒有見到淩姐姐了,可把她給憋壞了。

  無厘頭的在牡丹園中,尋找著淩琉玥,忽而,眼前一亮,前方一顆杏樹下,站著身穿白衣的女子,可不就是淩姐姐?

  “姐姐,你怎麼藏這而來了?可讓我一陣好找。”甯舒小跑到淩琉玥面前,見她神色柔和的笑望著她,迎上去挽著她的手臂道:“姐姐,你不要生我母親的氣,她是有口無心的。”甯舒很為難,她是真的很喜歡淩姐姐,不希望她與母親有芥蒂。

  母親對淩姐姐有成見,那是還沒有見識到淩姐姐的好。

  “傻孩子。”淩琉玥撫摸著她的小腦瓜,無奈的說道:“我怎麼會生氣?郡王妃不過是擔心你罷了,畢竟當初你被我所牽累。”

  甯舒眼眶一紅,一嗒一嗒的抽著鼻子說道:“淩姐姐,舒兒知道你最好了。”說著,小手從掛在腰間的牛皮做的兜裡掏出一個香囊,遞給淩琉玥道:“姐姐,這個香囊上面繡著你母親的名字,舒兒無意間撿到的,想著它肯定對你意義深重,便給你送回來了。”

  甯舒圓溜溜的眼裡,閃耀著璀璨的光芒,這一番措詞是她自己想的。姐姐最疼她了,只要是她給的,姐姐就不會把香囊給扔了吧?

  淩姐姐很小就沒有了母親,肯定是很重要的。母親送給她的禮物,她都好好珍藏著,捨不得弄丟。

  淩琉玥一怔,打開香囊,濃香刺鼻,裡面只是塞著幹幹的香草。微微一笑,收好塞進了袖擺裡:“是啊,我尋找了許久。”

  甯舒一愣,傅青燕不是說淩姐姐嫌棄她碰了了,不肯要了麼?姐姐怎麼又說她找了許久?細細的看了眼淩琉玥,突然發現姐姐今天有些不同,可哪裡不一樣,她又想不出來。

  雖然心裡覺得疑惑,可是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姐姐,母親不許我亂走,我就先回去了。”

  “舒兒,你還沒有來過侯府,我帶你轉轉去北園,相信你會很喜歡那裡的竹林。”淩琉玥順勢拉住她的手,逕自帶著甯舒朝小徑走去。

  甯舒睜圓了眼睛,終於知道淩姐姐哪裡不對了!

  今日話有些多了呢!而且主動帶著她遊園!眼底有著興奮之色,霎時手舞足蹈的跳到淩琉玥前面,倒退著說道:“姐姐,我最喜歡竹子了,我的院子就是種滿了——啊——”

  甯舒撞到了迎面而來的丫鬟,丫鬟手上端著的茶水,盡數潑灑在甯舒的身上,腰間一大片濕濡,燙的甯舒臉皺成一團。

  “舒兒,你不要緊吧?”淩琉玥輕呼,連忙緊張的用錦帕擦拭著甯舒腰間的水漬,責備道:“你呀你,淨會調皮,這一身衣裳怕是不能穿了,你隨我去院子裡換下衣裳。”

  甯舒不以為意,噘著嘴道:“不用了,耽誤了時辰,母親會擔憂的。我這就找母親,叫她回府算了。”她今日參宴,無非是為了見淩琉玥而已。

  “你這樣出去,郡王妃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到時候更加不待見我。”淩琉玥眸子裡閃過一抹焦慮,不等甯舒回答,拉著她就往幽靜的小道走去,穿過假山,走到偏僻的小竹林裡。

  甯舒覺得今天的淩琉玥很古怪,看著周遭環境荒蕪,有些害怕的說道:“姐姐,你住在這裡嗎?”

  竹林裡雜草叢生,道路都是剛剛開闢出來的,並沒有修好的鵝卵石鋪就的小道。隨著越往深處走,甯舒越加害怕。靜幽幽的竹林裡,刮著陣陣陰冷的風,蔥郁的竹枝搖曳,籟籟作響,更添了一份聽覺的衝擊。

  “姐姐,我怕。”甯舒緊緊的貼著淩琉玥,想著淩琉玥不會害她,可就是心裡發寒。

  “到了。”淩琉玥帶著甯舒到了一座破敗的小屋前,半推開門,啊了一聲,連忙說道:“你先進去換衣裳,我忘拿老祖宗給老夫人的玉牌了。”

  甯舒雖然有點害怕,可想到這是淩琉玥的居所,也就撞著膽子進去,看到屏風上掛著一件紅色的衣裳,不疑有他,拿著便換了衣裳,剛剛拖下來,便看到屏風後有幾條人影晃動。

  甯舒手一頓,便看到幾名男人走了上來,雙手抱胸,恐懼的尖叫:“啊——唔唔——”喊到一半,便被人捂住了嘴。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1 11:28 PM


第五十二章 雪衣誘拐琉玥

  破舊的小院裡,戰冀北躺在她慣常睡的軟榻,嗅著獨屬與她的清幽香氣,眼皮子重的有些許睜不開。

  這些時日,他並沒有睡好,此刻,困意襲上心頭,戰冀北側著身子,便闔眼淺眠,不知覺中,沉沉的睡去,連淩琉玥到了,都未曾察覺到。

  望著呼吸平緩的戰冀北,淩琉玥點燃著安神的熏香,拿起箱籠上的錦被,遮蓋在他的胸口。在榻沿坐下,凝視著他的睡顏,手指撫上他的眼眸,雖然他強勢,不可一世,可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眼底青影深沉,不知他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覺。

  吩咐紅藻去弄兩個茶包,而後輕輕蓋在他的眼睛上,轉身打算離開。

  可,腰間一緊,天旋地轉,人已經倒在床上,被戰冀北抱進懷中。“別動,讓我抱著睡一會。”興許因著睡覺的緣故,戰冀北嗓音沙啞,透著疲憊。

  淩琉玥一頓,靜默片刻,動了動身子,選了個舒適的位置,便也閉上眼睛睡覺。

  昏昏沉沉中,院落外響起陣陣的腳步聲,淩琉玥警覺的睜眼,對上漆黑如濃墨的眼眸,專注的凝視著她,微微有些彆扭:“怎麼醒了?”不睡還拉著她?

  戰冀北撥弄著她散落在軟枕上的墨發,靜靜的說道:“冷月來過,甯舒出事了。”

  話落,小破院的門被粗魯的撞開,外面的一行人,看到裡頭的情形,不禁一愣。

  誰也沒料到戰王會在淩琉玥的院落裡,兩人還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不禁讓人想入非非。

  站在人群中的傅青燕,看到淩琉玥眼含煙波,一臉羞態的模樣,心裡的嫉妒如同兇猛的野獸,撕扯著她的心。可想到給甯舒丫頭的香囊,眼底恢復平靜,站在一旁看戲。

  老夫人跺著拐杖,一臉陰雲,看著不知羞恥,敗壞門風的女人,恨不得沖上去幾拐杖打死她。

  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玥兒,有人見你帶著寧郡主去了竹林的小屋,被男子辱了她的清白,郡王妃問罪侯府,祖母也保不了你。”老夫人慈愛的目光有著悲絕,一臉痛心疾首:“你為何逕自丟下她去竹林小屋?你莫不是不知道裡頭鬧鬼?寧郡主一向和你交好,發生這等事,唉,你自己去和她請罪,興許寧郡主會原諒你,郡王妃也不會怪罪。”

  淩琉玥看著幸災樂禍的眾人,心裡有些擔憂,戰冀北很平靜,儼然是沒有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可,終究在這古代,被男子睹了春光,也是有失名節,這打擊,讓純淨透澈的甯舒如何接受?

  “我去看看。”淩琉玥並沒有理會眾人,她離開宴會便來了破院,有人親眼看見她與甯舒在一起,想必是一個陷阱。

  想到此,淩琉玥眼底閃過寒芒:“你來時有讓李嬤嬤去尋我?”

  戰冀北搖頭:“未曾。”

  淩琉玥心一沉,看來是有心人在利用她,將目光投向紅藻:“你確定是李嬤嬤去找你?”

  紅藻也意識到事情不對頭,連忙回想之前與李嬤嬤接觸時的細節:“對,可李嬤嬤有點不對,她笑起來臉色的皺眉很深,可是今日她沒笑,臉上沒有表情。”這很不正常,李嬤嬤每次談起主子,都會露出一抹極深的笑容。

  淩琉玥蹙眉,沒有表情?

  “易容。”戰冀北瞬間理清楚事情始末,看來是調虎離山之計。

  那也就是說有人扮演她,引誘甯舒去竹林小屋?

  為什麼?

  淩琉玥眼眸圓睜,是了!甯郡王投靠了戰冀北,戰冀北對她很特別。而甯舒與她交情頗深,若是甯舒因著她出事,本就不待見她的郡王妃,更加不會甘休。因此,若是戰冀北要護她,必定會與甯郡王撕破臉。

  誰最不願看到寧郡王府靠近戰王府?不用想也知道是宮裡的那位!

  想清楚緣由,淩琉玥冷靜的說道:“帶我去竹林小屋。”她倒要看看,對方還要耍什麼花招。

  她隱隱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淩小姐,小屋已經被毀,郡王妃已經帶著寧郡主在西跨院休息,你還是趕緊在郡王妃遷怒侯府之前,事先去賠罪。”瞿水芹細細柔柔的嗓音,帶著關切之意。

  淩琉玥目光倏然看向瞿水芹,瞿水芹臉上拿捏得當的笑容微微一僵,將手縮回袖擺裡,歉意的說道:“我想郡王妃是心善之人,定然會原諒你的無心之過。”

  這就是直接給她定罪名了?

  “誰跟你說我帶甯舒去了竹林小屋?你們有什麼證據?”淩琉玥從床上坐起,手指勾著腰間佩戴的玉佩說道:“沒瞧見我與戰王在一塊麼?怎麼有時間坑害甯舒?”

  眾人目光撇向淩亂的軟榻,微微了然於心,這種栽贓陷害的戲碼,大宅裡從不缺乏。可有人願意做,有人願意信,那麼不管是不是你,最終結果都會是你!

  誰叫淩琉玥鋒芒太露,招人恨了?

  老夫人看著眾人眼底的了然,心中一凜,見他們並沒有打算插手的意思,繼續扮演著和藹的祖母,她可沒有忘記淩琉玥掌管著她的休書,惹惱了淩琉玥,她豁出去拿自己墊背,得不償失。

  “玥兒,瞿小姐也是為你好……”

  “我有說沒去麼?”淩琉玥臉上洋溢著冷笑,她們是怕別人不知道她有多‘蠻橫不講理’?所以,多給她刻畫刻畫她良心狗肺的形象?

  一再的強調甯舒是她的交好,自己也能心狠手辣的對付,到底要有多沒良心,才會做出這麼陰損的事?

  老夫人一噎,氣的臉色漲紅,咬了咬牙根說道:“這是你咎由自取,別怪到時候侯府冷酷無情,保不了你。”說完,跺了幾下拐杖離開。

  淩琉玥自然不會順了別人的算計,帶著戰冀北一同前去刺激郡王妃。讓戰冀北老實呆在小院等她,便一個人孤軍奮戰。

  眾人齊齊隨著淩琉玥去了西跨院,全都圍攏在門口,不敢進去,承接郡王妃怒火。

  而瞿水芹與傅青燕,最想看淩琉玥丟人,自認現在是住在侯府,有點微薄的關係,也腆著臉攙扶著老夫人一同進去。

  屋子裡,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只有五人,誰也不開口,就這樣靜靜的僵滯著。

  甯舒大受打擊,雙臂環膝,將頭深深的埋進兩腿間,蜷縮在床腳,渾身止不住的發顫。

  郡王妃滿心滿眼的焦急擔憂,坐在床沿,耐心的安撫甯舒,可她一碰,甯舒便反彈的一跳,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靈動的大眼,呆滯而空洞無神。

  “不,不要,你們走開,不要碰我……”甯舒打著顫,咽唔著,淚水打著轉落下來,可目光虛空的沒有焦距,對任何人都有著戒備。

  郡王妃受傷的收回手,也跟著傷心的哭泣。她可憐的孩子,造什麼孽,碰上淩琉玥那個掃把星。無端端的替她受了一場罪,她非但沒良心的不感激,還恩將仇報的要把甯舒推進火坑!

  隨即,又恨不得撕爛自己的嘴,若不是她罵淩琉玥,被她聽見,也就不會尋思著保護舒兒。

  老夫人眼底閃過精芒,微微歎息,悲天憫人的看著床上猶如驚弓之鳥的甯舒,歉疚道:“郡王妃,是老身失責,現下帶著孽孫來給你賠罪。”

  佈滿溝壑的臉上,愧疚與悔恨交錯,直恨不能替甯舒受了這場無妄之災。

  可,郡王妃並不吃她這一套,就算這一刻老夫人拿刀剁頭,她也不能原諒。

  捧在心尖兒的女兒,靈巧活潑,哪裡遭受過這等罪?她輕輕呵斥都要心疼老半天,這下不但損壞了名譽,更是在寧舒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若不是戰冀北的屬下,發現端倪,將舒兒就出來,活刮了侯府一百多口人,也不能洩憤!

  心底冷哼一聲,戰冀北到底是被這狐媚子臉給迷惑了,別以為救了舒兒,她就會輕饒了淩琉玥!

  “來人,給我拿下淩琉玥!”郡王妃柔弱的臉一沉,眉宇間隱匿著一抹淩厲,圓潤的眼充滿恨意的瞪向淩琉玥。

  守在外面的侍衛,走進內室,就要將淩琉玥捆綁下去。

  可床上呆呆木木的甯舒,聽到這三個字,眼底有點精神,視線慢慢的凝聚在淩琉玥身上,生硬的問道:“姐姐,我這樣對你好,這樣喜歡你,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她是那樣的害怕,緊緊的抓著她的衣袖,奢望能安定自己跳動不安的心,可轉眼,她將自己推向狼窩。

  她溫柔親和的淩姐姐,為什麼面目變的這樣猙獰和殘忍?

  之前她還在為淩姐姐多與她說幾句話,而高興的興高采烈……

  她不能接受,接受不了。

  “你不是我的淩姐姐,對不對?”甯舒眼底凝聚的光芒,隨著這一聲飄渺而愁苦的話落下,光芒逐漸的退散,將自己封閉在狹小的世界中,拒絕外人侵入。

  淩琉玥眼底有著愧色與傷痛。這個世上,是不是真的不能有天性單純良善之人?是不是她太過純淨而美好,老天爺也看不過眼,要糟蹋她一番?

  甯舒平靜的讓人心驚,若她嘶吼著發洩一場,也不至於如此……如此一觸,便會碎了一般。

  淩琉玥不顧身後的侍衛和郡王妃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目光,逕自走到床榻前,凝視了半晌,冷冷一笑:“也是,我怎麼會是你的淩姐姐?你又何嘗當我是你的淩姐姐?如此,倒也好,我便能甩掉你這拖油瓶。”

  冷酷無情的話,自如花瓣的紅唇著吐出,如同一柄利刃,直戳進甯舒的心裡。

  “我早就知道你討厭我,沒想到你討厭我,要毀了我!你是不是被我纏怕了,覺得我很煩?所以你就這樣對我?是不是?是不是?你說啊!”甯舒眼珠子圓圓的瞪著淩琉玥,眼底佈滿了血絲與怒火。被淩琉玥一刀戳破的心裡,陣陣的抽痛,痛苦的抱著頭,不願意面對這讓她心灰意冷的事實。

  只要她忘記,她忘記這一切發生的,淩姐姐還是她心底的淩姐姐。對!她要睡覺,睡著了醒來就沒事了。

  木木登登的拉開床上的被子,整個人縮了進去,蜷縮成一團。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可一陷入無邊的黑暗,幾個張牙舞爪的男人撲向她,抱著她,要侮辱了她。

  不,不要!甯舒,不要怕,這是夢,這只是個夢而已。你睡呀,你快點睡著呀!睡著了就什麼也不會想了!

  暴躁的捶打著腦袋,不斷的心理暗示睡覺,可一睡覺便會‘看見’之前發生的事情,繼而睡不著,甯舒只覺得頭痛欲裂,她要瘋掉了!

  看著魔症了一般的甯舒,郡王妃淚如泉湧,沖上去緊緊的抓著甯舒的手,不許她傷害自己。

  “你若把我當成你的淩姐姐,你又為何連是不是我都分不清楚?”淩琉玥無奈的歎息,轉身就要離開。

  驀然,身體因掙扎而扭曲的甯舒一頓,猛然推開了緊緊抓著她的郡王妃,力氣大的驚人。“你說什麼?你若不是淩姐姐,你為什麼要接過我給你的香囊?那個香囊是你母親留下來的,若你是假的,根本就不會要!”

  甯舒,看著淩琉玥迷茫的眼神,連忙沖上來,在淩琉玥身上一頓摸索,忽而,心驚的退開了一兩步,她身上根本就沒有香囊:“你是在對我做戲?對不對?”拿著香囊那般的歡喜,轉身就丟了。

  騙子!

  她就是個大騙子!

  “沒有。”淩琉玥抓住甯舒揮舞的手,讓幾個嬤嬤進來,指著瞿水芹,殘佞的笑道:“給我搜。”

  瞿水芹一陣心驚,指尖冰涼,慌亂的後退了一步,向變色的老夫人求助。可看到老夫人視而不見,心底的寒意,向四肢百骸竄去。

  “不!你們不准過來,我,我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夜王妃,你們誰敢動我?”瞿水芹眼底驚恐的看著腰圓膀粗的嬤嬤,連連後退。

  見她如此,淩琉玥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李嬤嬤會是易容,不代表沒有人偽裝成她的樣子去騙甯舒。

  而她覺得瞿水芹可疑,那是她要去竹林小屋時,瞿水芹出來說小屋給毀了,而那時老夫人眼底閃過異色,顯而是不知。

  瞿水芹若一直隨在老夫人身邊伺候著,她一個初來侯府的外來客,怎麼會知道侯府會有一座僻靜的竹林小屋?

  一切答案都不言而喻!

  “淩琉玥,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是不是要栽贓害……啊……”瞿水芹因情緒激動,根本沒有發覺已經退到了門檻,腳下一絆,便摔在地上,一個精緻的香囊自她的袖口掉落。

  眾人一愣,是她?

  瞿水芹面如死灰,呆愣的不知道如何反應,直接被嬤嬤被按住,押著丟在郡王妃身邊。

  嬤嬤撿起地上的香囊遞給甯舒,甯舒瞳孔一縮,就是這個,可,怎麼在瞿水芹身上?質疑的目光看向淩琉玥,那麼多人她不搜,搜瞿水芹,是不是……

  “這個香囊不是我的,但是如果是你給我,我也會收下。”淩琉玥接過甯舒手中的香囊,輕輕一嗅,便知道濃郁的香料中加了東西。冷冷笑道:“這裡面加了東西,單獨聞一下沒什麼,若是和麝香參雜在一起,便是劇毒。”

  看來那人是算准了她對甯舒的感情,才會從甯舒手中突破,而她晚上睡覺不安穩,習慣點一盤安神香,而安神的熏香內,摻了麝香。

  目光冷冽的看著瞿水芹說道:“你不承認也不打緊,你去過我的院子吧?我院子裡可是點了含有麝香的熏香,你接過這個香囊肯定聞了吧?若不然,你不喜歡這香味,也不會把這東西藏在身上,沒有隨著衣服一起丟掉。”

  瞿水芹心裡打鼓,她是聞了,可是真的能有劇毒麼?

  倘若真的如她所說,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沒有發作呢?

  心一沉,難道淩琉玥在詐她?

  似乎窺出了她的心思,淩琉玥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臉上是不是很癢?開始一下一下的癢,然後越來越密集?”

  瞿水芹一驚,淩琉玥不說她還沒有察覺,她一說,她便覺得臉上癢的仿佛有千萬隻蟲蟻在咬她的臉,控制不住的去抓臉。可是臉上越抓越癢,越抓越發麻,輕輕的力道根本不能止不住那股鑽心了的癢,力道不禁加大。

  不一會兒,臉上的雪膚被抓爛,鮮血滲透出來,又被她抓去,整張臉面部全非。

  可,更驚人的是,她居然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痛楚,不斷的抓,抓的血肉模糊,也停不下來。

  眾人心驚的後退幾步生怕自己也會吸入香囊的毒氣。

  郡王妃震驚了,真的不是淩琉玥麼?

  瞿水芹和寧郡王府無冤無仇,為何要報復舒兒?

  甯舒也茫然了,臉色慘白的後退一步,雙手緊緊的捧著臉頰,心裡一陣懊悔,竟有種慶倖她碰上個假的‘淩姐姐’,否則,她就害了淩姐姐。

  “香囊是誰給你的?”淩琉玥將香囊給嬤嬤,讓他們拿下去銷毀。

  傅青燕臉色微變,收緊了手心,生怕甯舒會指認她,心跳如擂鼓,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想著措詞。

  甯舒飄忽的視線落在傅青燕身上,抿緊了嘴角,半晌,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傅青燕舒了口氣,緊繃的身子鬆懈了下來。

  “郡王妃,既然我幫你把人抓來,就交給你自己處理。”淩琉玥說完,看了一眼甯舒,轉身離開。

  她知道,儘管事情不是她做的,但是在郡王妃心目中,她越發的不討喜。將甯舒會成為別人陷害,全都是因她而起。

  嘴角露出苦笑,可不就是因為她?

  甯舒怔愣的看著淩琉玥離開,心裡霎時一慌,連忙甩掉郡王妃的手,轉身跑了出去,駐足在門口,看著披著金芒漸行漸遠的淩琉玥,忍不住的喊出聲:“淩姐姐……”

  淩琉玥腳步微頓,沒有回頭,舉起手,朝甯舒揮了揮,便離開了。

  甯舒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順著門框滑落,昏厥了過去。

  ——

  寧舒心底的心結打開了,可是又新種了一個結,是她不信任淩琉玥,是她沒有用心去感受淩琉玥,才會真假難辨的掉落陷阱。

  陷入了自責當中,意識一直不清明,渾渾噩噩,醒了也是迷糊著,不到片刻就陷入了昏睡。

  高燒也便是反反復複,不見好。

  郡王妃也跟著清減了下來,整日裡守在床邊抹淚,或是拿著紫檀珠誦經。

  聽了經過的甯郡王,將瞿水芹丟回了丞相府,丞相府賠禮道歉,當面把瞿水芹發落到庵廟裡做了姑子。

  並,把瞿水芹收買的壯漢,一個個丟盡了錦衣衛,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夜夜淒慘的嚎叫聲,在錦衣衛上空盤旋,驚的百姓夜裡繞到而行。

  “你就是太死心眼,認准的事情,便一路抹黑走到底。淩琉玥你見她待誰和顏悅色過?唯獨和舒兒親近,她自是也不願意舒兒遭罪,可……”甯郡王到嘴的話,化為一句歎息:“那孩子也不容易。”

  郡王妃眼皮子不動一下,繼續念經。

  “你若是為了舒兒好,便放下對淩琉玥的成見,讓她來見見舒兒。舒兒病情反反復複,那是她有心結沒解。”甯郡王無奈的將手放在郡王妃的肩上,感受到嬌妻微微一顫,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其實也明白,我們府上的處境。一個准夜王側妃,即使毀容了,陷害了舒兒,若丞相鐵了心要保,我們也無可奈何,他們倒好,乾脆的就把人給打發了,且備上厚禮親自去夜王府賠罪。”

  “這件事情背後並不簡單,瞿水芹也不過是成了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舒兒正好成了他們的目標。倘若你真的是心裡苦,無人可怨來發洩,那邊怪我吧。若不是我無用,也不會受制,為了寧郡王府的安平,而投靠戰王。”

  一切都是他的錯,可沒有投靠戰王他們寧郡王府,也是政權下犧牲的王臣。

  郡王妃也是通透的人,聽了甯郡王道出的厲害關係,心中也是一沉,這件事真的不全是因為淩琉玥?而是淩琉玥也是被陷害的人?對方是要一箭雙雕?毀了寧郡王府,然後又除掉了淩琉玥?

  太可怕了!

  她若一意孤行要除了淩琉玥,惹惱了戰冀北,他勢必大動干戈的毀了寧郡王府。

  想到此,霎時驚出一身冷汗:“你沒有騙我?”心底雖是信了八分,對淩琉玥還是介懷,並不希望舒兒與她繼續接觸。

  在西跨院的時候,淩琉玥那一番冷心冷情的話,雖是激發甯舒的意志,可見也是個心冷的。

  “你難道要舒兒一直昏迷不醒?太醫都說了,心病還須心藥醫,若不是你那般對淩琉玥有成見,未必會發生這樣的事。”甯郡王早已將那日的事情打聽清楚,若之前甯舒與淩琉玥接觸,沒有被郡王妃給呵斥住,甯舒也不會偷偷溜走,尋找淩琉玥而受騙。

  郡王妃臉色一僵,她也悔,可是,她不能面對孩子是因為她的一次過失而遭受這樣的打擊,承受不下滔天的悔恨,便要有個人來恨,物件自然而然的成了淩琉玥,這樣她便能心安理得。

  “等等,再等等。”郡王妃硬下心腸,沒有妥協。

  甯郡王氣急,甩袖離開。

  郡王妃失神的跌坐在床榻上,望著甯舒因痛苦而緊蹙的眉頭,眼底迸發出強烈的恨意,緊緊的收住了手心。他還是對那個賤人念念不忘,她的女兒被禍害成這樣,他還不死心,還要甯舒貼上去,他是不是沒有害死甯舒,便不甘心?

  “舒兒,娘親一定會治好你的,一定會的。”郡王妃起身,讓貼身的丫鬟給她穿上斗篷,包裹的嚴嚴實實,便出了府邸。

  ——

  淩琉玥也一直閉門不出,除了見戰冀北之外,任何人都閉門謝客。

  李嬤嬤到如今也沒有找到,淩琉玥確定不是被人抓走,就是已經死了。

  “主子,容岩搬出了府。”紅藻覺得很驚訝,誰搬出府,都不該是容岩啊?他總是趕都趕不走,腆著臉纏著主子,這下主子當他小透明了,他倒是自己走了。

  “嗯。”淩琉玥神色淡淡,心裡放不下甯舒,知道她病的很嚴重,可一想到郡王妃,便歇了去探望她的心思。“我出去走走,你看著院子。”

  說完,淩琉玥便出了院落,走到了淩宗的居所,淩宗喜靜,門口並沒有人守著。想了想,終是提步走了進去。

  淩宗正坐在書案後查閱資料,走了過去,抽走他手中的書籍,冷靜的說道:“記憶。”

  淩宗看都不看淩琉玥一眼,逕自拿著旁的書閱讀。

  “記憶。”淩琉玥不厭其煩,伸手搶過來,看著他打算拿其他的,冷聲道:“你再不說句話,我就把書全都燒了。”

  “嗯。”淩宗淡淡的應了聲,索性望向窗外,觀看著樹梢上跳動的麻雀。

  “不說?”

  “我無能為力。”淩宗攤手,無奈的看著臉上緊繃的淩琉玥,暴躁的說道:“老子是你祖宗,是那臭小子的師傅,你說老子欠你們什麼了?你威脅一下,他威脅一下。”像什麼事?

  “那好,將軍府被誰滅了?”淩琉玥不想玩瞎子摸象的鬼把戲,已經耗盡了她的耐性,對方左一下試探,右一下使絆子,像是貓逗老鼠一般。等著她筋疲力盡,再抓著她,拆吃入腹。

  淩宗訝異的抬頭:“不是被你滅了麼?”

  “阮箐是縱火的人,可若沒有背後之人推波助瀾,她有這本事?”淩琉玥語氣裡流瀉出不屑來,她那時候初來異世,並不知道這尊身體的複雜關係,只以為是單純的謀財滅門案,卻不想牽扯甚深,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她總是感覺到有幾股勢力爭對她,那麼一定是當初參與誣陷將軍府的人,是她太急著保護淩晗晟,才會將前身布的局打亂,引起了背後之人的注視,所以才會出招試探她的底細和實力。

  除了太后,繆淵之外,她根本想不出,還有誰?

  不知覺的,想起了北冥夜,轉念又記起賭坊的那個紫衣男人,後來她也偽裝著去過幾次,並沒有再看到那人。北冥夜與他會有什麼牽連呢?

  “你回去吧。”淩宗並不鬆口,只是起身去倒茶,被淩琉玥一把奪回茶杯,甩在地上:“為什麼?”那也是你的孫子,難道你就不恨?

  “老子告訴你有什麼用?你有本事對付麼?就連戰冀北他都差點火候,你能比得上戰冀北?老子立即告訴你!”淩宗也惱火了,看著她眼底的諷刺,臉紅脖子粗的說道:“當你什麼時候把繆淵趕下臺,你什麼時候,就會知道誰是你的仇人!”

  真正的仇人!

  淩琉玥一愣,戰冀北都不是對手麼?可,她怎麼能甘心?“騎淩軍也不能麼?”

  “你是要侯府給將軍府陪葬?”淩宗眼底閃爍著寒芒,看到淩琉玥眼底的迷茫,轉瞬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裡,一下子仿佛蒼老了許多,身上籠罩著一層滄桑。

  淩琉玥眼底的光芒點點綴滅,淒苦的一下,也是,若騎淩軍有用,父親也不會死,將軍府怎麼會滅門呢?

  淩琉玥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出院落,‘啪’的一聲,天空爆裂著絢麗的煙火,卻被刺眼的白光給覆蓋它的光彩。

  神色一凜,這是她給百里雪衣的煙火,他動用了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立即,打起了精神,快速朝那個方向奔去,等趕到時,便看到百里雪衣,一襲白衣纖塵不然的盤腿坐在落葉繽紛的樹下,漫不經心的調試著古箏,散漫而閒適。

  當目光觸及到包圍他的黑衣人時,淩琉玥嘴角微微抽搐,他們是圍著百里雪衣,威脅他彈琴給他們聽麼?未免太過無聊了!

  “喂!你叫我來不會是聽你彈琴吧?”淩琉玥走到百里雪衣的身邊,便看到黑衣人身上散發著殺氣,戒備的盯著她。

  百里雪衣擰著眉,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你來了,幫我把他們趕走,我方才正好想到一首曲譜,現在要彈著譜出來,免得與他們交手,便忘了。”

  淩琉玥一怔,這就是所謂的琴癡?

  等等!他不會是抱著琴走,忽然走到這裡來了靈感,乾脆席地而坐,練琴?然後將他的仇家吸引來了?

  “你不會殺他們的時候,殺的有節奏一點,一來也記住了曲譜,二來,人也殺了,一舉兩得。”淩琉玥失語,原來看著挺睿智的一人,怎的就能渾成這樣?

  “沒打算叫你來,這裡地不平整,不好擺琴,雪衣正巧拿你的煙花筒墊一下,未料到它爆裂了。”百里雪衣嗓音溫潤,如涓涓溪水,聽著極為悅兒舒適。

  如今,淩琉玥只覺得如同被雷給劈了,還能再烏龍一點麼?

  “也罷,正好還了你的人情。”

  “嘣——”

  隨著淩琉玥的這句話落,百里雪衣的琴弦猛然斷裂,發出一陣撕裂的悲鳴聲,仿若因生命的停止而掙扎著,不甘在寂寞平靜的死去。

  百里雪衣面色平靜,只是略微一怔,便恢復如常。

  手指飛快的轉動,無數道殺氣凜然的風刃,自琴弦上迸發而出,直直的割向黑衣人的脖頸,頃刻間,黑衣人一一斃命。

  “擾人清閒。”百里雪衣若無其事的抱著琴,踩在枯枝上‘咯吱’的碎裂聲,劃破了樹林中的詭異的靜謐。

  淩琉玥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長及迆地的長袖拂過地面,帶起一陣落葉飛卷,籟籟作響。

  “人情既然用出來了,不讓你做,便也是浪費。你杵著不動,是想要言而無信?”百里雪衣驀然回頭,清淺的對淩琉玥一笑,溫潤舒雅的氣質,盡顯月光灑落的清逸出塵。卻又蘊含著絲絲的暖意,如晨光破曉時第一縷明媚的晨曦,絢爛耀目。

  淩琉玥一愣,隨後走上去,戲謔道:“你倒是不客氣。”太計較了吧?

  百里雪衣笑而不語,在前頭領路。

  兩人靜默的走進深山處,高山流水形成一道瀑布,從側邊水簾而入,眼前一片空曠,種滿了木槿花,姹紫嫣紅,圍繞著一棟簡約的小竹樓。

  “這兒怎麼就被你給尋到了?那道瀑布倒是一個天然的屏障,讓這兒成了一個‘世外桃源’,清靜雅致。”淩琉玥走進院子裡,裡面的木架上曬滿了草藥,地上隨意的堆放著新采來的草藥,鋤頭竹樓隨意亂扔,一片淩亂。

  眼皮子一跳,這就是他的居所?看著他墨發梳的一絲不苟,錦袍纖塵不染,儼然是極愛乾淨,有潔癖之人,可眼前……

  淩琉玥覺著她有點亂入的感覺,果然,完美的人只可遠觀。近了,缺點毫無遺漏的暴露在你眼前,太幻滅!

  “你替我把屋子裡裡外外全都收拾一遍,唔,順道做午膳。”百里雪衣面色平靜,笑的溫雅,絲毫沒有瞧見淩琉玥淩亂的模樣。

  “打掃?”淩琉玥難以置信的指著她的鼻子,要不要作踐她的人情?

  百里雪衣真的不是作踐她,而是他是個生活白癡,不會做飯,不會打掃,只會倒騰倒騰草藥,彈彈琴,作作曲,傳授大義,自己的生活一團糟。

  “你不會?”百里雪衣舒展的眉頭,點點的聚攏,擰成結。轉而,目光停頓在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纖指上,臉上的笑意也斂了去。

  淩琉玥見他表情豐富的變化,最後陷入沉思,輕輕歎了一聲,擼起袖管整理院落。

  “咕嚕咕嚕。”

  一陣饑腸轆轆的鳴響,在靜謐的院落裡格外的清晰。淩琉玥整理藥材的手一頓,轉頭,便看到百里雪衣臉上抽動了一下,不緊不慢的走進屋,卻依舊遮掩不下泛紅的耳根。

  淩琉玥突然覺得這世上還真就沒有不染泥塵的仙人,本以為百里雪衣有點出塵的仙人氣質,可今日著實讓她大開眼界了。

  原來掉入紅塵的仙人,也會被饑餓弄得窘迫。

  扔下藥材,走進竹樓裡,裡面更是簡約,只有一張桌子,兩個木敦子做的凳子,便是竹榻了。摸索到廚房,便看見百里雪衣抓著一條魚,丟進鍋裡,蹲下身子生火。

  “……”淩琉玥看著一條在鍋裡跳的歡騰的魚,一臉黑線,無奈的走過去,接過他手上的活計:“你去外面等著,否則,咱們今天別想吃飯了。”

  興許被淩琉玥看到窘態,百里雪衣也有些不自在,輕輕咳了幾聲,清清喉嚨說道:“其實,我會做飯。”

  淩琉玥抬眼睨了眼百里雪衣,看著他飄忽的眼睛,忍不住的打擊到:“我看最後會是這條魚吃了你。”伸手抓起魚,敲暈了,俐落的削掉鱗片,劃開白嫩的肚皮,掏出內臟清洗乾淨,然後生火。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明明做著粗活,可卻處處透著優雅來。

  百里雪衣眼底閃過訝異,原來魚是要這樣做?

  可是——

  “裡面的東西不能吃麼?”

  聞言,淩琉玥差點被刀剁到手,瞪圓了眼睛詢問道:“你以前這樣做著吃,都吃光了?”

  百里雪衣微微別開頭,不自在的點頭。

  淩琉玥愣了幾愣,臉上扯出一抹笑來,嘿嘿訕笑道:“……能吃。”不能吃,你怎麼還活著?“可是,我們都是丟了喂狗。”

  “……”百里雪衣動了動嘴角,抿緊了唇瓣,轉身離開。

  兩人用完膳,淩琉玥被百里雪衣抓著去整理書房,書籍被散落一地,一次分類好,淩琉玥累癱在地上。

  一道陰影籠罩下來,百里雪衣坐在她身邊。淩琉玥猶如看見洪水猛獸一般,猛地移開,警惕的看著他。

  百里雪衣溫和的一笑:“我只是想感謝你幫我打理院落。”狹長的眸子裡溢滿了笑容,顯示著他愉悅的心情。

  “不,不用,我還清了人情的吧?”

  “我沒有叫你還人情,不是你自己動手收拾麼?”百里雪衣眼底有著疑問,好似不能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淩琉玥好想一頭碰死,感情她白忙活了?

  “嗯,你若要還人情,明日我帶你上山,去藏書閣。”百里雪衣清雅一笑,那雙盛滿了華光的眸子微微半眯,蘊藏著一道精光,笑得如同一隻狐狸一般無害。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1 11:36 PM


第五十三章 子嗣

  瞿水芹退了夜王的婚事,商家女奇異的將手中的玉佩相還,奏請皇上收回成命,忽而一夜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夜王一夕間,沒有了正妃也沒有了側妃,官家女又活泛了起來,希望得到夜王的青睞。

  可,沒過幾日,太傅之女傅青燕成了夜王正妃,三天后便是大婚,讓眾千金,碎了一地的芳心。

  傅青燕很忙,忙著準備婚禮,至從設計淩琉玥失敗後,便沒有心思再找她的麻煩。所以淩琉玥很閑,閑的打瞌睡。

  “主子,快起來了,王爺邀您去戰王府一趟。”紅藻推著頭歪在窗櫺上打瞌睡的淩琉玥。

  淩琉玥睜了睜眼,忽而想到戰冀北在夜王大婚後,便要去大秦迎親,拍了拍臉頰,洗漱一番,便坐上轎子去了戰王府。

  管家早已在門口候著,引領著淩琉玥去了前廳。

  戰冀北不在,長公主北冥霜一臉慈愛的迎接著淩琉玥,親自拉著她的手,安排淩琉玥坐在她的身邊。

  “玥兒,上次是本宮糊塗了,你不會怪本宮吧?”長公主被戰冀北堅持,打消了強烈要迎娶傅青燕入門的心思,卻還沒有死心。如今,莫穎替傅青燕主張了一門親事,迫切的安排了日期,打的長公主措手不及。

  便也徹底歇了心思,回想她做的錯事,又怕淩琉玥介懷,便以戰冀北的名義邀請淩琉玥來了戰王府。

  “公主也是愛子之心,玥兒能理解。”淩琉玥低眉順目,打不起精神來。

  長公主眸子微閃,聽冷月說她近日來困意綿綿,總提不起精神,莫不是有了?

  一想到此,長公主的笑容更加柔了三分,越看越覺得淩琉玥好,好到她的心窩窩裡,連忙說道:“好孩子,委屈你了。小北在軍營,等會就回來了,你乏了,便去他的院落裡休息。”反正兩人只缺名頭了,有孫子好,戰冀北便能很快的將淩琉玥娶回府。

  “好。”淩琉玥頷首,扶著紅藻的手起身。

  長公主忽而開口道:“玥兒,你身子最近如何?是否叫太醫診診脈?”目光不經意的滑過淩琉玥平坦的腹部。

  淩琉玥覺察到,苦笑了一下:“多謝公主掛念,玥兒身子沒有不適,只是春天喜歡犯困。”

  長公主依舊笑意不減,揮了揮手,讓她退下。

  淩琉玥走出大殿,紅藻疑惑的問道:“主子,公主笑的好奇怪,您又沒事,為何突然叫太醫診脈?”

  以為她懷孕了唄。

  “大約是想要看我身子是否妥帖,好照顧戰王。”淩琉玥不想紅藻繼續這個話題,開口道:“你去看姬玉準備的如何了。”

  紅藻撇了撇嘴,“主子,等戰王回來,屬下再去。”

  “無礙,戰王府,那些人還不敢放肆。”

  紅藻爭論不過,便離開了。

  淩琉玥來到戰冀北的院落,倒在床上,就睡了。

  日落西山,天際最後一抹餘暉散去,戰冀北一身疲乏的回到府內,推開門,室內靜悄悄的,卻依舊敏銳的聽到那平緩的呼吸。

  走進內室,昏暗的臥室裡,隱約可見床上那一抹白,睡得深沉。

  戰冀北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看著她出了一身的虛汗,便支開窗戶,透點風進來,吹散屋子裡的悶熱。

  “唔……你回來了?”輕微的響動,淩琉玥便睜開了眼,看到立在窗邊的戰冀北一愣,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揉了揉睡的脹痛昏沉的腦袋,雙手支起身子,坐在床沿:“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戰冀北不語,緩緩的靠近,眸色深深的凝視著淩琉玥,暗啞道:“今晚別回去了。”

  淩琉玥微微一怔,他話裡的意思,她懂。

  可是——

  “明日夜王大婚,隔天你便要去大秦,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淩琉玥多少有點難為情,雖然兩人的婚事眾人都心照不宣的以為會成,可,最近她心底隱隱有著強烈不好的預感。

  戰冀北眼底有著濃濃的不舍,有了牽掛,一刻都不想要離開她。“嗯,有事要叮囑你。”

  “……”

  淩琉玥終究是留了下來,晚膳時,長公主命人將膳食送到院落裡,桌子上擺滿了葷腥菜。淩琉玥見了,澀澀一笑,不知道的便以為長公主是精心招待,可她知道了,便知道這桌子菜暗藏玄機。

  長公主終究是要失望了。

  果然,用膳時,伺候的丫鬟,夾著一塊魚放進淩琉玥的碟子中,見她面不改色的吃先去。舀一勺蛋羹,腥味入鼻,淩琉玥一陣反胃,捂著嘴幹嘔了一下。

  丫鬟面色一喜,連忙將備好的茶水遞給淩琉玥,恭敬的說道:“主子,可是腸胃不和?不如請太醫診診脈?若當真有事,也好早些調理好,若是拖延下去,豈不是傷了身子?”說罷,便逕自去傳喚太醫。

  戰冀北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怕是母親要失望了。

  不過——他們努力就好。

  “吃點清淡的。”戰冀北替她舀了一碗蓮子羹,清香甜滑,倒是驅散了心底的不適。

  太醫很快便請來了,替淩琉玥診脈,原本得到長公主暗示的太醫,眸子裡的輕鬆,轉瞬凝重起來。

  戰冀北心頭一跳,不會當真有事?“太醫,淩兒身子可有不適。”

  太醫緩緩的搖頭:“淩小姐小時候受過寒,寒氣太重,暫且吃幾副藥調整一下看看。”說罷,寫下藥方便離開了。

  還未走出院子,便被墨竹給接走,來到前廳。

  “如何了?”長公主面色平靜,眼底卻蘊含著濃濃的笑意。那症狀和她當年懷小北一模一樣,絕對錯不了。

  “公主,子嗣也是要看緣分,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淩小姐身子較虛,調養調養,日後會有的。”太醫說的委婉,著實不忍心見長公主失望,與戰王一般大的,都兒女繞膝,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姑娘,卻是……

  以後會有?

  長公主臉上的笑容僵滯,這是什麼意思?

  “淩小姐的身體到底如何了?”長公主臉色一沉,厲聲道:“有話直說。”

  太醫歎了口氣:“淩小姐小時候受過寒,傷了根本,短期內,怕是無法受孕。若是調理得到,日後會有。”太醫也滿面愁苦,他得罪不少人,被人陷害,是長公主出手相助,並且把他接到戰王府,做戰王專用的御醫。

  戰冀北也算是他看著長大,他決定的事情,無人能更改,可他這一生只娶淩小姐為妻,那麼子嗣的問題,“公主,戰王還年輕。”

  長公主不容樂觀,還年輕?誰還年輕了?都二十多了,別人抱孫子,他才抱兒子麼?

  不行!

  戰家的血脈絕對不能斷!

  ——

  淩琉玥怔怔的坐在榻上,回想著太醫離去前的那一句話,心裡驀然發寒。

  暫且調理看看?

  是不是她身體狀況,很不樂觀?興趣這輩子都有可能不孕?

  “淩兒,你不用多想,太醫說了,調理好就可以了。”戰冀北擁著她入懷,安撫道:“你如今沒有身孕才正常,我們並沒有深入,怎會有喜?若你想,我們多努力努力就會有了。”

  淩琉玥摸著自己泛涼的指尖,心裡有些難受,天知道她有多愛孩子?可如今有人宣判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有孩子。她腦海中不斷的閃現長公主殷切的眼神,隨即,想到戰冀北這一根血脈。若是她真的永遠沒有孩子,該怎麼辦?

  一意孤行和戰冀北在一起,強迫他不許納妾延續血脈麼?

  若當真如此,她便成了戰家的罪人。

  她不怕他們恨她,恨她斷了戰家的血脈,就怕如今的戰冀北不當回事,日後,看著別人兒孫滿堂,會不會有想法。

  回想今日,他會不會悔不當初?

  “戰冀北,若我這輩子都沒有身孕,你當真不後悔?”淩琉玥攥緊了袖擺中的手,眼底有著決絕,若他堅持,她便奮不顧身的與他走下去,若他有一瞬遲疑,那麼便揮刀斬亂麻,了斷這段剛萌芽的感情。

  “傻瓜,我娶你是因為想要和你相攜到老,不是為了孩子而娶你。”戰冀北怕她鑽牛角尖,頓了頓,繼續說道:“孩子,只是附帶品。”

  “……”聽著他這樣貶低孩子的意義,淩琉玥無語之下,又心懷感動。展顏一笑道:“呆子,太醫不是說調理調理就可以了麼?瞧你說的,到時候小的可不認你。”

  戰冀北見她如此,便也松了口氣,叮囑她喝藥去休息片刻,轉身去找太醫詢問症狀,需要哪些藥材可以儘快調理好,不希望她心裡有負擔。

  不想,剛剛跨出院落,便被墨竹引到長公主的院落,一進屋子,便看到長公主端坐在桌前,桌子上散落一堆畫卷。

  “你來了。”長公主語氣淡淡,透著濃濃的疲倦:“母親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只希望在去見你父王時,看到戰家下一代的血脈。”

  戰冀北心一沉:“母親定能長命百歲。”

  “呵……誰都說長命百歲,真正長命百歲的又有多少?”說著,長公主挑出一副畫卷說道:“這些是我在桃花宴時準備的,沒想到你動作夠快,早已有上心的人。幸而當初我沒有扔掉,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除了淩兒,我誰都不娶。”

  “傻孩子,母親也知道你對玥兒的感情,可你不能感情用事,若你還有哥哥或者弟弟,甚至一個擁有戰王府血脈的女子,我都不會如此逼迫你。母親不想做戰王府的罪人,不想死後沒臉見你父王。”長公主神色激動,臉上攏著濃濃的憂傷,拭去眼角的淚水,歎息道:“母親不要你娶誰,你只要選個女人生下孩子,到時候去母留子,過繼在玥兒名下,這也成全了你們二人。”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1 11:41 PM


第五十四章 婚禮

  戰冀北拒絕了長公主的提議,長公主氣的面色發青,將桌子上的畫卷,全都撕得粉碎。

  “公主,您別氣著了身子。王爺立即要前往大秦迎親,快則一月有餘,慢則兩三月。何不先給淩小姐調整調整身子,待王爺回來後,再下定論?”墨竹細聲勸慰,淩小姐一看便知是心氣孤高的女子,她還沒有進門,王爺便納妾,豈不是打她臉?

  公主雖然是為了戰王府著想,無形中在淩小姐心中紮入了一根刺,日後二人怕是不好相處。而戰王明顯是偏向淩小姐,日後母子關係也會艱危。

  往後當真沒有孩子,戰王興許會想起今日後悔,愧對長公主。若是長公主一意孤行,留下了孩子,在王爺心中始終不能諒解。

  何不順其自然,讓王爺與淩小姐自己折騰?

  “只是可惜了傅青燕。”長公主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一想到戰冀北的堅持,淩琉玥的狀態,微微歎了口氣。神情沉鬱,靜靜的頷首,喝下一碗安神藥,便睡了。

  而戰冀北與淩琉玥二人心事重重,一夜未眠。

  洗漱好,用完早膳,丫鬟將煎熬好的藥汁遞給淩琉玥。濃濃的苦味縈繞在鼻息間,淩琉玥眉頭微皺,屏住呼吸,一口飲盡。

  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蔓延,直苦到心底。

  戰冀北將事先準備好的蜜餞喂進淩琉玥嘴裡,深邃的眸子裡有著濃濃的疼惜:“淩兒,委屈你了。這東西難以入口,我們便不喝了。有沒有孩子無所謂!”看著她緊鎖的眉頭,恨不得替她受了這罪。

  淩琉玥攏了攏垂落在胸前的長髮,沉靜一笑:“我喜歡孩子。”

  “我們可以領養一個,好好教導他長大。”戰冀北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孩子不過是傳承,收養的孩子,可以傳承他們的稟性,雖只有血脈不相連,若是教導的好,勝似血脈,依舊將戰的姓氏延續下去。

  淩琉玥收緊了擺在膝蓋上的手指,心裡不感動是假的,在這注重血脈子嗣的年代,他願為她捨棄如斯,還有什麼不能託付?

  “我想要我們……兩個的孩子。”淩琉玥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不能是單方面的付出和享受,他願為她付出所有,她為何就不能為了他多喝幾碗苦藥?何況,這也有利於她的身體狀況。

  戰冀北暫態失去了言語,這句話對他衝擊太大。原以為她對他沒有感情,只是一直來被他強勢逼迫,適才順從他,卻不想……

  “有你這話,此生足矣。”至少說明,她心中亦有他。

  戰冀北笑的如雪山融化的冰川,清澈而乾淨。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傻笑的如同一個孩子。

  淩琉玥心尖微澀,微微別開了頭,並沒有言語。

  長公主昨夜那一席話,她全都知道。對戰冀北的反應,心頭盈滿了感動。甚至,她也荒繆的動過念頭,倘若她真的不能生,是否會尋個她能控制的女人給他生孩子,最後,去母留子?

  若愛他入骨,眼底便是揉不進沙子,何不放手?

  “戰冀北,你若負我,萬死不赦。”

  淩琉玥心底塵封的某種躁動破塵而出,第一次,主動攀上他的脖頸,噙住他微涼的唇,淺淺的舔舐,啃咬,侵入領地。手上卻沒有空閒,不斷的撕扯他的衣袍

  她想,她此刻是瘋了,可她卻不後悔。

  她想要他,她想要和他抵死的纏綿,迫切的想要證明,她能生。興許他迎親回來,她肚子裡會有驚喜等著他。笑著告訴他:瞧!上天還是眷顧她,那只不過是上天給她開的一個玩笑而已。

  戰冀北眸光微暗,化被動為主動,奪回主動權。可,當冰涼滑過臉頰,滾落到唇瓣,苦澀的滋味,直蔓延至心底。

  動作微微一頓,轉瞬,更加狂野的掠奪。火熱的唇吻去臉盤的淚水,直接噙住他想念已久的紅唇,強勢而輾轉地侵入,汲取獨屬她的香甜。

  淩琉玥承載著他霸道而火熱的吻,幾乎要把她給融化,險些抵擋不住他的熱情,那僅剩的理智蕩然無存。

  “唔……”

  一聲嬌媚婉轉的低吟,似乎在邀請著他,戰冀北眼底燃燒這炙熱的火焰,大手一揚,衣衫落盡,抱著她倒在床榻上,動作輕柔的仿若捧著易碎的珍寶,跪伏在她身邊,寸寸膜拜著她的完美。

  淩琉玥腦子裡一片空白,身體仿若不是她的一般,完全不受她的掌控。如浮萍一般,任由他帶領著在大海沉沉浮浮,被激流碰撞……

  ……

  玄武街,人頭攢動,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十裡長街,鋪滿了紅地毯,由太傅府直通向夜王府。夜王身著繡暗紋的火紅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上,氣宇軒昂的朝太傅府而去。

  狹長的眸子裡蘊藏著笑意,卻又有一絲玩味。

  到了太傅府,翻身下馬,便看到新娘子被嬤嬤攙扶著出來,停駐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她只是獨女,並沒有大哥或小弟,便只能由太傅背著上花轎。

  可,太傅正忙著捧裝有千年血靈芝的珍寶盒,眼底有著不舍、和慍怒,並沒有看到傅青燕的尷尬。

  北冥夜眸子微閃,笑意吟吟的上前,彎腰抱著傅青燕上轎。

  雙腳騰空,傅青燕一驚,慌亂的抓住抱著她之人的衣襟,大氣不敢喘。

  “輕的似棉絮。”北冥夜的嗓音如小溪裡涓涓流淌的水,清冽悅兒。

  北冥夜?

  傅青燕心頭一緊,尷尬的鬆手,卻已經被北冥夜放進花轎中,心底升騰著一抹異樣,搖了搖頭,驅散了陌生的情緒。

  手指緊緊的攥著火紅的裙裾,眼底燃燒著怨恨不甘,就這樣嫁給北冥夜,出乎她的意料,可她不得不嫁。

  她恨麼?

  她恨!她恨戰冀北入骨!她拋棄女子該有的矜持,三番兩次上門說項親事,可他卻屢屢拒絕,狠狠的踐踏她的情誼。

  她不甘麼?

  她怎麼能甘心?墨墨的愛了十年,卻抵不上幾面之緣的淩琉玥。無論身份才學,樣樣都比不上她,她如何甘心?

  滿腔對戰冀北的愛意,轉化成濃烈的恨。既然她得不到,那誰也別想做戰王妃!

  外面絲毫感受不到新娘子的哀傷,歡聲笑語的道賀聲源源不絕於耳,一路通到夜王府。

  傅青燕如木偶一般,任由北冥夜牽著拜堂。

  她以為她能忍,可她高估了自己,聽到外面侍衛通報戰王與淩琉玥到來時,傅青燕背脊僵硬,連公公喊:夫妻對拜。

  都沒能聽見。

  直直的望向門口的方向,即使,她的視線被蓋頭遮掩,依舊遮擋不住她追隨那人的目光。

  戰冀北抱著淩琉玥進來,目不斜視,逕自坐在屬於他的位置。

  淩琉玥渾身散架了一般,慵懶散漫的窩在他的懷裡,對周邊肆無忌憚的打量,仿若未見。

  “驚世駭俗。”百官中,一人不屑的啐了口。

  “傷風敗俗。”緊跟著,另一位官員,也附和道。

  戰冀北冷冷的撇了眼,面不改色,夾起一塊糕點,細心的喂給淩琉玥吃。淩琉玥像貓兒一樣,微闔著眼,他遞來,她便張口吃上一口。

  眾人倒吸了口涼氣。

  驚覺到異樣,傅青燕掀開頭蓋,便看到這溫馨和諧的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正要開口,遲遲不見她有反應的嬤嬤,硬按著她的腦袋拜了下去。

  “禮成!送入洞房——”

  被人擁簇著送入了洞房。

  “唔……來晚了。”淩琉玥微眯著眼,掃了眼看來的北冥夜,不覺有些遺憾,都來不及搗亂呢。

  若有似無的掃了眼兩個低罵她的官員,柔若無骨的手,纏上戰冀北的脖頸,冷冷的笑道:“有人罵我呢。”雙手滑過戰冀北的胸膛,好似無意的觸碰他的敏感處,“你打算怎麼做?”

  話落,冷修與冷月出現在大廳,拖著兩名官員轉眼便消失。

  眾人大驚失色,無比的慶倖自己沒有多嘴,看著如同煞星的兩人,生怕他們做著也妨礙了,會被‘清場’,沒來得及等夜王出來敬酒,紛紛藉口告辭。

  “真無趣。”

  “你想破壞了婚禮,給傅青燕和你做姐妹的機會麼?”戰冀北戲謔道:“散場了,我們便不用打擾別人了。”戰冀北說完,便抱著淩琉玥離開,繼續之前還沒有饜足的事情。

  而新房內,傅青燕在北冥夜一離開,憤恨的扯掉頭上的蓋頭,將床上、桌上、牆上的紅綢喜字,全都撕扯,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那賤人……那賤人居然敢到她面前來炫耀!

  “小姐,您消消氣,雖然夜王比不得戰王,可也是一個王爺,若是登基了,您就是貴為皇后,這天底下,還有您做不到的事情麼?”翠柳安撫著傅青燕,俐落的收拾一片狼藉的新房,生怕夜王會對傅青燕有隔閡。

  傅青燕眼底閃過猙獰,她才不屑什麼皇后,北冥夜不過一個窩囊廢,當初戰冀北那樣對付他,他都無力反擊。

  “哼,等他登基了再說!”傅青燕雖然嘴上這樣說,心裡的怒火卻也消散了一些。招來身邊的翠柳耳語了一番,陰惻惻的笑了聲:淩琉玥,你就等著從雲端掉落塵泥吧!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1 11:56 PM


第五十五章 戰王噩耗

  離別總是來的那樣快,常常做好了準備,卻依舊抵不住離別的傷感。

  天空還沒有亮,戰冀北便窸窸窣窣的起身,深深的凝視著床上的人兒,看著她因疲倦而陷入沉睡中。嘴角掛著一抹淺笑,愛憐的摸著她的頭頂,薄唇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掏出懷中的權杖,放於她的手中:“等我回來。”

  說罷,強壓下心底深深的眷念、不舍,頭也不回的帶著冷月離開,留下冷修在她身旁保護。

  沉穩的步伐漸行漸遠,淩琉玥收緊了手中冰涼的權杖,微微睜開了眼睛。

  清冷的鳳眸中,蒙上了一層水霧,快速的穿好外衫,便趕去了城門口。盈盈立於城牆之上,望著那已經啟程的長長隊伍,淩琉玥眸子裡有著感傷。

  壓抑住想要追上去,好好看他一眼的衝動。否則,便浪費了他這麼早啟程的苦心。

  直至看不到隊伍的蹤影,淩琉玥眨了眨濕潤的眼眶。轉身,便到一襲白衣的百里雪衣,站立在她的身後。

  “既然不舍,為何不追上去。”百里雪衣眸光漣漣,深藏著幽光,溫潤的說道:“大秦公主美貌揚天下,傾慕著戰王,你……不擔心?”

  淩琉玥手指摩挲著掌心的權杖,微微淺笑道:“他走了,我要替他守在這裡。”再多的不舍終究要離別。再久的相離,總有相聚的那一刻。

  “他若這麼容易被迷惑,便也不是他了。”也不是她看中的男人。若當真如此,要來何用?不是娜拉公主,也會是其他的女人。

  “你到也豁達。”百里雪衣低笑,晃蕩著手中的酒罈子:“可要喝上一杯?”

  到嘴的好字,硬生生被淩琉玥壓下去,手指若有似無的拂過平坦的小腹,搖了搖頭道:“不了。”

  百里雪衣眸子的光芒黯淡,微微覺得有些可惜,上次有魚無酒,今日有酒卻沒有鮮嫩的魚肉。搖頭,踏風歸去:“罷了,心情好了,便來竹樓為我做上一頓膳食。”

  淩琉玥微微一愣,便知道他邀請自己喝酒的目地,原來是饞了?

  ——

  淩琉玥並沒有回戰王府,而是回了侯府,紅藻一大早,便坐在院子門口等淩琉玥,手中收拾好了包袱,看到淩琉玥,眼前一亮:“主子,戰王讓屬下收拾東西,讓您搬去戰王府。”

  她也挺贊同,戰王府天羅地網,想要暗害主子的人,也要掂量掂量一番。

  淩琉玥卻是搖了搖頭,長公主如今怕是不待見她,她何必去看人臉色?

  “為什麼?”紅藻驚訝的問道。

  “紅藻,你去找容岩的落腳地。”

  紅藻知道主子不肯說,如何問都沒用,領命離開。

  淩琉玥情緒低落的躺在床上,望著帳頂發呆,將戰冀北留給他的權杖和玉佩好好的收藏起來,便去了淩宗的院落。

  一進院子,就看到淩宗坐在花架下喝酒,逕自走過去,斟一杯酒,端起來,看著裡面她略微有些憔悴的倒影,口氣淡漠的說道:“你該要如意了,我不能生,長公主怕是不願意讓我進戰王府。”

  淩宗霍然睜眼開,看著她目光悠揚,沒有焦距的盯著一朵盛開的花朵,話語中帶著顫音道:“你……你們……”

  “對,如你所想,除了名份,夫妻間該有的,我們都有了。”淩琉玥微抿一口清酒,辛辣刺鼻,皺了皺眉,放下杯子,一瞬不順的盯著淩宗道:“即使這樣,你也不願讓我恢復記憶?”

  淩宗沉吟了一番,伸手替她把脈,神色凝重道:“你體內的毒已經壓制不住,老夫無能為力。”

  “誰!”

  “此人在大秦。”

  淩琉玥一怔,所有的有嫌疑的人都在頭腦中過濾了一番。卻不想,在她身上下毒的是大秦之人!

  “可有解?”淩琉玥眼底凝聚著希翼的光亮,殷切的看著淩宗。

  “罷了罷了,這是天意。當初你體內便種下了鴛鴦雙生絕的毒,只要不動情便可,你若動情,那就會催動毒素,讓你忘記過去的一切。”頓了頓,頗為無奈的說道:“當初,你為了仇恨,放棄了感情。可如今,你還是步上了前塵。體內的毒素已經開始蔓延,你該知道後果。”

  淩琉玥心頭一緊,她會再次忘記他?

  “可有解!”淩琉玥再次問道。

  淩宗沉默了半晌,沉聲道:“你當真要解?甘受剜肉錐心之痛?”

  淩琉玥咬牙,點頭道:“能解就好。”再痛忍忍便也過了。

  “月圓來找我。”說罷,淩宗閉上了眼,謝客。

  淩琉玥靜默了片刻,起身離開。她以為是叫老頭封存了她的記憶,卻不想是中毒了。那又為何忘記了所有的往事呢?

  清冷的面容染上了愁緒,緊鎖眉頭來到院落,容岩大赤赤的躺在她的軟榻上,大紅的錦袍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手肘支撐著上半個身子,白皙滑膩的香肩半露,甚是勾人。

  淩琉玥眼角抽動,倘若不是看中他的醫術,當真這一輩子都不想碰上這麼個騷包。

  “妻主,幾日不見,便想念奴了?”容岩妖嬈勾人的拋著一記媚眼,端著矮幾上的茶杯,淺啜了一口茶水,撥弄著披散的墨發,風情萬種的說道:“一日未見如隔三秋,奴想念妻主的緊,戰冀北那渾球走了,妻主適才想起奴麼?”桃花眼中滿是幽怨。

  淩琉玥揉著脹痛的額角,坐在八角桌前,伸手遞放在他跟前,疲倦的說道:“你看我身體如何。”

  容岩定定的看了眼膚如凝脂的手腕,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當日他去煙雨樓,抱著所有的女人,都沒有心跳異常,他琢磨不透是什麼樣的感情,便搬離了侯府。

  伸手搭上她的手腕,臉上的笑容一僵,眸子裡閃過一抹怒氣。“你被戰冀北被吃了?”

  淩琉玥一愣,他既然看出來了,便也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我有機率懷孕麼?”

  “不能!”

  淩琉玥面色一變,太醫的話還給了她希望,容岩的話,無疑給她判了死刑。

  “怎麼?戰冀北那渾球拋棄你了?既然他嫌棄你不能生,我勉為其難的娶你吧。呸——你本來就是我妻主,只不過把你借給了那渾球幾天而已。”容岩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中,閃過一抹失落,轉瞬斂去,露出一抹笑容來:“說不定是他不行,咱兩在一起,生一籮筐都沒問題。”

  “體寒麼?”良久,淩琉玥仿佛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冷漠而僵硬的問道。

  容岩一怔,眼底閃過詫異:“你不知道你中毒了?”

  淩琉玥猛然抬頭,死死的盯著容岩:“你查出我中毒了?”那為何太醫卻不知道?

  “鴛鴦雙生絕嘛!”容岩不以為意道:“這毒能避孕,所以沒有解掉這毒,你是不能有身孕。可要解這毒,必須要找到下毒之人,或是剜掉種下去的毒種。而你這毒已經開始要發作了……”說到此,容岩猛然睜圓了雙眼,無比認真的盯著淩琉玥,“你愛上那頭黑熊了?”

  淩琉玥苦笑,她自己沒有發現,倒是這毒先瞭解她的心。她以為,只是喜歡……

  容岩眸光一閃,見她如此,只當是默認了。

  “你的毒要儘快解了,否則,你很快就會忘記那頭黑熊,成為我的人。”容岩說到此,心神一動,若是他先遇見她,她是否會愛上他?如今他遲到了一步,她體內的毒……若是發作,忘掉了戰冀北,他‘第一個’與她相識,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隨即,容岩醒過神來,被他自己的念頭嚇一跳。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怦然心動。這個念頭盤旋在腦海,揮之不去。

  “為何要等到月圓之夜?”淩琉玥心底有些擔憂,她怕她會忘記戰冀北,她害怕他回來,看到她眼底的陌生,會是怎樣的一種瘋狂。

  “月圓之夜,毒種才會隱現。”容岩指著她手臂的位置,撩開她的袖擺,光潔無瑕的手臂,佈滿了曖昧的痕跡。

  淩琉玥反應過來,快速的扯下來,遮掩住。

  容岩如被點了穴一般,渾身僵滯,保持著撩開她袖擺的位置,眼底閃過陰霾,看來她還真是‘愛之深,情之切。’離別前難分難舍!

  忽而,他覺得這些痕跡在嘲笑他,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眼底的陰鬱濃厚,想起剛才刺眼的一抹,想起她為了戰冀北,迫切的將他找來,心裡怒意翻騰,該死的嫉妒!

  嫉妒的忍不住毀掉!

  “你是因為怕不能生,進不了戰王府,適才將我尋來?”容岩眸光深深,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淩琉玥抬眸,抿緊唇,看著他眼底閃耀的光芒,心一沉,正要開口,卻被他打斷掉:“算了,我現在不想知道。”說罷,便閃身離開。

  淩琉玥並沒有把容岩的怪異放在心上,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那麼太醫說她體質受寒,是誤診?只要解毒了,便沒有事情了麼?

  就在這是,紅藻匆匆的走來,大事不妙道:“主子,現在坊間都在流傳,您並不是將軍的女兒,而且……而且……”後半句話,紅藻說不出口。

  坊間因這次的傳言,再次把將軍府的所有過往翻了出來。許多人大罵將軍是賣國賊,被戴綠帽子也活該。

  還有的傳言,將軍夫人是舞姬,被人贈送給當今皇上,最後不知怎的得罪了皇上,被皇上打入了軍營充當軍妓,遇上了將軍。

  一句比一句難以入耳,甚至有的人說主子是將軍夫人接客時,懷上不知父親是誰的士兵的女兒。

  紅藻心底擔憂,怕這些傳到戰王府,長公主對主子有偏見。

  可,他們若是反駁解釋,才是越描越黑。

  “我娘當真是舞姬?”淩琉玥只聽過隻言片語,並沒有深入探聽娘親的資料。原本以為恢復記憶,一切都知道了。看來,現在形勢有變,許多事情要提前了。

  紅藻艱難的點頭,隨即解釋道:“當初皇上出使雪花國,回國時,便帶著將軍夫人回來,對外宣稱是舞姬,可屬下記得將軍夫人的模樣,氣質清冷高貴,行為舉止都是大家閨秀的作為,很有教養,根本就不像是舞姬。”頓了頓,紅藻似乎想到什麼,忿忿不平的說道:“後來皇上帶著婦人進宮,因為頂罪了太后,被發落到軍營。可夫人去的時候,便遇上了將軍,根本就是親白之人,哪有他們傳言的接客?”

  淩琉玥略微思索,看來娘親是出自雪花國了,她真實的身份,也就只有皇上才會知道。

  “外面的消息,不用理會。”淩琉玥並不在意別人的想法,只當有人陷害她。

  可,戰王府裡,長公主聽到這個消息,卻是面色大變。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水清顏有孕,到產下淩琉玥的日期,根本就沒有足月,當時是說早產。

  如今,看來值得深究了。

  “墨竹,你怎麼看?”長公主頗為信任墨竹,她是駙馬留給她的人,除了戰冀北,最信任的人,凡是沒有主見時,便詢問墨竹的意見。

  墨竹心裡琢磨不透主子的心思,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將自己心底的想法說出來:“淩小姐是不是將軍的遺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將軍夫人,確實有過這樣曲折的經歷。”現在傳的沸沸揚揚,若是娶回戰王府,到時候也會壞了戰王府的名聲。

  “重要!怎麼會不重要?”北冥霜臉上凝重,戰王府欠了將軍府,所以她才要履行兌現淩傲天的諾言。若是淩琉玥不是淩傲天的孩子,而是水清顏與別人生的,不論她曾經如何崇敬水清顏,斷斷是不能讓她的女兒嫁入戰王府。

  戰冀北現在是鬼迷了心竅,忘記了他的使命,可她怎麼能忘了?

  一個與將軍府無關的女人,而且還可能不能生育,她不能因為淩琉玥,讓戰冀北毒發生亡,也不能讓他忘記仇恨。

  “奴婢倒覺得淩小姐像那人。”墨竹沉吟一番,手指遮一點茶水,寫下一個邪字。

  長公主眉頭一跳:“邪王?”

  “邪王的父後深受當今雪花國皇上的疼寵,據說當初美豔天下,連女子都要自愧不如。奴婢無意間遇見過邪王一回,容貌倒是與淩小姐有兩三分相似。”看著長公主眼底的疑惑,解釋道:“水清顏出自雪花國。”

  “你莫不是說水清顏與雪花國國後有染?”長公主覺得不可思議,雪花國的男子如同大越的女子,可雪花國的女子,強勢霸道尤勝大越男兒。可水清顏柔美如水的性子,並沒有傳承雪花國女子的霸道,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似乎看出長公主所想,墨竹繼而開口道:“興許是別國進獻的舞姬。”

  長公主覺得荒唐,雪花國女子當主,別國進獻女子舞姬,不是找打麼?

  “查!”

  “是!”墨竹領命離開。

  ——

  淩琉玥最近忙碌了起來,開始著手調查水清顏的身份,還要處理戰冀北暗中勢力的事情,半個月來,都沒來的及想過他。

  這日,好不容易忙完,出來透透氣,卻在觀荷亭碰上了淩寒遠。

  淩寒遠一襲冰藍色的錦袍,抱著火紅的狐狸,閑靠在倚欄上,喂著荷塘裡的魚兒。

  淩琉玥一怔,難怪狐狸消失很久不見,原來回到淩寒遠的身邊了,那麼太后和繆淵身上的毒,也是淩寒遠獻藥治病?

  想到此,也便沒有了心情,轉身就走。

  “玥兒,你在生大哥的氣麼?”淩寒遠瞥見那一抹纖瘦的身影,拍了拍狐狸的腦袋,狐狸快速的跳下來,躍到淩琉玥的肩頭,撒嬌似的用它肥大的尾巴,掃了掃淩琉玥的臉龐。

  淩琉玥被毛髮搔癢的打了個噴嚏,皺眉將狐狸抓了下來。

  “為什麼?”淩琉玥想問他戰冀北給他的官職,他為何要站在太后的一邊。可話問出來後,她就後悔了,太后與他母親關係匪淺,他自然是選擇太后。“你既然選擇了太后,就知道,我們只能是仇人。”

  “玥兒,我們以前……”

  “不管以前如何,人畢竟要向前看。”淩琉玥淡淡的打斷淩寒遠的話,不可否認,他給她的感覺很不好。

  “玥兒,你變了。”淩寒遠收緊了身側的手,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痛色,低低的喃道:“那時候,你不會如此對待大哥。”看著淩琉玥眼底的陌生和疏離,淩寒遠無比的懷念在山上的那段時光,怎麼她說忘便忘了?

  “你何嘗沒變?你若還是我敬重的大哥,你會與我的仇人為伍?唔……我說錯了,我們註定是仇人,別忘了,你外家是被我滅口。”淩琉玥冷笑,不管他與她以前有什麼糾葛,那都是前身的事,她沒必要為了前身的感情債,與淩寒遠熱咯起來。

  淩寒遠當真能一如既往的真摯對她麼?那是天方夜譚!他舅舅一家被她給滅了,他母親因為她被鎖在佛堂,他大妹妹被她害得瘋瘋癲癲,他小妹妹被她弄死。如此血海深仇,他若不恨她,那就是另有目的!

  淩寒遠面色大變,動了動唇,終究是沒有抓住她飄飛的衣訣。

  “主子。”陰暗處,閃出一個灰布袍子的老者,恭敬立在淩寒遠的身後,粗嘎的嗓音說道:“大人有令,讓您趁機斬草除根。”

  “再等等。”淩寒遠望著淩琉玥離開的身影,轉動著拇指上佩戴的扳指。他費心灌溉這麼多年,一點收穫都沒有,就這樣除掉,豈不可惜?

  “主子,大人說戰冀北離開只有一兩月,我們要趁他回來之際,清除一切障礙。”灰衣老者眼底閃過狠決,看來那個女人留下來,對主子影響力很大。

  勢必要除掉!

  “我自有主張!”淩寒遠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吩咐道:“荷塘裡的錦鯉撈上來,送到國寺去放生。”

  “是。”灰衣人還想要勸阻,可看到淩寒遠眼底的陰鷙,閉了嘴,趕緊召喚人來撈魚。

  淩寒遠坐著不起眼的青布馬車進了宮,被人從側門宮殿接迎進去,一路來到太后的雲翔殿。

  太后一見到淩寒遠,神色激動的站起來,“你們都退下去。”看著宮婢太監散去,太后眼底濕潤的走上前來,窩著淩寒遠的手,微微顫抖道:“孩子,你終於肯進宮來見哀家了。”想到她中毒,他都沒有進宮,只是托人送來解藥,心中微痛:“好孩子,在外面過的好麼?”

  淩寒遠神色淡漠,並沒有太后那麼激動:“還好。”目光打量著金碧輝煌的宮殿,嘴角露著諷刺的笑。“我要淩琉玥。”淩寒遠直接道出他進宮的目地。

  “不行!”太后面色大變,沉著臉拒絕,陰鬱道:“你進宮來見哀家,就是為了這小賤人?不說她是哀家的仇人,就憑她不是處子之身,就配不上你。”

  太后恨得咬牙切齒,心底的激動蕩然無存,心底止不住的冷笑,水清顏你到底有什麼魅力?不但你讓許多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連你的女兒,也勾的男人失去理智。

  “若我堅持呢?”淩寒遠仿佛沒有看到太后猙獰扭曲的臉,毫不退讓。

  “你別忘了你將來的身份!”太后恨鐵不成鋼,惱怒的瞪著淩寒遠,心底止不住的後悔,到底是落魄的人家教養出來的人,目光狹窄。

  似乎窺出了太后的心思,淩寒遠眼底的諷刺濃郁,譏誚到:“看上不上我?那就重新生一個捧上那個位置。”說罷,起身就要走。反正他來支會了一聲,他們答不答應,是他們的事,他要不要淩琉玥是他的事,走到門口,淡淡的提醒道:“你若謀害淩琉玥,你就當沒有我的存在,重新和大人生一個,哦,對了,大人現在可生不了了,你重新招一個白嫩水靈的進宮,讓你生一個。”冷冷的瞥了眼披金戴銀的太后,眼底有著鄙薄。

  “你——逆子!”太后怒火中燒的揮掉桌上的瓷器擺設,氣的面色發青。

  現在一個個不把她放進眼底,當真是反了。

  想到此,惱怒的操起圓凳,砸向門框。

  “嘭咚——”

  圓凳落在門框上,門框由外而內的打開,直接飛了出去,卻被來人抓住,拍的粉碎。

  “誰又惹你了?”繆淵邁著虛浮的步伐走來,望著滿地瓷器碎瓦,眉頭一蹙,眼底閃過厭惡。卻又很好的隱匿起來,走到太后身後,替她捏肩。

  “哼!還不是你的好——好徒弟。”太后瞥見一旁收拾的碎片的宮婢,沒好氣的斜睨了繆淵一眼,心想,那孩子到底隨了誰?

  “嗯,我遇見他了,脾氣壞了不少。”繆淵有感而發,眼底卻有著驕傲。目光透過重重宮殿,落在金鑾殿,陰邪的一笑。那老東西,活著的時候,他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幹他女人。他死了,他也又辦法弄他兒子下臺,讓他兒子取而代之!

  哈哈!那老東西到死都沒有想到吧,剪了他的命根,還不是照樣有傳宗接代的人?

  見到他得意的樣子,太后深深歎了口氣,冷哼道:“他要娶淩琉玥那賤人,不是擺明瞭和我對著幹?更可氣的是,他居然叫我重新找個人生個孩子頂替了他。”說到這,太后一陣胸悶,不住的捶打著胸口。

  “娶就娶,給他作踐作踐也不是不可,她不是清白之身,頂多做個……通房。”泄欲罷了。

  “糊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賤人的厲害,若是她吹吹枕邊風,將遠兒迷的暈頭轉向,被她拿捏在手中,如何是好?”太后滿臉的不甘心,當初的決定就是錯誤的,若是將遠兒放在丞相府,大哥好好的教導,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哼!那賤人若是進宮,不是得膈應死她?

  不行!堅決不行!

  “不同意,那你就好好捧著你這個兒子。”說罷,繆淵也甩袖離開。

  太后氣個仰倒!

  命人傳來瞿水月,陰沉著臉說道:“你去,邀請淩琉玥去丞相府做客。”說罷,拿著一個瓷瓶遞給她。

  “把這個東西給她喝下去,若是任務失敗……”太后陰惻惻的一笑,你這輩子別想見到他。

  瞿水月臉色發白,喏喏的接過瓷瓶,低眉順目道:“我想見一見他。”

  “你若完成了任務,哀家准許你接他回去。”太后厲聲道,反正戰冀北去迎親,待他回來之際,大越都改朝換代了,瞿水月也用不上了。

  瞿水月不敢再說,唯命是從的離開。

  關上門,外面的陽光驅散不了她心底的寒氣,眼底並沒有因為太后的話,而佈滿喜色。

  心底不斷的掙扎,她知道手中是什麼藥水,無色無味,喝下去,並沒有感覺,而在七天后,便會七竅流血而亡。

  “嘭——”瞿水月神遊,撞上迎面而來的宮婢,宮婢手中的布匹全部都散落在地上。

  當看到眼前的是受太后寵愛的瞿水月時,嚇得面色灰白,跪在地上磕頭求饒道:“瞿小姐,奴婢罪該萬死,衝撞了您。”

  瞿水月看了眼地上五顏六色的布匹,目光停頓在其中繡有湘繡的紅色絲帛上,彎腰撿起來,撫摸著刺繡道:“這是什麼?”

  宮婢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戰戰兢兢的磕巴道:“這是繡娘們不小心將進貢的絲帛給剪壞了,這這幾匹布都是太后娘娘挑選的,繡娘們急的團團轉,後來奴婢便出了一個點子,將另一塊碎布拼湊在上面,繡一朵牡丹花替代。”說著,指著布匹上的牡丹花暗紋道:“瞿小姐,您看,這暗紋繡的也是牡丹,奴婢讓繡娘在這個地方,跟著暗紋零零落落的繡了幾朵,到時候裁衣時,正好做在裙擺處。若不仔細看,瞧不出來。”

  瞿水月微微凝思,眸光微閃,遞給宮婢道:“好了,你去拿給太后看,她會喜歡的。”

  “是!”宮婢連忙拾起來,待瞿水月離開,才松了口氣,急急的跑去雲翔殿。

  ——

  淩琉玥接到瞿水月的邀請,便換了衣裳,前去丞相府赴宴。

  “主子,瞿小姐一直在宮中陪伴太后,甚少回丞相府,此番尋你去,會不會有詐?”紅藻眼底閃過深思,瞿小姐對戰王有意,太后當初趁著戰王不在,當著百官的面給瞿小姐和戰王賜婚,雖然就差下聖旨了,可總比主子好,有個由頭。

  心裡並不喜歡瞿水月,她是不是看戰王不在,所以才會對主子出手?

  當真是放在太后身邊長大的人,一樣的心黑手辣。

  淩琉玥微微一笑,瞿水月有什麼目地,不去怎麼知道?興許真像她所說,是去喝茶談心。

  “主子!”見淩琉玥如此,紅藻急的直跺腳,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主子,戰王叮囑屬下要好好照看您,若是您有個啥,戰王不得剝了屬下的皮?”

  “那感情好,我就拿你的皮做把扇子,天天拿在手中。”淩琉玥莞爾一笑,突然,馬車一陣顛簸,迎面一輛疾馳的馬車駛過,微風吹開了車簾,正好看到對面馬車裡坐著的人,儼然是淩寒遠和繆淵。

  看到繆淵眼底的和藹,淩琉玥一怔,那是……

  “紅藻,繆淵和淩寒遠什麼關係?”淩琉玥眼底閃過寒芒,繆淵即使對太后,都沒有這麼‘柔和’過,甚至……還有點討好。

  淩寒遠不過一個京兆府尹,討好繆淵來不及,為何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是顛倒的?

  紅藻皺緊了眉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屬下對大少爺不熟,他生下來,便是體弱多病。從小便被接到山上去看,極少回府,沒有關於他的資料。”轉頭,看著淩琉玥眼底的慎重,紅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屬下現在叫姬玉去查。”

  淩琉玥頷首:“你知道,我和淩寒遠的關係麼?”

  紅藻眼底閃過詫異,她根本就不知道,看來得和姬玉說一下。

  兩人沉默不語,到了丞相府,管家親自接待淩琉玥到迎春閣。瞿水月早已坐在亭子裡,跪坐在鋪墊上煮茶。

  看到淩琉玥來了,笑吟吟的放下茶盞起身:“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怎麼會?瞿小姐茶水都備好了,我若不來,豈不是沒有口福?”淩琉玥目光掃過茶盅裡翻騰的茶葉,淡淡的清香縈繞在鼻息間,贊道:“好茶。”

  瞿水月請淩琉玥坐下,逕自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清雅的解釋道:“這是雲霧茶,生長在雲山之巔,終年雲霧繚繞,茶葉待收之際,及笄的未嫁的少女,親自用嘴一片一片採摘,放置在胸口熨幹。一年只有幾斤的產量,極是難得。”

  聞言,紅藻面紅耳赤,不屑的叱道:呸!這什麼茶?也不嫌惡心!

  誰知,轉眼,便看到自家主子端著茶水品嘗,瞪圓了眼,又不敢制止,只得不時的朝瞿水月扔刀子眼,覺得她是故意的!

  瞿水月仿若未見,逕自斟了一杯,微眯著眼,前啜一口,細細的品其滋味。

  “果然是好茶,入口甘甜,唇齒留香。”一股少女的馨香。淩琉玥放下茶杯,淡淡的笑道:“這是去年收藏的雪水吧。”

  瞿水月笑的文靜,眼底晶光閃閃:“我就知道沒有招待錯認,他們都品不出,白白作踐了這好茶。我廢了好些心力,也才拿到五兩。這雪水去年的雪不大,只收藏了小半罐,你若喜歡,待會回去,我贈你一些。”

  “這怎麼好意思。”淩琉玥突然發現瞿水月與她影響中不一樣,往日裡看著飄渺若現,清冷矜貴,雖然平和近人,卻自有一番疏離。如今,倒是真的放下了架子,在認真的招待她。可,茶水裡的一股蓮花香……

  想到此,淩琉玥垂眸,遮斂住眼底翻湧的神色,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那股蓮花香也漸顯濃郁,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氣味。

  “蓮花……”淩琉玥挑高眉梢,之前喝的那杯,並沒有這股味道。

  瞿水月煮茶的手一頓,眼底閃過暗芒,訕笑道:“雪水是採蓮花上的,宮裡沒有臘梅。”

  “是麼?”淩琉玥意味深長的一笑,拿著手絹擦拭著手背上的水漬,含笑道。“有些東西是可以替代,只是各有味道、效果而已。”

  瞿水月眸光微閃,仿若沒有聽見她話中的深意,將點心推到淩琉玥身邊:“這是我做的蓮子糕,你嘗嘗,口味還不錯,太后最喜歡。”

  淩琉玥目光落在精緻的點心上,是做成蓮花的模子,七片花瓣,每片花瓣上都上了紅色的顏色。

  伸手想要去拿,紅藻突然拉住淩琉玥的袖擺,乾咽了一口口水,一臉的饞相:“瞿小姐,可否賞奴婢一塊?”

  瞿水月失笑,頷首道:“這是招待你家小姐的,你若看著這糕點可人,想嘗一口,問過你家小姐才好。”

  “主子——”紅藻眼底焦急,這蓮子糕裡的花瓣上的色澤,明明就摻雜了一些東西,顯然有問題。

  淩琉玥卻但笑不語,撚起一塊糕點,小咬了一口,點頭道:“不錯,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瞿水月眼底的笑容漸深,忽而起身道:“今日時辰不早了,我還要進宮伺候太后,就不送你們了。”

  紅藻睜圓了眼睛,就這樣?

  感情就是請她們小姐來品茶吃點心?

  “我們就不打擾了。”淩琉玥制止了紅藻,逕自按照原路,離開了丞相府,一坐上馬車,紅藻便絮絮叨叨的說道:“主子,您太大意了,瞿小姐她對戰王虎視眈眈,斷然沒有存好心,您怎麼能隨便吃她的東西?若是下毒了怎麼辦?”

  淩琉玥皺眉,吐出了含在嘴裡的糕點,用手絹包住,拔下頭上的銀針,試了試,果然針尖端迅速變黑。

  紅藻面色一變,主子她什麼都知道?那她之前怎麼都沒有提示一下,嚇死人了!

  “主子,我就知道瞿水月那賤人沒安好心,我們以後小心著她,不見就好。”紅藻面色鐵青,枉費長了一張柔柔弱弱的面皮,卻是蛇蠍心腸。

  “紅藻,凡事不可看表面。”淩琉玥嘴角噙著一抹淺笑,她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疑心病極重的人,看著可疑的東西,便不會吃下去。

  將糕屑放在鼻端,輕嗅了一下,眼底的寒霜褪去,笑的高深莫測。好一個瞿水月!

  兩人回到府上,便感覺氣氛不對,走入小破院,便看到長公主紅著眼眶,神情懨懨的坐在椅子上。立在一邊的墨竹,也是面無表情,眉宇間凝著一抹憂愁。

  淩琉玥霎時看向冷修藏身的地方,並沒有探查到他的氣息,心底有著不好的預感。

  “長公主,今日發生了什麼事麼?”淩琉玥定了定神,走上前來,吩咐紅藻去倒茶。

  長公主一看到淩琉玥,止住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嗓音嘶啞,哽咽的說道:“玥兒……玥兒……小北他……”濃郁的悲傷,使她說不全一句話,一張口,變成了哭調。

  淩琉玥握緊了手中的錦帕,抬眸看向墨竹,墨竹也眼眶濕潤,壓低聲音道:“冷月傳來消息,王爺出事了。”看著淩琉玥面色大變,立即解釋道:“具體出現什麼事,我們並不清楚,信紙上也沒有說明白,冷修已經帶人前往大秦,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什麼叫出事了?什麼叫還沒有具體的消息?

  淩琉玥一時難以接受這個消息,他才離開多久?一個月都沒有,怎麼就出噩耗了?他不是叫她等他回來、怎麼能言而無信。

  不!

  不可能,一定是謠傳!

  他怎麼可能出事?他那麼強悍的一個人!

  “公主,你先別急,我叫人去找。”淩琉玥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掀起了狂瀾,不安逐漸擴大。當時的情況定然很緊急,不然冷月怎麼會沒有道清楚緣由?冷月雖然有時候不靠譜,但是關於戰冀北,斷然會慎重。

  “玥兒,我……我也不信,可是……可是信裡放了小北的貼身物件。”長公主眼睛哭的紅腫,六神無主的抱著淩琉玥嚶嚶哭泣,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她的身上。

  淩琉玥面色蒼白,壓下要衝出去親自去尋找的衝動,急急的吩咐紅藻:“紅藻,你去叫騎淩軍找!日夜兼程的去,我要立即知道消息。”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12:09 AM


第五十六章 淩琉玥毒發

  日子如流水一般過去,淩琉玥心底焦躁不安,每日都會去戰王府,開解長公主。

  長公主人一下子憔悴、清減了不少,看著面色蒼白,沒有多少血色的淩琉玥,心底哀傷難以抑制,難得慈愛的說道:“玥兒,這些日子幸好有你在,否則我都熬不過來。”

  心底難得的生出了悔意,戰冀北出事,淩琉玥忙裡忙外,還要應付宮裡的那位,閑下來便是到處動用人脈,搜查戰冀北,或是到戰王府來陪她,生怕她想不開。

  俗話說,患難見真情,這般一心一意對待小北的女子,實是難得。想到往日那些成天到她這兒獻殷勤,想要嫁給小北的女子,聽到小北出事,頭天來看了一下,接著便是再沒有踏入戰王府一步。

  眼底有著嘲諷,怕是那一日進府探望,也是想要看看虛實吧!

  “玥兒,當初我也是糊塗,小北……”長公主一想到過去種種,做了一下對比,心底無比的後悔,想要開口解釋。

  淩琉玥覺得這個時候說這些有的沒的,著實無用,便打斷了長公主的話:“天底下做母親的都是為兒女打算,我從未怪過你。”淩琉玥難掩疲倦,眼底的青影濃重,這都第六天了,一點音訊全無。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怎會無緣無故就憑空消失了?

  “真是難為了你,一邊忙著找小北,一邊還要穩住小北底下的人,唉,只要小北能安然回來,你們的事,我再也不插手了。”長公主說著掩面哭泣,穿著底衣躺在床上,頭髮散落,面色蒼白浮腫,再不復當初的高貴優雅。

  淩琉玥心底隱隱一痛,騎淩軍只搜查到一點線索,戰冀北帶著迎親隊伍進了大秦京都,被大秦皇帝接進皇宮設宴款待,隨後,散宴了戰冀北將隨軍的人安排在客棧,稍後便離開了。

  至此,線索徹底中斷,連冷月都沒有找到。

  “這都是我應該的。”淩琉玥也沒有心思安撫長公主,想到宮裡的那位已經開始有了動作,若不出意外,便是這一兩日會逼宮。

  長公主發洩了一番,情緒稍稍穩定了下來,虛弱的說道:“玥兒,小北上戰場,我都不曾如此擔憂過,卻不想迎個親發生這樣的事情。若小北……真的回不來了,我便收你為義女,給你尋一門好親事。”心底算是徹底的接納了淩琉玥。

  淩琉玥苦笑,還不待開口,便看到冷修不修邊幅,風塵僕僕的進來,跪在地上,臉色凝重的說道:“主母,主子毒發,重傷了娜拉公主,被隱衛追殺墜崖……下落不明。”面色沉痛,頓了頓,繼續說道:“皇上知曉此事,大怒,取消了聯姻。”

  淩琉玥心中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冷修,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點兒虛假來,這些都是騙他們的!

  可,冷修目光不躲不閃,裡面的哀慟,絲毫不亞於她們。淩琉玥懵了,目光虛無的望著門口,緩緩的起身,走到門口,身形一晃,便昏睡了過去。

  長公主悲慟的大哭,悲傷過度,陷入了昏厥,醒來後,一改常態,不再沉迷於‘喪子之痛’,堅決不肯承認戰冀北遇難,掛上白綾。除非見到戰冀北的人,才肯認清楚事實。

  而淩琉玥昏睡了兩天,便鼻血流淌不止,無論吃什麼湯藥,都沒有任何效應,第二日,更是不斷的從口中溢出鮮血,急死了紅藻等人,連拖帶拽的將容岩找來。

  容岩看著躺在床上沒有一絲人氣的淩琉玥,臉上不斷的流血,甚至耳朵裡也滲出不少的血來,心緊緊的揪著,檢查了一番,喂下一粒藥丸。不到片刻,鮮血便止住了。

  “王爺,主子這是怎麼了?”紅藻看著虛弱不堪的主子,眼眶微澀,心底認定是有人下毒,可是主子近來吃的極少,全都是經過她的手。那麼唯一有嫌疑的就是瞿水月了,可主子去瞿水月那兒品茶,也過了六七日,便也沒有了嫌疑。

  “無礙,過了今日便可。”若不是看著揪心,他才懶得管,給她流個一日一夜。

  醜八怪,你現在知道那黑熊多沒本事了吧?你需要人的時候,是本座守在你身邊。忘了他,可好?

  容岩經過這幾日的打探,與他的屬下‘取經’,終於明白他為何見著淩琉玥會很奇怪,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他卻沒有阻止的打算,放任那種喜歡她的感覺。

  玉白的手指拂過她臉頰上烏黑的長髮,容岩嘴角上揚,你還是忘了他吧,我會代替他的位置。

  ——

  朝中風雲多變,帝京這幾日多了許多穿著鐵甲巡邏的御林軍,看守各個城門。只許進城,不許出城,許多商販滯留在帝京,人人怨聲載道。

  可又不敢鬧事,否則便被當眾斬殺。

  金鑾殿上,散朝後,便有百名錦衣衛湧入,控制百官。隨即,皇帝被繆淵請到禦書房,命他寫下傳位詔書。

  當今太子夭折,皇上無後,皇位便是傳給夜王。可夜王卻是尋花問柳之人,不堪重任。百官齊齊進諫,要求立戰王為皇,可戰王生死不明,擁立繆淵為攝政王。

  聖旨一出,天下譁然,太監為王,這可是史無前例的奇聞,可礙于繆淵的殘暴嗜殺,全都不敢嚴明。

  繆淵拿著聖旨,坐在新賜的府邸,笑的陰柔張揚,仿佛能看到日後萬人之上的尊榮。

  端起桌上的一杯猩紅的酒水飲盡,伸出舌頭舔舐著唇角留下的一圈紅印,笑的極為的陰邪瘮人,仿佛在吸食人血。

  “遠兒,這大越的山河,很快就是我們繆家的。”繆淵自進宮後,第一次笑的暢快開懷,唯一的不滿是戰冀北不是死在他的手中。

  “戰冀北是你插手了?”淩寒遠不驚不怒,好似這潑天的榮華,不屬於他。始終以一個局外人的姿態,看著一場爭奪的戲碼,只待結局後,評斷一二。

  繆淵對他這反應異常的不滿,誰叫他只有這一個兒子呢?

  “我若不動手,淩琉玥那賤人怎麼會把騎淩軍和戰冀北暗中的勢力調走?如今,幸而你母后有先見之明,對她下了毒,吊著最後一口氣。就算她手中還有王牌,只有在地下跟閻羅王去報復。”繆淵聽到傳出淩琉玥時日無多,用藥物吊著一口氣時,還有些不可思議。第一次很滿意太后的手段,沒有聽從淩寒遠的話。否則,淩琉玥活著,事情總會生變。

  淩寒遠眼底閃過陰鷙,想到太后無視他的警告,捏碎了手中的瓷杯,冷笑道:“她是生活過的太舒適安逸了。”

  繆淵眸子一眯,心知淩寒遠若上位,會如何對待太后。可他沒有反對,太后哦那年老色衰的女人,他也膩煩了,到時候他成了‘太上皇’,何愁沒有美人?

  “嗯,你看著辦。北冥夜雖說是繡花枕頭不中用,留著始終是禍害,趕緊解決了。”繆淵說完,便抱著聖旨,美滋滋的回了內院。

  他要淩寒遠名正言順的登基,且是民聲所向!

  ——

  阮箐一聽到外面變了天,繆淵掌政,立即大張旗鼓的走出佛堂,沐浴更衣,穿著喜慶的衣裳,進宮面見太后。

  太后一聽到通傳,臉上的喜氣斂去,不情願的召見阮箐。

  “臣婦參加太后娘娘,娘娘金安。”阮箐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雖然四十出頭,卻絲毫不見老氣。這些日子雖然備受打擊,有一段時間一蹶不振,可想到她手中布出的棋子,又振奮起來,好吃好喝的安然呆在佛堂。

  果然,老天爺是幫著她的,不負她所望,讓繆淵太后得勢了!

  “免禮!”太后虛扶一把,命人賜座。

  阮箐眉眼掩不住的喜色,掏出一塊玉佩說道:“太后娘娘,您還記得當年的約定麼?”那時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將一對孿生女兒,其中一個送進宮。

  太后臉色不虞,她的兒子是誰?以後的皇帝,怎麼能娶瞿水月?

  可,礙于現在淩寒遠還沒有登上寶座,不能和阮箐撕破臉,否則,一切都成了泡沫幻影。

  沉吟了一番,突然抬頭說道:“這個……哀家也想要履行當年的承諾,可是,月兒這孩子在廟裡為哀家祈福,失了身。若是遠兒坐上那個位置,斷然是不能娶她。”看著阮箐霎時便了色,連忙說道:“皇后的位置是不能,皇貴妃還是行的。”

  阮箐面色不好,可誰叫她女兒不爭氣,不是清白之身了?心底陰暗的想:不會是這老妖婆想要反悔,才會編造的藉口?或者是故意安排人,毀了月兒的清白?

  可現在,不得不妥協:“那就聽太后的安排。”為了保險起見,阮箐開口道:“下個月迎娶月兒為妻,到時候登基了,就尋個藉口,讓月兒做個貴妃。”

  太后略微思索,覺得可行,反正侯府也掀不起風浪來。“好!”

  阮箐見達成了目地,歡天喜地的回了侯府。

  ——

  夜王府

  裡三層外三層的被重兵把守,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傅青燕眼底閃過諷刺,北冥夜這個窩囊廢,用的著這麼大費周章麼?

  想到短短一月多的時間,便發生許多大事,將淩琉玥臭爛的名聲給壓下去了,不禁咬緊牙根問道:“那賤人死透了沒有?”

  總算是還有一件沒有讓她失望的事情,雖然她放出去的消息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可那賤人馬上就是死人了,也不必計較那麼多。

  轉瞬,臉色微變,伸手砸掉玉觀音,憤恨的說道:“倒是便宜了那賤人,戰冀北死了,她跟著死,去地下做一對鴛鴦!”

  “小姐,反正都是死人了,何必為這事煩心?累了身子?”翠柳倒了杯茶水給傅青燕,給她順順氣。

  傅青燕心中冷笑,死人?死了倒也便宜她。她之前在書房裡看了一本野史,想嘗試將淩琉玥那賤人剁了四肢,剜掉眼珠,毒啞熏聾了,裝進糞桶裡,擺在城門口供人觀賞。讓人見識她醜陋骯髒的一面,才能泄了心頭之恨!

  來時便是投生在不乾淨的身子裡,憑什麼乾淨的離開?她倒也成全了淩琉玥,骯髒的來,污穢的走。順應了那句:如何來如何走。

  翠柳看著小姐一臉猙獰的陰笑,心頭惴惴不安,揪著衣角謹慎的立在一旁。

  “你怕我?”傅青燕轉頭看向翠柳,眼底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

  翠柳面色發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求饒道:“奴婢該死,求小姐恕罪!”

  傅青燕看著她如此,似乎很滿意,撫弄著青蔥手指道:“你去道觀,將高人請來,給淩琉玥那賤人做法!”她得不到戰冀北,即使戰冀北死了,休想她成全他們在地下做夫妻!

  “小姐——”翠柳面色大駭,驚恐的瞪圓了眼睛。她知道小姐至從嫁給夜王,便喜歡看稀奇古怪的書,如今請道長來,更是應了她的想法,可那法子太過陰損,會折了陽壽!

  “快去!”傅青燕眼底閃過瘋狂,野史雜書上可是寫了,將沒死透吊一口氣的人,嘴裡噻糠便讓她無處申冤,長髮遮面讓她無臉賤人,用竹條捆綁其身,隨即在棺面上淋上狗血,她便生生世世永不會超生,靈魂綁死在她的軀殼裡!

  她倒要看看淩琉玥要如何與戰冀北在地下相會!

  翠柳渾身瑟瑟發抖的離開。

  隨即,傅青燕便吩咐母親留給她的暗衛,去侯府將淩琉玥抓來。若是提前一步死了,壞了她的計畫,怎麼辦?

  而就在傅青燕張羅著用陰損的法子對付淩琉玥的同時,夜王府迎來了不速之客,徑直去了書房。

  北冥夜散漫的執著書卷,仰靠在太師椅中,微眯著眼,望向渾身包裹的密不透風的人,呵呵一笑:“可算來了,讓我一陣好等。”

  來人不疾不徐的脫下斗篷,露出一張絕美如畫的容顏,卻略顯蒼白,幾乎與她身著的白裙同色,毫無一絲血氣。

  攏了攏隨意綰在腦後的青絲,清冷的鳳眸裡,無波無瀾,凝結著一層層的寒冰。“你若能殺了繆淵,我便全力將你捧上高位。”

  “哦?”北冥夜挑高眉梢,對她的提議有些詫異,饒有興味道:“為何?你不怕戰冀北突然回來?若他知道你用他的勢力捧我坐上皇位,會不會與你決裂?”

  沒錯,來人便是詐死的淩琉玥,漫不經心的彈了彈裙裾上微微沾染的灰塵道:“我能捧你上去,自然也能將你拉下來。”

  呵——大言不慚!

  “不信你試試。”

  北冥夜笑容微微一僵,頗不以為然的說道:“我敢對你透露,就敢讓你動不了。”若不是繆淵他們動作太快,快的讓他措手不及,他壓根就不會與淩琉玥合作。

  這女人詭計多端,誰知她會不會在中途擺他一道?

  可,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

  若這點算計都承擔不了,那他就不要坐上那把寶座了!

  細長的眸子重新審視著淩琉玥,突然覺得惋惜,當初他怎就看走眼了呢?比起傅青燕,她比較適合他。“若不是你藏的太深,這會子是我的王妃了。戰冀北反正沒了,要不要考慮做我的皇后?”

  淩琉玥清冷一笑,看著目光深幽,隱匿著算計光芒的北冥夜,玩味道:“要我替你對付傅青燕?你放心,她我自會動手,只不過,你的皇后之位,還是留著給你心尖尖上的人吧!”當初為了讓她放手,跪求她,甚至對她心懷不軌。如今,雖然瞿水芹被關在國寺,無法動她。可不代表丞相府的人,會坐視不管!

  北冥夜臉色一變,想到臉上無一完好的瞿水芹,眼底閃過嫌惡:“我等候淩小姐的佳音。”

  淩琉玥面無表情的說道:“繆淵,人頭!”

  說罷,便轉身離開。

  回到郡主府,便看到姬玉穿著滿身金光閃閃的錦袍,踏著日光走來,金光刺的淩琉玥有些睜不開眼。

  “傅青燕的人,把‘你’抓走了!”姬玉打著羽扇,笑眯眯的看著悠閒品著茶水的淩琉玥,嘖嘖的說道:“你這會兒還有心思喝茶?你若自己‘你’被傅青燕如何對待,估計你飯都吃不下去。”想到剛才看到的一幕,姬玉打著冷顫,最毒婦人心,果真沒有說錯。

  淩琉玥興趣缺缺,回想著北冥夜的話,隨即苦笑著搖頭,她倒是希望戰冀北跳出來和她決裂呢!至少證明他人沒事。

  姬玉見她心事重重,也便收斂了不正經,就著她身邊坐下說道:“自從和大秦取消聯姻後,娜拉公主立即與一名男子成親,無人知曉其身份。”

  淩琉玥緩緩的搖頭:“不是他!”倘若是,不肯能騎淩軍會沒有一丁點的消息。他也不肯能會和娜拉公主成婚,且居住在大秦!

  姬玉無奈的搖頭,心底不禁想起了容岩的提議,興許她忘記了戰冀北,再解掉鴛鴦雙生絕的毒,也是件好事。

  “罷了,我也不過是猜忌而已。”

  淩琉玥不語,捧著紅藻遞來的藥汁喝下去,便詢問道:“你來到底有什麼事情?”

  “瞿水月下個月下嫁給淩寒遠!”

  淩琉玥心中一滯,她中的只不過是毒性短暫的毒藥,是瞿水月將太后給的毒藥,用其他症狀一樣,卻不會危害性命的要替代。

  她不明白為何瞿水月無緣無故的幫助她,但是既然幫了,她便承了瞿水月的一個人情。

  “她願意麼?”淩琉玥心底下了決定,她若不願意,自己便幫助她脫離太后的掌控,嘗還人情。

  “她啊——不過一顆棋子,無所謂什麼願不願意。”姬玉頗不以為然,他管的是淩琉玥,其他人的生死,與他何干?

  “我寫封信,你拿去給瞿水月,她說什麼,你便怎麼做。”說著,淩琉玥擬好一封信,遞給姬玉,便關在房內,閉門不出。

  ——

  時隔三日,繆淵讓圈禁的‘先帝’擬好旨意,淩寒遠是先帝微服私訪時,遺落在外的兒子。今他不堪大任,膝下無子,便將皇位傳給淩寒遠。

  北冥普迫於無奈,寫下傳位詔書,繆淵便命人將他關在死牢,嚴加看管。隨即,便請了屬下同僚,前去煙雨樓喝酒,商談三日後登基事宜。

  繆淵一個高興,喝得有點多,以至於媽媽送來一個香豔的美人,也放下來防備,摟著進雅間慰藉。

  翌日

  繆淵死在美人身上的事情,如蝗蟲過境一般,席捲著整個帝京,人盡皆知。

  太后聽聞,氣血攻心,一病不起。命人去搜找聖旨,卻發現不翼而飛。六神無主下,想要先將北冥普放出來,穩住朝政,卻發現他死在死牢。當即吐血,昏死過去。

  皇室血脈,只剩下北冥夜。北冥夜順應民心,登基為帝。改國號為順德,大肆清洗貪官污吏,注入新的血液。

  新帝的雷厲風行,讓百官重新審視這個‘無能’的北冥夜,全都收起了爪子,靜觀其變。

  淩琉玥站在皇城腳下,望著炎炎烈日,覺得這個夏天,真是多事之秋。

  傅青燕並沒有如願以償的成為皇后,而是在北冥夜登基前一夜,發現她與侍衛‘私通’,有失婦德,本要浸豬籠,可礙于太傅府的力量,便給了一個妃位。

  太傅府不但不敢有怨言,還要感恩戴德。

  “主子,淩寒遠知道事發,已經潛逃了。太后被軟禁,瞿水月已經離開了帝京,讓屬下跟您說一聲:謝謝。”紅藻現在都仿佛在夢中,這兩個月來,發生了太多事,一下子就變了天。繆淵那樣的人,若不是得意忘形,失了防備,也不至於落在陷阱,與一個毒人共度良宵。

  “走吧!”淩琉玥深深的看了眼帝京,打算親自去大秦尋找戰冀北,何況,她還要找出給她下毒的人,為何要滅她滿門!

  ——

  剛剛騎馬出了城門,便看到容岩橫躺在鋪金錯銀的馬車上,笑意漣漣的看著淩琉玥的英姿道:“你的毒還有半月便會發作,到時候你一定會忘了戰冀北。跟我去雪花國,我便給你解毒。”

  容岩心裡不屑的撇嘴,他才沒那麼好心呢,等她發作,忘了戰冀北那頭黑熊,他在解毒,到時候哦她便是他一個人的‘妻主’了!

  淩琉玥微微一愣,這段時日忙的她倒是忘記了身上的毒,凝思了片刻道:“也好!”解了毒再去也好,也不怕再耽擱一個月。

  容岩眸子裡閃過精光,甩下簾子,啟程。

  沒走多遠,卻看見一道月白的身影落在淩琉玥跟前,溫潤如玉道:“雪衣正巧也要去雪花國傳教,便一同上路。”

  容岩猛然掀起簾子,精緻的容顏有片刻的扭曲,該死的,這些男人和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

  “不行!”想都沒想,容岩一口拒絕。開玩笑,好不容易少了戰冀北,怎麼會傻缺的再將一個對淩琉玥居心叵測的人留在身邊?

  “玥兒,你覺得呢?”百里雪衣根本沒有把容岩放進眼底,在他心中,容岩相當於一個‘女子’。

  容岩見他被無視,恨得咬牙切齒,磨牙道:“說了她不同意,你臉皮怎麼這樣厚?其實你去雪花國傳授厚臉皮吧?”

   淩琉玥頭昏腦脹,鞭子抽打在馬屁股後面,策馬狂奔,懶得管他們拌嘴。

  二人見淩琉玥一走,也顧不上拌嘴了,百里雪衣一閃身,便上了容岩的馬車。

  容岩氣的跳腳:“滾下去!”

  “別鬧!我會解毒。”

  容岩立即閉嘴,他知道百里雪衣的解毒,不是剜掉毒種,而是真正的會解除。

  一路上,便也相安無事。可,還沒有到達雪花國境內,淩琉玥身上的毒便發作了,渾身的骨頭,每一寸都想有無數根鋼針在紮刺。

  不一會兒,冷汗便浸濕了衣裳,咬緊唇瓣,忍受著蝕骨的痛。腦海裡閃現過無數她無比陌生的畫面,想要看清楚,腦袋裡的神經仿佛被撕扯,痛的無法集中思緒。

  接到消息的容岩和百里雪衣,兩人衣裳都來不及穿齊整,匆匆的感到淩琉玥居住的雅間。

  看著她痛苦的捲縮成一團,床上白色的絲帛,都暈染出一個人形的濕印。

  百里雪衣立即上前,替淩琉玥把脈,從懷中掏出銀針,想要緩解她的痛苦,卻被容岩制止住:“等等!”隨即便讓紅藻出去,準備熱水。

  紅藻看了眼承受劇烈痛苦的主子,不忍心的別開臉,匆匆的去讓客棧燒熱水。

  “再不動手,輕者她會失憶,重者會喪失功力。”百里雪衣冷冷的看著容岩抓著他的手,手腕一轉,便掙脫了開來。

  容岩眼底閃過掙扎,狠心道:“她只會失憶。”冷哼一聲:“別說你對她沒有企圖,以她死心眼的性子,即使戰冀北死了,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徒增痛苦而已。何不讓她忘記戰冀北?你我都有爭取她餓機會!”

  雖然行為可恥,可他容岩才不在乎,只要能得到想要的,這點伎倆算得了什麼?

  百里雪衣心中一震,沒料到容岩打這樣的主意。不可否認,他心底也有過動搖,可想到淩琉玥有朝一日恢復記憶,指責他,他該如何面對?

  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的異樣情緒,百里雪衣一拂衣袖,毒粉便落在容岩鼻息間,瞬間渾身麻木,不能動彈。

  “你——”容岩怒目圓睜。

  百里雪衣定了定神,拿起銀針朝淩琉玥的頭頂紮刺,可針還沒有落下,淩琉玥突然渾身抽搐一下,噴灑出一口濃黑的血液:“噗——”

  室內,死一般的靜寂,隨即,爆發出一聲張揚邪肆的笑:“哈哈!百里雪衣,老天都要讓她忘記戰冀北,給我一個機會!”說罷,容岩便動了動略微麻木的手,抱著毒素發作的淩琉玥閃身消失在雅間,遠遠的傳來他邪魅惑人的嗓音:“本座給過你機會,你既然放棄,往後斷不能與我爭奪她!”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12:14 AM


第五十七章 駙馬vs相遇

  大秦京都,人頭攢動,車水馬龍,一派繁華景象。

  水月樓是京都最奢華的酒樓客棧,價格不菲,卻依舊人滿為患。

  “小二哥,今兒個怎麼這樣多的人?”一個錦衣玉帶的瘦高男子搖著摺扇,掃視酒樓,眉頭微皺:竟有人席地而坐,從沒見過的光景。

  “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今年是三年一度的文武大會,前三年是在大越,今年恰巧在大秦。”說著,不禁惋惜的搖頭:“聽聞幾年前,大越的淩琉玥才蓋大越帝京,我們許多人慕名而去,想要一窺其風華。可那時大越新帝登基,戰王下落不明,就連淩琉玥也都不知所蹤,文武會一點看頭也無。今兒個咱們大秦,聽說娜拉公主會攜駙馬一同參加,肯定會有意料之外的驚喜。”小二說完了,甩著白布毛巾搭在肩膀上,便一臉諂媚的去迎客。

  錦袍男子若有所思,那個駙馬是什麼人物?竟然求娶到了美名揚天下的娜拉公主?

  聽聞,娜拉公主為了博得駙馬開顏一笑,竟然大招天下文武士入府,若誰能讓駙馬一笑,便官拜正五品。許多人趨之如鶩,卻都慘敗而歸。

  眸光一轉,視線落在臨窗而坐的女子身上,一襲白衣,襯著清冷的氣質,飄渺若仙。只可惜看不見容貌,心底升騰著揭開她的面紗,窺一窺其風姿。

  想到此,見她身畔的人都隔了幾米,無人靠近,便信步上前,含笑道:“這位姑娘,酒樓無空席,可否讓在下與你拼坐?”

  淩琉玥淡漠的看了眼男子,面無表情的轉眸望向窗外,心裡思索著大秦的駙馬,是怎樣的一號人物?

  男子被無視,尷尬的摸摸鼻子,嘿嘿訕笑道:“姑娘不是大秦之人吧?在下不巧,正是本土人,姑娘若想看看大秦風土人情,在下可以引見一二。”心想這水靈的姑娘怕是趕著參加文武會的浪潮,來的大秦吧?

  就是不知她的身家背景,是否清白,若她也有意,倒是可以娶進府。

  淩琉玥青蔥玉指沾染著一滴茶水,隔空一彈,落在錦衣男子身上,繼續看著窗外。

  錦衣男子扯了扯嗓子,依舊吐不出一個字,驚恐的看著淩琉玥,指著喉嚨。想要叫她解開穴道,可觸及到她冷冽如冰的眼神,立即噤聲。

  幹瞪著眼,希望能碰上個熟人,能解除他如今尷尬的處境。

  忽而,眼前一道紅影閃過,便看到對面已經坐著一個男女莫辯的美人,眨巴著眼睛,看著紅衣美人將手中的油包紙拆開,執筷夾著一塊芙蓉糕,摘下她的面紗,喂進她嘴裡:“怎麼樣,這糕點不錯吧?雖然口味差強人意,可看在我買來的份上,便是美味可嘉。”

  錦衣男子錯愕的張大了嘴,這這這美人有主了?

  可,他們二人一個絕美出塵,一個嫵媚妖嬈,怎麼看都像是不同風格的女人啊?

  “看什麼看,小心本座插瞎你的眼!”容岩狠狠的瞪著錦衣男子,既然敢懷疑他?

  “容岩,雪衣呢?”淩琉玥擦拭著嘴角,依舊看著窗外,好似外面有什麼風景吸引了她的視線。

  容岩臉上笑容不減,端起桌上的蓮子羹,舀了一小勺,溫柔的放在她嘴裡,見她吃完了,笑的雙肩打顫。“吃完這一碗,他該回來了。”說著,繼續餵食。

  錦衣男子微微一愣,這男子為何覺得喂女子用膳,很高興呢?這在他們大秦,都是女子伺候夫君的。可想到那雙攝人心魂的眸子,心裡打著寒顫,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飽了。”淩琉玥閉緊嘴,拒絕進食。

  容岩眼神一暗,看著一碗蓮子羹,三分之一都沒有吃到。隨即,看著她望過來的眼神,立即換上笑顏,“飽了,我們等下再吃。”

  淩琉玥抿唇,並沒有說話。聽著周邊都在談論幾日後的比試,不耐煩的皺眉,眉間一涼,便聽到容岩說道:“不許皺眉。”

  霸道!

  淩琉玥舒展的眉頭,隨著粗嘎刺耳的聲音又聚攏在一起,淡淡的說道:“他怎麼還沒有來?我想回去休息。”她真的不想來大秦,若不是他們說這兒有她需要的一味藥,她寧願呆在山上。

  容岩看著幾個大漢行為粗魯,吵到了淩琉玥,臉色刷的一沉,正待發怒,手被微涼的手指被按住:“別鬧,這是大秦,等雪衣回來,我們離開便是。”頓了頓,補充道:“我忍得住。”

  容岩心底愧疚更甚,咬牙切齒的沖對面的錦衣男子喊道:“你怎麼還在這?等著爺送你麼?!”

  錦衣男子嚇得一愣,卻不敢叫淩琉玥解穴,連忙撒腿跑了。

  下樓便撞上一身雪衣的男子,周身散發著溫潤祥和的光芒,張口道歉:“啊啊——”隨即,窘迫的羞紅了臉。

  雪衣看著他衣襟上的一點朱砂水漬,微微搖頭,手指微動,錦衣男子便感覺憋悶的嗓子一瞬間通暢了。

  “謝謝這位公子,在下是相府大公子錦絲,若有用的著的地方,定會赴湯蹈火。”說罷,仿佛後面有瘟疫一般,一溜煙的不見了蹤影。

  雪衣莞爾,上樓,走到淩琉玥的位置,在對面坐下道:“我打聽了一下,那株藥在皇宮,看守嚴密,四周佈滿了機關暗器。若要取來,還得費不少的心思。”說著,打開他走遍大街小巷,買來的豆乳,倒進瓷杯中,拿著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給淩琉玥。

  喝下幾口,濃郁的豆香在口腔蔓延,引發了食欲,可胃裡卻一陣造反。淩琉玥微微搖頭:“夠了。”

  雪衣執勺的手一頓,並不勉強,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紅木盒子,打開蓋子,散發出一陣果香:“這是我采藥,在崖壁上採摘的果子,你嘗嘗。”

  淩琉玥眉頭緊鎖,這三年來,他們總是變著法子,誘哄她進食。可她真的吃不下,多吃一口,轉身吐得天昏地暗。

  “你們別白費勁了,吃了也會吐掉,再說,不是你們的錯,不必要覺得虧欠了我。”淩琉玥語氣淡的聽不出情緒的波動,仿佛失去了所有表情和喜怒。

  容岩伸腳踹了百里雪衣一下,擠眉弄眼,動了動嘴皮子,無聲的說道:“都是你的錯,若不是你阻攔我的計畫,怎麼會生變?”好好的一個姑娘,硬生生的變成了木偶一樣的人,沒有情緒波動。

  百里雪衣不甘示弱,一根銀針刺向容岩,當初若不是他搗亂,也不會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

  “我在樓下碰見了相府公子,興許他于我們有用。”百里雪衣切入正題,沒有隨著容岩胡鬧。

  容岩不敢在淩琉玥面前放肆,乖順的點頭:“對,當今皇帝甚是寵愛皇后,皇后極為疼愛她的弟弟錦絲。若有他幫忙,事半功倍。”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叫這腹黑受搶了先。

  淩琉玥微微一笑,扯動了一下面皮,可緊繃的仿佛凝結了冰霜,根本就沒有波動。雖然她自己是笑了,可別人看不出來她笑了。

  可,經過三年的相處,容岩與百里雪衣早已練就火眼金睛,看著她眼睫微微一顫,便知道她笑了。兩人也跟著傻樂,容岩便心寬的不計較百里雪衣奪了功勞。

  “那過兩日我去找錦絲。”百里雪衣覺得只要她開心了,做什麼都無所謂。

  一行三人,商定好,便徐徐走下酒樓,打算去雪衣在大秦的府邸。

  擁擠的街道上,容岩和百里雪衣分別護在淩琉玥的身邊,走的異常的緩慢。

  忽而,容岩看著淩琉玥臉上沒有佩戴面紗,驚呼道:“面紗忘拿了,你們先等著,我回去拿。”玥兒的東西,即使不要,也不能隨便落入別人手中!

  百里雪衣頷首,拉著淩琉玥走到陰暗處,等候著容岩。

  而另外一邊,公主府的大門打開,一座精緻的轎攆抬出府,朝繁華的街道而去。

  娜拉公主是一個標緻的美人兒,皮膚雪白,巴掌大的鵝蛋臉上,娥眉杏眼,瓊鼻櫻唇。端莊的坐在轎子中,穿著金色的絲裙,更顯高貴。

  此刻,杏眼裡水波粼粼,癡戀的看著坐在身畔,與她保持幾指之間距離的墨袍男子,俊美無儔。劍眉星目,鼻樑挺拔如懸膽,削薄的唇因不悅而緊抿。

  “駙馬,今日我們要去水月樓見遠方的客人,適才會拉著你一同前去。”娜拉公主溫柔如水,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雖然駙馬對她不冷不熱,可只要在她身邊,讓她時時刻刻瞧著,便是莫大的滿足。

  男子面無表情,依舊盯著簾布,仿若沒有聽到她說什麼。

  娜拉公主臉上的笑容微僵,看著外面炎炎烈日,氣惱的說道:“你若不願意去,便下轎在此處等著我。”

  男子眉眼一動,身形一閃,便消失在轎中。

  見此,娜拉公主氣的咬緊牙關,深深吸了幾口氣,適才壓下翻湧的怒火。“走!”今日要見的是重要的人,原本想要介紹給駙馬,可他如此,得罪了客人,便是得不償失了。

  金貴的轎攆融入人群,墨袍的男子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眼底凝滿了寒霜,腳步一動,目光落在街道陰暗處的角落裡,一襲白衣女子身上,看到她身畔立著兩個一紅一白的男子,深邃的眸子裡,閃過濃郁的墨色。

  看到她的目光望來,心頭忽而一緊,腳底似生根一般,再移不動半步,看著他們三人走向他這邊。

  “玥兒,我們走吧。”容岩給她帶上面紗,護送著淩琉玥緩緩走來。忽而,看到幾步之遙的墨袍男子,腳步一滯,活見鬼一般的瞪大了雙眼:“戰……戰……”冀北?他不是死了麼?怎麼出現在這裡?是人是鬼?

  淩琉玥感覺到氣氛微妙,見他們二人都停下腳步,目光看向前方:“怎麼了?還不回府麼?”說著,逕自越過墨袍男子,朝前方走去。

  容岩與百里雪衣對望一眼,默契的一致追上淩琉玥,卻壓不下心裡掀起的滔天浪潮!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12:26 AM


第五十八章 我們,認識麼?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無數人從他身畔撞過,戰冀北依舊紋絲不動,久久的望著一行三人離開的位置。撫上急促跳動的心口,眼底閃過一絲迷茫,像是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即將要離開他一般。

  “駙馬?”娜拉公主會客回來,看著他停駐在原地,臉上綻放出一抹醉人的淺笑:“你一直在這裡等我?等很久了吧,我們這就回府。”

  娜拉公主歡快的跳下馬車,伸手想要挽上戰冀北的手臂,卻被戰冀北快速的避開。娜拉公主臉上的笑容一僵,看著眾多看熱鬧圍繞他們的人,眼底有著怒火,暗怪戰冀北不給她臉面:“你是我的駙馬,我碰都不能碰你一下?三年了!我對你好的只差掏出心肝捧給你,你為何就是看不見我的好?”

  想到客人清雋秀美,待人溫和有禮。與戰冀北相比,簡直差得遠了。不禁心底自問,這當真是她要的生活?

  以前,她的一顆心全都撲在他的身上,用盡手段,終於把他綁在身邊。可夫妻三年,卻是比陌生人都不如,他的目光從來不會投注在她的身上,獨自靜靜的望著天空出神。

  戰冀北一言不發,收回視線,目光銳利的逼視著娜拉公主:“我是誰?”他覺得很奇怪,看到那個白衣女子,心裡有種難以名狀的痛,會忍不住走上前去。看著她身邊圍繞的兩名男子,他會想衝動的上去將他們趕跑,甚至——嫉妒。

  一個全然陌生,卻又有著熟悉的人,為何會讓他嫉妒?

  娜拉公主一愣,他除了一年前醒來,問過:我是誰。至此後,便默認了她給他安排的身份!今日,怎麼會突然問起?難道遇見過往的人?對他說過什麼話?

  心裡一慌,對了!三年一度的文武會,其他三國的人,全都趕赴大秦,定然是碰到了大越的人。

  一陣懊惱,平時都不許他出府,今日她發什麼神經,竟帶他出府,且將他扔在大街上!

  “你是我的駙馬呀。”娜拉公主是個聰明人,她知道兩人間有感情,戰冀北失憶,也是會對她有印象,所以稍微改編一下真相,道:“那年我出遊,在山底看到你昏迷在雜草中,便將你帶回府醫治。可太醫說你不定什麼時候醒來,皇兄說若是留著你在公主府,便毀了我的名節。可我不忍心將你扔出去,便請求皇兄賜婚你我二人。”頓了頓,神情落寞道:“可你醒來忘記了所有,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才一直給你喝藥,希望你記起過去的往事。”

  戰冀北抿緊唇,蹙緊眉頭,分辨她話中的真假。

  “你不信?”娜拉公主陡然提高聲音,“我有必要騙你?你有何值得我欺騙?”

  戰冀北不理會娜拉公主,閃身,便消失在街道上,徒留滿臉猙獰怨恨的娜拉公主。

  “小一,之前駙馬見到誰了?”娜拉公主陰沉著臉,喊出一直守在戰冀北身邊的暗衛。

  “駙馬下馬車,便一直站在這裡不動。”小一一臉迷茫。

  “當真無人上前來搭訕?”娜拉公主絲毫不信,目光如刀的射向小一,眼底的殺氣展露無遺。

  小一想到那個紅衣男子看見駙馬時的驚愕,可並沒有上前搭訕,便搖頭道:“沒有。”

  娜拉公主冷哼一聲,怒氣衝衝的上了馬車,“回府。”若被她知道膽敢欺騙她,她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回到公主府,娜拉公主命人伺候她沐浴。

  不管戰冀北願不願意,今日她勢必要與他圓房,做實至名歸的夫妻。

  “公主,這是今早採摘的玫瑰,放在陰涼處儲藏,如今還是很新鮮。”婢女提著挎籃進來,將紅豔妖冶的玫瑰花瓣,灑在香湯中。

  娜拉公主捧著嬌豔的玫瑰花瓣,嘴角勾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將母后給我的鴛鴦露拿來。”她就不信,戰冀北與她圓房了,還會記得那個賤人!

  猛然睜圓了眼,娜拉腦子裡閃過奇異的念頭,戰冀北不會這麼巧的碰見淩琉玥了?

  不!不可能!

  他已經失憶了,怎麼會記得那賤人?

  婢女看著神色突然扭曲的娜拉公主,戰戰兢兢的將鴛鴦露塗抹在她的耳後,鎖骨。隨即滴兩滴在香湯裡。

  霎時,散發出馥鬱的香甜味,濃而不膩,絲絲縷縷的纏繞在鼻息間,勾人心魂。

  婢女心頭一顫,這,這是禁藥?

  娜拉公主閉眸,深深的嗅了口,很是滿意,起身擦乾水漬,披上薄如蠶翼的紗衣,便讓人清道,婀娜多姿的走到戰冀北的臥房。

  看到內裡空無一人,心裡有些不悅,可想到待會便能與他顛鸞倒鳳,便也就羞赧一笑,側躺在充斥他陽剛之氣的床鋪上。

  ——

  城南普通的府邸中,淩琉玥被紅藻牽引著走到庭院中,坐在桃花紛飛的樹下,靜靜的望著皎白的月光。

  紅藻心頭一澀,漫不經心的說道:“今夜的月亮隱在月中,將那一片雲照的光亮,不如山上的月亮圓。”

  “是麼?”淩琉玥扯動著嘴角,依舊看著那一片模糊的光亮,眨都不眨一下。

  牆頭上的人,機械的抬頭,望著天際一輪圓月,聽著她們主僕兩的對話,心口一滯,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攥著他的心臟,狠狠的撕扯。

  “主子,天氣有些涼,我去被你拿件外衣來。”紅藻看著起風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杯盞,小跑著進屋。

  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淩琉玥眨了眨眼,緩緩的起身,目光專注而認真的盯著腳下,微微側耳,便踏出一小步。微微停頓一下,接著走出一步。這樣來來回回,便走到了月亮門,跨出一小步,正巧踩在高高的門檻上,腳下一滑,身體傾斜的朝地上倒去。

  淩琉玥閉緊了眼,等著撲在地上。暗歎:倒楣!

  “嘭——”

  淩琉玥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中,氣息有一點熟悉,可更多的是陌生。

  容岩又在惡作劇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不似容岩那般削瘦,倒是結實硬朗。

  “謝謝。”淩琉玥想,肯定是雪衣和容岩安排在她身邊保護的人吧。

  戰冀北臉一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可她眼睛圓溜溜的睜著,絲毫沒有晃花而眨眼。不禁下意識的收緊了抱著她的手。

  清亮靈動的鳳眸,仿若一個黑色的漩渦,能將人給吸納進去。根本就不像是看不見,可她卻是真的看不見!

  戰冀北為了這個認知,心底泛起一陣窒息的疼痛。

  “我們,是不是認識?”戰冀北艱難的從喉嚨中擠出這一句話,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等著她的回答。

  熟悉的嗓音,如雷貫耳。淩琉玥身體緊繃,控不住的顫抖了幾下,緊緊的攥緊拳頭,壓下心底的震動。

  每天午夜夢回,他那獨特的低啞性感卻又冷硬的嗓音,在她耳邊不斷的徘徊著:“等著我回來!”

  興許,他的聲音就會如同他的人一樣,漸漸的在她腦海中模糊,最後消逝。

  淩琉玥推開勒得她有些呼吸困難的男人,平息了一下呼吸,清冷的說道:“我想,我們不認識。”

  心中冷冷一笑,迎親一下,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轉眼間,便成了大秦的駙馬。真是好樣的!

  這下更讓人意外,居然不認識她!

  饒是淩琉玥心底情緒多變,可面上卻是面無表情,一時讓戰冀北琢磨不透。可說他們不認識,他為何會對她有這種怪異的情緒?若說認識,她又是他的誰?

  淩琉玥見對面沒有動靜,睜圓了眼睛,專注的凝視著他的臉部。可,望進眼簾的只有他模糊不清的容岩,根本就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第一次,她恨透了她看不見。

  明明看不見,為何又能讓她看到光影,沒有瞎透呢?這樣,讓她既看到希望,卻又在現實中不斷的絕望。

  “我的心告訴我,我們該是認識。”戰冀北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企圖看穿她是不是在欺騙他。

  淩琉玥扯了扯臉皮,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冷笑道:“這位公子是來找茬的吧?我一個瞎子,怎麼會認識你?”

  戰冀北奇異的被這話逗樂了,卻又止不住的心酸。

  “你既然看……不見,為何知道你不認識我?”

  淩琉玥心口一滯,仿若有萬根鋼針在紮刺她的心口,臉色鐵青,口氣惡劣道:“我心沒有瞎,不像有些人,心瞎了,看得見又如何?”說罷,轉身企圖離開。可,腳下盤根錯節的樹根浮出地面,磕磕絆絆,看的戰冀北一陣心驚,正要攙扶住她,卻被人用力的揮開。

  紅藻握住自家主子的手,冷冷的瞥了眼戰冀北,快速的消失在院子裡。

  戰冀北望著空蕩的院子,心底一陣失落。眼底閃過一抹堅定,便消失在府邸,回到公主府。

  推開門,一陣濃郁馨雅的香甜味撲鼻,床榻上,香豔的一幕,刺激著他的視覺。

  別開臉,轉身想要離開。可是,腳如生根了一般,挪不開半步,貪婪的想要吸入更多讓人著迷的香味。

  娜拉公主看到他的反應,掩嘴咯咯嬌笑,褪去身上的薄紗,緩緩的一步步走來,嬌媚的說道:“駙馬,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咱們今天做有名有實的夫妻,可好?”

  戰冀北只覺得這香味入肺,心口陣陣針紮一般的痛。隨著她的靠近,香味愈發的濃郁,心口更加的難受,仿佛有數萬隻的蟲蟻在啃咬。臉色漸漸泛青,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噗呲——”

  戰冀北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黑血,血液中有一條蛆蟲那麼的大的蟲子,跳動幾下,便不動了。

  腦袋被撕裂一般的痛,畫面如泉水般湧進,與他如今的記憶歸融。

  娜拉公主看到他痛苦扭曲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可看到他噴出的血液裡,有一條蠱蟲,臉上‘唰’的變得慘白。

  心虛的後退了幾步,看著他抱著頭,眼睛猩紅,乾咽著口水,想要逃出去。

  卻看到戰冀北漸漸的平復下來,下意識的問道:“駙馬……你,想起什麼了麼?”

  淩亂的墨發遮面,擋住戰冀北嗜血的殺氣,不過一瞬,便被斂去,依舊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該想起什麼?”目光落在蠱蟲上,戰冀北嘴角掛著諷刺的笑。

  未料到他將解毒的蠱蟲種在娜拉身體裡培植,卻不想,反被她將了一軍,在蠱蟲上動了手腳,以至於他被反噬,昏睡了兩年,且被抹去了記憶。

  想到淩琉玥眼睛看不見,渾身散發出濃烈的煞氣,恨不得當場就將她被分解。

  可,他知道容岩與百里雪衣帶著她來大秦的目地,便也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眼睛有些模糊,看不見罷了。”

  娜拉一怔,眼睛看不見?這怎麼可能?

  看著地上死去的蠱蟲,心底一陣膽寒,難道那賤人騙了她?

  “別,別擔心,我,我會治好你的眼睛!”娜拉顧不上其他,被這一連串的突發狀況,也沒有心思圓房。慌忙穿上衣裳,便命人通傳太醫。

  太醫被侍衛架著到公主府,替戰冀北把脈,歎息的說道:“駙馬因藥力問題,使視力受創。”

  娜拉公主眼底閃過焦躁,難道是真的?他沒有騙她?

  “可有治?”娜拉公主看著孤傲冷峻的戰冀北,雖然他不喜歡她,可是,她喜歡他那麼多年,那麼完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讓他留有瑕疵?

  回憶曾經她被其他的王兄給抓住,是他趕赴千里來救她。雖然知道是因為她是苗疆繼承人,體內培育的萬蠱之王,可以給他解毒。適才會不顧一切的來救她,可她還是被感動。

  至少,她不是他所愛之人,卻是他所需要的人,這也夠了!

  “皇上的陰陽果,可給他治病。”太醫說完,方子也沒開,收拾東西告退。

  娜拉公主臉色大變,陰陽果是皇兄偶得的聖品,一直妥善珍藏,就連他自己都捨不得食用,碰一碰都怕損壞了。豈能給她?

  何況,皇兄之所以能容忍下戰冀北,那是因為看中了他身後的勢力,還有大越長公主手中的王牌,若是得到了手,戰冀北被他給控制,大越也算是唾手可得。

  千想萬想,卻沒料到他把玉符交給了淩琉玥那賤人,沒有權杖,他們根本就調動不了死士和戰冀北身後的勢力。

  “駙馬,你可記得你身上的玉符麼?皇兄視陰陽果如命,倘若你拿出玉符,興許他會將陰陽果給你治眼睛。”娜拉眼底蘊藏著期待,有了玉符,皇兄一定會給的。

  戰冀北卻是緊繃著一張臉:“什麼玉符?”

  娜拉公主心底‘咯噔’一下,知道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看著戰冀北那雙如鷹眼一般犀利震懾人心的眸子,如今毫無焦距。心裡一陣心疼,眼底閃過堅毅。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將陰陽果討來。

  “沒什麼,你先休息一下,我進宮一趟。”說罷,娜拉公主便提著金色的裙擺離開。

  戰冀北眸子裡閃過森冷的寒芒,迫不及待的離開,想要回到淩琉玥的身邊。

  ——

  娜拉公主坐著馬車一路無阻的走進皇宮,直抵禦書房。

  守在門口的公公通傳了一聲,娜拉公主踏進大殿,看著埋首在奏摺裡的皇兄,開口說出來意:“皇兄,今日不知如何,駙馬突然問我他是誰。回到府中,心口痛,隨後便將蠱蟲給吐了出來,太醫給他把脈檢查,他的眼睛已經失去光明,只有陰陽果能治好他的眼睛。”

  大秦皇帝雲墨猛然抬起頭,狹長的眸子,陰厲的掃過一身金光耀耀的娜拉,眼底閃過陰霾,冷聲道:“你要陰陽果?”

  娜拉在雲墨的注視下,低垂著頭,揪著裙擺道:“皇兄,只要他眼睛好了……”

  “閉嘴!”雲墨呵斥道:“三年,他昏睡兩年,醒來了一年,你還是沒有從他手中拿回玉牌。失去記憶的戰冀北,就像被拔掉牙齒的老虎,再不復往日雄風,廢物一個。朕為何要將聖物,賜給一介廢人?”

  娜拉大氣也不敢出,可想到戰冀北,鼓足了勇氣道:“是你不信任他,邊關部落來犯,你大可派他去抗敵,你看他是雄獅還是病貓!”心裡不禁埋怨皇兄,當初若不是戰冀北,他能坐上這寶座?

  真是白眼狼!

  似乎窺出了娜拉公主的心思,雲墨面色微緩,沉聲道:“娜拉,皇兄不是那個意思。戰冀北能被你下蠱,是他毒發昏迷,成成功。可這次蠱蟲吐出來,保不准他何時恢復記憶,到時候朕不是幫了一個仇人?”大秦皇帝不容樂觀的說道,經此一遭,怕是再難以與戰冀北和好。

  娜拉滿面愧疚,吞吞吐吐的說道:“是我……都是我的錯。我和他一直不曾圓房,他碰都不讓我碰一下,我便塗抹了母后給我的鴛鴦露,就……就變成這樣了。”

  “蠢貨!”雲墨大怒!鴛鴦露裡面有一味藥材,是蠱毒的天敵。莫怪好端端的,怎會逼出了戰冀北體內沉睡的蠱蟲?“你再去給他下蠱,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

  娜拉臉色蒼白,戰冀北尋常都不讓她近身,怎麼能下蠱?

  “那,那陰陽果……”

  “你還有臉提?給朕滾——”雲墨一掌拍在龍案上,恨不得扭下娜拉的頭顱,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娜拉沒想到皇兄如此對待她,委屈的紅了眼眶。出了禦書房,看著重兵把守的乾坤殿,眼底閃過一抹堅毅,她一定要拿回陰陽果!

  臉色恢復如常,娜拉抬高頭顱,臉上露出嬌蠻的怒容:“快閃開,本宮要進乾坤殿給皇兄取外袍。”

  一眾侍衛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走開一步。心底雖然害怕娜拉公主狠辣的手段,卻更懼皇上。這是皇上的寢宮,被列為禁地,沒有口諭和召喚,根本不允許擅闖。

  “公主,您有皇上的口諭、權杖麼?”其中一個侍衛,笑的諂媚,希望這尊大神能移步。

  “混帳!本宮去皇兄的寢宮還要權杖?頂罪本公主,拉下去砍了!”娜拉指使著保護她的暗衛,暗衛現身,立即將攔路的侍衛拖了下去。“你們還想攔著?出了事,本宮會給你們擔著。”

  侍衛看到公主的狠辣,猶豫了片刻,便讓開一條道來

  “哼!算你們識時務!”娜拉冷哼一聲,踹倒跪在她面前的侍衛,高傲的走進乾坤殿,朝著龍床的位置走去。

  而侍衛在娜拉進去大殿后,慌忙小跑著去稟告皇帝,雲墨聞言,嘴角露出詭異的笑:“隨她去。”

  娜拉公主按下龍床的一個開關,龍床移開,露出一個地道口。娜拉眼底閃過驚喜,連忙進了地道,裡面一陣寒氣席捲著她,凍得唇色發紫,依舊咬緊壓根,壓下退怯的想法,艱難的走到地下。

  地下室內,堆滿了冰塊,中央冰柱上擺放著一個冰盒,裝著一半紅一半青的果子。娜拉臉上露出笑容來,凍得發青的手指,費勁的打開盒子。將裡面的果子拿出來,掂了掂,塞進懷中,便快速的離開。

  她離開不久後,一襲明黃龍袍的男子,緩步走下階梯,逕自走到冰柱前,手掌在冰柱頂端一按,冰柱便陷下去,一個琉璃盒露了出來。

  雲墨嘴角勾出一抹陰柔的笑,伸手打開盒子,裡面如香梨大小的果子,晶瑩剔透,呈玉色光澤。

  “呵……世人只知陰陽果,青紅參半,卻不知它精美如玉。”雲墨眼底透著嘲諷,將陰陽果放在鼻端輕嗅了一口,帶著寒冰的淡雅清香入鼻,霎時便覺心曠神怡。

  雲墨將果子安置妥當,便抹去痕跡,出了地道。

  ——

  藏在屋頂的戰冀北與容岩,瞧見娜拉滿臉喜氣的離開,緊接著雲墨走入地下室,滿臉愉悅的走出來,儼然是陰陽果沒有被盜,即使被盜了也是假的。

  容岩撇了撇嘴,總算沒有白來,至少知道陰陽果藏在哪裡了。

  “喂!看不出來,你也會利用女人辦事?”容岩譏誚道,看著戰冀北滿臉的不爽,你說失蹤了幾年了吧?為何又出現啊?他們的努力,不是白費了麼?

  戰冀北動了動嘴,本不想解釋,可想到他和淩琉玥臨近‘冰點’的關係,歎道:“雲墨詭計多端,疑心極重,斷然不會輕易讓人知道陰陽果在何處。娜拉只不過是用來探路而已!”他們只聽過傳聞中的陰陽果,並沒有親眼所見,若是被雲墨糊弄了,害的豈不是淩兒?

  深邃如海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黯然。如今,淩琉玥見都不願見他。

  “呵……探路都探到賣身了?”容岩眼底閃過陰鬱,他可沒有錯聞戰冀北身上禁藥的香氣,倒是讓他‘大吃一驚’。為了陰陽果,什麼都豁得出去。

  戰冀北森冷的掃了眼陰陽怪氣的容岩,冷聲道:“人身攻擊也改不了不會搶走淩兒的事。”

  容岩一噎,哼哼哈哈的笑了幾聲:“少往自個臉上添金,你現在也就配忽悠忽悠娜拉那種沒腦子的女人。至於玥兒,她不選擇我,也還有雪衣,怎麼著也輪不到你。”容岩看著他欠抽的臉,恨不得踹上兩腳:“你現在都不如當年的我!哼!好自為之!”

  戰冀北望著容岩離去的背影,神情陰鬱,探查了四周一圈,便潛入了乾坤殿。

  ——

  容岩回到府邸,直奔淩琉玥的住處,他要趕在戰冀北回來之前,趕緊的抹黑他。

  “玥兒,玥兒,我告訴你一件事。”容岩推開門,走到躺在軟榻之上的淩琉玥身邊,臉上露出苦惱的表情:“我之前碰見戰冀北了,他身上有大秦皇室的禁藥,肯定是出賣了自己的身體,換取娜拉那個老女人幫他竊取陰陽果。”

  淩琉玥擺弄著用紅繩套上的玉符,心思漂浮不定,儘管戰冀北解釋了,可她心底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撫上一雙眼睛,滿心的苦澀,為了保留記憶,她毀了一雙眼睛,換來的是這樣傷人的結果。

  “他是娜拉的駙馬,就算與她生孩子,又有誰能說什麼?”他們兩個是有名有份,她呢?不過是‘過去式’罷了。“容岩,明日我想要回去。”繼續留在這,也沒多大的意思。

  容岩忽而想扇自己幾巴掌,看著她神色落寞,眉宇間隴上淡淡的憂愁,心裡緊揪成一團:“玥兒,隨我回雪花國,可好?”頓了頓,搶白道:“回了雪花國,我的一切有你做主。即使……即使你看上了雪衣,我……我也同意的。雪花國也有一妻多夫,我……”

  “容岩,我不適合你。”淩琉玥淡淡的拒絕。

  “不試,你怎麼知道不適合?這幾年我們日日相處,不也很好?”容岩情緒突然激動,霍然站起身來。他都願意為了她,妥協的過著雪花國沒有男子尊嚴的生活,她為何就不成全他?

  “容岩,你比誰都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你之所以不介意雪衣與我在一起,那是因為你知道我心中沒有雪衣。就算今日我答應你了,你不介意近幾年我心中沒有你,可長久的相處下去,只會是湊成一對怨偶。”淩琉玥指著胸口的位置說道:“這裡它殘缺了,即使修復好,也會留有傷疤。”

  容岩啞口無言。

  他想要辯駁,說她說的都是錯的,可如鯁在喉,吐不出半個字。

  雙手搓著臉,洩氣的垮下雙肩,憤憤的說道:“只要你不成婚,爺這輩子和你耗死了!”接著摔門而出。

  聽到動靜,紅藻從院子外跑了進來,正巧和怒氣衝衝的容岩碰面,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家主子,依舊對著玉符發呆,不禁歎了口氣。

  “主子,你何必與自己過不去?戰王也是情有可原,你心中有他,給他一次機會便可,何苦折磨了他也折磨了自己?”紅藻也為主子揪心,每次都是做夢喊著戰王的名字醒來。好不容易找到戰王,卻是成了他人夫,如何接受?

  “紅藻,你也覺得我無理取鬧了?”淩琉玥知道戰冀北身不由己,可過不了自己心底的那道坎。無助的捂住臉,嗓音沙啞道:“給我時間,我需要時間。”當初與他在一起,便是下了好大的決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她是萬萬沒有想到。

  紅藻心疼主子,一肚子話沒有說,只要是主子的決定,她便支持。

  翌日

  淩琉玥早早的梳洗好,紅藻挽著她的手臂,帶著她出門,去參觀文武大會。

  文武大會,是由每個每個國家內閣大臣組織。大秦便是丞相、禦史、太傅、將軍四人當裁判。

  偌大的山丘之上,人山人海,四個擂臺,每個國家的選手,站在自己的擂臺之上。每出一個題目,誰搶先回答正確,便是給誰記上一分,以此類推。

  而這比試,卻與傳統嚴謹的比試不同,若自己國家的人,輸了三道題以上,自認有才學之人,可上去替補。

  淩琉玥聽了後,倒覺得這比試挺人性化,朝廷中選擇比賽人選,目光太過狹隘,有些心懷大才,卻隱於市井,並不被人所發掘,這倒是另類出名的方式。

  “主子,人很多,你小心一點。”紅藻圈著淩琉玥,用後背艱難的擠開前面成堆的人,護住淩琉玥,免得被人被擠倒。

  淩琉玥失笑:“我能看得見一點點,只是看不清楚罷了。”

  紅藻汗流浹背,主僕兩人好不容易擠開人群,出現在會場,卻被一輛從另一側奔來的馬車給擦傷。

  紅藻看著擦破皮流血的手臂,一時怒從心來,伸腳踢了踢馬車:“喂!這裡這麼多人,你們坐什麼馬車?踩傷或是撞死人了怎麼辦?”心裡卻是松了口氣,幸而她手腳快,否則撞上了主子,萬死難辭其罪。

  馬車裡聽到紅藻的話,一隻纖細的玉手掀開車簾,身著湖綠色丫鬟裝的丫頭跳下馬車。緊接著一個滿頭珠翠的貴夫人,歉意的探出身來,被丫鬟攙扶著下馬車:“這位小姐說的是,是本夫人欠考慮了……”說罷,含笑的看著淩琉玥,當觸及她的容顏時,瞳孔一縮,驚愕的說道:“你……你是顏兒?”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08:17 PM


第五十九章 文武大會

  落日山上,外面的比試熱場賽,舉辦的如火如荼。而為官員們準備的廂房內,卻是另一番的光景。

  淩琉玥被貴夫人握住手,坐在太師椅上,靜靜的等著貴夫人平復情緒。

  貴夫人淚如雨下,聽著水清顏的命運,悲從中來,哽咽的說道:“顏兒是夫君唯一的妹妹,小了夫君整整八歲,是老相爺老來得女,一直放在心肝上呵護著。我嫁入相府,顏兒才是幾歲的丫頭,爹娘每兩年便去了,顏兒一直是我帶著長大,很是親厚。沒料到在快及笄時,帶著她出去參觀乞巧節,與她走失了。”

  “這些年來,夫君一直不曾放棄尋找,竟不知,她命運如此坎坷。”丞相夫人一想到視如女兒的水清顏,會被當成舞姬送到雪花國,輾轉到大越,心肝陣陣的抽痛。“顏兒身份尊貴,哪裡受過這等委屈?每日每夜都與我同食同寢,比屏兒都要親厚。”

  淩琉玥心頭一緊,屏兒便是大秦皇后錦屏。

  “人各有命,娘親未曾來尋過你們,自是有她的苦衷。”淩琉玥面對突如其來的親情,有些難以接受。想知道他們是不是騙子,可哭的情真意切,並沒有一絲作假。

  況且,她若不是娘親的家人,如何會知道自己與娘親相似?

  “罷了罷了,幸而那孩子留有後代,舅母定會把你當親生孩子般對待。”丞相夫人這些年來,每每想到是自己沒有看好顏兒,心中有愧,日夜難安,精神一直不濟。

  今日,終於找到水清顏的後代,心中甚是安慰,想來相爺在外考核,已經坐不住了吧?

  淩琉玥並不矯情,丞相夫人當朝皇后之母,並不知她的身份,為何要騙她一個瞎子?能從她身上圖到什麼好處?見她話說到這份上,便溫聲道:“舅母,我來大秦是為了尋一味藥治眼疾,能與你們相認,倒是上天安排的緣分。我早已有了去處,便不住在府中。”

  她的身份也很敏感,怕給相府帶來沒必要的災難。

  “好孩子,你需要什麼藥?舅母會讓你姐姐為你尋。”丞相夫人詢問了淩琉玥的身份,止住的淚水,又落了下來,直感歎上天不公,薄待水清顏母女兩。

  淩琉玥卻不這麼認為,這一世,讓她活著,雖然多難多災,可卻也給她帶來了不少溫情。她心懷感激!

  “舅母,我已經知道下落,你別擔心。”淩琉玥心領了她的好意,陰陽果不是凡品,若是出動相府,倒真的是替相府招來無妄之災。

  何況,素昧蒙面的大秦皇后,怕是也會讓她難以在宮中立足。

  “孩子,舅母沒有別的要求,你舅舅這些年想念你母親的緊。即使你要離開大秦,在大秦這段時間,可否住在相府,我們好好聚一聚。”丞相夫人滿眼慈愛憐惜,相府子嗣薄弱,老相爺是一男一女,她與夫君也是一男一女,最是注重親情。

  淩琉玥盛情難卻,最後終是應承了下來,她也想要看看母親是在怎樣的環境下長大。

  相府夫人欣慰的笑了,拉著淩琉玥的手,坐到原先丞相為她們準備好的雅間。

  淩琉玥眉眼微動,眺望著窗外,隱約可見四個擂臺上,各盤腿坐著四個人,分別從服飾顏色上區分出兩男兩女。

  不知大越派了哪四個人人!

  “唉,倒是可惜了,大越折損了幾個滿腹才學的人。錦兒今日若是不能得勝,便要與禦史家的千金成婚了。”相府夫人想到愛子與相爺的賭約,眼底流瀉著一抹笑意。轉眸看向淩琉玥,心底又是一陣感傷。

  好好的孩子,折騰成這副模樣。

  “大越都來了哪些人?”淩琉玥詢問著身旁的紅藻。

  “太傅家的庶子,侯府淩若軒,女子則是芊兒公主,還有便是……便是……”紅藻眸子一縮,緊緊的盯著那穿著寬大紗裙的人,不可置信的驚呼道:“小……小主子。”

  淩琉玥一怔,小主子?淩晗晟?

  表情有些怪異,晟兒不是還在崀山麼?何時出現在大秦了?且裝扮成女兒裝?

  “紅藻,等下結束了,你便截住他。”好些年沒有見了,他該是長高了許多吧?撫弄著眼角,真希望能好好看他一眼。

  “那孩子是誰?”相府夫人見淩琉玥情緒有些激動,眼底隱約閃耀著淚花,便細細打量著大越擂臺上,身著白色紗裙的女子,模樣生的俊俏,就是身子骨稍顯粗糙,有點偏向男兒。

  倒是夫人身邊的丫鬟,是個眼尖伶俐的,驚訝的說道:“那女子倒是與表小姐有點兒相似呢。”

  相府夫人眼神有點不好使,打量良久,才勉強看清楚輪廓,頷首道:“眉眼是有幾分相似。”

  “夫人,那是小姐的胞弟。”頓了頓,補充道:“小少爺被小姐安排到山上求學,適才沒有帶在身邊,便不知他裝扮成女子,參加文物大會。”想來小少爺也是參加武試。

  “玥兒不敢忘了娘親的囑託,一直讓他在外求學。”淩琉玥淡淡的說道,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興許可以從相府查出,母親當年是如何失蹤。順著這條線,幸運的話還可以揪出滅門的兇手。

  淩宗說對付母親的人在大秦,而母親是大秦之人,這兩則之間斷然是脫不了干係。

  “好孩子,晟兒可有一官半職?倘若沒有,可以讓你舅舅替他謀求職位。”相府夫人聽到淩晗晟對答如流,眼底溢滿了喜色。瞥見自家兒子被搶題,鬱悶的神色,逗樂了她:“晟兒已經十四,可有議親?”心裡盤算著京都可有與他一般大的好女兒。

  “官職靠他自己爭取,能爬上什麼位置,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至於議親,他還小,先立業後成家,否則,豈不虧待了好人家的女兒?”淩琉玥對淩晗晟的表現極為滿意,他在崀山一年便出來了,後來拜了師傅,一直留守在崀山。這次下山,是有什麼事發生了麼?

  忽而,下面一片譁然——

  “錦絲,不如人就得服輸。耍無賴,在這無人買你帳!”青衣男子,拉住錦絲的攥著淩晗晟衣襟的手。

  “哼!若他是個女人,我自然認輸。說好的兩男兩女的規則,怎就混進個陰陽人?”錦絲面色漲紅,冷冷的看著淩晗晟,眼底盛滿了怒火。

  “你有意見也得好好與考官商議,哪有你這般粗莽行事?”簡直丟了大秦的臉。

  錦絲不服氣的冷哼一聲,別開臉,依舊沒有好臉色。做了,都還不許人說了?

  “放開!”淩晗晟臉色鐵青,冷厲如刀的目光射向緊攥著衣襟的手。

  經過幾年煉獄般的磨練,已然成功的蛻變,錚錚鐵骨,再不是當年任人欺淩的小男孩。

  錦絲本就自覺有些衝動、理虧,尋找著一個臺階下。被淩晗晟強硬的一句話給激怒,掃了眼淩晗晟身上的女裝,不屑的說道:“有本事和我去比武場比試一番!”

  淩晗晟耐心用盡,伸手拿著錦絲拽著他衣襟的手,在他如鐵鉗般的手掌中,哢嚓作響。

  錦絲痛的臉部一陣扭曲,倒是看不出文文弱弱的毛小子,有這般大的力道!

  雅間內的相府夫人,一見兒子與淩晗晟打起來,心裡急躁。滿臉擔憂的說道:“玉芝,快,快扶我下去。”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不識一家人。

  “外面怎麼了?”她怎麼聽到一個既陌生又耳熟的嗓音?

  “主子,看樣子是相府公子與小主子鬧起來了。看小主子那力道,是要廢了相府公子的手。”紅藻眼底有著驕傲,虎父無犬子,小主子的進步,主子看見定會欣慰。

  心頭一澀,想到主子的眼睛,不禁埋怨百里雪衣與容岩,可他們這些年所作所為,最後只化作一聲歎息。

  “我們下去看看。”淩琉玥立即起身,想要下去阻止。就算與相府一家沒有任何關係,廢了當今皇后胞弟的手,這件事也不能就此善了。何況,如今有了一層關係,他們不責備淩晗晟,他們這輩子也心底愧疚難安。

  走到比試會場,兩人還在對峙,周圍人看著熱鬧指指點點,除了青衣男子,還有維護秩序的侍衛,並無一人上前勸阻。

  “晟兒!”淩琉玥看向淩晗晟的方向,厲聲說道:“快鬆手。”

  淩晗晟聽到姐姐的聲音,微微一愣,轉頭看來,那張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淩晗晟眼底閃過奇異的光彩,驚喜的躍下擂臺:“姐姐?真的是你?”他就是聽人說淩琉玥在大秦,他想要獨身來尋找,姬玉不准。偏生要他打扮成這副鬼樣子,才允許他來大秦。

  “嘿!姑娘,怎麼是你?”錦絲看到淩琉玥,眼底閃過驚訝。可想到那日她點他啞穴,朝後縮了幾步。

  淩琉玥歉意的一笑,伸手想摸淩晗晟的頭頂,可他已經比她高了一個多頭,只摸到他的耳朵。

  淩晗晟看出了異樣,抿緊唇,用眼神詢問著紅藻,見紅藻點頭,心沉到了穀底。

  “姐姐,晟兒長高了許多吧?”淩晗晟彎著腰,低下頭,握著淩琉玥的手,放在他的頭頂。

  淩琉玥拍了拍他的腦袋,溫和的說道:“是長了呢,就是脾性也隨著見漲了。”

  聽到淩琉玥的打趣,淩晗晟尷尬的輕咳了一聲。

  “你們是姐弟呀?既然他是大越之人,想必你也是了。他比賽不符合規則,你敢頂替他麼?”錦絲眼底有著挑釁,示威般的朝淩晗晟擠眉弄眼:小樣,打不過你,贏了你姐,你管我叫姐夫吧!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08:28 PM


第六十章 危!

  淩晗晟臉一下黑沉,嘴角一勾,想做他姐夫?得贏得過他再說!

  淩琉玥略微沉吟,她不想在大越人面前暴露與大秦相府有關係,怕有心人生出事來。何況,淩晗晟本就不符合比賽規則。想到此,便頷首道:“也行!”

  “晟兒,你隨著夫人去雅間候著。”淩琉玥將淩晗晟推向立在一邊的相府夫人,怕是也料到這一層關係,便沒有上前對錦絲明示關係。可又不能無緣無故的呵斥錦絲,便為難的站在一邊,等著淩琉玥處理。

  淩晗晟眉峰一皺,心下疑惑,卻是聽從淩琉玥的安排。

  錦絲見此,眼底有著得意的笑容:原來母親與這位姑娘相識呀?當日那般對待他,怕是他太過唐突了。既然再次安排他們在這樣的環境下相遇,也是一種緣分。

  “請——”錦絲唇畔含笑,謙謙有禮的右手手掌朝上的伸出去,對向大越的擂臺,做出請的姿勢。

  紅藻白了亂獻殷勤的錦絲,若不是他讓主子為難,主子如何會上擂臺?如今假模假樣的笑,噁心誰呢?

  錦絲被紅藻一瞪,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回到自己的擂臺上。

  淩琉玥方一坐定,便敲響了銅鐘,錦丞相聲洪如鐘道:“比試已過兩局,兩國淘汰。最後一局,大秦、大越爭奪鼇頭。”丞相看著淩琉玥的方向,眼底閃過幽光,掩飾住桌下顫抖的雙手,繼續道:“挑戰賽開始!”

  淩琉玥如僧入定,對周邊投來的各種異樣目光,仿若未覺。思索著對方會出什麼樣的題目,來挑戰他們。

  “我們各勝一局,按照往年的規則,我們大秦先出題,若是你們答出來,便由你們出一道題,我們若答不上,便輸了!同樣,你們答不上來,便也輸了。”錦絲目光始終不曾偏離過淩琉玥,眼底有著自信,只要淩晗晟不參加,他定然會贏!

  淩琉玥眉頭一皺,規則她是聽過,輪到哪個國家舉行文武大會,便由哪個國家在挑戰賽先出題。若是他們提前淘汰,便是由其他兩國抓鬮決定。

  “你說!”淩琉玥清冷的嗓音,迴響在空寂的會場。大越的其他三個人,目光全都聚集在淩琉玥身上,皆是不悅的皺眉:一個臨時候補的,哪裡輪到她開口的份?

  淩若軒本就因為被淩晗晟壓著,奪去了他的光芒,讓他沒有機會出頭,憋了一肚子的怨氣。如今,見到是淩琉玥,眼底有著不屑,不就是個草包?靠著作弊才出彩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唯有北冥芊,注視著淩琉玥的目光是善意的,沒有惡意。她聽皇叔說過,她能開口聽話,全都是因為淩琉玥,所以她心存感激。

  “那好,你們聽著!”錦絲起身,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擱置在腰間,來回踏上兩步道:“風聲水聲蟲聲鳥聲梵唄聲,總合三百六十天擊鐘聲,無聲不寂。”這可是他壓箱底的對聯,就連當今皇上和他爹都對不上,他就不信有人能答得上。

  之前比試時,他已經摸清了三人的底細。那個什麼芊兒公主,不過是湊數的。其他二人雖然有點本事,卻沒有多大的能力!

  唯獨最後上場的淩琉玥,不知她會不會是讓大越起死回生的變數!

  果然,這邊一聽題,全都皺眉凝思,搜腸刮肚的想著應對之詞。

  見狀,觀眾們眼底有著興奮,全都等著看大越落敗而逃。而來自大越的百姓貴族,則是攥緊了拳頭,為他們擔憂。

  全都摒心靜氣的等著大越擂臺上之人的回答,有的則是紛紛下注,賭誰輸誰贏。

  而擂臺上的淩琉玥氣定神閑,接過紅藻遞來的茶水,潤了潤喉,詢問道:“你們可答得上?”

  傅太傅的庶子傅清風,他是太傅府唯一的兒子,嫡姐又是皇后,身份水漲船高。雖然嫡庶有別,可他卻是太傅府唯一的繼承人,所有人都競相巴結,早已養成了倨傲的習性。淩琉玥一句普通的詢問,聽在他耳中,仿佛在嘲笑他的不濟,臉色鐵青。

  冷哼一聲,不予理會,集中精神想對題。

  淩若軒臉色漲紅,被一個草包如此詢問,不是在打他臉麼?可他答不上又是事實,不禁心中暗恨錦絲,將淩晗晟給趕走了!

  否則,他們怎麼會輸?

  輸?

  淩若軒一怔,在他心中,已經覺得大越輸了麼?

  淩琉玥不管他們心中的彎彎道道,見無人回答,也就放下茶杯,看向錦絲所在的方向,道:“月色山色草色樹色雲霞色,更兼四萬八千六峰巒色,有色皆空。”

  會場有一瞬的寂靜,淩琉玥清亮的嗓音帶著穿透力,回蕩在每個人的耳中。眾人愣了一愣,滿場譁然——

  天啦!居然答上了?!

  怎麼可能?這可是慧珍大師圓寂時留下的對聯,大秦無一人能對得上!甚至別國慕名而來,都是敗興而歸,居然被一個毫不起眼的瞎子給贏了?

  錦絲微愣,答上了?

  “花花葉葉,翠翠紅紅,惟司香尉著意扶持,不教雨雨風風,清清冷冷。”錦絲不信淩琉玥當真能對得上!

  “蝶蝶鶼鶼,生生世世,願有情人都成眷屬,長此朝朝暮暮,喜喜歡歡。”淩琉玥只停頓片刻,便對答如流。

  眾人愕然,這這這錦絲也太倒楣催了!他好好的為何要拆穿淩晗晟?若是不將淩晗晟趕下臺,教淩琉玥替補,興許他就贏了!

  不禁扼腕不已!

  最難以置信的是與淩琉玥相處幾年的淩若軒,目瞪口呆的看向淩琉玥,不得不認清楚事實,淩琉玥不是個草包!

  那麼,當年在皇宮的宴會之上,她也是憑藉自己的實力麼?

  想到此,淩若軒心底空空落落,神情萎靡。

  傅清風心底則是有另一番算盤,這個女人不過是個瞎子,而淩晗晟沒有一官半職。若是他求父親給淩晗晟安排個職務,那麼她把榮耀給他,誰還會瞧不起他庶出的身份?

  “多虧了姑娘,若不然我們大越恐會輸。”傅清風溫潤含笑,等著淩琉玥順勢說:公子也不遑多讓,或是公子承讓了。

  可——

  “過獎。”淩琉玥坦然受之。

  傅清風臉上的笑容一僵,訕訕然的轉頭,斂去眼底一閃而逝的陰霾。

  丞相眼底含笑,滿意的頷首,果然是顏兒的女兒,風采隱有越過她之勢。

  “大越出題——”

  傅清風眼底有著躍躍欲試,將心中準備好的題目想要說出來,若是大秦答不上,他便名揚天下了。

  “淩琉玥,你出題。”北冥芊聲音沙啞,有些難聽。當年飲下毒藥,損壞聲帶,能開口已是不錯。

  傅清風眼底有著不甘,想要辯駁,卻聽到北冥芊說道:“我們不能冒險,之前大秦出的題目我們答不上,那麼我們準備的題目,怕是大秦的人早有準備。”頓了頓,好似才瞧見傅清風眼底的憤懣,開口道:“若是我們輸了,丟了皇室的臉面。”

  這句話很直白,直白的傷人自尊。可傅清風卻是心底一震,他若出頭,輸了,到時候他就臭名揚天下了。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便會說:果然是個庶子,上不得檯面。

  “想來姑娘是滿腹絕學,已經想好了考題。”傅清風勉強的擠出笑容,心底陰暗的想讓淩琉玥輸。

  “請聽題!”淩琉玥清了清喉嚨,“翹首望仙蹤,白也仙、林也仙、蘇也仙、我今買醉湖山裡,非仙也仙。”這可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對聯,之前能對答錦絲,全都依仗前身的記憶。水清顏是個才女,很是喜歡詩詞歌賦,又是與大秦相府出自一家,她自是知道。何況,前身也是聰明伶俐之人。

  而她現在說的這對聯上的三仙,指的是:李白、林逋、蘇軾,幾位詩仙。

  會場在一度的陷入沉寂,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丞相撫摸著他的山羊鬍子,眼底精光閃爍,他那自得意滿的兒子,終於踢上鐵板了。

  “相爺,大越何時出了這樣一個姑娘?”禦史眼底有著深思,皇上刻意遣人去大越摸底,並無出彩之人。錦絲能獨佔鰲頭在意料之中,怎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了?

  可稀奇的是丞相非但沒有氣惱,反倒很高興?這是錯覺?

  “你不覺得這姑娘與錦兒和相配?”丞相心底的算盤打的劈裡啪啦作響,那孩子眼睛有問題,嫁個好人家實在不易,就算願意接受,也是低嫁了,讓她受委屈了。而錦絲與她是表兄妹,光是這一層身份,也不會虧待了她。何況錦絲對她有著男女之情,又有自己照應著,定能一生安穩無恙。

  禦史臉一沉,之前說好了結為親家,轉眼就不認了!不悅的冷哼一聲:這是什麼意思?嫌棄他女兒高攀了他兒子?以他的身份,多少男兒緊趕著上來求娶他女兒?這般不情不願,他還不嫁女兒了!

  丞相絲毫不介意自己得罪了禦史,相比外甥女的幸福,這都是些小事。

  考官席上氣氛有些微妙,下方大秦的擂臺上卻是另外一番光景,全都抓耳撓腮的苦思冥想,卻依舊無果。

  看著燃了三分之二的香,錦絲急的直打轉!

  眼見著要輸了,錦絲無恥的想要叫淩琉玥換一題。可想到自己之前違背規則,連出兩題,頓覺沒臉。

  掏出腰間的木牌,扔在桌上:“我輸了!”話落,其餘三人全都是仰仗著錦絲,也紛紛棄牌。

  “大越勝!”

  一聲銅鑼敲響,比試定局落幕!

  “慢著——”雅間裡的娜拉公主,看著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淩琉玥身上,心裡怪異的升騰著敵意,便開口挑刺道:“這位元姑娘,按照規則,你要將下聯對出來。否則,便要重出一題。”

  心底頗不以為然,恐怕她為了難道錦絲,自己也不知道下聯吧?

  雙手懷胸,居高臨下的睥睨著淩琉玥,等著看她出醜!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任何女人都不能奪去她的光彩!

  聞言,眾人紛紛擰眉,倒是忘記了這一茬。目光看向一身金色錦裙的娜拉公主,眼底有著讚揚。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他們大秦會輸?

  錦絲心底矛盾,他期待著淩琉玥答不上來,換一題。又覺得自己太無恥,輸不起,在她面前丟臉。

  淩琉玥嘴角微勾,那一身金光四射,恐怕就是娜拉公主,戰冀北的——妻子?

  “你不會自己都答不上來吧?我就說嘛,不懂就別逞能。我之前看那個錦絲與你認識,對你也有別樣的感情,會不會是他之前告訴你答案了?”傅清風眼底有著幸災樂禍,看著淩琉玥沉吟半晌不語,真希望她丟臉,給他出題。

  他覺得他準備的題目,與這也相差不了多少,耗費了他一年的時間,一定會給他博得滿堂彩。

  “既然是規則,那我也就遵守規則。”淩琉玥冷冷一笑,她都沒找上門去,她反倒迫不及待的送上門來:“及時行樂地,春亦樂、夏亦樂、秋亦樂、冬來尋雪風雪中,不樂亦樂。”

  “啪啪——”

  掌聲如雷,一聲高過一聲的喝彩聲,衝擊著眾人的耳膜。

  眾人蜂擁而上,舉起四人拋擲,有的甚至圍著打轉,跳起了舞。

  娜拉公主臉色青紫,攥緊了拳頭,揮手掃落了桌子上的茶盞:“小二!”

  暗衛倏然出現在雅間。

  “查!”娜拉公主眼底有著狠辣,這個賤人既然駁了她的臉面。真該死!

  “公主,她是大越烈遠將軍的遺孤,淩琉玥!”

  哈哈!娜拉猙獰的一笑,難怪她見這賤人不順眼,原來是戰冀北心心念念不能忘的女人!面對戰冀北的餓反常,娜拉也得到了很好的解釋,難道那日在街上,戰冀北碰上了這個賤人!

  “我要她死!”娜拉手指緊緊的抓在桌面上,隨著從齒縫中擠出的幾個字,塗滿殷紅蔻丹的指甲斷裂。

  若說淩琉玥之前,只是純粹的因她的鋒芒蓋過了她,容不下她。那麼這次,得知了她的身份,便不得不死!

  娜拉不敢冒險,戰冀北的蠱蟲已經吐了出來,記憶也會漸漸的復蘇。若是她不斷藥,只要不見他過去的人事物,這輩子也有可能不會記起過去。

  ——

  皇宮,乾坤殿。

  戰冀北被捆在暗室裡一天一夜了,衣裳上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臉色也隨之凍僵。

  若是他沒有受內傷,這點寒冷根本不放在眼底,就算呆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會眨下眼。可他如今受了內傷,內力在體內亂躥,壓根就聚集不了,便不能給他禦寒。

  抱著手中的陰陽果,戰冀北凝滿寒霜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柔和,只要他出去了,她的眼睛便能好了吧?

  可,眼下——

  一個玄鐵打造的籠子將他給困住,上面的雲墨大約在機關啟動,便知道暗室裡進了人。可他疑心極重,更是怕死,不可能會下來查看。

  雲墨就怕他發狂,一不小心,觸動其他機關,將他射死。

  戰冀北嘴角掛著諷刺的笑,藏好陰陽果,雙手捏了捏骨頭,握上中間兩根選鐵柱,憋住一真氣,朝兩邊拉。

  玄鐵柱緩緩的變彎,隨後,任由他如何使勁,都紋絲不動。

  “噗呲——”

  戰冀北一口氣出來,噴灑出一口鮮血,吐出了體內的餘毒。內傷卻是加重了,胸口陣陣撕裂的痛。

  戰冀北擦拭掉唇瓣的殷紅,再次握上玄鐵柱,咬緊牙關,低吼一聲:“啊——”

  玄鐵柱霎時被扳彎,露出一個能容納一人的洞,戰冀北走出來,‘啪嗒’一聲,完好無缺的牆壁,露出無數個圓洞,數萬支箭羽,鋪天蓋地的朝他射來。

  戰冀北抽出纏在腰間的軟劍,揮舞著抵擋箭羽,箭羽被劍氣卷起調轉方向,射在牆面上。觸動了另外的機關,多如牛毛的鋼針自四面八方,淩厲的射出,混跡在箭羽中,防不勝防。

  “唔——”幾根鋼針刺進戰冀北的左臂,戰冀北臉一沉,浩大磅礡的真氣自體內泄出,形成一個保護屏障,抵擋住外來入侵的箭羽與鋼針。

  可這極度耗費精氣,不過多久,戰冀北便有些體力不支,抿緊一線的嘴角,溢出鮮血。

  站在乾坤殿地道口的雲墨,很想要打開地道看看裡面闖入的是何人,可外面啟動的機關,提示他裡面觸動了箭羽和鋼針的機關,他若打開,第一個便是射死他。

  嘴角露出陰邪的笑,反正無一人能成功闖過這兩個機關,想來裡面的人早已射死,還只要等機關停下來,收屍就好。

  “皇上,屬下之前打開地道,裡面的身影,有點神似駙馬。”御林軍統領神色凝重道。戰冀北是皇上忌肆的人,若他沒死,出來了怎麼辦?

  雲墨卻沒有他想的那麼深,他對自己親自布下的機關,信心滿滿,就算進去十個戰冀北,也休想出來。

  他擔心的是,若戰冀北死在裡面了,他該如何安撫娜拉。

  而雲墨以為死去的戰冀北,渾身冷汗涔涔,腳下已經踩出了深深的腳印。體內的內勁已然枯竭,看著毫無停下來的箭羽鋼針,戰冀北眼底閃過幽光,兇狠的似一頭出籠的雄獅。望著眼前寸寸龜裂的屏障,仰首大吼一聲。

  “嘭——”

  防罩爆裂,強大的氣流向四周散去,撞擊著牆壁。暗室裡瞬間地動山搖,甚至有的角落裡,已經滾落了巨石,有著坍塌的跡象。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08:36 PM


第六十一章 進公主府與娜拉做姐妹?

  整個乾坤殿似乎都在顫動,鎏金瓦片在下滑,有些已經砸落在地。外面守候的八名侍衛,紛紛逃離,站在安全地帶,觀望著百年根基的帝王寢宮的右側,漸漸陷進去。

  驀然,其中一個侍衛喊道:“糟糕!皇上與統領在殿內!”

  侍衛們面面相覷,進還是不進,在一念之間。

  忽而,堅定的點頭,齊齊沖了進去。他們全都是家中貧寒,若是救駕有功,那便是飛黃騰達了。

  大殿內,一腳傾斜,雲墨朝外面跑去的腳步滑落下去,順著陷入的基腳倒去,雙腿已經被掩埋。

  “救駕——”雲墨滿頭冷汗,後悔自己為何要進殿來?直接等人收屍便是,如今他都要給個賊子陪葬了!

  當真是荒唐!

  統領雙手抱著裹金雕柱,一步一步的朝門口移去。皇上已經快點被埋了,他若是跳下去救,說不定兩個人一起死。

  在死神的面前,統領率先保證自己的安危。反正皇上都要死了,他棄之不顧,也無人問罪。

  雲墨看著一步步接近門口的統領,眼底閃過陰霾,恨不得將人砍了他的腦袋!可,他自己已經半個身子陷下去了,只得用勁朝上攀爬。他越用勁,陷入更快,再也不敢動。

  “嘭——”

  八名侍衛進來,將一隻腳踏出門口的統領撞了進來,掉落在雲墨的身邊,雲墨陰冷一笑,伸手抓住統領,將他拉下去,給他踮腳踩上來。

  “皇上,將手伸出來給奴才!”八名侍衛,一個人抱著金柱,拉著一個侍衛的手,手牽手,將雲墨給救了上來。

  逃出了乾坤殿,雲墨看著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陰邪的一笑,揮袖道:“炸平了!”心中冷哼,他既然找死,朕便成全你!

  “是!”侍衛欣然領命離開,激動的仿佛富貴就在眼前。

  ——

  丞相府,氣氛詭異,更多的是歡聚的欣喜。

  錦絲訥訥的看著淩琉玥,眼底有著不可置信,她就是姑姑的女兒?那個廢他手的是表弟?

  瞬間囧了,對淩晗晟是他表弟的事實,接受不了。

  可隨即,又被欣喜給替代。雖說淩琉玥是姑姑的女兒,他們的關係便更加親厚了。而且,從父親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來,有意讓自己照顧淩琉玥後半生。

  那豈不是同意了這門親事?那,她願意麼?

  淩晗晟已經不再是懵懂故作大人的小男孩,他更加融入了殘酷的世界,早熟的令人可怕。

  沉靜的掃過自稱他母親娘家的人,冷冷的說道:“想要做我姐夫,怎麼可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酸儒書生?若是我姐遇上危險,你靠這張嘴把人給說死?”

  他其實心中一直中意戰冀北,那才是他理想中的姐夫,可,命運多桀,戰冀北身邊已經有其他的女人。

  就這一條,他斷然將戰冀北踢出局,他的姐姐配得上一個人全心以待,豈能委身為妾?何況,他一直想要替姐姐尋個父親一樣的男人,終其一生,都只有母親一人!

  “我……”錦絲心裡著急,暗罵道:臭小子,現在橫什麼橫,我做你姐夫,抽不死你!

  “難不成你等著我姐救你?”淩晗晟不屑的嗤笑,他與姐姐從小生活的環境,和他這幾年的歷練,讓他明白生活有多艱苦危險,若是不能保護他姐,他寧願姐姐一生不嫁,由他護著、養著、寵著。

  “胡說!”錦絲面紅耳赤,他想娶個妻子有這麼難麼?

  “晟兒——”淩琉玥制止了淩晗晟,看著丞相夫婦的方向,緩聲道:“舅舅、舅母,我的婚事你們別操心了。表哥該娶大秦最好的女子為妻,至於我,已經有了私定終身的人。”雖然那人以為人夫,可她不願意耽誤了錦絲。

  錦絲眼神黯淡,怔怔的反應不過來。

  丞相看進眼底,微微歎息:“可是大越人?有空帶他給舅舅相看相看。”感情是不能勉強,他之所以要淩琉玥嫁給錦絲,是不想委屈了她。既然她有了相許之人,便由她去。

  “好。”淩琉玥抿緊了唇瓣,戰冀北身為大秦駙馬,相比丞相看過無數次了。

  淩晗晟見淩琉玥神情落寞,便轉換話題道:“舅舅,可否帶我們去看母親的住處?”

  丞相自是沒話說,況且水清顏的院子,一直保留著她以前住時的模樣,定期叫人打掃,為的是有朝一日她回來了,也有個地方休息。

  看著保留完好的屋子,淩晗晟眼底閃過一絲波動,牆上懸掛著的一副畫像,大約是水清顏十四歲時的模樣。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一襲紅紗,站在白雪皚皚,盛開的臘梅樹下,嫵媚生姿。

  微露的側臉,便將她清麗出塵的美,畫的入木三分,極為傳神。

  “這幅畫像是顏兒生辰時畫下來的,每年生辰都會為了畫上一副,可後來卻是再沒有機會了……”丞相夫人眼底有著悲慟,看著畫像上的人兒,依舊記得她入門時,一個嬌俏可人的小丫頭,脆生生的說道:你就是嫂嫂吧?會與哥哥一般疼愛顏兒麼?

  那時,她心頭一軟,便待她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呵護著疼愛。

  淩琉玥一言不發,她的視力漸弱,以前能看見顏色的光線,已經褪了色,入眼到處是白茫茫一片。

  “你們先去休息,我想和姐姐靜靜的待一會。”淩晗晟瞧出了淩琉玥的不對勁,便遣散了人,攙扶著淩琉玥在軟塌上坐下,在她腰後墊著引枕,神色凝重的說道:“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這是當年胎毒留下的後遺症,你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淩琉玥簡短的敘說,隨即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本來我想尋到藥便離開,如今,我想要揪出暗害將軍府的兇手。”她隱隱的察覺到那個人是誰了!

  “至於你,還是先回大越。當初你被人利用,無論我如何逼問,你都不願說。怕是為了芊兒公主,如今你自己有了主見,便放手去做。”淩琉玥淡淡的轉移著話題,北冥芊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公主,太后都自身難保了,沒有精力算計。

  淩晗晟眸子裡有著不自在,木訥的說道:“當……當初是皇帝威脅我,若是我沒有帶芊兒公主出宮,太后會殺了她,到時候陷害你。”

  就這樣?

  淩琉玥心底驚詫,這呆子——

  “沒想到我辦砸了,成了你的拖累。”說到此,淩晗晟懊惱不已,那時候他不過就是想要為她分擔一些事,卻不想反而自己讓她陷入不利。

  這臭小子小時候冷冰冰的,特不待見她,如今怎麼這麼煽情了?

  忽而,心口一陣發悶,有些坐立難安。淩琉玥蹙緊了眉頭,想到容岩的話,不禁低咒了一聲。那男人定然不會出賣色相去騙取陰陽果,定然是以身犯險。

  “晟兒,你去皇宮一趟。”淩琉玥若是直接說戰冀北有難,他肯定無動於衷。若她含糊一些,淩晗晟發現不對,想到戰冀北從前對她的好,定然會出手相救、

  淩晗晟不解,可看到淩琉玥一臉的焦急,便沒有多問,去了皇宮。

  而處在皇宮暗室的戰冀北,躲閃著不斷砸落的石頭,望著被封住的地道口,算計著用多少步、多大的力道,才能走到地道口,將封口打開。

  可,下一刻,一聲巨響,地道口被炸裂。碎石灰如雨落下,緊隨著一包帶著硝煙味的包裹扔下來。上過戰場的戰冀北自然知道是什麼東西,忍受著被石塊砸痛的腳,抬腿一踢。

  包裹被踢到角落裡,‘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堅韌如鐵的牆壁轟然倒塌,露出一條幽暗狹窄的暗道。

  銳利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喜色,戰冀北雙手護著頭,朝暗道口奔去。身形一閃,消失在暗道。

  “嘩啦——”整個乾坤殿化為平地。

  淩晗晟趕到皇宮,看到的就是乾坤殿被侍衛一人扔一個炸藥包,夷為平地,並沒有多想。等人散去,搜找了一番,沒有異樣,便回了丞相府。

  “姐,你叫我進宮做什麼?我去的時候,乾坤殿被炸成了平地。”淩晗晟講述了皇宮的一幕幕,不禁嘖嘖稱奇:“乾坤殿素來就是皇帝的寢宮,怎麼就突然炸了呢?”

  而一腳踏進屋子裡的容岩聞言,臉色變的古怪。那夜他與戰冀北夜探皇宮,發現了藏陰陽果的地方,正是乾坤殿。

  他冷嘲熱諷之後,便急趕著來抹黑他,並沒有注意戰冀北的去向,權當他回去做他的駙馬了。可今日他與百里雪衣探討淩琉玥的病情,打算找戰冀北一起去偷陰陽果,到處尋不到人。莫不是戰冀北早先一步去了乾坤殿?

  亦或是說,那夜他根本就沒有離開。在自己離開後,便潛入了暗室?

  如今過去了一天一夜,他還沒有消息,會不會被暗室的機關給困住,出不來?

  “你說乾坤殿被炸了?”容岩愕然問道,若是真的被機關困住,乾坤殿被皇上炸了,那麼戰冀北非死即傷。

  “是啊,難道乾坤殿有什麼秘密不成?”淩晗晟不以為然。

  容岩看著淩琉玥遞來詢問的眼色,緊繃著臉道:“戰冀北那日與我一同去探皇宮,查到了陰陽果所在的位置。我撇下他率先離開了,怕是他當即就進了暗道。”頓了頓,繼續說道:“雲墨此生看中三樣東西,第一是生命,第二是寶座,第三是陰陽果。為了護住陰陽果,他請了精通機關的世家,耗費了三年,布下了天羅地網,進去的人,只要觸動了機關,九死一生。

  就算戰冀北被困住沒有死,恐怕這次也會被……”炸死。最後兩個字,不忍說出來。好不容易以為死去的戰冀北活了過來,沒幾天又是噩耗,怕她承受不住。

  容岩清楚戰冀北在淩琉玥心中的地位,就是太過在乎,才不會輕易的原諒。而戰冀北為了她,喪生在皇宮的話,怕是她都不會原諒她自己。

  淩琉玥一愣,收緊了擺在膝上的手指,壓下了心底的翻騰:“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恐怕現在尋找他的是娜拉,她有嗎資格,以什麼身份去找他?

  閉上眼,心底的不安逐漸的擴大,淩琉玥憤怒的將手邊的瓷器揮落。

  恨他對她的影響力!

  “紅藻!”無奈,淩琉玥抵不住心底的躁動不安,換來紅藻:“你帶幾個人進宮一趟,若是娜拉的人在,你們便撤回。”

  紅藻應聲而去。

  進宮發現有一隊御林軍在搜尋,看似不想娜拉公主出動的人。想了想,主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不管戰王死活,心底卻忍不住。便命人在四周去找。她不相信戰王這麼輕易就死了!

  這邊幾方人馬找戰冀北找的如火如荼,那邊戰冀北走出暗道,放出信號彈,將冷修傳喚來,把陰陽果放在他的手中說道:“給淩兒送去。”

  冷修一眼便看出主子受了重傷,黑色的墨袍,侵染了多處深暗色的痕跡,儼然是滲透出的鮮血。特別是左臂,無力的下垂,顯然是被重物砸傷,導致脫臼。

  “主子——”

  “快去!”戰冀北接過冷修遞來的藥丸,吞咽下去,揮手示意他快點離開。

  冷修沉默了片刻,知道主子做好的決定不容置疑,便帶著陰陽果朝相府而去。卻在半道上,碰到了失蹤了三年的冷月!

  冷修冷漠的臉上佈滿了寒霜,止步,看著一襲黑衣裹身的冷月,眼底閃過不知名的情緒。

  “修,你們找到主子了麼?”冷月面容憔悴,臉色異常的慘白,俊秀的臉上交錯著兩條猙獰的疤痕,看著格外的陰森可怖。

  冷修抿緊了薄唇,似要看透眼前之人是否是冷月。良久,在冷月一聲悲淒的笑聲中,開口道:“在皇宮找到了主子。”

  冷月詫異的挑眉:“找到了?主子沒事麼?”見冷修點頭,冷月笑的雙肩聳動:“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找了主子三年,毫無音訊,幾次差點喪命。可是心底不甘啊,主子都沒有找到,我怎麼能死?”

  忽而,話音一轉,疑惑道:“主子去皇宮作甚?”

  冷修思索著要不要將事實告訴冷月。冷月似乎瞧出了冷修的顧忌、遲疑,一臉無奈道:“修,幾年未見,你對我倒是生疏了。我們是出生入死,為主子效命的人。”

  “主子去皇宮拿陰陽果給淩琉玥治眼疾。”冷修見冷月真心為戰冀北著想,便如實告知。

  “哦?得手了沒有?聽說陰陽果放得極為隱蔽。”冷月心中一緊,收緊了攏在袖中的拳頭。

  冷修搖頭:“陰陽果早已被人拿走,主子撲空了,受了重傷。”

  冷月在冷修身上嗅到疑似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為此,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那好,我先去找主子。”冷月說罷,身形一閃,便消失了。

  冷修望著冷月離開的方向,良久,才去了相府,站在淩琉玥所在的屋子對面的屋頂,將東西朝支開的窗口扔進去。

  淩琉玥敏銳的感覺到有東西淩厲的朝她砸來,卻是沒有殺氣,直接將東西接住。手指勾著包裹住的布巾,裡面的果子便掉落在她的裙擺上,淡淡的馨香味入鼻。

  “陰陽果?”

  淩琉玥心底閃過一抹驚喜,陰陽果拿出來了,是否戰冀北沒有生命危險?

  “大漢,拿些傷藥送給戰冀北。”淩琉玥淡淡的吩咐隱匿在暗處的曹大漢,便將陰陽果用刀切成兩半,一半收藏好,一半食用。

  吃完後,便感覺體內輕盈,有一股柔和溫順的氣體在體內遊走,湧向四肢百骸,人也感覺輕鬆了不少。

  眼睛忽而出現細細密密的刺痛,淩琉玥咬緊了唇畔,雙手抓緊了身下了床單,控制住想要抓眼睛的衝動。

  所有的症狀與百里雪衣說的相似,眼睛此刻麻木帶著瘙癢的痛,周圍的痛感比以往重了不少。她若抓眼睛,控制不了力道,便會抓傷眼睛,不利於修復。

  天漸漸暗沉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淩琉玥仿佛經歷了一場惡戰,渾身仿若浸泡在水裡,衣衫被冷汗浸濕。臉色慘白,虛弱的動了動手指頭,微微睜開眼。一室的漆黑,讓她心頭一慌,怎麼沒用?

  ‘吱呀’一聲,門扉打開。

  清冷的月光透過打開的門扉滲入室內,淩琉玥眼皮一跳,略有些模糊的看著逆光走來的人,怔怔的半晌回不過神來。

  戰冀北站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停駐腳步,身上的傷已經包紮好,只要不接近,並看不出來。

  看著她虛弱的躺在床上,脆弱的仿佛一碰即碎,心一陣抽痛。想要上前將她攬進懷中,慰藉相思之苦。可腳底生根一般,挪不動半分。

  只得深深的凝思著她,近乎貪婪的盯著她的臉,似乎要將她給刻進骨子裡,融進血脈。

  “淩兒——”戰冀北嗓音低沉,略有些底氣不足,帶著小心翼翼,生怕她會厭惡。

  淩琉玥動了動手臂,輾轉翻了個身,躺在乾淨的另一邊床鋪上,目光掃視著戰冀北,想要看出他哪裡受了傷。可或許是他掩飾的太過透徹,毫無破綻。

  “聽說相府在張羅你與錦絲的婚事,我不允許,你的身心都是我的。”戰冀北本來想要偷偷看上她一眼,可看到府中張燈結綵,奴僕們的竊竊私語,如遭雷擊,便忍不住現身。

  淩琉玥嘴角彎彎,笑道:“做你的外室,還是以妾的身份,進公主府與娜拉公主做姐妹?”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08:41 PM


第六十二章 駙馬謀殺公主

  夜風吹拂著戰冀北的墨發,幾縷碎發垂落,遮住了半邊臉龐,掩去了他眼底的痛色與陰霾。

  望著攏在月色中的淩琉玥,渾身泛著玉色的光澤,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她眼底的神色,心中隱隱透著不安。

  “還剩下半邊陰陽果,你吃了罷。”淩琉玥口氣淡淡,不管他如何遮掩,都掩飾不去他身上的血腥味。他之所以沒有注意到,怕是他的鼻子已經適應了這味道。

  戰冀北眼底染上喜色,她還願意關心他,是否會諒解他?

  “我不想你因我死了,後半生都在虧欠你的愧疚中度過。”淩琉玥眼角眉梢都掛著淺淺淡淡的笑容,卻說著傷人的話:“我不喜歡欠別人。”

  戰冀北魔怔了一般,呆愣的望向床上的人兒,仿佛有一刻,她陌生的他幾乎不認識。

  室內的氣氛詭異,而屋頂上卻是另外一番光景,冷修冷漠的臉上隱隱有著焦急:主子,主母不喜歡欠別人,對你可是自己人,你怎麼就愣住了?

  “你主子也有傻的時候。”紅藻鄙薄的撇了撇嘴,誰跟你們是自己人?

  冷修深深的看了紅藻一眼:“那也得看對誰傻。”

  紅藻一愣,不屑的嗤笑一聲:“你主子只對女人傻,對娜拉公主傻了三年,就是個傻缺。別說的他對我家主子多長情,長情到做別人的丈夫!”

  冷修皺眉,卻說不出辯駁的話,乾脆不理會紅藻,專注的看著下麵。

  戰冀北心中苦澀,想要辯白,可惜他與娜拉再如何清白,卻是頂著駙馬的身份過了幾年。這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淩兒,給我時間。”戰冀北深吸了一口氣,顧不上手上的傷,上前緊緊的抱了淩琉玥一下,便閃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如今還不能‘恢復’記憶,他要查出滅將軍府的幕後之人。如今,他已經找到了線索。

  淩琉玥緩緩的闔上眼,斂去了倦色。冰涼的手指按壓著額角,心思飄揚。

  她從前身對母親模糊的記憶中,猜測出滅將軍府的兇手,怕是與大秦皇室脫不了關係。當初她小時候在娘親的手腕上也看到了一條紅線,戰冀北的手腕上也有,那全都是中蠱毒的現象。而蠱毒卻是大秦太后的獨門秘學,如今更是傳給了娜拉公主。

  她娘親是丞相府小姐,姿色動人,更是有大秦第一才女的稱呼,定然是大秦當年皇后的不二人選。而大秦太后是南疆公主,異國的公主鮮有聯姻為後之人。母親成了她的擋腳石,定然會第一個要除掉。

  可,既然她成功的登上了後位,如今也是尊貴的太后,為何還要滅了將軍府?其中定然不止她一人謀劃,想來還有身後之人。

  ——

  公主府,娜拉公主欣喜的看著擺放在錦盒中的果子,臉上溢著笑容。想著待會戰冀北看到,定然會很歡喜。

  他們的關係,會不會就更近了一步?

  “公主,乾坤殿被炸毀。”小一忽而出現,臉色凝重的說道。

  “不用在意。”娜拉不在意的擺擺手,肯定是她拿走了陰陽果,皇兄大怒,夷平了乾坤殿,想要將‘賊人’掩埋。

  世人皆知母後育有一男一女,可哥哥卻是在戰場被殺。母后悲慟欲絕,為了保障她日後尊貴的身份。狸貓換太子,將當今皇上換成了哥哥的身份,而皇上原本的身份,卻是成了戰死在沙場的哥哥。

  心中冷哼一聲,眼中有著得意。就算皇兄知道她拿走了,又能怎麼樣?她是太后的嫡親女兒,他能上位,無非有母后與戰冀北的幫襯?如今,戰冀北與他關係不好,自然不會幫他。他也不敢把她怎樣,除非雲墨不想做皇帝了。

  反正現在皇嫂育有小太子,將他拉下位,母后還不是能掌控幼帝?

  小一想說什麼,可看到娜拉一臉不耐煩,便退下了。

  不一會兒,門扉被打開,一襲黑衣裹身的男子出現在屋子裡,看著桌上的陰陽果,眸光微閃。

  “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去駙馬身邊麼?”娜拉看著來人,眼底便有著不悅。若是戰冀北身邊沒有她的人,那麼就像此刻一樣,毫無他的消息,只能等他現身。

  她厭煩等待,害怕突然間,戰冀北從此消失不見。

  “公主,原來陰陽果被你拿了來。”男子揭開蓋在頭上的斗篷,露出臉上兩條交錯猙獰的傷疤,陰沉沉的笑道:“駙馬之前去宮中偷拿陰陽果,觸動了機關,九死一生。不過他命大,還是逃了出來。”

  娜拉一驚,霍然起身,厲聲道:“你說什麼?駙馬自己去了乾坤殿?他不要命了?眼睛看不見,還敢去乾坤殿!”一臉怒容的踹翻了腳邊的凳子,心中火急火燎:“你還不滾去照顧他,來這做什麼?”

  男子眼底有著明顯的詫異:“公主胡說什麼?駙馬怎麼會看不見?”

  娜拉冷笑道:“你是連本宮的命令也不聽了?若駙馬眼睛好的,本宮為何要冒險偷回陰陽果?你現在立即、馬上帶本宮去見駙馬!”

  男子不為所動,滿臉疑惑的問道:“冷修說駙馬偷拿陰陽果是給淩琉玥治眼疾,剛才我見了駙馬,眼睛亦是炯炯有神,不像是有眼疾。”

  娜拉猛地抬起頭:“你說什麼?”心中卻是不得不相信他的話,在文武大會上,她見過淩琉玥,雖然表現的極為淡然出色,如一朵純淨無暇的蓮。可她的眼睛,卻是直直的看著前方,不曾眨過……

  臉色愈加的陰沉,若他騙她偷拿陰陽果,是為了給淩琉玥治眼疾,那麼他定然是已經恢復了記憶。

  戰冀北!你好!你很好!我這般掏心掏肺的待你,你便是這樣來回報我!

  拿著陰陽果,揚手就要扔掉,忽而收回了手,身形一閃,便離開公主府!

  ——

  城郊一棟破舊,毫不起眼的民宅內。

  點燃了幾盞昏黃的油燈,一條頎長的身影,立在院子裡的大槐樹下,雙手背在身後,靜靜的望著被樹葉弄碎的月牙。

  聽到身後的聲響,扔掉手中折斷的樹枝,嗓音因壓低而沙啞道:“公主半夜造訪,有何事?”說罷,便席地而坐,端起小幾上的茶盞,為娜拉斟一杯茶水。

  娜拉看著他不急不躁,對她的來意毫不感興趣,嘴角掛著譏誚的笑。“你怕是不知道戰冀北恢復了記憶,對你以後的行動,很是不利。”

  斟茶的手一頓,細長的眸子裡閃過陰霾,不待有所反應,娜拉繼續說道:“淩琉玥失明了,你確定你對她還感興趣?可別忘了,我的屬下告訴我,你父親之所以失敗,讓北冥夜成功登基,其中少不了淩琉玥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一個皇帝登基,即使沒有皇子,獨有一根龍脈。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誰不是踏著枯骨,鮮血鋪路,才登上那寶座?

  朝中不乏野心勃勃之人,卻被淩琉玥的騎淩軍一一包圍剿殺,再無人敢起歹意。

  不過,她倒真心佩服淩琉玥的心狠手辣。

  自己的狠,相對比,倒像是小打小鬧。

  “呵……是又如何?日後她成了我的人,同樣會將想要奪我位者,趕盡殺絕。”淩寒遠陰氣森森的大笑,在靜謐的夜色中,格外的瘮人。

  接著,打了個響指,一個八旬老叟推著木板車出來,上面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屍首。

  娜拉臉色大變,這是——

  “你幹的?淩寒遠,你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合作!”娜拉怒從中來,他竟敢劫殺了她遣出去要淩琉玥命的暗衛。

  淩寒遠哈哈一笑,蒼白毫無血色的手指,掐上娜拉細嫩的脖頸,陰冷如地獄的嗓音道:“這只是給你的警告,別忘了當初我提出的條件。”

  娜拉感覺有一瞬的窒息,臉色愈加慘白難堪,當初她與淩寒遠達成協議。他助她得到戰冀北,而她便要助他得到淩琉玥。可那時她得到了戰冀北,要兌現幫助淩寒遠的諾言時,淩琉玥卻是失去了蹤影。

  時隔三年,她倒是忘記了。

  可,那又怎樣?

  戰冀北她得到了,淩琉玥的存在是個威脅,她要反悔了!

  當初誰也沒說不許反悔?

  “你敢動她,便試試。”淩寒遠手指一彈杯身,杯子霎時化為粉末,修為竟是被幾年前更激進了大半。

  娜拉心中驀然一寒,卻不甘心被他威脅,一個太監的兒子,憑什麼在她面前囂張?

  “哼!我們走著瞧!”一甩衣袖,便起身離開。

  回到公主府,戰冀北已經坐在屋子裡,看著跳躍的燭火出神。

  娜拉一見,便心中來氣,他在想誰?想淩琉玥那賤人了?

  “駙馬,你回來了?你眼睛看不見,就不用看刺眼的東西,會傷眼睛,不利於複明。”娜拉強壓下心底的怒氣,在戰冀北的對面坐下,掃過桌上的果盤,心底飛快的算計著:若她此刻當著他的面將陰陽果吃了?他會繼續裝瞎,還是露出破綻的制止她?

  想到此,娜拉便從懷裡掏出陰陽果,在手中掂了掂,從果盤中撿出一個遞給戰冀北:“駙馬,吃果子。”邊說,邊將陰陽果湊到嘴邊咬一口。

  戰冀北仿若未見,直到娜拉試探著將整個吃完,也不見有何反應。

  娜拉氣餒的扔掉果核,覺得口味有點像梨子。看著戰冀北沒有反應,懷疑那人說的話。倒杯茶水,還未喝,肚子裡一陣絞痛,‘嘭嗵’一聲,無力的倒在地上。

  聽到響動,外面的侍衛闖進來,看著娜拉七竅流血,立即大喊道:“駙馬謀殺公主,快拿下!”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08:47 PM


第六十三章 謀位

  夜涼如水,月彎如鉤。

  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停在相府門外,車夫跳下馬車,打起車簾,攙扶著馬車內的人下來。

  來人蒙著面巾,寬大的斗篷包裹的密不透風,謹慎的四處張望後,便由側門入內。

  候在側門口的丫鬟,穿著體面。見到來人,恭敬的行禮:“您可算來了,老爺夫人在書房候著。”說罷,便在前頭領路。

  到了書房,丫鬟推開門,便退了下去。

  來人讓車夫在門口守著,進去順手關上門,落上栓。

  “娘娘——”相爺、相府夫人羅氏,看著來人,神色凝重。

  “父親、母親,莫要在乎虛禮。女兒未能在你們膝下盡孝,已是不孝,若要你們行禮,女兒如何受得住?”來人正是皇后,褪去斗篷,露出一張鵝蛋臉,杏眼瓊鼻,膚白唇紅,渾身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嚴氣勢。

  見此,羅氏心中酸澀,女兒雖是貴為皇后,其中的辛苦誰又能體會?

  “孩子,委屈你了。”若不是先帝欽點,她只願女兒平淡一生,也不願她位居中宮。

  錦屏搖了搖頭,眼眶有些微的濕潤,抱著羅氏道:“母親,女兒不委屈,能坐上天底下女子爭破頭的位置,是女兒的福氣。”

  羅氏被她一說,淚如雨下,孩子從她肚子裡生出來的,性格如何,她還不瞭解麼?她越是說的輕鬆,心底越是苦、

  “父親,娜拉公主中毒陷入昏迷,若是三日內沒有解藥,怕是活不了了。”錦屏擰緊了手中的錦帕,眼底閃過狠光:“太后已經查出娜拉公主食用了假的陰陽果,聯繫到了皇上身上,極度的不滿。當下會見了孝親王,女兒怕……太后另有謀算。”

  太后若要皇上償命,那麼會見孝親王,便是要聯手了。皇帝一死,那麼她這個可笑的皇后,也活到頭了。她不怕死,就怕連累了相府,還有她四歲的兒子。

  “皇上那邊可有解藥?”相爺精光矍鑠的眸子晦暗莫測,手指敲打著桌面,陷入了凝思。當年顏兒失蹤,他便發現有先帝與太后的手筆,奈何他一個丞相,無法為顏兒報仇。還要吞下這口惡氣,將女兒送進宮。

  “皇上並無解藥。”這才是她憂心所在,若是有解藥,救活了娜拉,皇上還有藉口推脫是娜拉貪食。可娜拉死了,所有的藉口都入不得太后的耳。

  相爺一掌拍在桌上,眼底迸發出狠意,與錦屏壓低聲音交談,最後手在脖子上一抹。

  錦屏臉色微白,這是最壞的結果,她來時就做好了打算。慎重的點頭,慰藉的拍著羅氏的肩膀道:“聽說母親尋到了姑姑的女兒,女兒不能在您們身邊盡孝,便將妹妹當成親女兒對待。”

  羅氏心驚肉跳,想到女兒將要經歷的事,泣不成聲。卻不敢讓女兒心中有負擔,連連點頭。

  錦屏裹上斗篷,離開了相府。

  ——

  夜色濃重,霧色藹藹,萬籟俱靜的山林中,只有樹枝嘩嘩作響。

  淩琉玥一襲白色的紗裙,迆過地面,帶起一地的落葉在腳邊紛飛。

  清冷的目光如古井無波般幽深,直直的看向前方單膝跪地,一手捂著胸口的黑衣男子,慘白的臉上,兩條交錯猙獰的傷疤尤為明顯。

  “既然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刮,請便。”冷月眼底露出陰辣的凶光,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絲,冷冷的一笑。他不知是哪裡露出了破綻,被他們識破,最後被冷修利用,竟然害了娜拉。

  他自以為偽裝高深,卻被人反過來利用,真是活該呵……

  淩琉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當年戰冀北失蹤,冷月遞來隻言片語的信伐,隨後她派人根據上面提示的消息,追查過去。地勢兇險,且有人埋伏。若不是騎淩軍有反偵察的能力,便會全軍覆沒。

  那時候她便有一點懷疑,可她多次與冷月聯繫,都沒有得到回應。見到戰冀北,他已經是娜拉的駙馬,若對方設計戰冀北只是為了他的人,斷然不會為難他身邊的人,可他身邊並沒有冷月,她讓人秘密去查,果然碰見了鬼鬼祟祟,行蹤詭秘的冷月。

  心中便是篤定了冷月是叛徒,如若不然,為何會不與他們聯繫?或許他察覺到了,便主動現身與冷修相認。冷修曾與他出生入死過,心中只是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便試探了一番,果不其然,露出了馬腳。

  “死?你很想死?”淩琉玥幽冷的嗓音,令冷月打了寒顫,不禁想到當年石洞中的殺戮,臉色更白了幾分。

  “我不喜歡殺人。”淩琉玥輕輕歎了口氣,好似對這件事的處理很為難。

  冷月手指緊緊的抓進泥土裡,淩琉玥殺了多少人,不計其數,這會子告訴他不喜歡殺人?呵呵……太過可笑。

  “殺一個人太不過癮,我不喜歡。”

  “……”冷月臉上譏諷的笑容霎時僵住,猛地抬頭看向淩琉玥,當看見她眼底熟悉的光芒後,一股寒氣自心底升起。咬緊牙關,抽出袖中的匕首想要瞭解了自己的性命。

  “叮——”

  淩琉玥手指一彈,冷月手中的匕首落地。

  “吶!看在你跟過我一場,吃下去,我給你痛快點的死法。”淩琉玥將一粒碧綠色的藥丸,扔在他的腳邊。

  冷月目光一暗,若是當真給他痛快,便不會阻止他自盡。

  看著腳邊的藥丸,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來臨,心底的恐懼便會被擴大,求生的意志便更強烈。猶豫著是否要奮死一搏?若他成功了,便會活下去。若是失敗了,淩琉玥反擊也會一掌將他拍死。

  看著他眼底蠢蠢欲動的光芒,淩琉玥殘佞的勾唇。打了個響指,曹大漢拿著一個託盤,一把散發著森寒光芒的匕首出現,敲擊著銅盤道:“主子,割了這兔崽子的肉,喂火狐麼?”

  心中不禁感慨火狐的靈敏,只要沾上了一個人的氣息,就算這人挖坑埋了自己,都能找出來。

  冷月驀然驚醒,渾身沁出冷汗。他怎麼打得過淩琉玥?想到她懲罰罪人的手段,那股子陰狠,就讓人恨不得從不曾來過這世間一趟。

  撿起地上的藥丸,閉上眼,塞進嘴裡,直接癱倒在地上等死。

  淩琉玥冷笑一聲,便帶著曹大漢離開。

  冷月睜開眼,林子裡只有他一人,無盡的黑暗,仿佛猙獰的長大口要將他吞噬。

  “啊——”冷月渾身仿佛有千把刀刃在割他的肉,雙目因劇痛圓睜,衣服爆裂。清晰的看著自己的皮膚裂開,碎裂的紋路蔓延全身。血液慢慢的滲透,看著薄薄的肉慢慢的一片一片的剝離身體。

  淩遲——

  哈哈!好一個淩遲處死!好一個痛快的死法——

  冷月只覺得渾身的骨頭慢慢的在體內絞碎,漫天的痛楚撕扯著他的神經,想要吶喊著宣洩身體的痛,可喉嚨仿佛被掐住一般,只能吐出破碎的嗷叫。

  嚇跑了聞著血腥味而來獵食的野獸。

  ——

  曹大漢娜罕的看著主子,就這樣便宜了那小畜生?

  只淒慘的叫一聲,就死了,多不過癮?

  “他叫的太難聽了,擾人清靜。”淩琉玥見曹大漢一臉鬱悶像,微微搖頭,都是些變態。

  曹大漢頓時明白了主子的話,嘿嘿的憨笑,抓著後腦勺說道:“那不是那個小畜生不安好心,想要害主子,若不是我們發現,豈不是讓他得逞了?”曹大漢心底咒駡,那時候主子看不見,有一身的武功也無處使啊。

  “你們將人引到哪裡去了?”淩琉玥皺眉,那晚他們回來,身上並沒有血腥味。

  “老子才不會殺那些閹人降低格調,竟然有人要獻殷勤,老子怎麼可能不成全?”曹大漢眼底閃過賊光,戰冀北他奶奶的害得主子苦了一段時間,他卻溫軟美人在懷。如今,暗處有一隻老鼠覬覦著主子,何不拉出來給他添添堵?

  “誰?”

  “那什麼,屬下覺得今天天氣很好。”曹大漢才不會告訴淩琉玥,否則,他的計畫豈不是失敗?那不是太便宜戰冀北了?

  “轟隆——”一記響雷轟然炸響,陰濕的狂風大作。

  曹大漢囧了囧,看著月亮隱去,天空黑沉沉的,乾脆將正事說出來,轉移淩琉玥的目光:“主子,今兒個皇后去了丞相府,娜拉公主中毒,朝廷有變。”

  “你,派人進宮保護錦屏,剩下的監視太后。”淩琉玥心一沉,摸著眼睛,冷冷一笑,好的真是時候。

  皇宮

  錦繡宮,皇后身著大紅色鳳袍,頭上梳著一絲不苟的髮髻,綴滿了金光閃閃的飾品。手中端著一碗朱砂,立在窗前。看著雷電大作,黃豆大的雨點砸落在鎏金瓦片上,形成小水注垂落在地,彙聚成小小的水流。

  “皇后。”身著明黃色裡衣的雲墨,頭髮濕濡的走來。看著錦屏側過身來,一道閃電劈來,幽藍色的光打在她瑩白的臉上,詭譎的如幽靈,嚇得整個人一怔,生生止住了上前的腳步。

  錦屏露出端莊的笑容,放下朱砂碗,命人端來膳食,溫聲道:“皇上,下雨了,空氣濕冷,頭髮不幹容易頭疼。”順手拿過宮女手中的帕子,輕柔的替雲墨擦拭頭髮。

  雲墨緩緩的回過神來,心中覺得還是皇后溫柔可人。為了娜拉的煩心事,本就沒有胃口,可不願拂了皇后的好意,便每樣點心都嘗了一點。

  錦屏眸光微閃,笑容漸深,端起燕窩,親自喂雲墨。

  雲墨許久不曾見過如此體貼的皇后,柔美動人,一雙漆黑的眸子點綴著點點笑意,亮得格外驚人,不禁張口,咽下幾口燕窩。

  心頭躁動,伸手將錦屏拉入懷中,絲絲縷縷的甜香味入鼻,雲墨動作一怔,喉間湧上一股馨甜。難以置信的瞪視著錦屏,雙手掐上了錦屏纖細的脖頸。

  “朕已經派人監視相府,朕死,相府滅……”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09:07 PM


第六十四章 情深意濃

  宮婢早已退了下去。

  偌大的宮殿,只有雲墨與錦屏。

  兩人之間充斥著勃勃殺氣,雲墨眼睛猩紅,掐著錦屏的脖子放出狠話。心底卻被恐懼籠罩,他怎麼能對皇后放下戒備呢?

  她端上來的膳食,根本就沒有毒,他食用時用手中的扳指試了一下。

  錦屏嫵媚一笑,伸手拿掉他漸漸失去力道的手,可白皙的脖子上,依舊存有一條觸目驚心的紫痕。

  “皇上,你忘了,這些都是你給先帝的膳食。”錦屏毫不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譏誚道:“你可知騎淩軍?不知是他們厲害,還是皇上的御林軍厲害。明日,就能見分曉了。”心中無比的慶倖母親找到了姑姑的女兒,否則,怕是難以成事。

  雲墨臉色大變,先帝的膳食……每一樣單吃無礙,湊在一起,便是劇毒——無解。

  “來人,快來人——給朕把妖後拿下——”雲墨嫌疑本就重,一直對相府不曾鬆懈過,原本以為今夜可以利用一番,卻不曾想碰上了騎淩軍。

  呵呵……婦人之仁啊!

  當初若不是他怕他唯一的兒子登位後,受外姓王掌控,便沒有削弱相府,日後好給他培養自己的勢力。卻不知,留下的這把利刃,卻是割破了他的咽喉。

  “皇上別喊了,臣妾已經讓他們先走一步,到地下保護皇上。”錦屏就著雲墨對面的圓凳坐下,一手托著下巴,一瞬不順的盯著他說道:“皇上,你安心的去,臣妾會好生照顧好弘兒,完成你還未來得及完成的版圖。”

  雲墨湧出一口黑血,死死的瞪著錦屏:“為什麼?”

  “皇上不死,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都得死。不如臣妾動手,還可以為皇上留下一根血脈。”錦屏漫不經心的說道,可話裡透露出一股子陰狠。

  她早已對皇上死心,當初登基前一夜遇刺,他將睡夢中懷有身孕的她拉著給他擋刀。她為何不能為了活命,捅他一刀?

  錦屏看著他怨恨不甘的斷氣,整理了鳳袍,親自為他擦拭好儀容,拖著他放在床上,將被子搭在他的腰間。

  唇角掛著一抹笑,慢條斯理的弄歪髮髻,拿起擱置在床邊的蔥頭,放在眼底熏一下,眼淚掉落的瞬間,錦屏悲慟的嘶聲喊道:“來人,快來人,皇上駕崩了——”

  外面配合無間的曹大漢,此時正好將巡邏的侍衛引來,聽到皇后的叫喊,一部分人沖了進來,一部分的人去通知各宮娘娘。

  一行行隊伍從四面八方湧向錦繡宮,太醫衣襟不整的匆匆趕來,為已經斷氣的雲墨把脈,‘撲通’跪在地上:“回稟太后、皇后娘娘,皇上、皇上天命所歸。”話中意思卻是氣數已到。

  太醫心中震驚不已,皇上竟與先帝一樣的症狀。

  “放肆!皇上如今只有二十有五,天命所歸也不過是百年歸壽後。”太后滿面怒容,一掌拍在案幾上。死死的瞪著床上面色祥和,仿若睡著了一般的雲墨。他死了,那她的娜拉豈不是活不了了?

  太后臉色發白,渾身沁出冷汗,戰戰兢兢的說道:“太后娘娘,皇上的症狀與先帝的症狀無二,當初先帝是巫師所診斷。”

  太后臉色一變,卻是不再多說。整個人仿佛蒼老了不少,擺擺手,揮退了太醫。

  她還能說什麼?先帝當初要廢太子,是她與當時是太子的雲墨謀害。太醫診斷不出症狀,想要請神醫來診斷,那時候她怕露陷,便讓南疆父王派了巫師過來,說先帝是天命所歸,氣數已盡。

  若她推翻了,豈不是自打耳光?讓百官懷疑她居心叵測,最後將雲墨的死也歸結在她頭上。

  晦暗莫名的看了眼跪在床邊,掩面哭泣的錦屏,嘴角彎出一抹冷笑。確實是高招,皇上死了,她的兒子登基。如今新帝年幼,便會讓孝親王為攝政王。孝親王大權得握,自然向錦屏靠攏。這時錦屏出面,宣稱皇帝年幼不堪大任,將孝親王推上皇位,倒時候便是眾望所歸,民心所向。

  孝親王就算謀朝篡位成功,也會遭天下人唾駡。而雲墨死了,幼帝登基,不堪大任,自動讓位,局勢便是逆轉。誰都知道,如何抉擇!

  “哀家倒真小瞧了你!”太后冷哼一聲,便讓宮人攙扶著離開。

  待太后離開,錦屏哭著‘昏厥’,被宮婢扶著下去,躺在偏殿內。錦屏睜開眼,喚來了曹大漢,冷聲道:“皇上駕崩,太后要扶持幼帝,垂簾聽政。派人刺殺孝親王!”頓了頓,說道:“孝親王世子正趕往京都,你知道怎麼做麼?”

  曹大漢心口一緊,當真最毒婦人心啊。不過栽贓嫁禍什麼的,他最喜歡做了。“皇后娘娘等著消息就是。”略微肥胖的身形矯健的離開宮中。

  ——

  城外駛來一輛金貴的馬車,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展開一場殺戮。隨後,體形魁梧,略微肥胖的人,從馬車拎出一個錦袍玉帶的少年,扔上馬匹之上,扯下一塊刻著繁冗圖紋的玉牌,塞進少年的手中,一抽馬屁股,馬匹便驟然狂奔,朝進城的方向而去。

  馬匹一路奔至孝親王府,守夜的小廝看著馬匹上的人,鮮血流淌了一地。嚇得雙腿發軟,連滾帶爬的沖進府,通報噩耗。

  而被宮中傳來消息醒來的孝親王,本就在打算如何抉擇,聽到小廝的通報,高大的身軀一震。連忙闊步至府外,看著了無生氣趴伏在馬背上,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握緊成全的兒子,備受打擊。

  “快,將世子扶下來,傳太醫。”孝親王眼底蘊藏著殺氣,他兒子騎在馬上的姿態,儼然是受了重傷,想要趕回府,卻不想傷勢太重,斷了氣。

  目光落在他緊握的手心,扳開看著裡面的玉牌,陰冷的大笑。他之前聽到暗衛得來的消息,以為是錦屏那蠢笨的婦人散播的消息,為了拉攏他。原來是他太蠢笨,被人利用!

  “來人,為本王整裝進宮!”孝親王伸手為兒子閉上眼,父王定要為你血仇血報!

  緊緊的捏著玉牌,這是南疆皇室身份象徵的玉牌,上面雕刻的是青鸞,便是公主的身份。若是巨蟒便是皇子的身份。

  手指緊緊的按著刻著的琴字,渾身散發著磅礡的怒氣。南宮琴從不讓玉牌離身,這次出現在兒子手中,定然是她親自出動了。他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她再次親自出手!

  ——

  百姓們一夜好夢,宮裡卻是換了天。

  孝親王大力扶持幼帝,明裡暗裡與太后交鋒幾次。

  皇帝下葬後,幼帝登基,孝親王為攝政王。又半月,太后親自出面,幼帝年幼,不堪大任,由孝親王登基。

  欽天監選定日子,孝親王在百日後登基。

  太后與孝親王的爭鬥愈發的白日化,明目張膽。甚至有些大臣已經脫離太后,自動向孝親王靠近。

  “啪——”太皇太后揮手打碎茶盅,滿目陰狠:“好你個雲霄!忘恩負義的老東西,良心都給喂狗了!”想她當初那般幫襯著他,若不然,他能安穩的在京中手握重病,在京中為王麼?早已被先帝發配到了封地!

  “娘娘息怒,切莫氣壞了身子。”嬤嬤替南宮琴捶肩捏背,細聲勸道:“天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孝親王與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忽而爭對您,定然是有緣由。只要您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除了誤會,豈不更好?”

  南宮琴面色一緩,歎息道:“姆媽,幸而有你。”

  徐嬤嬤面色祥和,再度分析道:“娘娘,當初您與孝親王合謀時。孝親王便修書喚遊學的世子歸京,如今宮中大變,世子也該出面才是。可老奴並未瞧見世子的影兒,連孝親王妃也鮮少出門,否則這緊要關頭早已出府交際。”

  南宮琴也覺得事情有詐,眼底閃過深思,隱忍下怒氣,厲聲道:“嬤嬤,你讓人去喚孝親王去牡丹亭。”她定要好好瞭解發生了什麼事。

  ——

  嬤嬤喚來自己的心腹,讓他出宮一趟,去王府請孝親王去牡丹亭。

  孝親王接到消息,本不想理會。可轉念一想,便更衣進宮,荷花亭。

  南宮琴帶著幾個宮婢侍衛,坐在牡丹亭等候,幾柱香的時辰過去,並沒有等來孝親王,臉色鐵青。

  好你個雲霄!哀家給你臉面,你卻端高了架子!當真以為你能安然無恙的坐上那個位置?

  嬤嬤見太皇太后面色異常,連忙喚來她認下的乾兒子:“你親自去了孝親王府?”

  侍衛一怔,迷惘的說道:“奴才一直在甯和宮當值,並未曾出宮。”

  嬤嬤心底‘咯噔’一下,糟了!

  心知是壞事了,可嬤嬤不敢稟報南宮琴。她是南宮琴的奶娘,一直以來便瞭解南宮琴的性子。若知道是她辦砸了,定會翻臉無情。

  心中權衡了一番,便決定瞞下不說。另外出計,讓南宮琴親自去一趟孝親王府。南宮琴自是不願,臉色陰鬱的回宮殿。

  而她們傳來的孝親王,枯坐在荷花亭,看著天色臉越來越沉,心想:南宮琴是耍他吧?

  怒氣升騰,想要甩袖離去。荷塘裡濺起水花,十名黑衣人自水底躍起,提著劍朝他的命脈刺來。

  孝親王不是吃素的,當年也是帶兵上過戰場,身形敏捷的躲閃。卻因為安逸太久,動作稍顯遲鈍,並沒有反擊的機會。

  “噗呲——”利器刺入*的聲音,長劍刺穿了他的長臂,劍劍狠辣的逼近他。

  孝親王後悔不迭,他就不該為了看毒婦的笑話,進宮一遭。

  片刻的晃神,忽而湧出幾名侍衛,將黑衣人擊退。連忙跪在地上請罪:“主子,屬下來遲。”

  孝親王目光陰冷的看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伸腳踢了踢,看著腰間的木牌,呵呵一笑。“起來,你們怎出現的準時?”

  “主子,太后娘娘喚你進宮商談幼帝封地之事,王妃說您進宮在荷花亭,便尋來了。”

  孝親王沁出一身的冷汗,暗忖:幸而他將行蹤告知了夫人,不然他定然命喪於此了。

  心底對太后有了莫名的感激,感激她及時傳喚他。絲毫沒有懷疑過錦屏,因為他死了,對錦屏與幼帝無一絲好處。

  “走!”心中有個計畫慢慢成型!

  ——

  相府

  後院內,淩琉玥與相爺羅氏坐在一起,聽完曹大漢的稟告,全都眉眼舒展。這次,就算南宮琴親自去孝親王府請罪講和,孝親王都不予理會。

  “他們總算撕破臉了!”相爺摸著山羊鬍子,他只管坐山觀虎鬥便是。

  南宮琴是狠角色,經歷一場生死的孝親王,更不是軟腳蝦。

  “只是屏兒該如何是好?”羅氏心中擔憂不已,錦屏這孩子帶著幼帝,將皇位讓給孝親王。孝親王如今是感激著她,日後野心膨脹,怕弘兒長大奪他皇位,容不下該如何是好?

  聞言,曹大漢捏緊了插在腰間的刀,神色有一瞬的古怪。

  淩琉玥恰好捕捉在眼底,這一個多月,曹大漢一直守在錦屏身邊,怕是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斂去眼底的笑痕,心底開始盤算。

  錦屏目前五年內是安全無憂,五年後。孝親王斷然會權慾薰心,定然會容不下雲弘。雲弘的存在,不過是提醒他,皇位是‘借’來的,日後要還。

  若是曹大漢真心對錦屏有那樣的心思,若是錦屏帶著雲弘詐死,徹底拋棄榮華富貴,過著山野樸素的生活,倒也能保一世無患。

  只是不知錦屏如何想……

  “表姐想來自己已有打算。”淩琉玥含笑的開口,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曹大漢,曹大漢仿佛被踩了腳,渾身一抖,心虛的避開淩琉玥的視線。

  相爺羅氏卻一無所覺,無奈的頷首,實在不行,便要個偏遠的封地,一輩子不回京。孝親王忘了,便也不會將她們母子如何。

  “南宮琴已經派人前往南疆,想要喚南疆太子來參加登基大殿。”曹大漢乾咳一聲,立即將潛伏在南疆的暗衛傳遞來的消息說出來。

  淩琉玥眼底閃過寒芒,南疆王是南宮琴的胞弟,沒有大作為,喜好美色,公主無數,生下的兒子,唯有太子一人平安長成,全都夭折。可見當今南疆王后狠辣的手段。

  南宮琴如今能在大秦橫著走,無非是有南疆做後盾,若是她的外甥死了——她還拿什麼來蹦躂?

  可,南疆太子文韜武略,極為出色。又善蠱毒,怕是不易對付。

  即使能將他拿下,也會損失慘重。

  曹大漢好似看出了淩琉玥的心思,提點道:“殺不得,便不殺。若是南宮琴與南宮浩反目成仇……”

  淩琉玥若有所思,這一招已經用過了,斷然不能再用。若是要用,成效也不見得很好,想來南宮琴已經有了準備,反而會暴露了他們。

  緩緩的搖頭:“怕是不行!”實在不行,她便親自出馬。

  曹大漢欲言又止,其實他更想要叫戰冀北出馬,他實力彪悍,體內的蠱毒解完後,體內殘存著萬蠱之王的氣息,蠱蟲根本就不敢靠近他,相對來說比淩琉玥更有利一些。

  可戰冀北卻是回了大越——

  奶奶的,要用得上他,偏生就不見了!

  “什麼事,你們都愁眉苦臉?”淩晗晟這時推門進來,看著氣氛凝重,不自覺的冷沉著臉。

  淩琉玥簡短的說了一下,看著淩晗晟眉宇間隱匿的喜色,不禁打趣道:“喲,桃花開了?”

  淩晗晟耳根微紅,不自在的點頭道:“姐,芊兒要隨著隊伍回大越,我本來打算親自護送。可大秦這邊既然有事,你便讓曹大漢送她回去。”

  “芊兒?你當真要做她的駙馬?”淩琉玥挑眉,她對北冥芊沒有多大的影響,只覺得是個安靜的女孩兒。

  淩晗晟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我……唉呀,姐,人家還是清白的姑娘。”真是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不覺得害臊麼?

  可一想到淩琉玥在大越時的名聲,心底又是一澀,便認真說道:“姐,我覺得她是個好女子,想要和她過一輩子。本來打算回大越在與你說,不是有意瞞著你。”

  淩琉玥搖頭:“呆子,姐不是責備你自作主張,你能有自己的主見,足以證明你長大了。只是終生大事,你要想明白才好。”身為公主,自是會有多少公主病,佔有欲極強。而北冥芊卻是自小受苦,雖然被病痛折磨的性子暴戾,相信如今病情好了,性子也有變。

  淩晗晟頷首,抬眸便看見相爺與羅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道:“舅舅、舅母,到時候還請你們二老給外甥相看相看。”

  “我們若說不好,你便不娶了麼?”相爺渾濁的眸子含笑,打趣道。

  “那不是外甥覺著好的,舅舅都會覺得好麼?”說完,淩晗晟臉上的寒冰破碎,露出小男孩的羞赧、別捏,說著心愛之人時,眼底有著堅定灼熱的光芒。

  淩琉玥好笑的搖頭,倒是沒想到那時她一救,給自己救來了一個弟媳。

  神色有些落寞,想到那個不告而別的男人,淩琉玥想:見到面時,她會不會想要咬下他一塊肉,撒上一點鹽巴,細嚼慢嚥了吃?

  而被淩琉玥如此血腥想著的男人,此刻正帶著一小隊人馬,策馬奔騰,朝著南疆的方向而去,滿身殺伐之氣。

  到了密林,戰冀北手一揮,眾人拉著韁繩,停下了馬,聽候戰冀北的命令。

  “主子,這裡布了陣法,想來是南疆的入口。”冷修查看了一番,在地上撒上白色的粉末,草地上霎時無數條沾染著粉末的蟲子不斷的跳動。隨即,化為粉末。

  戰冀北抿緊了削薄的唇瓣,折下一塊圓形的樹葉,掏出一柄匕首,在手腕上劃了一下,擠出血液滴在樹葉上,遞給他們道:“密林中有不少蠱蟲,你們喝下去,蠱蟲不會近你們的身。”

  戰冀北割破自己的裡衣,胡亂的包紮一下手腕。翻身下馬,走進林子裡,地上蠕動的蟲子,果真後退了,不敢上前。

  “主子——”冷修看了眼身後的一行人,心底有著不安,主子帶著他們十幾個人,闖進南疆,真的能全身而退?見戰冀北一記冷眼掃來,到嘴的話轉了彎:“我們和主母不告而別,主母會不會生氣?”

  戰冀北目光一頓,眼底閃過一抹柔和,可說出的話,卻生硬無比:“回去我自會解釋。”若他告別,事情恐怕會更遭,她定然也會隨著來。若她不來,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他心底也不會好受。這般離開,心底到底留有一絲念想。

  破了陣法,一行人馬不停蹄的感到南疆都城。

  同一時刻,淩琉玥接到了潛伏在南疆暗衛的消息,看到這個男人去了南疆,火大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曹大漢,你帶人守在這兒,我去一趟南疆!”淩琉玥心知南疆危險重重,他只帶十幾個人闖過去,不想活了是吧?

  曹大漢卻不想淩琉玥離開,她不是戰冀北,還沒有進入南疆,便會被蟲子分食了。

  “等你去了南疆,戰冀北也回來了,你們在路上錯開了怎麼辦?到時候你進了南疆,他豈不是又要打轉,回去救你?”

  淩琉玥冷靜了下來,揉碎了手中的紙條,冷聲道:“你讓我們在南疆的人,主動聯繫上他。”

  曹大漢一怔,這是要拔除了南疆的暗樁了?

  可他們的使命是服從,不敢有異的應聲離開。

  ——

  城郊破舊的宅院裡,淩寒遠接到信函,陰柔的目光深幽,嘴角掛著一抹笑,拿著扇子撓了撓火狐的肚皮:“想見主人了麼?我帶你去,可好?”

  火狐被撓的昏昏欲睡,一聽這話,立即來了神,躍到淩寒遠的懷中。

  “不急,待會就見到了。”淩寒遠抱著火狐,臉上的笑容,笑的愈加的柔和。

  到了相府,淩寒遠落在淩琉玥的院子裡,正巧與倚在窗前的淩琉玥對望。微微一笑,鬆手放下火狐,輕移著步伐至她跟前,目光近乎貪婪的看著她的面容,似乎要填補這幾年的空缺。

  “玥兒。”淩寒遠語氣平淡,壓抑著激動與興奮,瞳孔中閃現著複雜的情緒,捏緊了拳頭說道:“我……我,我不是阮箐的兒子,這件事你知道了,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你為何要躲著我?”

  淩琉玥一愣,眼底閃過諷刺,他不是阮箐的兒子,卻是繆淵的。兩人都是與她有仇之人!

  “繆淵死了,你與皇位無緣,你母后被囚禁在宮中。這些,你都不恨?”淩琉玥勾唇冷笑,若是她,便恨不得綁起來慢慢折磨才好。

  “我不想要做皇帝,做皇帝也是為了你,只要我做了皇帝,便有能力從戰冀北手中將你搶回。”淩寒遠怔怔的望著淩琉玥,看著手背上鼓動的青色血管,目光陰狠的說道:“你也嫌棄我體內流的血很髒?”他恨透了自己是一個太監的兒子!一個淫亂後宮的賤婦的兒子,這樣的他怎麼配得上她?

  他都放棄了,躲得遠遠的。可是,為什麼她要追到山上來纏著他?

  “因為我從小就知道你是繆淵的兒子,追著你,不過是利用你對付繆淵。可是,你太幸運,還是我太不幸,居然忘記了自己的佈局。”淩琉玥面無表情,說出口的話,如同一柄利刃,紮刺淩寒遠的胸口。

  “我於你無用了,你便不願理我了?若是戰冀北困在南疆出不來,你會不會又用得上我了?”淩寒遠目光有些恍惚猙獰,閃現著若隱若現的紅光。

  淩琉玥心一沉,他到底想做什麼?

  心中惱恨,前身怎麼就招惹了一個不正常的人?

  “玥兒,你放心,你一定會用的上我。”淩寒遠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原地,回到宅院裡,沖到書房內翻箱倒櫃,找到了一本南疆秘史,快速的翻閱,眼底紅光乍現,癡癡的一笑。

  玥兒,你一定回來求我的!

  ——

  時光如梭,轉眼便到了孝親王登基的日子。

  南宮琴左右等不來南疆太子,心一沉,知道她已經成了棄子。南疆換了掌權人,太子對她不會像弟弟那般言聽計從。而且她已經退出了大秦的權力中心,不能夠給南疆帶去好處,他們捨棄她也是正常。

  可她怎麼能甘心?

  為了南疆,她籌謀算計一輩子,好處全都給他們拿走,她最後被捨棄!

  可她再如何不甘,又能如何?

  忽而,徐嬤嬤滿面驚恐的走來,看到南宮琴,便嚎啕大哭:“娘娘,娜拉公主的藥被斷了,府邸被收回,孝親王妃更是將公主扔到了冷宮。”公主本就被娘娘用巫術和雪蓮吊著一口氣,如此對待,不是斷送了活路麼?

  南宮琴顧不上儀容,提著繁冗的宮裝,直奔冷宮。

  推開破敗的宮門,*的氣息刺鼻,嗆得她頭直發暈。心中更是擔憂娜拉的病情,走進內殿,果然看到娜拉被隨意用草席裹著,扔在地上。

  “娘娘——”徐嬤嬤看著娜拉面色青紫,儼然是沒氣了,心裡‘咯噔’一下,悔恨在心底蔓延,當初若知鬧成如今的地步,就算她死也要將實情告訴娘娘。

  一步錯步步錯,娘娘活不成,她也必須死。

  南宮琴雙手顫抖的抱著娜拉,眼底的淚水滾落,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恨意。雲霄,哀家與你誓不兩立!

  心中不禁冷笑,你兒子死,便要讓哀家和娜拉給陪葬麼?

  休想!

  南宮琴眼底閃過決絕,她就算死,也要拉著雲霄墊背!

  可,等不及她去準備,漫天的火蛇吞噬著破敗的宮殿。大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適才被撲滅。

  孝親王登基後,得到南宮琴的死訊,便追封了世子,葬入皇陵。

  淩琉玥聽到南宮琴的死訊,心底有著不好的預感,可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眼見著事情落下帷幕,淩琉玥也打算回一趟大越。

  錦屏也在新帝登基當天,帶著孩子隨著曹大漢去了雲霧山。在去往封地的路上,製造了一場刺殺,她們母子從此便是‘不在人世。’

  果然,新帝聽到這件事,只是做做樣子,命人去搜查,抓拿刺客。無果後,便也拋諸腦後。

  當天夜裡,淩琉玥便拜別了相爺與羅氏,坐著馬車離開了大秦。

  行了幾天路,淩琉玥骨頭都要被搖散架了,一直昏昏沉沉。這天,迷迷糊糊間,感覺腰間橫著一條手臂,胸前騷動,霎時驚醒。

  順手朝身後之人的脖子掐去——

  “淩兒,是我。”戰冀北抓著她的手腕,嗓音低沉沙啞,掩不住的疲憊。“我趕回大秦,得知你已經出城了,馬不停蹄的追來,這幾個月都沒有好好休息。”

  聽著他話裡的委屈抱怨,淩琉玥咬緊了牙根,你丫這是作得!

  拍掉他在胸口作亂的手,淩琉玥冷哼道:“自己滾,還是我把你踹下去?”

  戰冀北閉上眼,將她扳轉過來,在她胸前蹭了蹭,吧唧吧唧嘴:“餓了。”

  “滾——”淩琉玥臉一黑,餓了,滾你娘那兒吃奶去!

  “娘子。”戰冀北雙臂如鐵鉗,緊緊的箍住淩琉玥,將她的怒火視而不見。冷修說,想要求得主母的原諒,就得不要臉……咳……就得無賴些。

  再次蹭了蹭,戰冀北巧妙的將衣襟蹭松,露出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心想:這下她該軟下心腸了吧?

  淩琉玥看著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瞳孔一縮,擰緊了眉頭。“要死被死在馬車裡,這地兒偏僻,我上哪再找一輛馬車來?”

  戰冀北臉上的表情一僵,這是不管他死活了?

  皺緊的眉頭都能夾死一隻蒼蠅,索性翻身將淩琉玥壓在身下:“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削薄的唇噙住她殷紅的唇瓣,火辣狂熱的吻,吞咽掉淩琉玥欲怒駡的話。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碰觸,喚醒了淩琉玥心底沉寂的慾望。不由自主的閉上眼,摟住他的腰,任他予取予奪。偶爾回應他一下,難分難舍的交纏在一起,或是輕咬,或是打結。

  戰冀北眸子愈發的幽深暗沉,緊緊摟著她,兩隻大手在她的身上或輕或重地遊走,氣息越來越急促,恨不得將她嵌入他的體內。

  手指一滑,指尖輕輕的順著山巒高低起伏拂過,輕巧的解掉她的衣裙,露出水藍色繡蓮花的肚兜,映襯得她白嫩的肌膚,更加白皙瑩潤。

  淩琉玥有些羞惱,睜開氤氳水汽的眸子,伸手便要推開他。可想到他胸膛的傷,手指慢慢的縮回來。見此,戰冀北低低的一笑,嗓音性感醇厚。手不老實地順著小腰往下,一點點往下滑,緩慢的如同螞蟻在爬動,一陣陣酥癢襲上心頭,不舒適的掙扎一下。突然間他用力一掐,淩琉玥輕輕“嗯”了一聲,全身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淩兒,你一點也不誠實。這些年來,你很想我。”戰冀北抵著她的唇瓣,含糊不清的吐字,眷念著她的味道。恨不得張口,將她整個吞了下去。

  淩琉玥一臉的媚態,粉腮酡紅,仿佛上了一層胭脂。鳳眸裡一潭秋水蕩漾著層層疊疊的漣漪,直晃蕩進戰冀北的心底。

  愛憐的在她額間印下一吻,快速的解開錦袍,與她裸裎相對。將她翻轉坐在他身上抱進懷裡,拖著她往上一提放下去。

  淩琉玥咬緊了唇,眉頭絞擰:“痛。”

  戰冀北溫柔一笑,抱著她靜靜的躺著,等適應了,適才與她共赴巫雲。

  ——

  半個月的路程,終於抵達大越帝京,淩琉玥掀開車簾,渾身的骨頭都軟綿發酥。

  惡狠狠的瞪了眼身後愜意的兩手枕在腦後,兩腿交疊的男人。倒吸了口涼氣,不禁慶倖到了,否則她真的會散架。

  “你回哪裡?”戰冀北大手一撈,淩琉玥跌落在他懷中,手指捋順著她的長髮,嗅著獨屬她的清香,眸子裡有著饜足感。

  淩琉玥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知曉他話中的意思。自己若是順著他的意,去了戰王府,估計就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侯府。”

  “那兒不是你的家了,去我們家?”戰冀北誘哄著,分別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相聚,不能呆一塊,多沒意思?

  “我們家?我怎麼不記得和你有什麼關係?”淩琉玥這一路上走來,已經習慣了他的沒臉沒皮,伸手提了提衣領,遮住曖昧的紅痕。

  戰冀北雙手圈住她的腰肢,下巴擱在她的肩膀,磨蹭了幾下道:“再深度交流一下?幫你好好回憶我們的關係?”這半個月的相處,讓他捨不得離開她半步。

  淩琉玥臉一沉,手肘朝後頂去,撞在他的胸口,聽到身後一陣悶哼聲,冷笑道:“駙馬,別忘了你的身份,娜拉公主去世才一月有餘,屍骨未寒,你就偷吃,也不怕她怨氣深重,半夜從地裡爬出來找你。”

  戰冀北鬆開了抱著她的手,詭譎如海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黯淡。

  淩琉玥見他一鬆開,快速的跳下了馬車,帶著紅藻去了侯府。走了幾步,聽到後面轟然倒塌的聲音,腳步一頓,便頭也不會的離開。

  紅藻看著一怔,心裡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回頭看了眼四分五裂的馬車,戰王站在木堆中,直直的看著主子。嘟囔了一聲,暗罵活該!

  兩人回到侯府,便看到淩若軒匆匆的從外面回來,看到淩琉玥主僕兩,身形一晃,神色古怪的進了府。

  “嘭!”朱色大門瞬間緊閉。

  “去敲門。”淩琉玥臉色一沉,眼底蓄滿了寒意,幾年未見,倒都很硬氣了!

  “是。”紅藻臉色也不大好看,敲了幾下門,並沒有人理會,儼然是淩若軒之前叮囑了一番!

  “裡面的雜狗聽著,侯府老夫人不慈善,容不下嫡孫女。淩宗老祖宗說若是老夫人心胸不寬厚,便要替作古的老太爺休妻!”紅藻眼珠子滴溜一轉,瞬間想到三年前的一遭事兒,休書還被她收在首飾盒裡呢。

  紅藻氣勁十足的聲音,穿透了朱色大門,一直穿到了前廳。

  本悠閒自得喝著茶水的老夫人,面色霎時一變,猛然間想到那老不死的將休書給了淩琉玥。

  “嘭!”抬手想將茶杯砸在地上,可上好的描金邊瓷杯只有這一套了。府中也不景氣,哪有銀子給她買?想到此,生生收回手,重重的擱置在小幾上。“不是說她死了?怎麼回來了?”

  淩若軒沒料到淩琉玥手中有老夫人的休書,神色古怪,吞吞吐吐的說道:“她沒死成,孫兒在大秦碰見了她,是她為大越贏得比賽。”

  想到此,心裡一陣不甘心。淩琉玥算是侯府的人吧?可偏生榮譽全都被太傅府給占全了,他一丁點的賞賜都沒有!

  不禁心生怨恨,她當初隨著他們一起回來,榮譽太傅府如何爭奪不走。偏生她不回來,所有事情都落寞了,她死回來作甚?

  府中可不養閒人!

  “讓她進來!”老夫人突然想到戰冀北沒死,這賤人回來了,她將這賤人賣給戰王,興許能值點兒銀錢。能讓侯府支撐一段兒時間!

  “祖母……”淩若軒有點不樂意。

  “快去!”老夫人厲聲呵斥:“你不讓她進來也可以,你娶工部尚書的嫡女,這個家以後給你當。”

  淩若軒一噎,那個癡癡傻傻的女人?

  “孫兒這就去。”不情不願的將府門打開,淩若軒冷嘲熱諷道:“都走了,還回來做什麼?侯府現在窮得響叮噹,你想要回來便付伙食費。”生活已經壓彎了他挺直的背脊。

  “你也交伙食費麼?”淩琉玥反問。

  淩若軒瞪圓了眼,他交?“我是侯府的正經少爺,要交什麼?”

  “小小年紀如此健忘,你別忘了,我也是侯府一半的主子。”淩琉玥逕自越過他,繞過前廳,去了後院。

  推開斑駁的門,惡臭味撲鼻,看到的便是一個偌大的糞桶,裡面裝著一個斷了四肢的人。桶外面用紅色的朱砂筆劃著詛咒的符文。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09:13 PM


第六十五章 廢后

  巍峨莊嚴的宮殿,富麗堂皇,宮婢奴才魚貫而入,放下手中珍饈果盤,複又畢恭畢敬的退出。

  翠娥攙扶著身著鳳袍,散發著不可高攀冷意的傅青燕,坐在桌前,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著。

  “娘娘,這些瓜果都是別國進貢而來,皇上第一時間便賞了下來,可新鮮了。”翠娥用銀叉紮著切成塊的水果,伺候著傅青燕食用。

  傅青燕慢條斯理的擦拭著嘴角,微微頷首,表示比較滿意。

  幾年的宮廷生涯,將本就嬌生慣養的她,嬌慣的對生活更為挑剔。後宮的明爭暗鬥,磨礪了她浮躁易怒的性子,心腸越發的陰狠冷硬。

  翠娥挑揀了鮮豔的櫻桃,傅青燕眉梢一挑,渾不覺散發著冷厲的威嚴。嚇得翠娥手一縮,櫻桃脫離銀叉,滾落在地。

  “娘娘恕罪,奴婢該死……”翠娥眼底閃過驚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娘娘自進宮以來,陰陽怪氣,難以捉摸。饒是她隨著娘娘身邊伺候著長大,也不敢多有冒犯。

  “起來吧。”傅青燕面容沉靜,竟難得的親自執筷挑揀了幾樣可口的膳食,眉頭微皺:“宮外可有發生何事?”皇上最近古怪的很,忽而忙碌了起來。

  翠娥面色一白,吱吱唔唔的說道:“娘娘,戰……戰王……”看著傅青燕面色一變,捏緊了濕濡的手心,一口氣說道:“戰王被大秦貴人所救,已經回了戰王府。而且淩琉玥也回來了,暗衛說戰王與淩琉玥是坐在一輛馬車上一同回的帝京。”

  “嘩啦——”

  傅青燕面色陰沉的揮落碗碟,瓦片碎了一地,有些生生砸在翠娥的額頭,翠娥緊咬著牙關,不敢呼痛。

  “那賤人還活著?”傅青燕陰辣的眸子裡似要淬出毒來,狠狠的瞪著翠娥。同時拍在桌上的手掌,通紅一片,她也未能察覺到疼痛。

  她明明命人將半死不活的淩琉玥做成了人棍,為何她還活著?弄錯人了吧?

  “瞧仔細了?”傅青燕咬緊了牙關,好似翠娥半句謊話,便要扒了她的皮。

  “看……看仔細了……”翠娥心慌亂的跳動,背後冷汗涔涔,生怕傅青燕一怒失去理智解決了她。

  “哦?”傅青燕忽而撥雲見日,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容,意味深長的說道:“本宮與淩姐姐好些年未見了,不管如何說,本宮與她有些‘交情’,傳她進宮,不會唐突吧?”如水的眸子裡一片陰寒,閃過猙獰。

  翠娥心肝兒一抖,立即接過話茬:“淩小姐不過是一介民女,娘娘召見,是對她的恩寵。”

  “翠娥,你說本宮傳她進宮,他會不會也隨著來?”傅青燕撫了撫鬢角,唇畔凝笑。

  雖然傅青燕沒有點明,可翠娥卻知曉兩個他(她)分別暗指誰,附和了一聲,便領著旨意吩咐公公去傳喚。

  ——

  禦書房中北冥夜接到消息,唇畔凝著意味不明的笑,都回來了麼?

  心中竟不知升起了一絲期待,她比以往又更出色了。為大越拔得頭籌!

  當初走的那樣的乾脆,等他派人去攔截她時,她早已不見了蹤跡。暗衛跟蹤的馬車,不過是調虎離山的障眼法。

  如今回來,是因此地有著她心中重要的人麼?

  心頭很酸很嫉妒。

  若當初她能那般將光彩在他面前綻放,他定是不會鬆手,便宜了戰冀北。

  不過——

  北冥夜眼底閃過一道華光,手指彎曲,輕叩著龍案道:“小鄧子,傳朕旨意,召淩小姐進宮。”

  小鄧子愕然,“皇上,可有何由頭?”

  北冥夜劍眉上揚:“淩小姐為大越在文物大會奪得鼇頭,朕有賞。”

  小鄧子捏緊了手中的拂塵,這不是太傅公子的功勞麼?如何算在淩小姐頭上了?皇上徇私?

  “快去。”北冥夜不耐煩的擺手。小鄧子不敢忤逆,連忙去傳旨。

  而剛才被後院那一幕噁心著的淩琉玥,還未緩過勁來,被兩道旨意砸的有些頭暈,這些人是閑的蛋疼吧?

  不給人找點事,就會死?!

  “主子,桶裡的人穿著的是您的衣裳。”紅藻面色發白,吐得整個人都有點虛。

  淩琉玥眼底閃過寒氣,傅青燕是吧?

  很喜歡這一套麼?

  陰險的勾唇一笑,本來打算抗旨,忽而覺得進宮一趟也不錯。換了衣裳,乘著馬車到了宮門口,小鄧子連忙將這祖宗領回禦書房。

  淩琉玥看著龍袍加身,眉宇間多了英氣與上位者霸氣的北冥夜,並不等他發話,自顧在左邊的椅子上坐下。

  北冥夜咧嘴一笑,並不惱她目無皇權。想到當年她出動的勢力鎮壓住繆淵的部下,眼底的精光閃爍,關切的問候道:“朕,當年尋了你。這些年,過的可好?”

  “多謝皇上掛念。”淩琉玥心中冷笑,就是算准了他會貪婪她手中的勢力,才會趁他沒緩過來,趕緊離開大越。

  似乎看出了淩琉玥心中的想法,北冥夜尷尬的咳了一聲,緩聲道:“當初不是怕繆淵有餘黨……”

  淩琉玥不想聽多餘的解釋,不耐煩的打斷道:“你當初欠我一個人情,還認帳麼?”

  北冥夜一愣,眸子一沉,她是要為戰冀北奪位?

  “認!怎麼會不認?”心中這般想,卻還是想要聽聽她有什麼條件。當初沒有坐上這個位置,千萬般的算計,想要登上寶座。當如願以償了,便被濃濃的寂寞包裹,無趣的令他厭煩。倒懷念當初花天酒地,裝瘋賣傻的日子。

  甚至升騰著一股念頭,只要她開口要將皇位拱手讓給戰冀北,他想他會毫不猶豫的同意。繼續過著花街柳巷,被人諷來刺去,而不是面對著張張虛假的面孔。有時他都會問自己,當年為何傻叉的爭奪這個位置?

  “你的皇后容不下我,我也嫌她礙眼。這不剛進京,都還未歇腳,就算計著我男人。這一點,我很不爽。”淩琉玥鳳目微轉,慵懶的靠進椅子裡,斜眼睨著北冥夜道:“你這皇帝做的太窩囊,男人也做的太廢物,連自己女人的心都拴不住,綠帽子戴的很爽快吧?”

  傅青燕用不入流的手段噁心她,她便讓傅青燕的男人廢了她,相信比自己親自動手,更讓傅青燕像吞了蒼蠅難受吧?即使不愛,即使不放進眼底的男人,怕是傅青燕也絕不容許北冥夜被她給利用!

  她偏巧就喜歡看傅青燕不如意了!

  北冥夜陷入了沉思,面臨著兩難的境地,太傅府的勢力逐漸壯大,是要打壓一下,可是換個皇后,他暫時是未曾想過。

  可,既然淩琉玥提出來,他便不得不權衡一下。

  她的話雖然讓他惱怒,可卻是事實。傅青燕看見他,總抬高下巴冷冷的哼哧他,不將他放進眼底。就連行房事,興奮時,喊得卻是別的男人的名字,如何能爽快?

  若不是需要皇后生下嫡長子,他都不願碰她。碰她她給他不痛快,他便也不給她爽。結果便變成詭異的一幕,不是他粗魯對待她,就是她尖叫著大喊,仿佛他強暴一般。弄得他毫無興致,每每都草草了事。

  越想越鬱悶,越想越羨慕嫉妒戰冀北,便脫口而出道:“你做朕皇后?”

  “……”欠收拾?

  北冥夜摸了摸鼻頭,有些後悔傳她進宮,又得多些事來做:“那你總得給朕一個廢後的由頭吧?”反正鬧出事兒,有戰王府頂著。

  “是你廢後,又不是我。”淩琉玥似笑非笑的看著北冥夜,你若閑著沒事傳我進宮,我折騰不死你。

  北冥夜臉一黑,不是你讓廢後,朕吃飽沒事幹?

  “皇上和皇后成親三年有餘吧?”淩琉玥微眯著眼,閃過一道流光,起身拍了拍裙擺,大搖大擺的離宮。

  北冥夜苦笑,扔掉手中的朱砂筆,冷聲道:“今夜朕宿在晨緋宮。”

  而傅青燕沒有等到淩琉玥,得知是被皇上傳過去了,發了一頓怒火,便也無可奈何。

  又過了一日,帝京發生了一件大事,幾家歡喜幾家愁。皇后心思歹毒,殘害晨妃腹中龍子,有失婦德,難立中宮,黜其皇后封號,打入冷宮。

  太傅一家自是不服,太傅一黨死諫,戰王寫了一份奏摺,列舉了太傅這幾年的罪狀,並且提交了一疊厚厚的證據。太傅一黨便住了嘴,權衡一番,想到女兒在宮中的所作所為,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也罷,入了冷宮,興許她會想通。

  只要保留他的官位,總有一日,他會讓傅青燕風光的從冷宮出來,坐上皇后的寶座。

  “老爺——”莫穎哭紅了雙眼,不甘的求太傅拿主意。從小悟在心尖長大,進宮便是後宮之主。一生平順,是大越最尊貴的女子。如今進了冷宮那等環境惡劣的地方,燕兒如何受得住?

  且想到燕兒整治不少妃子,得罪了不少的人,心中不禁隱隱的擔憂。宮中的人哪個沒有眼色很手段,都是些慣會踩低捧高的人,指不定有多少罪受。心底,不禁恨上了戰王和淩琉玥。

  “好了!她若是行事收斂,豈會落到這般地步!”太傅不耐煩的呵斥莫穎,陣陣抽泣的哭聲,如魔音在耳邊縈繞,腦仁陣陣抽痛。

  莫穎憤憤然道:“我聽說那日皇上見了那妖女,定是她嚼了舌根,否則好端端的皇上怎麼突然想起廢後?”頓了頓,看著太傅一臉深思,道:“燕兒以往弄死的胎兒還少麼?皇上不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別忘了,皇上能登位是誰的功勞!”心中卻是暗恨女兒不爭氣,是個拎不清的,自以為皇上登基是她父親的功勞,皇上不敢對她如何,一副鼻孔朝天。

  太傅心中凜然,一拍案幾,眼底閃過陰狠:“難怪皇上有動作,剛回大越的戰王也對老夫落井下石。”若是扯上淩琉玥,一切也就說的通了。

  “老爺,我們……”莫穎眼底惡毒之色彰顯無遺,早恨不得撕碎了淩琉玥,如今更是恨不得生吞了她。

  “你莫要急,我去會會大人,看他如何說!”說罷,忙備好馬車出府。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09:19 PM


第六十六章 邪功

  晴空芳好,萬里無雲。

  京中卻因為二人的到來,氣氛變得詭異。

  淩琉玥仿若未覺,該吃吃,該喝喝,該誰誰。雷打不動的作息,也無人無趣找上門來碰一鼻子灰。

  反倒是淩琉玥這樣待了半個月,有點耐不住。打著呵欠,眼角溢著晶瑩的淚水。“紅藻,出去轉轉。”

  紅藻沒有理會,逕自翻箱倒櫃,終於找出一件水雲緞織錦廣袖裙,欣喜的說道:“主子,快起來,趕緊的換上。”

  淩琉玥還沒反應過來,被紅藻一把抓起身,迷迷糊糊的抱著手中塞進來的裙子,被紅藻推到屏風後。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換?”淩琉玥愁眉苦臉,半晌沒等到回復,想到紅藻做事穩重,定然是有她的理由,便換上了。

  還未出來,被紅藻急吼吼的拉著手腕,朝府門口奔去。“主子,快點,等下錯過好戲了。”

  “什麼事?”淩琉玥駐足,任憑紅藻如何使勁向前沖,淩琉玥都紋絲不動。紅藻急的直跺腳:“主子,你不會不知道今兒個皇上為芊兒公主比武招親?小少爺去打擂臺了?”

  “竟有這樣的事?誰不怕死搶我弟媳?”淩琉玥足尖一點,電射般飛了出去。

  紅藻看著消失不見的主子,愣了一愣,不待追上去,便瞧見淩琉玥原路返回:“主子,你怎麼回來了?出什麼事了麼?”

  “紅藻,在哪裡打擂臺?”淩琉玥尷尬的輕咳了一聲,見她磨磨唧唧,索性抓著她一道走。她怎麼能錯過淩晗晟搶女人的戲碼呢?那臭小子最近老愛調侃她,愈發的不可愛了。

  到了繁華的華玄街,人山人海,擂臺上兩道身影在空中飛來竄去,打得難分難舍。‘嘭’的一聲,兵器撞擊,兩人被彈開,全都後退了幾步。

  北冥芊嚇得猛然站起身,抬腳就要朝淩晗晟跑去,被閑來無事幹的北冥夜眼疾手快的按住,沉著臉訓斥道:“比試還未分出勝負,你上去做什麼?說不定傅清風贏了也不一定。”眼底閃過精芒,傅清風輸給淩琉玥,心底總覺得她是僥倖,有人為她作弊,等著有朝一日比試了,揚眉吐氣一番。

  如今,後宮之主的姐姐被廢,他自然也就記恨上了罪魁禍首。可他們得罪不起戰王,便緊著淩琉玥來報復。

  柿子撿軟的捏,不是麼?

  可,尋找了許多次機會,淩琉玥不出門,根本就沒有機會動手。正巧,北冥夜閑的長黴,便給了太傅公子機會,為北冥芊比武招親。

  果然,傅清風一聽淩晗晟看上眼的女人要招親,二話不說便騎馬而來,兩人一見面便對上了,過了百來招,依舊不分勝負。

  “皇叔!”北冥芊心中不悅,可誰叫她的婚事被北冥夜捏在掌心?

  “你姐來了,你不用擔心了!”北冥夜微眯著眼,看著天空由遠及近的那一抹白,唇畔凝著一抹笑。

  北冥芊疑惑的看了眼北冥夜,皇叔給她生了個堂姐?可皇叔也只有二十三歲,豈不是十歲就生孩子了?

  “嘣——”

  北冥夜陰沉著臉,沒好氣的敲打著北冥芊的腦門。“瞎想什麼?”伸手指著翩然而至的淩琉玥道:“那不是你眼巴巴的想湊上去喊的姐麼?”

  北冥芊看著淩琉玥,聽到北冥夜的話,耳根子一片通紅。

  “喲!朕瞧見什麼了?”北冥夜戲謔道:“當初誰不害臊的將刀架人家脖子上逼婚了?如今人都成你的了,倒是害臊了!”

  “皇叔!”北冥芊惱羞成怒的瞪著北冥夜,咬牙切齒的說道:“小心我告訴淩姐姐,你昨夜做夢喊她名字了。”眼底閃過得意,她本來睡不著覺,偷溜進乾清宮,想要皇叔取消招親大賽,卻不想被他抓住手啃了兩下,若不是聽到他吧唧著嘴說:玥兒,你真香。她都要以為是皇叔沒吃飽,餓著將她的手當雞腿啃了。

  北冥夜臉一黑,他壓根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可看到北冥芊晶亮的眼神,不禁有些心虛。

  “朕說什麼了?”北冥夜東張西望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想要在淩琉玥走來時,打探清楚。

  “皇叔,不是什麼要緊的話。相信王叔聽到,會很熱情的和你切磋切磋。”北冥芊奪回主導權,笑眯眯的說道,完全不將北冥夜的威脅放進眼底。

  無奈,北冥夜就在他以為北冥芊糊弄他時,腦子裡閃過夢境中模糊的場景,不禁咽了咽口水。

  這死丫頭真夠狠!

  戰冀北若是知道,不得拆了他?

  “行了行了,你若是敢說出去半個字,朕就立即給淩晗晟指婚。”北冥夜使出殺手鐧,要脅著北冥芊。

  北冥芊輕哼一聲,笑吟吟的看著走來的淩琉玥說道:“淩姐姐,表叔想你了呢,做夢都夢到你了。”

  北冥芊沒說出一個字,北冥夜被緊張一分,直到她說完,心完全掉在嗓子眼。

  淩琉玥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掃了眼逐漸佔領上方的淩晗晟,溫聲道:“這臭小子擺明瞭在逗弄傅家小子。”看著傅清風眼底的陰狠,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一甩袖,眾人沒看見發生什麼,淩晗晟站到了傅清風所在的位置,傅清風被擊中胸口,噴灑出一口鮮血。

  “淩晗晟,你使詐!”傅清風表情猙獰,憤懣的低吼。

  “兵不厭詐!”淩晗晟看了眼淩琉玥的方向,背在身後的手,豎著大拇指。

  “你……你……”傅清風氣得心口絞痛,本就受了不輕的內傷,竟一下子昏厥了過去。

  頃刻間,掌聲如雷,下麵傳來陣陣的吆喝聲。北冥芊扭扭捏捏的被宮婢攙扶著走過去,與淩晗晟相視而笑,羞紅著臉,握著他的手掌,拿起木槌敲響銅鑼。

  淩晗晟扔掉木槌,當即開心的抱著北冥芊轉圈。

  “傷風敗俗。”北冥夜冷沉著臉,搖頭道。

  淩琉玥清冷的眸子裡湧現出一股暖色,笑意漣漣,終歸是個孩子,表現的再如何沉穩、老練,遇見開心的事,便露出孩子心性。

  唔……在現代,他們這年紀是早戀呢。

  “戰冀北怎麼沒陪你來?”北冥夜執著一杯茶水,淺啜一口,看著被人圍在中間的兩人,感歎道:“你與戰冀北何時成婚?”

  “你真的太閑了。”淩琉玥逕自斟了一杯茶水,想著自從回到大越,便再未見過戰冀北。可關於他的消息,卻一字不漏的都傳進了她的耳中。

  “你不怕朕閑的給戰冀北賜婚?”北冥夜挑眉,不信這女人還能淡定。他覺得自己有病,明明開始嫌棄她蠢,不肯娶她回府丟自己臉。如今,她雖大放異彩,可他卻想要對她避而遠之,太聰明了,在一起太過沒意思。

  可,為何做夢為何夢見她?還是如此的香豔?

  難不成得不到當真就是心底不甘?

  “戰冀北做了大秦三年的駙馬,你要不要做朕三天的皇后?”見她眼底蘊藏著冷意,連忙說道:“不換換口味,你怎麼知道哪款適合你?說不定你與朕比較合得來。”頓了頓,正色道:“你不是心底在意他不是乾淨清白的?你同意朕的條件,不就扯平了!”

  淩琉玥手指摩挲著茶杯,靜靜的凝思,良久,抬頭認真無比的看著北冥夜,北冥夜被看得心跳漏了幾拍,卻聽見她說:“你成天腦子裡想的就是這些?莫怪你這麼閑!”還能安穩無憂的踏實坐在皇位上,踩了幾輩子的狗屎了!

  “有一群太能幹的屬下,也是無比憂傷的事。”北冥夜無奈的攤手,不是他要偷閒,而是他們不給他表現的機會。

  淩琉玥滿頭黑線,“不知先帝知道,會不會死不瞑目的從地裡爬出來,拉你下去傳授經驗。”

  “慚愧。”北冥夜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想到先帝當年很忙,忙著南征北戰,忙著平家治國,忙著整治貪官污吏,打壓對皇室構成威脅的家族。到死也沒顧得上歇口氣,勞碌而亡。

  “太傅府已經開始有動作,不出意料,潛藏在背後的大魚要出來了。你再好好加把勁,最好重新開辦一場選秀。”淩琉玥眼底無波無瀾,依舊望著那一堆金童玉女,口氣冷硬果決。相信北冥夜有了動作,太傅府會更加緊張。若是北冥夜不動,他們還能緩緩,尋找良策。若是重新選秀,後宮從不缺乏有身份,有手段的女人,必定會威脅傅青燕重回中宮的希望,斷然不會坐視不管。

  北冥夜叫屈道:“其實,朕這皇帝才是你們兩個的屬下吧?只是替你們坐著這個位置。”憑什麼好處都歸你們,朕給你們當箭靶子,拉仇恨?

  “柿子撿軟的捏,不管是不是你的主意,他們奈何不了你,自動過濾,認為是我唆使你。我都不喊委屈,你委屈什麼?”

  北冥夜想想,確實如此,便也不再胡攪蠻纏:“行了,朕會考慮。”

  得到答案,淩琉玥便起身離開,走出人群,紅藻出現在淩琉玥的身邊,低聲道:“戰王與淩寒遠在戰王府打起來了。那淩寒遠很是古怪,武功突猛進,竟與戰王相當。”心中不禁擔憂,那淩寒遠定是練了邪功,戰王恐怕會吃虧。

  淩琉玥一怔,淩寒遠?他也跟著回來了?想到他說的那句:玥兒,你一定會求我的。心底不禁泛起一陣寒氣,手腳都有些發涼。

  “快,去戰王府!”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09:37 PM

本帖最後由 嫣然禍世 於 2014-9-12 09:38 PM 編輯


第六十七章 告禦狀

  戰王府一片狼藉,只看見兩道殘影,在空中打得難分難舍。

  淩琉玥看著空中旋轉的糾纏的白色與黑色霧氣,臉色陰沉,足尖一點,躥道二人中間。

  二人一見是淩琉玥,連忙收手,緊張的問道:“淩兒(玥兒)你沒事吧?”兩人一人抓著淩琉玥的一隻手。

  淩琉玥甩開二人的鉗制,森冷的看向淩寒遠,他原本玫紅色的唇,變成了黑紫色,面色微微泛青,縈繞著黑氣,儼然就是練了邪功。

  “你來這裡做什麼?”淩琉玥沉著臉,慍怒道。

  淩寒遠眼底的欣喜,轉變成無措,他來幹什麼?他來抓戰冀北放進血陣裡,只要他能破陣,自己便成全他和你。

  “玥兒,你討厭我?我沒有做對不起或是傷害你的事……”淩寒遠不能理解,她對百里雪衣和容岩都好,為何容不下他?

  淩琉玥腦仁抽痛,制止道:“我沒有討厭你,同樣也不喜歡你,你該做你自己的事去,別瞎折騰了。”

  淩寒遠捏緊了拳頭,陰冷的看向戰冀北,挑戰道:“你敢三日後與我去青峰山桃花塢比試?”

  “別鬧!”淩琉玥威脅的瞪著戰冀北一眼:你敢答應試試。

  “怎麼?你不敢與我公平競爭?”淩寒遠仰著下巴睥睨著戰冀北,一副輕蔑的口吻。

  “有何不可。”戰冀北看了淩琉玥一眼,斷然應下,有人上門挑釁他,搶他的女人他怎麼還能縮著?

  “好!三日後桃花塢見!”說罷,淩寒遠深深的看了眼淩琉玥,便閃身消失在夜空中。

  戰冀北上前,拉著淩琉玥的手,進了屋子,將門關上。肅穆道:“太傅這些年一直投靠的人,這兩日有了動靜,他的目標像是要引起四國大戰。”頓了頓,神色凝重道:“他掌控了朝廷一般重要職位的官員。”

  “引發戰爭對他有何好處?”淩琉玥皺緊了眉頭,那人當真只是因為如此?

  “比你想的還糟糕,他是讓三國圍攻大越。”戰冀北臉色緊繃,猜測不出那人究竟是誰!

  他是要覆滅了大越!

  淩琉玥心一沉,霎時想起了舅舅的話,冷聲道:“舅舅說當初北冥普登基,為了穩固地位,將潤德帝的幾位公主,分別送往其他三國聯姻,並且選了內侍陪嫁過去。而那些內侍都是宮中特地培養,文韜武略,樣樣精通。”

  戰冀北臉色陰沉,恍然明白淩琉玥話中的意思。

  “其他三國的文化,都是由大越傳承過去,且日益壯大先進。有的甚至將他們國家的兵器,與大越的兵器融合,若當真敵對,在裝備上大越便輸一籌!”淩琉玥當初並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如今想來,暗罵北冥普昏庸!

  將家底洩露出去,豈不是將脖子往人家刀口上湊?

  “希望事情不是如我們所想!”

  可,往往事情比想像,遠遠還要糟糕。

  ——

  北冥芊與淩晗晟定親以後,便呆在深宮專心繡著嫁妝,只等及笄便出嫁。

  淩晗晟則被戰冀北拎著扔進了軍營,日子又平靜了起來,卻又處處透著詭異,令人心底不安,仿佛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可有人卻是不平靜,想到寄到戰王府的拜帖被退了回來,老夫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沒忍住砸碎了一個五彩瓷繪。

  “哼!我就知道那賤人回來了,戰王不會要了。都半個月了,一次沒來過侯府,當初當眼珠子般,天天眼巴巴的湊上來,趕也趕不走。”老夫人一臉尖酸刻薄,抄起桌上燙金邊的拜帖,撕了個粉碎。

  簡直氣死她了,她腆著臉自己送上門去,門都不給進,一個奴才都敢摔她門!

  “母親,我們府上入不敷出,從來不養閒人。你去叫那賤人給你銀子孝敬你便是,她若不願意,你上告金鑾殿,狀告淩琉玥不孝、不善、不賢。”阮箐被淩若軒攙扶著進來,容貌憔悴蒼老,兩鬢白髮叢生。若不細看,當真瞧不出她原本的容貌。

  “你怎麼出來了?”老夫人滿臉不悅,冷冷的哼哧一聲,要不是淩敬天被這賤人灌了迷湯,早休了她,另娶其他人家的女兒為正妻,好弄點嫁妝來填補賬上的空缺。

  “祖母,是孫兒請母親出來。”淩若軒附耳在老夫人耳邊嘀咕了幾句,老夫人的怒火消散了不少。“這樣做當真行?”

  “母親,你別忘了,當今聖上與淩琉玥那賤人可是有仇。當初戰冀北與她是如何欺壓當今聖上的?說不定,我們將淩琉玥推出去,博得聖上的歡心,便有大把的賞賜。”阮箐眼底閃過怨毒,當年那賤人‘死了’的時候,皇上登基了還派人尋找過她,儼然是要秋後算帳!

  老夫人被大把的‘賞賜’迷了心,儼然忘了北冥普當年將大半個國庫全都賞賜給了淩琉玥。而且邊關戰事興起,大開國庫放糧運往邊關。早已窮得叮噹響,在搜刮貪官的家底。宮中都縮衣減食,哪有東西賞賜?

  連忙命人更衣,坐著馬車去了玄武門擊鼓。

  ——

  禦書房內,北冥夜正在批閱奏摺,便聽到侍衛匆匆來報,嘴角勾起一抹興味。祖母狀告孫女對她不慈不孝,甚至逾越禮數,要休了她。

  有意思!

  “傳,朕要看她要說什麼。”北冥夜將朱砂筆一擱,等候著老夫人。

  小鄧子翕動嘴角,納悶的說道:“皇上,聽說是侯府拮據,想要誆騙淩小姐的銀子,淩小姐一個子兒也沒給。老夫人便親自整裝去戰王府遞拜帖,想要與戰王商談淩小姐的婚事,打算將淩小姐賣給戰王。”

  北冥夜挑眉,這老夫人當真是有點意思。

  “臣婦叩見皇上,皇上萬歲金安。”老夫人穿著紅色誥命服,跪在地上請安。

  北冥夜看著老夫人老態龍鍾,佈滿皺紋的臉上精氣神十足,渾濁的老眼裡更是精光閃爍,目測還能活上五年以上。

  “幾品誥命?”北冥夜問的漫不經心,絲毫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

  “老身一品誥命。”老夫人有著得意,侯府雖然衰敗了,可她卻依舊有誥命在身,有些家世比侯府好的,還不是不如她?

  “哦?按理說侯府應該沒有資格請封誥命。”北冥夜語氣微冷。

  老夫人心一沉,連忙解釋道:“老身的誥命是次子淩傲天請封。”說到淩傲天,老夫人滿心的悔恨,若不是她昏了頭,逼死了次子。如今怎會被人瞧不起?早就風光無限了!

  “烈遠將軍軍功在身,確實可以請封,他的夫人都不曾請封誥命,卻給你請封。當年為何要狀告他不配為一品大將軍?且不仁不孝,忘恩負義?”北冥夜心中歎息,竟可笑的有點兒同情淩琉玥,有這樣一個祖母。

  “他,他,他……”老夫人語塞,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當初她告狀,先帝可沒有問過這些。

  “既然烈遠大將軍品性有問題,那麼他的請封也當不作數才是!”

  啊?

  老夫人懵了,這是要收回她的誥命?

  “皇上明察,老身次子他忠孝兩全,是老身聽信了讒言,才會昏了頭……”老夫人冷汗涔涔,生怕她唯一能炫耀的身份被剝奪。心底有些後悔進宮,可已經走到這一步,什麼沒有得到她心有不甘。腦筋一轉,皇上厭惡淩琉玥,若她給皇上整治淩琉玥的罪名,皇上是否會記她一功?

  “哦?你此番進宮是狀告誰?”北冥夜眼底閃過一道光亮,聽信讒言?怕是不儘然吧!

  為了自己的利益,將家中出色的兒子推向深淵,不可謂不自私。

  “淩琉玥!”老夫人撚起袖子按了按眼瞼,哀嚎道:“皇上要為臣婦做主啊,淩琉玥對祖母不慈,對姐妹不善。老身這麼一大把年紀,竟要越俎代庖的休了我。”

  北冥夜猛地一拍案,呵斥道:“大膽!竟然有這般不賢良的女子。來人啊,傳朕旨意,收回忠義侯府世襲爵位,削奪淩敬天官職,全家流放千里!”

  老夫人心底一震,腦袋直發暈,不是該整治淩琉玥麼?怎麼要剝奪爵位?

  “皇上,你是不是弄錯了?”

  “養不教父之過!淩琉玥寄養在淩敬天門下教養,可從一個人的教養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北冥夜冷面無私,命人將老夫人拖下去。

  “皇上,可罪不至此啊——”老夫人淒厲的尖叫一聲,掙扎著推開侍衛的手。

  “淩敬天並無作為,爵位也是承襲到這一世,朕登基本該要剝奪了,可看在郡主救駕有功,便記了一功。沿襲爵位三代,如今看來,如此品行難以堪當大任。”

  什麼?看在淩琉玥的功勞才沿襲爵位?

  老夫人後知後覺的想起,當年皇上登基,朝廷全都大換血,剝奪了幾個爵位,當時她還慶倖來著。

  “皇上……請您收回成命,我不告了……不告了……”老夫人心底一陣絞痛,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犯什麼渾?

  “這便由不得你!”北冥夜擺了擺手,侍衛將哀嚎的老夫人拖了下去,扔在了宮門外。宮門外早已人山人海,聽到變了味的言傳,紛紛拿著雞蛋、爛菜葉砸老夫人。

  “真是老糊塗,郡主看府中日子拮據,將幾十箱的賞賜紛紛抬進了侯府,入了庫。她竟還要狀告郡主不孝順!”

  “你不知道吧?郡主當年寄住在侯府,可被欺壓的狠咯,連個奴才都敢欺負,可郡主非但不記恨,一回來便去請安,天天被趕出門外。”

  “是啊是啊,聽出府中入不敷出,這老虔婆還要將郡主賣給戰王呢。”

  一言一語,全都激起了民憤,打砸的更洶湧。老夫人抱頭縮成一團,倒在地上哎喲哎喲的叫喚。

  而藏在人群中的阮箐,看到情況與想像相反,臉色一變,憤恨的轉身想要離開。可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不知是誰推了阮箐一把,阮箐一個趔趄,倒在地上,一人一腳的踩在地上爬不起來。

  等人蜂擁而去時,阮箐早已被踩成了肉泥,只剩下聲音微弱呻吟的老夫人。

  “大人,這怎麼辦?”侍衛看著踩成肉餅的人和動彈不得的老夫人,滿臉的為難,若不是動靜太大,維持治安,百姓散了,興許這老婦人會被生生砸死。

  肖虎滿目陰霾,他便是當初戰冀北提拔的御林軍統領,如今已經代替了繆淵,掌管錦衣衛。

  “送回侯府!”

  侍衛應聲,不知輕重的拖著老夫人起身,‘哢嚓’一聲,老夫人手骨脫臼,痛的老夫人尖叫一聲,嚇得侍衛一個鬆手,老夫人噗通倒在地上,裝的兩眼翻白,直接昏厥了過去。

  ——

  淩琉玥看著一襲明黃錦袍的北冥夜,不予理會,自顧的修剪指甲。

  “你不感謝朕幫了你一個大忙?你沒瞧見,當時老虔婆以為朕要抄家時,嚇得不成人樣。”北冥夜得意洋洋,將手擺在淩琉玥眼前:“順道給朕修剪一下。”

  咻——

  北冥夜猛地縮回手,‘咚’的一聲,一把尖利的匕首插在他之前放手的位置,入木三分。

  “你這女人真狠,小心朕滅你九族。”北冥夜感覺手腳冰涼,若他慢一秒,手便剁了。

  “先把你自己給宰了。”她現在可算得上是公主的姐姐。

  “朕已經在早朝提議了選秀事宜,他們還是沉得住氣,並沒有任何動作。”北冥夜擔憂已經打草驚蛇了,那些人或許看出了他們的計畫。

  “等!”淩琉玥冷笑,他們興許是以為北冥夜虛張聲勢,試探一二:“明日你便讓人遞交三品大臣以上的官宦之女的畫像!”她就不信太傅不慌!

  “那你可得感謝朕。”

  “你把這宅子收回去。”淩琉玥眼皮子不掀一下。

  “你!”北冥夜氣的直瞪眼,她想要自己抄了侯府,這不是求他辦事?怎得一副命令的口吻?

  “哼,解決了那些糟心事,朕便將選上來的秀女全都塞進戰王府!”北冥夜臉色鐵青的離開,突然覺得他這皇帝做的真窩囊。

  淩琉玥不以為意,修磨好指甲,左右看了一下,突然看到床榻上的人,怔愣一下:“你怎麼過來了?”

  “明日要與淩寒遠比試,便想著來看你一下。”戰冀北慵懶的側身,直勾勾的注視著淩琉玥,大手一撈,便將走進的她撈進懷中,悶聲道:“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北冥夜要脅她說塞女人給自己,她怎麼沒將北冥夜揍一頓?心底忽而對她冷淡的態度不安起來。難道他在大秦有做讓她不悅的事情麼?
作者: 嫣然禍世    時間: 2014-9-12 10:35 PM


第六十八章 大結局  

  淩琉玥微微一愣,不要他?她什麼時候要過他了?

  似乎看出了淩琉玥的心思,戰冀北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你難道打算光吃不認帳?”

  “我以為咱們只是各取所需,生理需要。”淩琉玥臉一黑,愈發的沒皮沒臉了?“而且,是你強塞給我。”

  “你可以不吃!”戰冀北胡攪蠻纏,打算學以往那般無賴,奢求著她能消消氣。

  “……把你剪了麼?”淩琉玥覺得他無理取鬧,揉了揉眉心,淡漠的說道:“戰冀北,你覺得咱兩這樣有意思麼?”

  她累了,她不知道她以前點燃的熱情,是否已經耗盡。

  “淩兒,我們為何不能在一起?你心中有我,我亦是有你,何苦彼此折磨?娜拉雖說我與她有過名頭上的稱謂,可並沒有夫妻之實,從未碰過她,甚至於牽手。”戰冀北想不明白,他並未觸犯到她的底線,為何就不能原諒他?想到這該死的插曲,他就恨不得將娜拉拖出來鞭屍!

  可那又能如何?事情到底是發生了,只怪他太過無能,才會釀成這樣的後果。

  “戰冀北,我們之間有三年的空窗期,我不知道對你的感覺,是否依舊如初。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慎重,否則盲目的在一起,難保以後兩人會更加的痛苦、後悔。”淩琉玥不想要兩個人鬧到那種地步收場。她承認對他有感覺,可太過平淡,激不起波瀾,只是如同一顆石子扔在水裡晃蕩的漣漪。

  若是她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與他在一起,即使將來兩人感情不在,她寧願相互一輩子的折磨下去,也不會放他離開。若他到時候找到心頭之好,她一定會殺了他!

  所以,這一段時間,她沒有去找他,給他和自己一個空間,摸清楚自己的心思。

  “可你對北冥夜說的話,做不得數?”戰冀北收緊了抱著她的手,仿若這樣,心底才會踏實一些。可想到她的話,情緒瞬間低落到穀底。

  想到母后昨夜的話,眼底閃過幽光,翻身將猝不及防的淩琉玥壓在身下。

  “你幹什麼?”淩琉玥一驚,下意識的抱著他的肩膀,圓瞪著他的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淩兒,你都將近十八了,再不出閣,便是老姑娘了。我們兩個都是相熟識的人,在一起生活,有何不好?”戰冀北嘴角微微上揚,略帶著一絲調笑。

  淩琉玥嘴角一抽,她如今十八都不到。在21世紀,都未成年,現在他居然敢說她老!

  “你說什麼?”淩琉玥沉著臉,兇惡的瞪著戰冀北:“我就算老,也不至於上趕著做人繼室!”

  “你問問當今天下,誰不是說本王還未成親?你怎得就變成繼室了?”戰冀北埋首在她脖子裡,悶聲道:“是我急了,我這面皮太老了,都沒人要嫁給我。你便行行好,為民除害,收了我罷。”這會子當真是裡子也給丟盡了。

  淩琉玥冷笑一聲:“這可不見得。”

  “見得見得。”戰冀北不依不饒道:“你不就是嫌棄我麼?你若願意嫁給我,便是不見得了。”

  烈女怕郎纏——希望母妃說對了。

  淩琉玥不耐煩的將他推開,沉著臉說道:“戰冀北,你愈發的出息了!走,走,走,別來煩我。”心中卻是不禁心痛,什麼時候,他也捨棄了他的自尊,腆著臉上趕著討好人?

  戰冀北愣愣的倒在床上,深深的看了眼淩琉玥,心知不能逼得太急,歎息道:“也罷,你先睡,明日我再來看你。”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淩琉玥吐看一口濁氣,翻身便睡沉了去。

  恍恍惚惚間,仿若感覺到有人在身後抱著她,想要睜開眼,眼皮卻沉得睜不開,便也就深睡了去。

  第二日,淩琉玥醒來,身畔仿佛殘留著他的氣味,抽了抽鼻子,也不大在意。

  “主子,您起身了?屬下熬了小米粥。”紅藻言笑晏晏的端著食盒進來,將清淡的小米粥與兩碟糕點配菜擺放到桌上。

  轉身伺候著淩琉玥更衣洗漱。

  “換廚娘了?”淩琉玥輕輕嗅了一口,與往日吃的香氣不同,少放了佐料,倒是多了幾分米粥原本的清香。

  紅藻拿梳子的手一頓,靈巧的盤了髮髻,笑道:“可不是,味道清淡不少,不似尋常那般,都是生薑味兒,口味濃重。”

  淩琉玥但笑不語,老夫人約莫是特地叮囑過廚房,那邊才會苛刻,時常下點料,或是口味不盡人意。但是礙於她幾年前的餘威,不敢做得太過份。

  大夫人被踩死,淩敬天只當丟人,辦喪事還要花費不少的銀錢,府中拮據的拿不出幾個錢,都在變賣首飾度日。想到她是唆使老夫人的罪魁禍首,為了看熱鬧被踩死,當即命人抬著阮箐扔到了亂葬崗。

  老夫人半死不活,尋大夫也要一筆不菲的醫藥費,氣得淩敬天連帶著淩若軒給趕出去了。

  府中基本便沒有幾個主子,廚房那邊自是不敢為難與她,膳食改進,也不多想。

  “還不錯。”淩琉玥淺嘗了一口,漫不經心的評價,只是差了些許的火候。

  “那主子便喝完。”紅藻連忙為淩琉玥布菜。

  剛剛歇下筷子,侯府的總管火急火燎的趕來,喘著粗氣說道:“郡主、郡主,皇上命人來查封府邸了,侯爺請您過去。”心下著急,好端端的怎得要收回府邸,剝奪侯爺的爵位?

  只希望他們瞧不上眼的郡主,能在皇上面前多說說好話,收回成命,否則他們一大家子人去哪?

  “你去回了侯爺,我會立即搬出去,不用擔心。”淩琉玥吩咐紅藻他們去收拾包袱。

  管家心一沉,立即跪在地上懇求道:“郡主,老奴求求您去與侯爺商談,這府邸不能收啊。否則,百來口人都沒有活路了!”

  “府中本就入不敷出,就算不收回,也養不起一大家子人。”淩琉玥口氣鄙薄,侯府早就大不如前,前生淩敬天與老夫人是極好面子之人,講究排場,死活不願意裁剪人員。若是將沒必要的僕人發賣了,節省了開支,那些銀兩也能支撐一段時日,何至於淪落至此?

  管家背脊發涼,這是不打算管了?

  “可是……”管家不死心,打算勸說點什麼。

  淩琉玥揮手打斷:“皇上金口玉言,聖旨豈能兒戲?”開玩笑,她讓北冥夜收回,若是她去求情,北冥夜不得噴她一臉血?

  這時,紅藻已經簡單的收拾了包袱。三年不曾入住,東西只有幾樣了,一行人並不搭理管家,逕自出了府。

  “玥兒,玥兒,你千萬別丟下大伯不管啊——”

  正要上馬車之際,淩敬天拄著拐杖小跑著出來,連忙喊住淩琉玥,將所有的希望都託付在她的身上。

  他將寶壓在繆淵身上,繆淵倒臺。他立即見風使舵,投注在北冥夜的身上,可惜北冥夜事成根本不管他死活,依舊是個閒職,明著升遷了,可實際卻是降職,可有可無。

  心底無比的後悔,當初一路支持戰冀北到底,何至於落到這悲慘的地步?

  “玥兒,你去和戰王說說,他不會不管你的。”是了,府邸收回了,淩琉玥一樣和他流浪街頭。可目光看到眼前奢華的馬車,微微一愣:“玥兒,你這是要去戰王府麼?”心裡有些激動,看來淩琉玥還沒有忘記她姓什麼。

  “我回自己的府邸。”淩琉玥淡漠的睨了眼頹廢的淩敬天,眼底深邃無瀾,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

  將軍府被滅,隨是因為父親在戰場上宰殺了大秦先太后南宮琴的兒子,被南宮琴報復。若不是淩敬天和老夫人的齷齪心思,又怎麼會那麼的順遂?

  淩敬天臉上的笑容僵滯,難以置信,她說什麼?

  回自己的府邸?

  開什麼玩笑?

  她一個女人能有什麼自己的府邸?難道是撇下他們一大家子不管,投奔戰王去了?

  “月兒,你怎麼能這般忘恩負義?大伯養育你將近十年,關鍵的時候,你就只顧自己享福,不管我們死活?”淩敬天滿臉的兇惡,極為的憤懣。

  “你想跟著我去?你這樣子能給我幹點什麼粗活?我可不養廢人。”淩琉玥神色淡淡,自顧的上了馬車。紅藻將簾子一甩,隔絕了令人生惡的嘴臉。

  淩敬天怎麼想怎麼覺得這句話耳熟,恍然想起是當年他們姐弟剛入府時,淩晗晟病倒,淩琉玥求他請大夫。此後,他們姐弟便由小姐少爺,變成了府中的奴才。

  當時,他好像就是對她說這句話來著。

  臉上頓時慘白,老夫人被人用籐椅抬著出來,只吃了一嘴的灰,看著失魂落魄的淩敬天,厲聲道:“人呢?那賤人死那兒去了?”

  淩敬天突然厭惡他母親這副尖酸刻薄的嘴臉,冷笑幾聲:“哈哈——她死哪去了?你該留點力氣,想想你接下來要死到哪裡去!”

  不過一個下午,御林軍便抄了侯府的家底,將他們穿過的衣服破布一樣的扔出來,值錢的一律沒收了。

  老夫人依舊想要打滾撒潑,可這些是御林軍,為皇上效命之人,根本就不管老夫人,吵鬧的糟心,便冷聲說道:“妨礙公務,罪加一等,流放千里。”

  老夫人嘴一癟,再不敢胡鬧。

  ——

  郡主府,占地頗廣,與戰王府相連,其中緊挨著戰王院落的牆壁,早已打穿,改成了月亮門。

  戰冀北命人在她的院落裡修葺一個避暑涼亭,亭子建立在荷塘中央,荷塘裡建造著幾輪水車。隨著水車的轉動,水澆灌在琉璃八角亭上,形成小瀑布一般的垂落到荷塘裡。

  淩琉玥一眼就喜歡上這個避暑涼亭,走進去,絲絲涼氣撲面,清爽無比。

  “姬玉倒是用心了。”淩琉玥將修葺郡主府的事,全數交給了姬玉打理。

  紅藻撇了撇嘴,解釋道:“什麼嘛,他才沒有這份心思呢,早在你吩咐下來,他就當甩手掌櫃扔給戰王,這一草一木,瓷器玉玩全都是戰王用心規劃。”

  淩琉玥頗有些意外,他怎麼想著建避暑亭了?

  “屬下無意間說過主子怕熱,戰王怕是留心了,便一同建造了。”紅藻有些心虛的垂了頭。

  淩琉玥眸光微閃,轉身離開府邸。

  “主子,您去哪裡?”紅藻面色一慌,連忙追了上去。

  淩琉玥牽了一匹駿馬,朝青峰山奔騰而去。見狀,紅藻會心一笑,止住了追逐的腳步,回府邸繼續收拾。

  青峰山上,桃花塢。

  戰冀北長身玉立,一襲墨袍尊貴冷漠。

  淩寒遠依舊一襲冰藍錦袍,邪肆張揚的立于桃花枝頭,陰邪的俯視著戰冀北,陰惻惻的一笑:“來得挺準時。”黑褐色的指甲刮了刮臉頰上的髮絲,眼底顯露出一抹殺機,倘若不是他橫插一腳,玥兒定然是他的!

  他們青梅竹馬,一同長大,豈是戰冀北能比?可,為何後面發生的事情,完全的脫離了他的掌控?

  “開始吧!”戰冀北心心念念著淩琉玥,速戰速決,懶得和他囉嗦。

  淩寒遠陰冷一笑,拔出了長劍,見戰冀北紋絲不動,絲毫沒有拿武器的動作,挑眉道:“空手?”

  戰冀北蹙眉,索性率先出招。

  淩寒遠欺身而上,長劍對準了戰冀北的胸口,不顧他揮來的掌風,咬牙硬挺著。

  戰冀北揮袖,落地的殘花裹成一個圓球,揮向淩寒遠,強大的真氣震盪,花球嘩的散落,隨之淩寒遠手中的長劍斷裂。

  兩人赤手空拳的在空中打鬥,過了數百招仍舊勝負未分。

  戰冀北看著淩寒遠動作一滯,手指成爪的扣向他的咽喉,淩寒遠淩空一躍,自袖中灑出一包毒粉。趁機掏出懷中的瓷瓶,將裡面殷紅的液體撒向七顆桃花樹下,招招狠厲的對著戰冀北的面門襲擊。

  戰冀北心中凜然,敏捷的彎身閃躲,卻看到身後的背對他而立的白衣女子,熟悉的身段,使他閃躲的動做一頓,卻讓淩寒遠一掌拍在他的後心。

  “噗——”一口鮮血噴灑而出,地上浮現縱橫交錯的紅線,形成一個網,將他牢牢困在其中。

  戰冀北伸手一碰,手掌被幾條紅線割破。

  “別白費勁了,這是我利用南宮琴的心頭血布下的血陣。”淩寒遠得意的撫了撫袖擺,眼底蓄滿了幽光,只要熬上十二個時辰,戰冀北就會變成一捧灰。

  戰冀北心一沉,血陣?那便是要陰年陰月陰日生的童子血,適才能破陣。

  而他被困在此,如何破陣?

  想到此,倒也心平靜和的席地而坐。

  淩寒遠一愣,就這樣?他不敢憂心、慌亂、瘋狂的想要破陣麼?怎麼能坐下來等死?

  玥兒,你的眼光真差!

  “你就這樣將玥兒讓給我,自己等死?”終於還是沒忍住,淩寒遠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若本王沒有猜錯,你便是難得的陰年陰月陰日出生。”戰冀北涼涼的看了眼淩寒遠,心底有些複雜,若說淩寒遠喜歡淩兒,他做出瘋狂的舉動,練著邪功為了殺了他,也能理解。可淩寒遠一系列的反應,又不像要置他與死地。

  “你——”淩寒遠語塞,他怎麼知道?

  “你沒打算要本王的命!”

  哈哈!淩寒遠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大笑了幾聲,嗤笑道:“戰冀北,我有幾千幾萬個理由讓你死,你若死了,玥兒便無人與我爭搶,為何你篤定我不會殺你?”

  “你若當真殺本王,便不會當著淩兒的面下挑戰書!”擺明瞭告訴淩琉玥地點,不是讓她有機會救知道麼?

  淩寒遠有些意外,還不待開口,便看到白影閃過,淩琉玥已經站在陣前,無法向前一步。

  “這是怎麼回事?”淩琉玥滿面寒霜的怒瞪淩寒遠,這個陣法散發著濃厚的煞氣,儼然是凶陣。若是一般的陣法,戰冀北早已破陣而出。

  “玥兒。”淩寒遠眼底閃過一抹亮光,直直的看著淩琉玥,笑道:“我說過,你還是會求我的。”我怎麼可能會對你沒有價值?他又怎麼能允許?

  “你要做什麼?”淩琉玥心底有著不好的預感,看了看陣法中的戰冀北,心底不安。

  淩寒遠緩緩的走近淩琉玥,在她三步之遙停下步伐,久久的凝視著她,神情複雜,卻始終帶著笑:“玥兒,破這個陣法,只要陰年陰月陰日所生的童子之血。而恰巧,我便是符合這要求之人,你若要救戰冀北,除非用我的血祭這陣法。否則,便是戰冀北的死期。”

  淩寒遠面色平靜,眼底卻流淌著發自內心的笑,仿佛他們在談著輕鬆和諧的話題。

  淩琉玥心底發怵,淩寒遠不正常!

  想到他那日離開說的話,四肢發涼,他為了讓自己覺得他有利用價值,甘願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甚至連命都豁出去不要,他簡直就是瘋子!

  “淩寒遠,為什麼!”淩琉玥不明白,小時候那些對她而言,極為模糊的記憶,真的值得他這樣去做?

  淩寒遠臉上的笑容一頓,霎時悲涼的一笑,仿佛吃了膽汁,只苦澀到心底。

  “玥兒,你是我的救贖!”淩寒遠永遠也不會忘記,他五歲時去山上學藝,不知是誰洩露了他的身份,所有的師兄弟全都罵他是賤種,比茅坑裡的臭石頭還要骯髒。每日被他們欺負打罵,他無力反擊,只有被深深的恐懼籠罩,每日每夜都縮在角落裡,不敢吃不敢睡,只有等他們睡著了,他才饑腸轆轆的到廚房,翻找剩下的*的饅頭吃。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幾年,直到他十歲,山裡來了一個小姑娘,漂亮的就像仙子。他不過多看了一眼,招來了一頓毒打,至此他看到她便逃。

  不久後,他便發現自從她來了後,那些師兄弟不再欺負他。而半夜裡,廚房總是留有熱菜熱飯,偶然間得知全都是她為他準備。他心中震驚不已。很不明白,他那麼髒,她就不和師兄弟們一樣討厭他麼?

  這個疑問一直到他被幾個師兄騙到深山裡後,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他被丟到野狼群裡,被狼群撕咬的遍體鱗傷,他以為他要死了。她就像救世主一般的出現,帶著他逃離了狼口。她燦爛的笑容,就像是陽光一般,照進他陰暗的心裡。

  貪婪的想要與她在一起,可又怕他的身份玷污了她,想要遠離。後來無意間,他發現,自己原來的新身份是她的‘大哥’,心底止不住的雀躍。他自欺欺人的以這重身份,克制了自卑,與她成天混在一起。

  他成功了,他與她一起練武、品茶、對弈、在藏書閣高談闊論,引經據典的為某件事爭論的面紅耳赤,氣的她跳腳,甩袖而去。

  他每每都小心翼翼的陪著不是,於是又和好如初。他們這樣走過幾個春秋,原以為他會一直陪伴在她身側到老。可她突然間下山離開,每隔幾月便上山看他一次,直到半年再也沒有看到她,他便心慌意亂,辭別了師傅下山回來。果不其然,她被人給搶走了。

  說不清楚那時候他是什麼心情,但是看到她陌生的眼神,冰冷的語氣對待他時,他便只覺心上被利刃一刀一刀的割。

  “就算你利用我,我也覺得很幸福。”淩寒遠忽而發現那段被他珍藏的記憶與時光,再度回憶時,竟恍如隔世。

  悽楚的一笑,可不是他最幸福的時光,除去與她在一起的時日,他便一直在黑暗的泥濘裡掙扎。

  淩琉玥鼻子酸澀,控制不住的想要落淚。她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她的反應,而是身體本尊的情緒。

  作孽!

  淩琉玥吸吸鼻子,克制住本尊的情緒,清冷的眸子如寒潭:“若我要你血祭呢?”

  淩寒遠臉上的笑容日益加深,攏在袖中的手指蜷縮,呵呵笑道:“玥兒,你給的幸福,是我透支未來的生命換來。可我,亦不悔。”

  他布下的死局,便是由他來解。明明已經知道她的選擇,為何心口還在痛?

  場面一時靜寂下來,忽而,淩寒遠陰冷的一笑,狠唳的將手中的匕首,狠辣的刺向淩琉玥,淩琉玥神色凜然,猛然一掌打在他的面門。

  淩寒遠溢出一口血,鮮血碰觸在血陣,整個人便被吸附其中,而戰冀北卻被一股力量推出。

  淩琉玥看著自己的手,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眸:他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要自己殺了他!

  淩琉玥看著他臉上的血色盡褪,因痛苦而扭曲,卻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虛弱的說道:“玥兒,這樣,你心中便有一方寸我的位置罷……”

  淩琉玥幡然夢想,他根本就沒打算活下去,以這樣決裂的方式死去,只為了在她心中留有方寸之地。

  可,你是否知曉,我早已不是本尊?

  淩寒遠沒有遺憾,看到她眼底的震動,他緩緩的閉上眼。偷活了三年,他只為了死在她手中。

  師傅說,死在心愛之人手中,也是一種幸福。

  可,卻沒有告訴他,心也痛的幾乎撕成碎片。

  “淩兒……”戰冀北看著逆轉似的變化,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他覺得沒臉面對她,叫自己被情敵給救出來,而且還是要她求情。

  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三年前,同樣他出事,她心急如焚到最後的心涼。是否,和他在一起,她沒有安全感?

  “冷修,送淩小姐回去。”說罷,戰冀北朝桃花塢深處而去。

  冷修冷漠的臉上有著詫異,淩小姐?主子這又是鬧哪一出?

  卻是不敢質疑,陪在淩琉玥身邊,不知過了多久,看到淩琉玥動了動僵硬的身子,連忙說道:“淩小姐,主子吩咐我送您回府。”

  淩琉玥一怔,呵……淩小姐麼?

  搜尋了一番,確實沒有找到他的身影,掩下心底的失落,回了府邸。

  淩琉玥一走,戰冀北走出來,吩咐屬下將淩寒遠的骨灰收集葬了。

  ——

  冷宮中,傅青燕依舊端著架子,即使身邊只有翠娥一個伺候的丫頭。

  仿佛還認不清楚形式,被廢了後位,身上仍舊穿著往日裡的鳳袍,梳妝打扮樣樣精細。就連吃食上都是四個菜,樣式精緻口可,可見太傅府砸了多少銀子在宮中疏通關節。

  “啪——”傅青燕撂下筷子,臉色陰沉的看著幾個碟子,胃口全無:“禦膳房想要掉腦袋不成?以為本宮不得勢,這般糊弄?那是人吃的膳食?”

  翠娥憋了一肚子的苦水,敢怒不敢言啊!心想能有幾樣像樣的菜算是不錯的了,隔壁冷宮裡的妃子,只有餿菜硬饅頭,真當還是中宮之主,二十四道菜的份例?

  倘若沒有老爺的支撐,恐怕也跟隔壁的相差無幾了!

  “娘娘,我們暫且忍著,待皇上將您迎出去,那些個慣會踩低捧高的牆頭草,還不任您拿捏?”翠娥苦口婆心,不斷的重複這些日子來的這句話。

  傅青燕聽的耳根發麻,不耐煩的擺著手,扳著臉問道:“是不是那賤人在皇上跟前說了什麼?”否則哪有這麼巧,她前腳剛出宮,皇上就給她下套?

  心中卻是篤定了,那賤人還活著,斷然看到她命人送回侯府小破院裡的人棍。

  “娘娘——”

  “你去!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請母親進宮一趟。”傅青燕滿目陰狠,想到自己在這裡受罪,那賤人在宮外逍遙快活,心中一陣氣悶。

  翠娥嘴角翕動,心知她聽不進勸,咬著唇,便出去了。

  這頭傅青燕在謀算著如何報仇,那邊朝堂卻是烏雲密佈。人人惴惴不安,每每聽到邊關加急的信件,便咬牙忍痛的掏出家底上繳國庫。

  北冥夜看著空虛的國庫日益充盈,卻依舊眉頭不展。三國已經開始試探的朝大越動兵,邊關的將士亂了陣腳,根本沒有主持大局的人,無法安撫軍心。

  幾夜都沒有睡,熬著滿眼的血絲,正愁著不知派誰去打仗時,有人自動請纓,卻讓北冥夜緊皺的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

  “朕說戰王你不是來添亂的?”北冥夜心裡矛盾糾結不已,無疑戰冀北是非常合適的人選。可一個迎親,就差點被人算計了,若是打仗一去不回,那母夜叉不得叉了他?

   戰冀北心思複雜,淩琉玥非常的抗拒他,他腆著臉賠著不是依舊沒有好臉色。儘管如此,他都沒有放棄的打算,直到發生了淩寒遠的事,他質疑了他的能力。非但不能護住她,反而拖累了。回想著他不在身邊的這三年,冷修調查來的資料,百里雪衣與容岩將她照顧的很好,可說得上無微不至。

  與他所做相比,難得的他竟心生了退卻。經歷了那麼多,他明白了母妃的話,愛一個人不一定擁有,只要她幸福。

  可,怎麼就能輕易的割捨?

  心亂如麻,也放不下,不如暫時離京,看她如何抉擇。

  “莫不是皇上有更好的人選?”戰冀北面色冷硬,雖是陳述事實,可囂張狂妄的話,卻讓北冥夜一陣胸悶。

  “母——淩琉玥跟前朕如何交代?”北冥夜自然知曉孰輕孰重,為的不過是戰冀北的一句話,到時候淩琉玥追究起來,他也有個理由辯駁不是?

  戰冀北眸光微動,她怕是不會在意!

  “聽聞不僅是三國齊攻大越,邊關小國也蠢蠢欲動,即使本王親自出動,也沒有幾分把握。皇上心懷天下,豈能為小事優柔寡斷!”戰冀北攏了攏寬大的袖擺,情緒毫無波動。

  北冥夜一噎,這是責備他為了顧自己的小命,棄天下蒼生不顧?

  “當真沒有把握?”北冥夜輕咳一聲,面色不由自主的凝重。“幾分勝算?”

  “一分都沒有。”戰冀北語氣毫無起伏,三年前的宮變,兵力減弱,大不如前。即使他是神仙,也分身乏術,難以同時對抗其他三國。

  “那你——”北冥夜面色有些難看。

  “本王今夜便啟程去邊關。”戰冀北撂下話,便離開了。

  這江山雖然他不在乎,可是戰家用血和淚拼打下來,就算毫無勝算,他依舊要奮不顧身的應戰!

  遠遠的望著淩琉玥院落的方向,戰冀北神色複雜,她厭棄爾虞我詐的神色浮現在腦海,苦笑道:也好,我的身份是註定不能給你一席安穩之地。

  ……便這樣罷——

  ——

  淩琉玥心底還是氣惱戰冀北的大男子主義和不開竅的榆木腦袋,與他置氣那麼久,只是口頭上說說,毫無誠意表示,鬼才會原諒他。

  可自從發生了淩寒遠的事,淩琉玥便也相通了。戰冀北便是那樣的人了,你能指望一個木訥的傻子,忽然間變得拔尖圓滑,巧言令色麼?

  生死不過一瞬,莫要待不能挽回時,才追悔莫及。

  於是,一大早,淩琉玥便收惙好,打算與戰冀北好好談一談。興許他那日讓冷修送自己回來,他先離開,定是心中又多想其他不該有的念頭。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出門,月亮門那兒便鬧哄哄的。

  “紅藻,怎麼回事?”淩琉玥舒展開的笑容頓時一斂,沉著臉問道。

  紅藻臉色不對,吱吱唔唔半天說不出話來。

  淩琉玥心一沉,連忙起身出去,便瞧見王府的侍衛將箱籠抬進郡主府,揭開箱子,全都是她的東西。不禁回想到冷修對她改變的稱呼,臉色微白。

  “主子——”紅藻隱約明白了什麼,擔憂的喚道。

  “封了!”淩琉玥冷笑一聲,他當真以為自己非他不可了!

  這時,神色憔悴的長公主趕來,聽到這句話,心裡無奈的很,都是好強的人。從不願將自己的心思敞開的說與對方聽,各持意見,自認‘瞭解’對方,卻是想法背道而馳,造成一個死結。

  戰冀北雖是聽了她的話,卻是為了怕她多想,許多事不願說出來。可淩琉玥是個有主見的,怕是因為此,對戰冀北多少有些介懷。

  長公主同為女人,自然知曉淩琉玥的心思,無非是怪戰冀北口中說非她不可,偏生心裡與她隔了一層,不痛快罷了。若是自家的那頭呆驢開竅了,也不至於好不曾抱回美人歸。

  “唉,封了也好,此後淩小姐便與小北兩清了,日後也可以安心尋個好婆家,免得小北拖累了。”經歷了幾年前的事情,長公主還是打心眼裡喜歡淩琉玥,希望她能與小北在一起。

  可如今情況危急,她能理解戰冀北的心思,無非不想連累了淩琉玥。

  可她就是要搏上一搏。

  淩琉玥一怔,兩清?有些不明白長公主話裡的意思。

  長公主卻是沒有為淩琉玥解惑,只是轉身攙扶著丫鬟離開,心碎的說道:“墨竹,將那不孝子的遺書給燒了,沒得膈應死我這老不死的老東西。”這些年來,她經歷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雖然看到戰冀北留下的遺書悲痛欲絕,卻也能明白戰王代表著什麼。

  遺書?

  淩琉玥渾身一震,冷靜的望向紅藻。

  “三國來犯,即使戰王劈成四五份,也沒有幾分勝算……”紅藻低垂著頭,戰王無非是想破釜沉舟罷了。

  “好!好!好!你們一個個了不得啊,這麼大的事,竟敢瞞著我!”淩琉玥氣急,鐵青著臉讓紅藻去領罰。

  紅藻頂著自己的腳尖說道:“主子,您打算與戰王老死不相往來,三國來不來範,與我們何干?您不是說不參與這些國事麼?”

  淩琉玥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一巴掌抽在臉上,咒駡了一聲,傳姬玉帶領幾萬騎淩軍去支援。

  紅藻看著那白皙的臉上一個巴掌印,心底心疼,卻依舊不後悔欺瞞了主子。

  誰叫主子矯情的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都看不過眼了?

  若淩琉玥不是他們的主子,對擇夫婿的條件上看來,他們真心想要吐槽:你等著叫娘家養老女吧!

  ——

  等待中的日子無比的煎熬難過,坐立難安了一個多月,淩琉玥收到一封來自邊關的信件。看著字跡,認得出是淩晗晟寫來的。

  上面簡單的交代了如今嚴峻的形式,戰場上的廝殺給他帶來的震撼與衝擊,鮮血與殺戮,讓他不成熟的心洗練,已經有了大男兒的擔當。人人誇讚他有乃父之風!

  最後寥寥幾筆道戰冀北親自指揮上陣,險勝,但是傷的嚴重。沒有時間給他休息喘息,便是又要前往戰場迎戰。

  淩琉玥反復的看著最後幾句話,心情驀然沉重了幾分。

  若是姬玉去支援戰冀北,情況不可能這麼糟糕,難道出了什麼事?

  立即喚來了紅藻,她一直與姬玉保持著聯繫。紅藻沉吟了半晌,訥訥的說道:“主子,您還是抽離了對戰王的心思吧。”從姬玉傳來的消息,戰王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拼命。根本就是帶著赴死的心去,沒想過要活著回來。可如今這情況,教人怎麼能生出希望來?

  不過短短的幾日,便被奪走了五座城池,幸而戰王及時趕到,被四面包抄都能脫困,守住玉門關,著實不易。

  淩琉玥冷冷的看著紅藻,紅藻一五一十的說了,戰冀北沒有動用騎淩軍,而是讓姬玉去對抗驍勇善戰的大宋。

  “你且下去。”淩琉玥揉著眉心,卻看著紅藻紋絲不動,不禁慍怒,不待呵斥,紅藻命人端著膳食上來:“主子,就算心裡擔憂記掛著,也要注意保重身體,否則,若是用的著你的地方,你卻病倒了如何是好?”

  淩琉玥淡淡的看了眼膳食,提不起任何的胃口,心裡藏著事,晚上也輾轉難眠,不過短短一月多,便是瘦了一圈。

  想想紅藻的話,也在理,勉強的吃了幾口,胃裡直犯堵,嘔心的想吐。

  “撤下吧。”淩琉玥撿了一顆酸梅子含進嘴裡,壓下胃裡的不適,躺在貴妃榻上,緩緩的入了眠。

  紅藻望著主子眼底的青影,輕歎了一聲,主子心中明明有戰王,為何就是不肯服軟?難道誰先給對方臺階下,便是贏了?

  感情裡,為何就要分個輸贏?

  挑了挑放了安神的熏香,輕輕替淩琉玥搭著毯子,便出去了。

  待傍晚回來時,房間裡並不見淩琉玥的蹤影,只有桌上壓著一張字跡潦草,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邊關,見字速來!

  紅藻也心頭一驚,不敢耽擱,立即收拾東西,希望能追趕上淩琉玥。

  策馬奔騰的淩琉玥,馬不停蹄,一路上便是在客棧吃些許東西,便接著趕路。即使困極,也不敢睡覺,一旦閉上眼睛,便會想到戰冀北渾身是傷的倒在血泊中。

  歷經一月,淩琉玥趕到邊關,人已經瘦的脫型,面色蒼白蠟黃,風塵僕僕,根本瞧不出原貌。還未進關卡,便被攔了下來,恰巧碰見了淩晗晟。

  又餓又累的淩琉玥,一看到冷峻的淩晗晟,激動的還不待開口,便軟軟的昏倒過去,嚇得淩晗晟七魂丟了三魂。

  ——

  再次醒來,淩琉玥望著滿臉胡茬,守在身邊的淩晗晟,微微一笑,抬手卻是軟綿無力。

  “終於醒了?”淩晗晟面色不大好看,連姐姐也不願叫,冷笑道:“當真是好本事,一月的路程,被你縮減了整整一般。怎得就還記得要吃?”

  一聽到軍醫說勞累過度,身體太虛,氣不打一處來。

  何況……

  “不是沒事麼?”淩琉玥不慎在意的笑了笑,看著淩晗晟越來越寒涼的表情,心底‘咯噔’一下,莫不是她的身體真的出問題了?

  摸了摸被顛簸痛的屁股,擠眉弄眼道:“我餓了。”

  淩晗晟仿若未聞。

  “真餓了,肚子陣陣抽痛呢。”淩琉玥為了趕路,都沒能好好的吃上一頓飯,有的時候乾脆一頓饅頭解決。

  淩晗晟冷笑道:“奇了,胃長肚子上了?”

  淩琉玥一愣,覺得淩晗晟太不正常,肯定是她身體出事了,連忙問道:“我到底怎麼了?”

  淩晗晟倒是沒有再譏笑,不過神色卻是極為的古怪:“你……你當真不知?”目光若有似無的在她肚子上打轉。

  “我知道什麼?”

  “你有身孕了。”淩晗晟情緒忽而低落,不知是該氣還是該喜。

  懷孕?

  這幾個字對淩琉玥衝擊太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軍醫說已經兩個月了,脈象虛浮,有小產的徵兆,你的體質太弱,不適合孕育他。”頓了頓了,淩晗晟有些不忍的別開頭:“軍醫建議流掉。”

  淩琉玥腦袋嗡嗡作響,大喜大悲也不過如此,剛剛得知小生命的到來,接下來卻是判了死刑。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啞聲道:“若是留下呢?”

  “一屍兩命……”淩晗晟控制住發顫的雙手,看著她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抱在懷裡輕若棉絮,怎能孕育好一條小生命?

  淩琉玥手指收緊,不禁有些後悔她的衝動,明明來時察覺到身體有些不適,被她刻意的忽略了。

  三年前太醫宣判她無法生育,她在心底潛意識的以為自己不能生,所以有些症狀相似,她壓根沒有朝這一方面想。

  “他呢?”淩琉玥心底一陣澀痛,真的保不住麼?

  淩晗晟望著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淩琉玥,半晌才輕輕開口道:“聽到你來了,轉身帶著士兵去打仗。倒是比平時發了狠,收回了一座城池。”語氣有著淡淡的諷刺。

  “晟兒!”

  淩晗晟見淩琉玥動了怒,連忙收斂了神色:“好端端的氣什麼?早知道你這麼管用,早該帶你來了。若是他知道他兒子沒了,興許能力挽狂瀾,打退了大秦。”

  淩琉玥怒目而視。

  淩晗晟乖乖的閉了嘴,起身去張羅藥膳。

  淩琉玥毫無胃口,想到肚子裡有了一團肉,逼迫自己吃了下去。不管如今什麼情況,她都想留下孩子。

  不就是身體虛麼?她多吃些,將元氣補回來,不就行了?

  可看著霧氣騰騰的藥膳粥,淩琉玥被熏得眼眶發熱,他不願意見她,想到自己為了那可笑的夢境,不歸一切的奔赴戰場,得到的不過是一個笑話,還賠了孩子,心中忍不住生出了怨懟。

  戰場便是變幻莫測,夜裡睡得深沉,軍營受到突襲,兵器錚錚聲刺耳,驚醒了淩琉玥,撫摸著小腹,生生克制住殺出去的衝動。只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匕首,警惕的聽著動靜。

  不過片刻,淩晗晟拿著滴血的狼牙棒走來,看到淩琉玥沒事,提著的心落了下來。

  “姐,我送你會落日城。”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比營地安全。

  淩琉玥想到自己來此的目地,緩緩的搖頭,走了她來邊關作甚?不就嚇跑了一趟。

  “沒有見到戰冀北,我不會走。”淩琉玥聽到外面的兵器交融聲漸漸平息,附耳對淩晗晟嘀咕了幾句,示意他出去。

  淩晗晟嘴角抽了抽,真夠狠!

  卻不敢忤逆了家姐,策馬去林子裡戰冀北紮營的地方,看著他立在樹梢上,看著軍營的方向,嗤笑道:“望眼欲穿,也看不到佳人啊。”

  若不是淩琉玥出的主意,他都不打算將淩琉玥懷孕的事告訴戰冀北。

  “軍營那邊情況如何?”戰冀北並沒有回頭,冷硬的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溫和。

  “唔——將士都挺好。”淩晗晟裝瘋賣傻,就是不願透露淩琉玥的情況。擔心就去看啊,既然要放棄,為何又要背地裡關注?

  “她呢?”良久,戰冀北輕歎了口氣,適才問道。

  “沒什麼不好的,聽說長途跋涉,累得整個人脫了形,不仔細瞧都認不出來。如今醒了,一天能吃五頓。”淩晗晟在戰冀北鬆口氣的時候,冷不防的說道:“吐六次。”

  戰冀北的臉倏然緊繃,吃五餐吐六次,豈不是什麼都沒吃?

  見他如此,淩晗晟心底奇異的痛快了些,嘴角微揚,露出一抹陰笑,一本正經的說道:“軍醫說她肚子裡長了一團肉,若是不割掉,會有性命之憂。”

  話落,一道殘影掠過,樹梢上空無一人。

  戰冀北在聽到有性命之憂,便是忍不住了,幾個起落,便到了軍營,摸索到他的營帳內,便看到床榻上微微隆起一團。不由得放輕了腳步,緩緩的靠近床邊,凝視著床上的人,重重歎息一聲:你為何要追來?

  伸出手,想要將被子拉下來,好好瞧上她一眼,解解饞。卻在碰到的瞬間,收回了手,轉身就往外走。

  “別走——”淩琉玥不知何時醒來,眼疾手快的抓住戰冀北的戰甲。

  戰冀北克制的攥緊了拳頭,回頭看她一眼,全身縮在被子裡,露出巴掌大的臉蛋,烏黑的長髮,一雙鳳眼氤氳著霧水,可憐兮兮的仿若一隻倉鼠。

  心底不可謂不震動,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跟前服軟。

  “我只是去詢問軍醫你的情況。”戰冀北壓下心底排江倒海的複雜情緒,平靜無瀾的回答。

  “別走!”淩琉玥仿若未聞,固執的再一次說道。

  “我等下便回來……”

  “別走。”

  戰冀北沉默了半晌,看著軟軟的手指骨抓著戰甲泛白,心中一軟,終是抵不住淩琉玥的柔情攻勢,乖乖的棄械投降。

  對於先前的事,兩人心照不宣的隻字未提,淩琉玥難得主動小鳥依人的偎近戰冀北的懷中,汲取著他的溫暖,覺得邊關也不是那麼的寒冷。

  戰冀北也捨不得破壞這來之不易的溫馨時刻,粗礪的大掌蓋在她的肚子上,柔軟的觸覺讓他有些心猿意馬,可想到淩晗晟的話,暗暗心驚,動作愈發的輕柔:“疼麼?”

  這幾日的修養,淩琉玥的氣色好了些許,小腹也不陣陣抽疼,無事人一般。可聽到他低沉暗啞的嗓音,鼻頭酸酸澀澀,禁忍不住想要落淚,暗罵自己瓊瑤了一把。“早不疼了。”

  戰冀北心底愧疚氾濫成災,她需要的時候,他每次都不在她身邊。

  “以後……我都不會離開你。”戰冀北拂掉她眼睫上垂掛著的淚珠,抱著她的手愈發的收緊,仿佛一鬆手,她就會不見了。

  淩琉玥滿心欣慰,對男人當真是要懷柔政策。於是,更加溫柔似水,手臂緊緊的攀著他的脖子,輕聲道:“我還以為你要與我老死不相往來。”

  心底卻是亂肉麻的抖雞皮疙瘩,不想她也矯情了一把。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可戰冀北偏生還就吃這一套了,憐惜不已,暗自悔恨的恨不得扇自己幾大耳刮子:“是我的不是,身子虛得好好養著。邊關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不利於你養病,我明日護送你去落日城。”

  淩琉玥心領了他的好意,卻不打算離開:“我既然來了,斷然不能離開。若是呆在落日城,何不直接回京養著?”

  戰冀北輕咳了一聲道:“這不同。”

  “怎麼不同了?”淩琉玥想的很簡單,她來便是幫他們來著,遣走了不白瞎了她折進去的孩子?

  心裡思量著,要不要告訴戰冀北她懷孕的事。軍醫那邊她已經封口,一般情況下,瞞不過戰冀北的耳目。可這些人都知道淩琉玥在戰冀北心中的地位,聽了淩琉玥的說詞,都默認了。

  這個時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機,若知淩琉玥的孩子無法保住,斷然會亂了戰冀北的心。

  想到此,淩琉玥眼底閃過深思,若是留下,時日長久也會發現,不如趁勢……

  “也好,我暫時去落日城養著,待身子好些了,再來。”

  戰冀北抱進了她,手不安份的鑽進她內杉,摸了摸肚子,本想著讓她舒服些,卻摸著自己有了興致,呼吸粗重的呢喃:“淩兒……”

  淩琉玥一驚,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戰冀北猛然驚醒,顧自強壓下體內的躁動,在她身上蹭了蹭,淡定道:“睡覺!”

  昏昏沉沉間,淩琉玥覺得身畔一涼,伸手下意識的一抓,握在指間的不過一把空氣。微微睜開沉重的眼皮,卻是再也睡不著。

  天際快亮了,適才沉沉的睡了去。再次醒來,躺在柔軟的馬車內,看著身邊的紅藻,眼睛一亮:“你趕來了?”

  紅藻眼眶紅腫,顯然是哭過的。“主子,屬下該死,不知您身子……”

  “好了!”淩琉玥最不耐煩這些客套話,撫摸著小腹道:“他知道麼?”

  紅藻搖搖頭:“戰王連夜上戰場殺敵,與大秦在葫蘆穀交戰。”

  淩琉玥落下心來,當務之急,她是要好好護住腹中的孩兒。卻不知,這一別,竟又是匆匆半年。

  春去秋來,淩琉玥只從姬玉和淩晗晟的信件中得知戰況,最開始的半年裡,戰冀北連連失守,退到了易守難攻的淮城,與容岩暗自聯手,將一路紮營占城的大秦二十萬兵馬前後包抄,困死在城裡。斬殺將帥,服從者歸順,不服者便坑殺,雷霆手段。

  之後,便勢若破竹,連連奪回失守的城池,占下大秦一路北上至帝京的十二座城池。趁此亂世,大秦藩王奪權,打著清君側的旗號逼宮,戰冀北暗地相助,藩王成功登位,與大越簽訂百年友好條約。並,出兵對抗大宋。

  局勢逆轉,從三國圍攻大越,到最後三國攻打大宋。

  大宋在被奪三座城池後,見大勢已去,立即投降,幾國會晤洽談和平條款。

  耗時將近一年結束戰爭,各國都損失慘重,其中莫過於大秦。

  戰冀北在鳴金收兵後,馬不停蹄的趕著去見他的小女人,待趕到落日城的落腳地,卻是人去樓空,詢問了左鄰右舍,適才知道他們去了京都。

  戰冀北幾夜未曾合眼,休息了一日,早早的赴京而去。

  此刻滿心激動的他,不知京城有個重大炮彈等候著他!

  ——

  京都

  郡主府小小的院落裡,傳來陣陣嬉笑誘哄聲。

  “乖——叫爹、爹。”一襲妖冶紅衣的容岩,雙腿交疊,將繈褓的小嬰兒擱置在腿上,手中拿著一片羽毛,輕輕的瘙癢著小嬰兒的鼻子。

  “哈啾——”幾個月大的小嬰兒緊握著粉拳,張開無齒的小嘴,不斷的‘掙扎’。

  “哎。”容岩無恥的應道,權當孩子那噴嚏聲是在喚他。手上動作不停,興致高昂的繼續逗弄:“來,再叫一聲。”

  被毒粉毒住的百里雪衣,嘴角抽動,看著可憐兮兮的小嬰兒,袖擺微動,藥效便以散去:“給玥兒瞧見有你好受。”伸手抱過‘可憐’的孩子,輕輕的晃動。

  容岩不屑的嗤笑一聲,扔掉羽毛,看著那小家垛白嫩的鼻子紅彤彤,霎時可愛,一時手又發癢,湊過去捏鼻子。

  “哇——”苦逼的小嬰孩受夠的嘶聲大哭。

  霎時驚動了浩浩蕩蕩朝院落而來的淩琉玥,不禁加快了腳程,片刻功夫到了屋子裡,看著‘和樂融融’的一幕,額角青筋跳動。

  “容岩!”淩琉玥陰沉著臉,怒火中燒的扯下腰間的鞭子朝容岩抽去。

  容岩一動也不敢動,任由淩琉玥抽幾下解氣,嬉皮笑臉的說道:“你看,這小丫頭被我這副面皮兒迷住了,都流口水了。”

  淩琉玥看著玩著口水泡泡的小嬰孩,心底柔軟一片,小心翼翼的抱過來,緊皺的眉眼舒展,面容溫柔婉約。

  可只有飽受摧殘的容岩知道,淩琉玥不但有了母性光輝,連帶著脾氣日益的火爆,跟個土匪頭子似的。

  “老大,我們今兒個搶了三萬兩官銀。”曹大漢翻著帳冊報備,這一年他成功的取得美人芳心,改名換姓的隨他隱居在大越。

  沒錯,這一年兵荒馬亂,百姓流離失所,多了許多土匪和難民。於是淩琉玥便幹起了土匪的行當,不過比較上檔次一點,便是攔劫官府的銀子和土匪搶來的銀子,接濟難民。

  自然而然的,與一幫大老爺們混在一起,淩琉玥的一些細節習性有所改變。

  “曹大漢,你若再敢私藏銀子為你兒子備私產,老子扒了你的皮。”淩琉玥一轉頭,溫柔似水的表情仿若是幻覺,兇惡的瞪著曹大漢。

  百里雪衣嘴角抖動,覺得當初未免身份洩露,讓她男扮女裝的當土匪頭子,是極大的錯誤。

  曹大漢抖了抖,撒腿就跑了。奶奶個熊,哪個小犢孫子出賣了他?

  淩琉玥很滿意她的威懾力,溫柔的搖晃著手中的心頭肉,看著她大致的輪廓,微微惆悵。他大獲全勝,已經班師回朝了。

  當年她腹中的骨肉根本就保不住,勉強撐著見了他幾次,幾次張口想要告訴他,可看到他憔悴削瘦的身形,住了嘴。

  迫於無奈,她連夜啟程去找容岩與百里雪衣,讓他們想法子保住孩子,帶孩子保住後,她不宜動身,直到生下孩子做完月子才回了落日城,一番打聽,戰冀北自那一別,根本分身乏術,無暇顧及她。

  虧得她做賊心虛,生怕東窗事發,被他知道自己欺瞞了,無心戰事。

  “他回來了,我們是否要功成身退?”容岩戲謔道,眸子深處卻滑過一道憂傷。不可否認,經歷一場戰事,他承認自己不如戰冀北,那個男人身在戰場,卻掌控著淩琉玥的一舉一動。

  可那又怎樣?雖知道她那段時間在哪裡,可淩琉玥懷孕之事,被他防的密不透風,一點動靜都沒有傳到他耳中。

  想來他沖去落日城,撲了空吧。

  “若不是他歸心似箭,你能糊弄住他?”淩琉玥譏誚道,她明白為何突然間容岩讓她動身進京,就他那點小心眼……

  “你們不能走。”淩琉玥突然興起道:“明日我要比武招親。”淩琉玥無恥的沿襲北冥芊的爛招數,只要對某人管用就好。

  “喲,女人,你還要拿喬了?”容岩心思陰暗的想:這女人恐怕覺得當年她追到邊關去,太掉份了。於是在某人回來之前,端著架子,好扳回臉面。“小心人被你整沒了,又屁顛的纏上去。”

  淩琉玥兩頰氣的通紅,怒駡道:“你給老子滾!”

  “嘖嘖,一身的匪氣,某人斷然會嫌棄。他如今風頭正好,豈會記得眼巴巴為他生孩子的昨日黃花?”容岩心底不痛快,想到他居然幫情敵,恨不得扇自己幾大耳光。

  淩琉玥沉默了半晌,深深的吸了口氣,道:“謝謝你們。”輕柔的握著小人兒軟軟的手指,心都要化成了水:“若沒有你們,便沒有我今日,也沒有大越今日。”當初若不是容岩勸動了雪花國國主,反水幫戰冀北,興許早就被蠶食了。

  或許她懷中的小東西便沒有機會生下來,就算生下來,也會面臨著出生便沒有父親的結果。

  戰王府每一代,都肩負著重任,他們為扛起江山太平而存在。就算敵不過,戰冀北也會盡他最後一絲力氣,與大越江山共存亡。

  他能逃掉戰王府的重任,可是他體內的熱血,不能使他放棄幾十萬戰甲軍。

  問她怨麼?

  她怎麼可能不怨?

  但那一切都是自找的,戰冀北上戰場時,便與她劃清界限,是她眼巴巴的追了上去,即使怨了,也要忍。

  兩人突然聽到淩琉玥一本正經的道歉,一時怔住,全都訕笑道:“也罷,送佛送到西,這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能被你用得上了。”

  輕快調侃的語氣,淩琉玥卻覺得格外的沉重,煞有其事的點頭:“嗯,不妨礙你們麻煩我。”

  “……”

  “……”

  用過午膳,容岩率先離去,獨留百里雪衣與淩琉玥呆在書房內。

  “玥兒,我明日便走。”百里雪衣目光落在搖籃中的雪瓷娃娃上,美如清輝的眸子裡蕩漾著絲絲的漣漪:“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淩琉玥欠百里雪衣一份情,欠他一條命,就算他此刻要她的命,她都不能回絕了。

  “我要你的心頭肉。”百里雪衣目光緩緩的看向淩琉玥,見她怔愣住,收緊了袖中的手指,控制住他的心軟,他只想自私一次,為自己爭取一次。“可好?”

  淩琉玥渾身陡然僵硬住,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結果,到嘴的拒絕,看到他渾身落寞孤寂,不禁想到被他帶去的世外桃源,自己見到他的另一面,極為的讓人心疼。

  咬緊了牙關,淩琉玥重重的點頭,她不能出聲,她怕她一出聲,便會情緒失控。帶走瀟兒,不亞於心口割肉。

  ——

  翌日,兩大喜事席捲著帝京。

  第一件便是淩府招婿,第二便是大軍凱旋而歸,百姓夾道相迎。

  而另外一部分人,則想起了幾年前先帝賞賜偌大財富的富婆——淩琉玥,若是能成了郡主夫君,一輩子坐吃山空也不愁。

  擂臺還在搭建中,便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下至剛及弱冠,上至六十老翁,擦拳磨掌,等著打擂臺。

  淩琉玥卻是悠哉遊哉,一手抱著與她在一起馬上就要分離的心肝寶貝,一手吃著燕窩,聽著紅藻彙報戰冀北一路行程。

  心底心疼著閨女,若是戰冀北回來,知道她將自家閨女還人情,會不會衝動的掐死她?

  “主子,咱們不要將小小主子送走吧?”紅藻心中滿是不舍,若不是為了留下給戰冀北看一眼,百里公子早已將人給帶走了。

  “我心意已決。”興許放在百里雪衣身邊,這孩子會被教導得不錯。

  “只看一眼!”百里雪衣插話道。

  淩琉玥頷首,望著抓著她手指的小小人兒,溫柔的說道:“雪衣,你答應我。倘若你成親了,便把瀟兒給我送回來。”百里雪衣年紀不小,最遲三五年便會成親了。

  可她卻是失策了,百里雪衣本不打算成親,帶走瀟兒給他做伴,二是看著她粉嫩的面孔,便會記起深藏他心頭的人。

  只做念想罷——

  “好。”

  淩琉玥輕輕的親吻孩子的臉頰,將戰冀北給她的玉佩,掛在戰淩瀟的脖子上。

  百里雪衣見她眼底的不舍,心裡鈍痛,正欲開口,便聽到紅藻驚呼道:“主子,戰……戰王將邪王給綁了扔進青樓,帶著三千鐵騎奔赴擂臺,毀了剛剛搭建的擂臺,並且讓人將……將參賽的人給、給輪了一遍。”全都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打滾,場面空前壯觀。

  淩琉玥嘴角一抽,不待她起身,便看到一襲墨袍男子怒火燒天的走來。

  “哪股風將你這稀客吹來了?”淩琉玥神態悠閒,盈盈笑望著他。

  “女人,別惹怒我!”戰冀北臉色陰沉,氣勢洶洶。陰厲的目光,直恨不得將她搓圓捏扁了塞嘴裡吞了。“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招哪門子的親?”

  “你們皇家想得美,我弟弟入贅,不可三妻四妾。難不成還要我也嫁入皇家,淩家偌大的財產充公?天下間,哪有這等美事?”淩琉玥淡定自若,聽小道消息傳言,北冥夜要傳位於戰冀北。可戰冀北的態度,不可捉摸。

  “你要如何?”戰冀北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皇帝老兒拿個兒子換我弟弟,同樣不許三妻四妾。”話一溜的說出口,淩琉玥一怔,北冥夜沒有兒子吧?連忙改口道:“總得要有個皇室血脈倒插我淩府吧?”頓了頓,好似無意的說道:“當年雪花國的王爺尊我為一聲妻主,想來這小廟也能容一尊大佛。”

  “好!”戰冀北眼底染上笑意,臉色卻冷冽如冰。“那擂臺是怎麼回事?既然已經招親了,本王獲勝,可否娶得美人歸?”

  “你下聘。”淩琉玥豪爽的點頭。

  “好。”

  “我娶。”

  “……”戰冀北臉黑如墨,卻是不敢辯駁,想著這些年自己欠她的。罷了,只要能與她在一起,油鍋走遊一趟都無礙。

  百里雪衣聽著二人重逢便膩在一起,親熱的仿若不曾分別過。眸光微閃,抱著孩子飛身至牆頭,溫雅道:“戰冀北,看一眼。”

  戰冀北聞聲望去,只看到百里雪衣一襲月白錦袍,長身玉立在牆頭,溫潤爾雅。手中抱著一個小嬰孩,正面對著他一晃,便帶著孩子飛奔逃離。

  “玥兒,我已履行諾言,給他看上一眼,待她出閣之日,定完好無缺送回府上。”人隨消失不見,溫和清雅的嗓音卻遠遠的傳遞到二人耳畔。

  “怎麼回事?”戰冀北完全無厘頭,心想:百里雪衣不會壞了腦子,喊他一聲,只為叫他看他一眼?

  淩琉玥低咒了一聲,完全沒料到情況有變。看來百里雪衣是賊精的,怕戰冀北知曉了內情,他定是帶不走孩子。

  “呃……那什麼……”淩琉玥在他強大氣場的威壓下,咽了口唾沫。“那什麼,百里雪衣帶走了你的小情人。”

  戰冀北臉黑如墨:“誰是我情人?”

  “古諺有雲:女兒便是父親前世的小情人……”淩琉玥虧心在前,饒是再強勢,也止不住的心虛。

  戰冀北方然夢醒,女兒是父親的小情人,那……心底一震,垂落在身側的雙手顫抖的捏成拳。咬牙切齒的瞪了淩琉玥一眼,閃身去追。

  淩琉玥歎了口氣,不去摻和,百里雪衣能從戰冀北手中帶走,便是他的本事。若不能,她也管不著,反正她是給了機會。

  直至三個時辰後,戰冀北冷冰冰的臉上,稍稍柔和,卻又有著些許的失落。看到淩琉玥,臉一拉,冷哼道:“你眼底到底有沒有我?”這麼大的事情,都瞞著他!

  可一想到那軟糯的人兒,冷硬的心腸都給化軟了,再大的氣也生不起來。想到百里雪衣所說的話,微微歎氣,他到底是沒有盡到為人父,為人夫的責任,又有何臉面指責她?

  “孩子被你送去做人情,你待如何補償我?”戰冀北目光如火的盯著她,心裡縱然有千萬般的不舍,也不能強行將孩子留在身邊,讓她受病痛的折磨。目光一沉,抱著淩琉玥說道:“日後我定會方寸不離的守護你們母子。”大女兒雖然現在正常,可當初差點在娘胎不保,並不是身體太虛,而是她的日常飲食被人動了手腳。為了穩住淩琉玥的情緒,百里雪衣與容岩瞞下了淩琉玥。

  而孩子已經滿了一百天,雖然沒有大礙,可體內的毒開始蔓延。百里雪衣只有白日裡偷偷的控制戰淩瀟的毒,怕時日久了,會引起淩琉玥的注意,乾脆帶走。

  這樣一個理由,戰冀北如何留人?

  “我也想補償你,可惜今夜皇上為你們大擺洗塵宴,馬上就要進宮了,還不快去洗簌?”說罷,淩琉玥推著戰冀北回了他自己的院落。她則返回,自己梳洗。

  ——

  皇宮,御花園。

  淩琉玥與戰冀北早早的便來了,坐在假山後的涼亭內。

  整個人攀附在戰冀北身上,腦袋擱在他的肩膀,闔著眼養眠。

  戰冀北手指來回摸著她的肚子,目光深幽的望著荷塘,抖動著肩頭,企圖喚醒懷中的人兒。“淩兒……”

  淩琉玥動了動身子,繼續閉目養神。

  戰冀北輕歎,無奈的說道:“有人朝這邊走來了。”話落,便傳來一串腳步聲。

  淩琉玥激靈的起身,端莊的坐在他身旁的石凳上。良久,根本沒有人出來,只聽到一輕一重的兩道聲音。

  “大人交代的事情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叫大人放心。”

  淩琉玥與戰冀北對望一眼,今夜果然不太平!

  待腳步聲遠去,兩人適才出去赴宴,諸位大臣早已到了,只有皇上和一眾妃子還沒到。

  尋到了各自的位置,淩琉玥剛一坐下,便發覺一道灼熱的視線,緊緊的盯著她。回頭看去,正好錯開傅清風的目光。

  嘴角微揚,這場戰亂,傅清風也是上了戰場,立了一等功,呆在冷宮裡頭的傅青燕重回中宮,後宮卻是大洗牌,鳳印旁落禦史之女德妃娘娘手中,兩人私下裡明爭暗鬥,導致朝堂禦史與太傅相爭。

  何況,近日來,鬥得愈發的狠了,全因宮中傳出德妃娘娘懷有龍子的消息。

  ——皇上駕到——

  通傳聲傳來,北冥夜兩側伴著皇后與德妃二人,步上高座。

  眾人行完禮,皇上說了幾句體面話,便欣賞著歌舞,眼睛時不時的撇向淩琉玥。

  淩琉玥仿若未見,淡淡的望著從進來便盯著她的傅青燕,舉杯,仰頭飲盡。

  傅青燕目光陰沉,沒料到她能安然生下小賤種,捏著酒杯的手指泛白。隨即想到什麼,嘴角露出彎彎的笑容,她在冷宮能對付淩琉玥,如今出來了,更是易如反掌。

  端莊大氣的回敬一杯,細聲道:“皇上,大越國泰民安,戰王功不可沒。如今身邊沒有伺候貼心的人,倒是您不對了。”

  北冥夜似笑非笑的說道:“朕可是有大賞賜呢,皇后瞧瞧可好。”說罷,拿過備好的聖旨扔在傅青燕懷中。

  傅青燕手一抖,心底有著不好的預感,鎮定自若的打開,臉色大變,失態的揮落了酒盞:“皇上,您太兒戲了!”讓位?那她努力爬上這個位置,豈不功虧一簣?

  “皇后是怕失去屁股下的寶座?”北冥夜挑眉,冷笑道:“朕不是成全你的麼?待他登基,你便可以如願的做他的妃子,不好麼?”他很期待淩琉玥怎得與傅青燕做姐妹呢!

  傅青燕身子發軟,死死的扶著鳳椅,免得失態。她最是清楚戰冀北,若北冥夜不管她們,戰冀北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將她們送去做姑子。

  “皇上——”傅青燕話還未說完,突然自四面八方湧出數百名黑衣人,直直的朝寶座上的北冥夜刺來。

  傅青燕對著以變故嚇的花容失色,連忙將翠娥拉到身前擋劍,看著翠娥在她眼前斷氣,護在胸前想要離開。

  轉身之際,看著堵在身後的人,傅青燕一驚,沉著臉說道:“淩琉玥,還不趕緊的給本宮讓開?”

  淩琉玥看著在她座位四處搜尋的幾個黑衣人,明白了假山後兩句無厘頭的對話,陰森的說道:“皇后娘娘,這些黑衣人居然是些睜眼瞎,提著劍從娘娘身邊走過也瞧不見。”說罷,便點了傅青燕的穴道,拖進了御花園後的偏殿內,互相換了對方的衣裳。

  “你……”傅青燕眼底有著驚恐,恍然明白她要做什麼,憤怒的怒駡聲還未出口,便被淩琉玥堵住了嘴巴。

  “娘娘精心策劃,若不能切身體驗,怎會知曉其中的妙處?”說罷,提著傅青燕丟到她座位後的花圃內,驚叫道:“淩小姐,你無事吧?”

  黑衣人一聽,連忙執劍過來,假模假式的對著穿上傅青燕衣裳的淩琉玥揮了幾劍,便將人給拖走了、

  “小壞蛋!”戰冀北走到淩琉玥的身邊,望著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眼底閃過陰霾。

  “傅青燕恨我入骨,想來手段極為狠辣。”她只需等著看成果便是。

  戰冀北頷首,握著她的手指,立於一隅,等著錦衣衛的對付黑衣人。不過片刻,便將黑衣人緝拿歸案。

  傅清風一直躲在暗處觀察著一切,看到‘淩琉玥’被拖走,神清氣爽。可當他看到相攜而出的兩人,腦袋嗡嗡作響。

  她怎麼在這裡?怎麼可能?

  “來人,將刺客押入死牢!”北冥夜厲聲道。

  錦衣衛快速的將人押下去,不一會兒,錦衣衛首領肖虎將刺客身上的密信傳上來。

  北冥夜看後,大怒:“太傅勾結他國皇室,犯上作亂,竟想謀朝篡位。抄家滅族!”

  “皇上,微臣冤枉——”太傅渾身冷汗涔涔,連忙跪在地上申冤。

  北冥夜淡淡的看了眼戰冀北,將手中的罪證扔在他的腳下,冷厲道:“押下去!”

  傅太傅看著腳邊的‘罪證’,眼底一片死寂,可他怎麼能甘心?打算祭出殺手鐧,可錦衣衛的人,根本不給他機會,塞著嘴巴,俐落的拖了下去。

  眾位大臣面對這一變故,心底七上八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想幸好他們沒有得罪戰王。剛才治罪皇上可是真切的尋求了戰王的意見!

  而太傅一黨的人,卻是垂著頭,儘量當隱形人,希望皇上看不見,待太平幾日,將太傅救出去。紛紛想著皇上沒有將皇后治罪,便是還有希望。可——皇后呢?

  好似所有人一致的想到了皇后,連北冥夜也記起了,命人去搜找,卻在偏殿裡找到。皇后被奸淫,只吊著最後一口氣。

  北冥夜心中冷笑,自作孽!

  “廢其後位,貶為庶人,扔去亂葬崗。”

  小鄧子公公立即去執行,順便壓下這莊醜聞。

  ——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太傅府已經被抄家,定在三日後問斬。

  那些人再也按捺不住,紛紛的上奏,並且列舉了淩琉玥條條通敵罪證,陷害忠心耿耿的太傅。

  北冥夜看著如雪花的奏摺,盡數打包送往戰王府,戰王將奏摺推給冷修。

  不過一夜,勸諫之人,全都慘死於家中。

  淩琉玥得到消息,無奈的歎息,這下坐實了妖女的稱號了。“你這般污蔑我的名聲為哪般?”

  戰冀北挑了挑眉稍:“本王三四年沒有犯過病,一時急需藥引。”

  淩琉玥咯咯一笑,讓紅藻出去,對著圍著郡主府鬧事的家眷道:“戰王昨夜收集的藥引耗盡,各位夫人是來爭著給戰王做藥引麼?”

  聞言,眾人面色大變,看著扛著大刀的黑衣人,嚇破了膽,一哄而散。

  “可滿意了?為你正名了。”戰冀北與她耳鬢廝磨一番,略微討好道。

  淩琉玥不領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不過是趁此拔出隱患。我不過是給你們做了靶子,給你博得美名罷了。”

  “有何用?若能抱得美人歸,才美哉。”說到此,戰冀北一怔,捏著她的腰肢道:“我都下聘了,你何時與我成親?孩子都生了。”

  淩琉玥覺得他們的情路坎坷,她折騰的浪費了一兩年的時光,好容易走到這一步,算是水到渠成了。“你讓欽天監擇選黃道吉日。”

  戰冀北微微怔愣,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答應了?

  激動的抱著淩琉玥滾了回床單,天色微亮,便進了宮討要聖旨,選了吉日。

  ——

  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婚期,容岩面色憔悴的趕來,連帶著將百里雪衣備好的禮品帶來。

  上好妝的淩琉玥看著百里雪衣的禮品,臉上通紅,憋了半天,才低咒了一句:去死!

  容岩好奇的探頭,看到裡面的東西,笑得直打跌,賊兮兮的問道:“戰冀北不舉?這一碗十全大補湯下去,你們十個兒子都能生出來。”

  淩琉玥將東西砸在容岩身上,怒駡道:“好歹戰冀北已經有成果,證明戰鬥力強,你倒是孑然一身,便送給你吧。”

  容岩玉白的臉如調色盤一般,五顏六色:“去你的!你若與爺在一起,如今怕是生了一個營隊!”

  滾犢子!

  當老子是母豬了?

  一陣好罵,被紅藻抓去換上新郎喜服,明豔的容顏上了妝容,倒是掩去了眉宇間的媚氣,平添了幾分英氣。

  翻身騎上高頭大馬,氣宇軒昂的朝戰王府而去。

  戰王府裡卻是另一番光景,戰冀北看著床上的新娘裝,臉都氣綠了,恨不得撕碎了這刺眼的衣裳。

  長公主眼底有著驚詫,隨即忍俊不住的悶笑幾聲:“小北啊,這是兒媳送來的喜服,倘若你不穿著……唉,這媳婦何時才能娶到手啊。”

  話裡話外無不在提醒戰冀北不要因小失大。

  戰冀北黑沉臉,一手抄著衣服進了內室,搗鼓了半天,也沒能穿上。喚著冷修,冷修只會握劍殺人的手,怎會穿?

  “主子——要不叫個丫鬟?”冷修看著不倫不類的掛在他身上的喜服,僵硬的臉上抽了抽,別開頭去,怕忍不住笑出來。

  戰冀北本就嫌丟臉,叫個丫頭進來,他還要不要見人?

  “滾——”冷聲喝退冷修,黑著臉叫長公主幫他整理好喜服,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長公主笑的肚子抽痛,眼角溢出水花,覺得淩琉玥這招太絕了,瞧他兒子這隱忍屈辱的臉,明明恨不得撕爛喜服,偏生又無法穿在身上,提醒著他馬上要‘嫁人了’!

  “小北,那個——你嫁到郡主府,玥兒豈不是可以那夫侍?”長公主拼命的忍下笑,可看到那冷峻英挺的臉上畫著厚重的脂粉,時下流行的新娘妝,再次破功,決定拿著紅蓋頭蓋著,來個眼不見則不笑。

  戰冀北捏碎了手中的金釵,從牙縫中磨出:“她敢!”

  “咳……小北,你這一去嫁到郡主府,可不能由著性子來……”長公主輕咳一聲,想著戰冀北是‘下嫁’那麼該叮囑他一番,可越說越覺得不像話,簡直是在叮嚀出嫁的閨女,後邊的也就說不出口。

  戰冀北臉色又黑又紫,正想要換掉喜服,聽到外面爆竹聲響,來接親了。

  外面的賓客看到這一出,尷尬的立在原地,不知該叫淩琉玥新娘子還是新郎官——

  淩琉玥神清氣爽,唇畔含笑的踏入‘香閨’,看著背脊僵硬的坐在床邊的戰冀北,淩琉玥心底笑的大跌,臉上的笑意更盛。

  牽著戰冀北的手,跨過院門,直達門口。

  圍觀的百姓,看到身高八尺的男兒,身著新娘服,蓋頭遮面,一時怔愣住,隨即不知是誰笑了一聲,人群中爆發出笑聲。

  戰冀北喜帕下的臉,青紫交錯,恨不得拍死笑話他的人。

  “閉嘴!”猛然掀開蓋頭,戰冀北渾身陰寒之氣隱露,咬牙切齒道。

  眾人看著戰冀北,他們心中的戰神,盯著一張調色板的臉,捧腹大笑,絲毫不被他給震懾。

  淩琉玥看著他拳頭捏得作響,笑的花枝亂顫:“愛嫁不嫁,別搞得老子強搶民男,後面還有幾個等著候補。”

  “…嫁!”戰冀北咬牙飲恨,有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陰惻惻的想:此一敗,洞房扳回場子!

  坐上花車,淩琉玥騎著馬,刻意圍著京都繞了一圈,適才回到離戰王府只一牆之隔的郡主府。

  拜完堂,被人起哄著送入洞房。淩琉玥拿著玉如意挑開蓋頭,還不待她看清楚新娘,一個翻轉,便被他壓入身下。

  “很開心?”戰冀北一通亂啃,發洩心頭的怒氣。

  淩琉玥看著他的大花臉,趴在他的身上,悶笑的直不起腰來:“哎喲,你太寶氣了。”

  “那再來點開心的。”說罷,戰冀北撤去淩琉玥身上的喜服,緊接著大掌被按住:“今夜是不能洞房了,咱們趕緊逃荒吧。”

  戰冀北挑眉。

  “你不會不知你拒絕繼位,北冥夜打算今夜開溜,將爛攤子留給你吧?”淩琉玥可不希望他登基,不然她怎麼能踏遍萬里山河?

  戰冀北心頭一緊,這果然是比洞房還要大的事兒,“走,暫時先饒了你!”說罷,便扛著淩琉玥躍出窗戶,融入夜色中。

  待外面的好事者來鬧洞房時,發現空空如也的新房,號召著人去尋兩位新人。

  而趁機想要偷溜的北冥夜,在逃出城門口,便被人給放倒,捆綁著成粽子,扔進皇宮。

  又一年夏,雲霧山中,一位渾身透著優雅貴氣的夫人,一手撐著腰,挺著大肚子,指揮著穿著粗布衣裳,依舊難掩尊貴的男人。“喂,笨手笨腳,你會不會做搖籃了?”

  戰冀北滿頭大汗,看著半成品的工藝,咬牙道:“自是會。”百里雪衣都會,他怎麼能不會?

  “嘩啦——”

  下一刻,拼湊的七零八落的木架子散塌,戰冀北嘴角抽了抽,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認真的說道:“我覺得,這個太低端了,改明兒我給你做個大氣的。”說罷,命人將木棍給燒柴火去。

  “……”淩琉玥嘴角翕動,終是不忍打擊他,摸著腹部道:“別我生了你還在醞釀高端大氣的路上。”

  戰冀北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看著她高隆的肚子,眼底一片柔和:“不會,這不還有半個月才會生麼?”看著她變色,連忙哄道:“聽說雲霧山的晚霞很美,這就帶你去看晚霞。”

  ……淩琉玥恨不得錘死他丫,看了一年的日出,這會子改看晚霞?

  可,如今不是和他置氣、收拾他的時候,托著下墜的肚子,咬牙道:“快,我大約要生了,肚子發作了。”該死的烏鴉嘴,真中了那句話。

  戰冀北一愣,慌亂的抱著淩琉玥進佈置好的產房,大聲喊著:“紅藻,冷修,快去請產婆燒水,夫人要生了!”

  沉寂一年的雲霧山開始熱鬧轟轟起來,手忙腳亂的迎接著一條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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